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des吧 关注:13贴子:1,217

回复:【授权转文】 殇夏之祭 BY 皇飞雪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拿起烧饼一口口咬起来,还不忘问些正事:“好啦,莫闹了!……这边的公务了了么?”英二听他问起这个,垂头丧气地答道:“……总算是了了。……”又咬着牙恨恨地道:“那个贾十三!总有一天我要化装成江洋大盗去剥了他衣服吊在树上死命地打!竟然把我当笨蛋耍,说话还故意咬文嚼字的,以为我不懂读书哩!”大石听了也不免怒道:“那个贾永我也是见过的,为人不正,欺软怕硬,早晚落下把柄。……不过既然公务了了,怎么不见你动身回风雷营?我这边事也结了,只在等你。”英二气鼓鼓地瞪他一眼,皱着眉连珠炮似的道:“这一起外出的机会能有几次?忙起来时半年也见不到你个鬼影!就算我按例每月要回青春一趟,你又不是在这里便是在那里,遍寻不着踪迹。——你若是觉得烦,趁早别再给我这般好脸色,只管抬脚走你自己的去。还省得我掂上量下的,不知该把你搁在心里哪里!” 
这一席话说的干脆听的明白,倒把大石说的僵住了,脸上浮现大半欢喜和小半忧愁交错的情绪,两颊隐隐透出一抹微红来。过了半晌,他才犹豫着笑道:“英二!……我还以为……还像原来……”英二被气得一跺脚,红着脸低骂一声“笨蛋!”免不得伸长了颈子探过头去,在他唇边飞也似的一碰。 
大石僵得更直了,被施了定身术似的还没个反应,英二却蹭地一下子烧透了脸,“啊呀”一声跳了开去,骨碌碌没个主心地转着他那一双猫似的大眼睛,两只手又抓又揉糟蹋着自己的头发,口中叫道:“天呀呀!如来佛祖、玉皇大帝!谁晓得我做了什么?!” 
大石这才赶紧回过神来,几步走去将他搂进怀里,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能带着笑喊他的名字,哄孩子似的拍着他的背。 
“哎哎,英二。英二。英二。我的英二。” 
英二哧地笑出声来,一拳毫不留情面地狠擂上大石的背:“谁是你的英二了?刚得了寸就立马进尺,好不害臊!”口里骂的是别人,却是自己的脸红得烙铁似的,见大石眼神望过来,不自主地赶紧避了开去。大石觉得脑袋里嗡地一声响,一切乱麻麻地一团糟,他什么也忘了什么也不顾了,只晓得一把揽过他深深吻住。那吻里有烧饼的咸、糖串的甜,还隐约透出臭豆腐的迂腐香气;最后这些都被井水的冰凉甘冽冲得淡了,剩下小小的欢欣和淡淡的苦,在彼此腔中流转着。 
直纠缠到气息都开始乱了,大石才蓦然记起什么礼仪宗教来,慌张地赶紧放开了英二。他的心因为前路的漆黑而恐惧着,砰咚砰咚地跳个不停。不由得退开了两步,刚抬起手想要掴自己一个清醒,手腕早被人紧紧攥住了。 
是英二紧紧地攥着他的手,狠狠摁着。他的眼睛先前还那样低垂着,却终究一寸一寸抬起来直视大石那方正的面容,目光渐渐变得如黑曜石那般坚定。他弯弯眼睛,轻松地笑起来,放松力道,拉起大石的手。 
“走罢!正巧有些闲暇,偷个空儿打算回老宅子趟。你陪我!” 
大石先是一阵安心,抬起头看着英二拉着他向前走的身影,却突然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颤巍巍地爬了出来。他僵住了身子,任英二拖着他,模糊不清地道: 
“英二……前面……” 
“什么?”英二定住身子,有些奇怪地返身看着他,脸上耀着不管经历什么苦难也从未改变过的明亮色泽。 
大石将话的后半吞进肚里。他紧走几步赶在英二前面,道:“等等,我们一起。”英二这才放心地笑起来,恶作剧似的将额头抵在他肩膀上。 
大石硬着头皮向前走去。他不能告诉英二,刚刚那一刹,他只看见他们的前头黑作一团,再没有路了。 
 
 
不二只觉得自己过了此生中最荒唐的夜晚,一错再错错个不休。出了攸王府,他浑浑噩噩地走了好久,直走到一条大江边,任江风荡开衣襟,水气浸入肺腑,这酒才渐渐醒了,回想夜间种种,连自己都不禁起了冷战,才意识到有些已再不可挽回。天气热得江中鱼儿都不停地蹦起来透几口气,他却萧索双肩,将一句古诗翻覆吟道: 
劝君频入醉乡来,此是无愁无恨处。 
吟罢又笑,笑罢仍吟。 
直念到口舌酸麻几乎再吐不出声音,他终是霍然起身,和平日里一样面色平和地大踏步走进寄居的驿馆,迎面撞上整束行装急急就要起行的仁王。 



IP属地:北京42楼2007-06-15 22:44
回复
    来惭愧,是我酒醉不慎,似乎给二皇子和攸王看出了破绽。这全是我的缘故,因而一是不想累了你和幸村,二是若他们因此猜疑立海与冰国联手而有所防备,倒是我们这边处于被动。事已至此,只能是带着情报快些回到立海,着手准备抢得先机。” 
    仁王有些怪异地望着他,想是在猜测他昨晚究竟去了什么地方作了什么事情。但他也不得不考虑不二提出的建议,却又不敢丢下幸村一人在这里,只得问不二:“有无两全之策?”不二思量片刻,道:“只得兵分两路。我留在此处等幸村,大人则带着车仗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以免因我的缘故而被怀疑扣留。等我找到幸村,则立刻带着他赶上去。” 
    仁王定定地听他说完,突然嘴角滑出一丝嘲讽的笑。他道:“殿下,我不信你。” 
     
    不二不禁失笑,昨晚一夜无故未归,到底成了把柄。仁王大概怀疑他与青国亦有勾结,只想两国相争坐收渔翁之利罢。殊不知这渔翁之利是要收的,却不在这里,但眼下也不知该拿什么话来说服仁王,只得勉强一笑道:“大人该不是要我赌咒发誓罢?” 
    仁王只看着他,也不说话;不二会意了,苦笑数分,抬起左手放在桌上,右手一旋不知什么时候已多了一柄银晃晃的小匕首,就向左手尾指切去。 
    刀片刚划上皮肤,便听叮地一声,有什么物事撞在刀面上,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让匕首滑开几分,嵌进尾指旁的桌面里。然而手皮已是被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殷红的鲜血从伤口中探出头来。 
    自是仁王用小石子将不二的匕首弹开的。他拿捏着投石的力道,见匕首果然只滑开寸余,并且嵌在木桌之中,心道不假,信了不二数分,口中道:“殿下不必如此。伤了殿下,下官也不知该如何覆命。殿下只需将随身最重要的物事先交下官带回,并以那物事发誓便可。” 
    不二听了,知瞒不过他去,只得转身去取了自己随身的配剑来。那剑乍一看普通至极,可待不二去了剑鞘上的伪装,再拔出剑来,便是由不得人不赞一声了:剑身不觉锋利,形似韭叶,且比其他刀剑要厚重几分。可虽看去浑厚钝重,却有巍然气势隐约其间。习武的人一看便知,威而不苛,锋而不露,乃是天下第一等的兵器。 
    仁王看到此等好剑竟不知该赞什么了,只摩挲着精雕的剑鞘问道:“此等好剑生平未见!可有名字没有?” 
    不二微微一笑,道:“有是有的,就是有些古怪。——叫做‘夏殇’。” 
    仁王道:“天下剑自有天下名,铸剑者随性而起罢了,也不必深究。此剑下官斗胆代为保管。——却还得委屈殿下说个誓来。毕竟是你我两国事体,下官万不敢疏失。” 
    不二微微侧首寻思,将夏殇举到眼前,对着那雪亮的剑身中映出的朦胧影子,一字一字道: 
    “从今而后,我不二周助若叛国背友,毁约弃盟,不能守诺,则血流涸尽,以祭此剑。” 

    仁王当即点起车仗,趁夜起行。不二则仍留在客栈内等候幸村。一连等了三日,都不见踪影。直到第四日上,不二眼见着等不下去了,整束行装,便要上街去寻,却眼前一花,一人踉跄脚步,撞进门来。 
    “幸村——!!”不二赶紧低声唤他,他却恍若未闻,一径里去。不二只得又唤,快步上前扯住他臂膊,他才蓦然惊住了,站定身子看向不二,口中模糊地道:“你?……喔,是不二么。”不二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赶紧一把将他扯进房内,随手闩了门,这才焦急问道:“你这几日上哪里去了?我怕误了事,只得叫仁王他们先回去了。……你怎么了?不甚精神的样子,出什么事了?”幸村木着双眼,慢慢地道:“没什么事……没的。我只是觉得,这天也恁不分好歹不与公平了些!……我前世究竟亏欠了什么,今生要受这般作难!?……若只是我受这作难也就罢了,免不得一死还一个逍遥自在!可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与他又有什么关系了!!为什么教他与我走上同样的路呢!!!”他越说越控压不住,嘶哑着嗓子,浑身颤抖起来,“天哪!……当初我为什么死了呢!却又为什么没死呢!活着的话一切都无从缘起,死了的话也至少可以一了百了!偏是这么半人半鬼半死半活在这世上,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改不了!……我对不住英二,我害了他!都是因为有我这样不中用的哥哥才带坏了他!”说到最后,他像力气全部用尽了似的大口喘息着,身子慢慢软下来,一只手不住地抚着胸口,仿佛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楚似的将眉头皱成一团。 
    


    IP属地:北京44楼2007-06-15 22:45
    回复
      不二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变这样起来,前些天里分明还是有说有笑的,将苦楚凄凉都看得事不关己云淡风轻。然而他从那些班驳凌乱的语句中听到了一个名字,让他脉搏突突地猛跳了几下。 
      “‘英二’……?” 
       
       

       
      他疑惑地重复着,转身想寻个茶杯倒些水来,却被身后异响惊了好一下,赶紧转回来,却见幸村跌在地上,整个人被锥子锥了似的蜷作一团,牙齿咬得咯咯响,浑身簇簇地抖着。 
      “喂,幸村!!”不二骇了一大跳,赶紧将他扶起来,触着他身上只觉得又冷又烫,也不知是什么病症。赶紧掀去他脸上伪装,果然又见着他一张脸惨白无色,惟有嘴唇鲜红欲滴;人早是厥了过去。当下把不二唬了个六神无主,也来不及去寻大夫,只得铤而走险,握住他掌心,将自己冰寒内力源源送入,游走周身经络,也不管对不对症,只想先护住他心脉,拖延片刻。 
      好在此举还略有微效,没的一柱香工夫,倒压住了他体内乱窜的几十股怪异内力,哇地吐出几口黑血来。不二略略安心,扶起幸村问道:“好些了么?……究竟是怎么了?”幸村微睁开眼,感到不二的内力正护着他心脉,又阖了眼睛。不二正觉得奇怪,突然感到幸村体内那些乱窜的几十股小内力竟合成一股巨大内力猛地撞来,力道之大竟将自己内力逼出体外。与此同时,他见着幸村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气若游丝却仍是勉强地说了一句:“这回总算是赢你了。” 
      不二却有些恼怒起来,他拧起幸村的脸道:“你计较什么!我可是在救你!” 
      幸村听了,只是苍白地一笑。 
      “别白费工夫了……你那样方法压的了一时,却压不了一世。只最后白白耗费你辛苦修为的内力。我总不能一辈子将手与你牵着的。” 
      不二哑然无语,任幸村将手挣脱开去。他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幸村摇摇头,苦笑道:“看了多少大夫,都说不出个理所然来。我估摸着还是那剧毒‘飘零’所致。当时被真田所救,靠着许多稀世名药硬是勉强从阎罗王那里抢回了性命,都以为是万事大吉了。可我想既是剧毒,哪里又能有那么容易不死的?……果然渐渐的又出了症状。我不习惯被人像女人似的围护着,因而一直尽力瞒他。可后来愈发严重起来,终究瞒不过去。……”他说完这一段,又喘做一气,好久才有力气笑着续道:“……看来也真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不二急道:“我先前竟都被你瞒过了!你之前不是看起来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不成,我还是得带你看大夫去!”站起来就要望外走。幸村挣扎着一把拖住他,仿佛用劲猛了,挣痛心口,当即攒在床边,额头上一层连着一层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先前练一门邪派功夫,能权且抑制痛楚病症,只是每十五日会在夜里反噬一次。每反噬一次体内便多分出一种内力,与本源相互冲突,终是现在这样未到反噬的平日也摊不过去了。……呵,不二,反正这身子到底也熬不过这个夏天,你何苦让我多怀着无谓的希望纠结!我也不喜喝那些汤水补品,苦极了,药味那般重,以前真田总是暗暗加在我饭菜中,道我尝不出来似的。我又怎么不知道他心思,只是到底是没缘的,又何苦连累他陪我一起受这折磨!” 
      不二立在原地,也不知道该劝什么,只倒了一杯茶水与他。他才喝一口,突然猛地一呛,反而咳了半杯血在里面。他抱歉似的朝不二一笑,歪倒在床头。 
      “……走罢。走。任我自生自灭。我不想你看到我这模样,太丢脸了。” 
      不二道:“好,我们走。我答应仁王,要把你带回去的。” 
      幸村闭了眼,好久才轻轻地道:“不二,若你还当我是朋友,便不要让我回去。我就是算到会有这样一天,才离开他、离开那里的。这样一个决心我下了数年,你忍心看它白费么?” 
      不二不能答。幸村仿佛睡去了,嘴角挂着零星的血迹。不二心里一阵难过,却又真是没有别的办法,空空地叹气。 
      “不二。”幸村突然叫道。


      IP属地:北京45楼2007-06-15 22:45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