春末夏初的秦淮，下雨前没有征兆，说话间，湖面上打起了涟漪，水风微微从帘缝吹进船舱，似乎要将紧张的气氛吹散。
“回去吧。”伊茂倩温和的声音让莲笙汀悬着的心稍微放了下来，“出来太久，我怕老鸨担心你。”伊茂倩上船时候解了缆绳，这串自己随波出了码头，莲笙汀早有察觉，只不过不安好心的客人见多了，见惯不怪。
“我有点累，先休息一会儿，到岸之后叫醒我。”伊茂倩不等莲笙汀反应，就眼睛一闭，如入定的和尚一样。
“这有力气的人不撑船，真倒霉，这外头还下着雨呢。”
抱怨归抱怨，莲笙汀也想快点送走这惹不起的大神，便挽起袖子，使劲地朝岸边撑去，到不了码头，到岸边总行吧。船艰难地擦向岸边，船身一震，伊茂倩眼睛一睁，站了起来，什么也不说，破帘而出，毫不讲究优雅风度，跳上岸去，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小树林子。
莲笙汀在船尾看到这一幕非常震惊，伊茂倩那情形仿佛生怕有人追他一样，震惊归震惊，莲笙汀想想还是赶紧跑远一点为好，便将船撑离了岸边，由船向河下游自己漂去。
莲笙汀收好篙杆，回到船舱，朝着屏风后道，“他走了，你可以出来了。”却没丝毫回应。
莲笙汀的船有个底舱，平素就藏些吃的用的，机关就在屏风后面，伊茂倩如果多心瞧一眼就会发现，这看起来无比精明的大盗居然完全没有想到观察一下地形。
“死在里面了么？”莲笙汀打开底舱门，就闻到一股腐败酸臭，冲得她一阵恶心堆在喉咙口。
“没出息的，又晕船。”莲笙汀强忍恶心，把舱门和窗子全都打开通风，好让味道快点散发掉，自己则到船尾去呼吸新鲜空气，一边仍在鼻子前使劲地扇风。
好一会儿，满身带着馊味满脸憔悴的律昀禄才从船舱里出来，外衣也脱了。
“衣服丢出去了？”莲笙汀捏着鼻子道。
“扔船头甲板上了。”律昀禄道，“待会儿我下去的时候带下去扔了。”
“真有你的，堂堂锦衣卫三品佥事，竟然晕船。”莲笙汀觉得这事真是好气又好笑。
“我是荣荫，又不是我武功了得。”律昀禄一脸的委屈。
“看你这萌样，我又不是怪你，可好歹学学水性，幸好伊茂倩是个有原则的大盗，万一他取我性命，你这关头偏偏晕船，怎么办？”
“你看我都吐成这样了，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这人就是死要面子，他要敢动你，这秦淮河就是他葬身之所。”
“他也晕船？”莲笙汀很惊讶。
“过黄河的时候我跟他一条渡船，我吐了，他也吐了，所以我确定他跟我一样会晕船。”
“难怪应天府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号人物，敢情是怕水晕船，所以不敢在南方大肆作案，你若不晕船，就能活捉他回去请功了。”莲笙汀不甘心地道。
“反正拿回赃物也是立功。”律昀禄道，“他若进了诏狱，就没机会活着出来了，下回难道让我去对付杀人犯和叛贼？那也太危险了吧。”
“敢情你是专挑软柿子捏啊？”
“伊茂倩可不是软柿子，能从大内偷东西，两司两厂加上刑部可都没敢等闲对待，每个人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况且我也没有抓住他的本事，他灵敏得很，一有风吹草动就逃得无影无踪，衙门里都叫他飞天狐狸，侥幸把狐狸捉了，下回去捉老虎就没那么安逸了。”
“纨绔德行。”莲笙汀非常不满。
“不说这个，看看这狐狸都偷了什么好东西，大内给了个清单，漏了我还得继续逼他去。”律昀禄伸了个懒腰，转到桌子边，拖了个凳子坐下，抓起财宝摇摇头，“累死累活，可惜这堆物事都不是我的。”
“抓贼你不行，见钱眼开倒是真情流露。”莲笙汀也拖了个凳子靠着律昀禄在桌子边坐下，忽然闻到律昀禄身上的残酸剩臭，皱了皱眉头，移了凳子，隔对面坐着。
“咦，这牌子眼熟。”莲笙汀从一堆财宝中挖出一枚玉牌。
律昀禄伸手要过了玉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道“是宫里的活，应该不假。”律昀禄取出大内失窃财物清单，对照特征进行比较，可从头翻到后，都没有记载过这枚玉牌。
“奇怪，这东西并不在清单上。”律昀禄百思不得其解。
“我想起来了，这是裴枕书裴公子大婚时候郁靖郁公子送给他的牌子，裴公子次日暴毙，当天我整理的遗物里却没有这枚玉牌，我以为是被谁收起来放好了，原来是被盗了。可能那天晚上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谁都没有注意吧。”
“郁靖和裴公子都是什么来历？”律昀禄很好奇。“身怀宫内的东西，若不是伊茂倩那样的宫廷大盗就一定是从宫里出来的密令官差。”
裴公子暴毙之后，郁靖就和这里的月无瑕在船上殉情自焚了。莲笙汀对这件事情记得很清楚，因为看到那两具黏在一起的焦尸后让她整整一个月没能吃上安稳饭，脑海里总是浮现那两具焦尸突然活了要追她，她就跑啊跑啊，夜里常常因此惊醒。
“回去吧。”伊茂倩温和的声音让莲笙汀悬着的心稍微放了下来，“出来太久，我怕老鸨担心你。”伊茂倩上船时候解了缆绳，这串自己随波出了码头，莲笙汀早有察觉，只不过不安好心的客人见多了，见惯不怪。
“我有点累，先休息一会儿，到岸之后叫醒我。”伊茂倩不等莲笙汀反应，就眼睛一闭，如入定的和尚一样。
“这有力气的人不撑船，真倒霉，这外头还下着雨呢。”
抱怨归抱怨，莲笙汀也想快点送走这惹不起的大神，便挽起袖子，使劲地朝岸边撑去，到不了码头，到岸边总行吧。船艰难地擦向岸边，船身一震，伊茂倩眼睛一睁，站了起来，什么也不说，破帘而出，毫不讲究优雅风度，跳上岸去，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小树林子。
莲笙汀在船尾看到这一幕非常震惊，伊茂倩那情形仿佛生怕有人追他一样，震惊归震惊，莲笙汀想想还是赶紧跑远一点为好，便将船撑离了岸边，由船向河下游自己漂去。
莲笙汀收好篙杆，回到船舱，朝着屏风后道，“他走了，你可以出来了。”却没丝毫回应。
莲笙汀的船有个底舱，平素就藏些吃的用的，机关就在屏风后面，伊茂倩如果多心瞧一眼就会发现，这看起来无比精明的大盗居然完全没有想到观察一下地形。
“死在里面了么？”莲笙汀打开底舱门，就闻到一股腐败酸臭，冲得她一阵恶心堆在喉咙口。
“没出息的，又晕船。”莲笙汀强忍恶心，把舱门和窗子全都打开通风，好让味道快点散发掉，自己则到船尾去呼吸新鲜空气，一边仍在鼻子前使劲地扇风。
好一会儿，满身带着馊味满脸憔悴的律昀禄才从船舱里出来，外衣也脱了。
“衣服丢出去了？”莲笙汀捏着鼻子道。
“扔船头甲板上了。”律昀禄道，“待会儿我下去的时候带下去扔了。”
“真有你的，堂堂锦衣卫三品佥事，竟然晕船。”莲笙汀觉得这事真是好气又好笑。
“我是荣荫，又不是我武功了得。”律昀禄一脸的委屈。
“看你这萌样，我又不是怪你，可好歹学学水性，幸好伊茂倩是个有原则的大盗，万一他取我性命，你这关头偏偏晕船，怎么办？”
“你看我都吐成这样了，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这人就是死要面子，他要敢动你，这秦淮河就是他葬身之所。”
“他也晕船？”莲笙汀很惊讶。
“过黄河的时候我跟他一条渡船，我吐了，他也吐了，所以我确定他跟我一样会晕船。”
“难怪应天府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号人物，敢情是怕水晕船，所以不敢在南方大肆作案，你若不晕船，就能活捉他回去请功了。”莲笙汀不甘心地道。
“反正拿回赃物也是立功。”律昀禄道，“他若进了诏狱，就没机会活着出来了，下回难道让我去对付杀人犯和叛贼？那也太危险了吧。”
“敢情你是专挑软柿子捏啊？”
“伊茂倩可不是软柿子，能从大内偷东西，两司两厂加上刑部可都没敢等闲对待，每个人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况且我也没有抓住他的本事，他灵敏得很，一有风吹草动就逃得无影无踪，衙门里都叫他飞天狐狸，侥幸把狐狸捉了，下回去捉老虎就没那么安逸了。”
“纨绔德行。”莲笙汀非常不满。
“不说这个，看看这狐狸都偷了什么好东西，大内给了个清单，漏了我还得继续逼他去。”律昀禄伸了个懒腰，转到桌子边，拖了个凳子坐下，抓起财宝摇摇头，“累死累活，可惜这堆物事都不是我的。”
“抓贼你不行，见钱眼开倒是真情流露。”莲笙汀也拖了个凳子靠着律昀禄在桌子边坐下，忽然闻到律昀禄身上的残酸剩臭，皱了皱眉头，移了凳子，隔对面坐着。
“咦，这牌子眼熟。”莲笙汀从一堆财宝中挖出一枚玉牌。
律昀禄伸手要过了玉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道“是宫里的活，应该不假。”律昀禄取出大内失窃财物清单，对照特征进行比较，可从头翻到后，都没有记载过这枚玉牌。
“奇怪，这东西并不在清单上。”律昀禄百思不得其解。
“我想起来了，这是裴枕书裴公子大婚时候郁靖郁公子送给他的牌子，裴公子次日暴毙，当天我整理的遗物里却没有这枚玉牌，我以为是被谁收起来放好了，原来是被盗了。可能那天晚上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谁都没有注意吧。”
“郁靖和裴公子都是什么来历？”律昀禄很好奇。“身怀宫内的东西，若不是伊茂倩那样的宫廷大盗就一定是从宫里出来的密令官差。”
裴公子暴毙之后，郁靖就和这里的月无瑕在船上殉情自焚了。莲笙汀对这件事情记得很清楚，因为看到那两具黏在一起的焦尸后让她整整一个月没能吃上安稳饭，脑海里总是浮现那两具焦尸突然活了要追她，她就跑啊跑啊，夜里常常因此惊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