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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孤独]一本魔幻味道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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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多年以后,奥雷连诺上校站在行刑队面前,准会想起父亲带他去参观冰块的那个遥远的
下午。当时,马孔多是个二十户人家的村庄,一座座土房都盖在河岸上,河水清澈,沿着遍
布石头的河床流去,河里的石头光滑、洁白,活象史前的巨蛋。这块天地还是新开辟的,许
多东西都叫不出名字,不得不用手指指点点。每年三月,衣衫褴楼的吉卜赛人都要在村边搭
起帐篷,在笛鼓的喧嚣声中,向马孔多的居民介绍科学家的最新发明。他们首先带来的是磁
铁。一个身躯高大的吉卜赛人,自称梅尔加德斯,满脸络腮胡子,手指瘦得象鸟的爪子,向
观众出色地表演了他所谓的马其顿炼金术士创造的世界第八奇迹。他手里拿着两大块磁铁,
从一座农舍走到另一座农舍,大家都惊异地看见,铁锅、铁盆、铁钳、铁炉都从原地倒下,
木板上的钉子和螺丝嘎吱嘎吱地拼命想挣脱出来,甚至那些早就丢失的东西也从找过多次的
地方兀然出现,乱七八糟地跟在梅尔加德斯的魔铁后面。“东西也是有生命的,”吉卜赛人
用刺耳的声调说,“只消唤起它们的灵性。”霍·阿·布恩蒂亚狂热的想象力经常超过大自
然的创造力,甚至越过奇迹和魔力的限度,他认为这种暂时无用的科学发明可以用来开采地
下的金子。
    梅尔加德斯是个诚实的人,他告诫说:“磁铁干这个却不行。”可是霍·阿·布恩蒂亚
当时还不相信吉卜赛人的诚实,因此用自己的一匹骡子和两只山羊换下了两块磁铁。这些家
畜是他的妻子打算用来振兴破败的家业的,她试图阻止他,但是枉费工夫。“咱们很快就会
有足够的金子,用来铺家里的地都有余啦。”--丈夫回答她。在好儿个月里,霍·阿·布恩
蒂亚都顽强地努力履行自己的诺言。他带者两块磁铁,大声地不断念着梅尔加德斯教他的咒
语,勘察了周围整个地区的一寸寸土地,甚至河床。但他掘出的唯一的东西,是十五世纪的
一件铠甲,它的各部分都已锈得连在一起,用手一敲,皑甲里面就发出空洞的回声,仿佛一
只塞满石子的大葫芦。
    三月间,吉卜赛人又来了。现在他们带来的是一架望远镜和一只大小似鼓的放大镜,说
是阿姆斯特丹犹太人的最新发明。他们把望远镜安在帐篷门口,而让一个吉卜赛女人站在村
子尽头。花五个里亚尔,任何人都可从望远镜里看见那个仿佛近在飓尺的吉卜赛女人。“科
学缩短了距离。”梅尔加德斯说。“在短时期内,人们足不出户,就可看到世界上任何地方
发生的事儿。”在一个炎热的晌午,吉卜赛人用放大镜作了一次惊人的表演:他们在街道中
间放了一堆干草,借太阳光的焦点让干草燃了起来。磁铁的试验失败之后,霍·阿·布恩蒂
亚还不甘心,马上又产生了利用这个发明作为作战武器的念头。梅尔加德斯又想劝阻他,但
他终于同意用两块磁铁和三枚殖民地时期的金币交换放大镜。乌苏娜伤心得流了泪。这些钱
是从一盒金鱼卫拿出来的,那盒金币由她父亲一生节衣缩食积攒下来,她一直把它埋藏在自
个儿床下,想在适当的时刻使用。霍·阿·布恩蒂亚无心抚慰妻子,他以科学家的忘我精
神,甚至冒着生命危险,一头扎进了作战试验。他想证明用放大镜对付敌军的效力,就力阳
光的焦点射到自己身上,因此受到灼伤,伤处溃烂,很久都没痊愈。这种危险的发明把他的
妻子吓坏了,但他不顾妻子的反对,有一次甚至准备点燃自己的房子。霍·阿·布恩蒂亚待
在自己的房间里总是一连几个小时,计算新式武器的战略威力,甚至编写了一份使用这种武
器的《指南》,阐述异常清楚,论据确凿有力。他把这份《指南》连同许多试验说明和几幅
图解,请一个信使送给政府;这个信使翻过山岭,涉过茫茫苍苍的沼地,游过汹涌澎湃的河
流,冒着死于野兽和疫病的危阶,终于到了一条驿道。当时前往首都尽管是不大可能的,
霍·阿·布恩蒂亚还是答应,只要政府一声令下,他就去向军事长官们实际表演他的发明,
甚至亲自训练他们掌握太阳战的复杂技术。他等待答复等了几年。最后等得厌烦了,他就为



IP属地:广东1楼2007-06-18 11:55回复
    所有的后代。至于乌苏娜,恰恰相反,吉卜赛人的来访给她留下了最不愉快的印象,因为她
    跨进房间的时候,正巧梅尔加德斯不小心打碎了一瓶升汞。
        “这是魔鬼的气味,”她说。
        “根本不是,”梅尔加德斯纠正她。“别人证明魔鬼只有硫磺味,这儿不过是一点点升
    汞。”
        接着,他用同样教诲的口吻大谈特谈朱砂的特性。乌苏娜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兴趣,就带
    着孩子析祷去了。后来,这种刺鼻的气味经常使她想起梅尔加德斯。
        除了许多铁锅、漏斗、曲颈瓶、筛子和过滤器,简陋的试验室里还有普通熔铁炉、长颈
    玻璃烧瓶、点金石仿制品以及三臂蒸馏器;此种蒸馏器是犹太女人马利姬曾经用过的,现由
    吉卜赛人自己按照最新说明制成。此外,梅尔加德斯还留下了七种与六个星球有关的金属样
    品、摩西和索西莫斯的倍金方案、炼金术笔记和图解,谁能识别这些笔记和图解,谁就能够
    制作点金石。霍·阿·布恩蒂亚认为倍金方案比较简单,就入迷了。他一连几个星期缠住乌
    苏娜,央求她从密藏的小盒子里掏出旧金币来,让金子成倍地增加,水银能够分成多少份,
    金子就能增加多少倍。象往常一样,鸟苏娜没有拗过大夫的固执要求。于是,霍·阿·布恩
    蒂亚把三十枚金币丢到铁锅里,拿它们跟雌黄、铜屑、水银和铅一起熔化。然后又把这一切
    倒在蓖麻油锅里,在烈火上熬了一阵。直到最后熬成一锅恶臭的浓浆,不象加倍的金子,倒
    象普通的焦糖。经过多次拼命的、冒阶的试验:蒸馏啦,跟七种天体金属一起熔炼啦,加进
    黑梅斯水银和塞浦路斯硫酸盐啦,在猪油里重新熬煮啦(因为没有萝卜油),乌苏娜的宝贵
    遗产变成了一大块焦糊的渣滓,粘在锅底了。
        吉卜赛人回来的时候,乌苏娜唆使全村的人反对他们,可是好奇战胜了恐惧,因为吉卜
    赛人奏着各式各样的乐器,闹嚷嚷地经过街头,他们的宣传员说是要展出纳希安兹人最奇的
    发明。大家都到吉卜赛人的帐篷去,花一分钱,就可看到返老还童的梅尔加德斯--身体康
    健,没有皱纹,满口漂亮的新牙。有些人还记得他坏血病毁掉的牙床、凹陷的面颊、皱巴巴
    的嘴唇,一见吉卜赛人神通广大的最新证明,都惊得发抖。接着,梅尔加从嘴里取出一副完
    好的牙齿,刹那间又变成往日那个老朽的人,并且拿这副牙齿给观众看了一看,然后又把它
    装上牙床,微微一笑,似乎重新恢复了青春,这时大家的惊愕却变成了狂欢。甚至
    霍·阿·布恩蒂亚本人也认为,梅尔加德的知识到了不大可能达到的极限,可是当吉卜赛人
    单独向他说明假牙的构造时,他的心也就轻快了,高兴得放声大笑。霍·阿·布恩蒂亚觉得
    这一切既简单又奇妙,第二天他就完全失去了对炼金术的兴趣,陷入了沮丧状态,不再按时
    进餐,从早到晚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世界上正在发生不可思议的事,”他向乌苏娜唠叨。
    “咱们旁边,就在河流对岸,已有许多各式各样神奇的机器,可咱们仍在这儿象蠢驴一样过
    日子。”马孔多建立时就了解他的人都感到惊讶,在梅尔加德斯的影响下,他的变化多大
    啊!
        从前,霍·阿·布恩蒂亚好象一个年轻的族长,经常告诉大家如何播种,如何教养孩
    子,如何饲养家畜;他跟大伙儿一起劳动,为全村造福。布恩蒂亚家的房子是村里最好的,
    其他的人都力求象他一样建筑自己的住所。他的房子有一个敞亮的小客厅、摆了一盆盆鲜花
    的阳台餐室和两间卧室,院子里栽了一棵挺大的栗树,房后是一座细心照料的菜园,还有一
    个畜栏,猪、鸡和山羊在栏里和睦相处。他家里禁养斗鸡,全村也都禁养斗鸡。
        乌苏娜象丈夫一样勤劳。她是一个严肃、活跃和矮小的女人,意志坚强,大概一辈子都
    没唱过歌,每天从黎明到深夜,四处都有她的踪影,到处都能听到她那浆过的荷兰亚麻布裙
    子轻微的沙沙声。多亏她勤于照料,夯实的泥土地面、未曾粉刷的上墙、粗糙的自制木器,
    经常都是千干净净的,而保存衣服的旧箱子还散发出紫苏轻淡的芳香。
    


    IP属地:广东3楼2007-06-18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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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1 21: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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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阿·布恩蒂亚是村里最有事业心的人,他指挥建筑的房屋,每家的主人到河边去取
      水都同样方便;他合理设计的街道,每座住房白天最热的时刻都能得到同样的阳光。建村之
      后过了几年,马孔多已经成了一个最整洁的村子,这是跟全村三百个居民过去住过的其他一
      切村庄都不同的。这是一个真正幸福的村子;在这村子里,谁也没有超过三十岁,也还没有
      死过一个人。
          建村的时候,霍·阿·布恩蒂亚开始制作套索和鸟笼。很快,他自己和村中其他的人家
      都养了金驾、金丝雀、蜂虎和知更鸟。许多各式各样的鸟儿不断地嘁嘁喳喳,乌苏娜生怕自
      己震得发聋,只好用蜂蜡把耳朵塞上。梅尔加德斯一伙人第一次来到马孔多出售玻璃球头痛
      药时,村民们根本就不明白这些吉卜赛人如何能够找到这个小小的村子,因为这个村子是隐
      没在辽阔的沼泽地带的;吉卜赛人说,他们来到这儿是由于听到了鸟的叫声。
          可是,霍·阿·布恩蒂亚为社会造福的精神很快消失,他迷上了磁铁和天文探索,幻想
      采到金子和发现世界的奇迹。精力充沛、衣着整洁的霍·阿·布恩蒂业逐渐变成一个外表疏
      懒、衣冠不整的人,甚至满脸胡髭,乌苏娜费了大劲才用一把锋利的菜刀把他的胡髭剃掉。
      村里的许多人都认为,霍·阿·布恩蒂亚中了邪。不过,他把一个袋子搭在肩上,带着铁锹
      和锄头,要求别人去帮助他开辟一条道路,以便把马孔多和那些伟大发明连接起来的时候,
      甚至坚信他发了疯的人也扔下自己的家庭与活计,跟随他去冒险。
          霍·阿·布恩蒂亚压根儿不了解周围地区的地理状况。他只知道,东边耸立着难以攀登
      的山岭,山岭后面是古城列奥阿察,据他的祖父--奥雷连诺·布恩蒂亚第一说,从前有个弗
      兰西斯·德拉克爵士,曾在那儿开炮轰击鳄鱼消遣;他叫人在轰死的鳄鱼肚里填进干草,补
      缀好了就送去献给伊丽莎白女王。年轻的时候,霍·阿·布恩蒂亚和其他的人一起,带着妻
      子、孩子、家畜和各种生活用具,翻过这个山岭,希望到海边去,可是游荡了两年又两个
      月,就放弃了自己的打算;为了不走回头路,才建立了马孔乡村。因此,往东的路是他不感
      兴趣的--那只能重复往日的遭遇,南边是一个个永远杂草丛生的泥潭和一大片沼泽地带--据
      吉卜赛人证明,那是一个无边无涯的世界。西边呢,沼泽变成了辽阔的水域,那儿栖息着鲸
      鱼状的生物:这类生物,皮肤细嫩,头和躯干都象女了,宽大、迷人的胸脯常常毁掉航海的
      人。据吉卜赛人说,他们到达驿道经过的陆地之前,航行了几乎半年。霍·阿·布恩蒂亚认
      为,跟文明世界接触,只能往北前进。于是,他让那些跟他一起建立马孔多村的人带上铁
      锹、锄头和狩猎武器,把自己的定向仪具和地图放进背囊,就去从事鲁莽的冒险了。
          最初几天,他们没有遇到特殊的困难。他们顺着遍布石头的河岸下去,到了几年前发现
      古代铠甲的地方,并且沿着野橙子树之间的小径进入一片树林。到第一个周未,他们侥幸打
      死了一只牡鹿,拿它烤熟,可是决定只吃一半,把剩下的储备起来。他们采取这个预防措
      施,是想延缓以金刚鹦鹉充饥的时间;这种鹦鹉的肉是蓝色的,有强烈的麝香味儿。在随后
      的十几天中,他们根本没有见到阳光。脚下的土地变得潮湿、松软起来,好象火山灰似的,
      杂草越来越密,飞禽的啼鸣和猴子的尖叫越来越远--四周仿佛变得惨谈凄凉了。这个潮湿和
      寂寥的境地犹如“原罪”以前的蛮荒世界;在这儿,他们的鞋子陷进了油气腾腾的深坑,他
      们的大砍刀乱劈着血红色的百合花和金黄色的蝾螈,远古的回忆使他们受到压抑。整整一个
      星期,他们几乎没有说话,象梦游人一样在昏暗、悲凉的境地里行进,照明的只有萤火虫闪
      烁的微光,难闻的血腥气味使他们的肺部感到很不舒服。回头的路是没有的,因为他们开辟
      的小径一下了就不见了,几乎就在他们眼前长出了新的野草。“不要紧,”霍·阿·布恩蒂
      


      IP属地:广东4楼2007-06-18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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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扔在一边,没有人管。”
            霍·阿·布恩蒂亚一字一句体会妻子的话,他望了望窗外,看见两个赤足的孩子正在烈
        日炎炎的莱园里;他觉得,他们仅在这一瞬间才开始存在,仿佛是乌苏娜的咒语呼唤出来
        的。这时,一种神秘而重要的东西在他心中兀然出现,使他完全脱离了现实,浮游在住事的
        回忆里。当鸟苏娜打扫屋子、决心一辈子也不离开这儿时,霍·阿·布恩蒂亚继续全神贯注
        地望着两个孩子,终于望得两眼湿润,他就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无可奈何地发出一声深沉的
        叹息。
            “好啦,”他说,“叫他们来帮我搬出箱子里的东西吧。”
            大儿子霍·网卡蒂奥满了十四岁,长着方方的脑袋和蓬松的头发,性情象他父亲一样执
        拗。他虽有父亲那样的体力,可能长得象父亲一般魁伟,但他显然缺乏父亲那样的想象力。
        他是在马孔多建村之前翻山越岭的艰难途程中诞生的。父母确信孩子没有任何牲畜的特征,
        都感谢上帝。奥雷连诺是在马孔多出生的第一个人,三月间该满六岁了。这孩子性情孤僻、
        沉默寡言。他在母亲肚子里就哭哭啼啼,是睁着眼睛出世的。人家给他割掉脐带的时候,他
        把脑袋扭来扭去,仿佛探察屋里的东西,并且好奇地瞅着周围的人,一点儿山不害怕。随
        后,对于走到跟前来瞧他的人,他就不感兴趣了,而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棕搁叶铺盖的房
        顶上;在倾盆大雨下,房顶每分钟都有塌下的危险。乌苏娜记得后来还看见过孩子的这种紧
        张的神情。有一天,三岁的小孩儿奥雷连诺走进厨房,她正巧把一锅煮沸的汤从炉灶拿到桌
        上。孩子犹豫不决地站在门槛边,惊惶地说:“马上就要摔下啦。”汤锅是稳稳地放在桌子
        中央的,可是孩子刚说出这句话,它仿佛受到内力推动似的,开始制止不住地移到桌边,然
        后掉到地上摔得粉碎。不安的乌苏娜把这桩事情告诉丈夫,可他把这种事情说成是自然现
        象。经常都是这样:霍·阿·布恩蒂亚不关心孩子的生活,一方面是因为他认为童年是智力
        不成熟的时期,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一头扎进了荒唐的研究。
            但是,从他招呼孩丁们帮他取出箱子里的试验仪器的那夭下午起,他就把他最好的时间
        用在他们身上了。在僻静的小室墙壁上,难子置信的地图和稀奇古怪的图表越来越多;在这
        间小宝里,他教孩子们读书、写字和计算:同时,不仅依靠自己掌握的知识,而已广泛利用
        自己无限的想象力,向孩子们介绍世界上的奇迹。孩子们由此知道,非洲南端有一种聪明、
        温和的人,他们的消遣就是坐着静思,而爱琴海是可以步行过去的,从一个岛屿跳上另一个
        岛屿,一直可以到达萨洛尼卡港。这些荒诞不经的夜谈深深地印在孩子们的脑海里,多年以
        后,政府军的军官命令行刑队开枪之前的片刻间,奥雷连诺上校重新忆起了那个暖和的三月
        的下午,当时他的父亲听到远处吉卜赛人的笛鼓声,就中断了物理课,两眼一动不动,举着
        手愣住了;这些吉卜赛人再一次来到村里,将向村民介绍孟菲斯学者们惊人的最新发明。
            这是另一批吉卜赛人。男男女女部都挺年青,只说本族话,是一群皮肤油亮、双手灵巧
        的漂亮人物。他们载歌载舞,兴高采烈,闹嚷嚷地经过街头,带来了各样东西:会唱意大利
        抒情歌曲的彩色鹦鹅;随着鼓声一次至少能下一百只金蛋的母鸡;能够猜出人意的猴子;既
        能缝钮扣、又能退烧的多用机器;能够使人忘却辛酸往事的器械,能够帮助消磨时间的膏
        药,此外还有其他许多巧妙非凡的发明,以致霍·阿·布恩蒂亚打算发明一种记忆机器,好
        把这一切全都记住。瞬息间,村子里的面貌就完全改观人人群熙攘,闹闹喧喧,马孔多的居
        民在自己的街道上也迷失了方向。
            霍·何·布恩蒂亚象疯子一样东窜西窜,到处寻找梅尔加德斯,希望从他那儿了解这种
        神奇梦景的许多秘密。他手里牵着两个孩了,生怕他们在拥挤的人群中丢失,不时碰见镶着
        金牙的江湖艺人或者六条胳膊的魔术师。人群中发出屎尿和檀香混合的味儿,叫他喘不上
        气。他向吉卜赛人打听梅尔加德斯,可是他们不懂他的语言。最后,他到了梅尔加德斯往常
        搭帐篷的地方。此刻,那儿坐着一个脸色阴郁的亚美尼亚吉卜赛人,正在用西班牙语叫卖一
        种隐身糖浆,当这吉卜赛人刚刚一下子喝完一杯琥珀色的无名饮料时,霍·阿·布恩蒂亚挤
        过一群看得出神的观众,向吉卜赛人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吉卜赛人用奇异的眼光瞅了瞅他,
        立刻变成一滩恶臭的、冒烟的沥青,他的答话还在沥青上发出回声:“梅尔加德斯死啦。”
        霍·阿·布恩蒂亚听到这个消息,不胜惊愕,呆若木鸡,试图控制自己的悲伤,直到观众被
        其他的把戏吸引过去,亚美尼亚吉卜赛人变成的一滩沥青挥发殆尽。然后,另一个吉卜赛人
        证实,梅尔加德斯在新加坡海滩上患疟疾死了,尸体抛入了爪哇附近的大海。孩子们对这个
        消息并无兴趣,就拉着父亲去看写在一个帐这招牌上的孟菲斯学者的新发明,如果相信它所
        写的,这个脓篷从前属于所罗门王。孩子们纠缠不休,霍·阿·布恩蒂亚只得付了三十里亚
        尔,带着他们走进帐篷,那儿有个剃光了脑袋的巨人,浑身是毛,鼻孔里穿了个铜环,脚跺
        上拴了条沉重的铁链,守着一只海盗用的箱子,巨人揭开盖子,箱子里就冒出一股刺骨的寒
        气。箱子坠只有一大块透明的东西,这玩意儿中间有无数白色的细针,傍晚的霞光照到这些
        细针,细针上面就现出了许多五颜六色的星星。
            霍·阿·布恩蒂亚感到大惑不解,但他知道孩子们等着他立即解释,便大胆地嘟嚷说:
            “这是世界上最大的钻石。”
            “不,”吉卜赛巨人纠正他。“这是冰块。”
            莫名其妙的霍·阿·布恩蒂亚向这块东西伸过手去,可是巨人推开了他的手。“再交五
        个里亚尔才能摸,”巨人说。霍·阿·布恩蒂亚付了五个里亚尔,把手掌放在冰块上呆了几
        分钟;接触这个神秘的东西,他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和喜悦,他不知道如何向孩子们解释这种
        不太寻常的感觉,又付了十个里亚尔,想让他们自个儿试一试,大儿子霍·阿卡蒂奥拒绝去
        摸。相反地,奥雷连诺却大胆地弯下腰去,将手放在冰上,可是立即缩回手来。“这东西热
        得烫手!”他吓得叫了一声。父亲没去理会他。这时,他对这个显然的奇迹欣喜若狂,竞忘
        了自己那些幻想的失败,也忘了葬身鱼腹的梅尔加德斯。霍·阿·布恩蒂亚又付了五个里亚
        尔,就象出庭作证的人把手放在《圣经》上一样,庄严地将手放在冰块上,说道:
            “这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发明。”
        


        IP属地:广东6楼2007-06-18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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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Z辛苦了~等哈7出来我就一起把这两本书买了><


          7楼2007-06-20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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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回复:[百年孤独]一本魔幻味道的小说. 
             LZ辛苦了~等哈7出来我就一起把这两本书买了>< 
             
             
             作者: Unicorn‖ 封 2007-6-20 20:13   回复此发言 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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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非常支持,因为这是我看到过最棒的书.


            IP属地:广东8楼2007-06-21 1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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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转向普鲁登希奥,阿吉廖尔:
               “你回去拿武器吧,我准备杀死你。”
               过了十分钟,他就拿着一枝粗大的标枪回来了,这标枪还是他祖父的。斗鸡棚门口拥聚
              了几乎半个村子的人,普鲁登希奥·阿吉廖尔正在那儿等候。他还来不及自卫,霍·阿·布
              恩蒂亚的标枪就击中了他的咽喉,标枪是猛力掷出的,非常准确;由于这种无可指摘的准
              确,霍塞·奥雷连诺·布恩蒂亚(注:布恩蒂亚的祖父)从前曾消灭了全区所有的豹子。夜
              晚在斗鸡棚里,亲友们守在死者棺材旁边的时候,霍·阿·布恩蒂业走进自己的卧室,看见
              妻子正在穿她的“贞节裤”。他拿标枪对准她,命令道:“脱掉!”乌苏娜并不怀疑丈夫的
              决心。“出了事,你负责,”她警告说。霍·阿·布恩蒂亚把标枪插入泥地。
               “你生下蜥蜴,咱们就抚养蜥蜴,”他说。“可是村里再也不会有人由于你的过错而被
              杀死了。”
               这是一个美妙的六月的夜晚,月光皎洁,凉爽宜人。他俩通古未睡,在床上折腾,根本
              没去理会穿过卧室的轻风,风儿带来了普鲁登希奥·阿吉廖尔亲人的哭声。
               人们把这桩事情说成是光荣的决斗,可是两夫妇却感到了良心的谴责。有一天夜里,乌
              苏娜还没睡觉,出去喝水,在院子里的大土罐旁边看见了普鲁登希奥·阿吉廖尔。他脸色死
              白、十分悲伤,试图用一块麻屑堵住喉部正在流血的伤口。看见死人,乌苏娜感到的不是恐
              惧,而是怜悯。她回到卧室里,把这件怪事告诉了丈夫,可是丈夫并不重视她的话。“死人
              是不会走出坟墓的,”他说。“这不过是咱们受到良心的责备。”过了两夜,乌苏娜在浴室
              里遇见普鲁登希奥·阿吉廖尔--他正在用麻屑擦洗脖子上的凝血。另一个夜晚,她发现他在
              雨下徘徊。霍·阿·布恩蒂亚讨厌妻子的幻象,就带着标枪到院子里去。死人照旧悲伤地立
              在那儿。
               “滚开!”霍·阿·布恩蒂亚向他吆喝。“你回来多少次,我就要打死你多少次。”
               普鲁登希奥没有离开,而霍·阿·布恩蒂亚却不敢拿标枪向他掷去。从那时起,他就无
              法安稳地睡觉了。他老是痛苦地想起死人穿过雨丝望着他的无限凄凉的眼神,想起死人眼里
              流露的对活人的深切怀念,想起普鲁登希奥·阿吉廖尔四处张望。寻找水来浸湿一块麻屑的
              不安神情。“大概,他很痛苦,”霍·阿·布恩蒂亚向妻子说。“看来,他很孤独。”乌苏
              娜那么怜悯死人,下一次遇见时,她发现他盯着炉灶上的铁锅,以为他在寻找什么,于是就
              在整个房子里到处都给他摆了一罐罐水。那一夜,霍·阿·布恩蒂亚看见死人在他自己的卧
              室里洗伤口,于是就屈服了。
               “好吧,普鲁登希奥,”他说。“我们尽量离开这个村子远一些,决不再回这儿来了。
              现在,你就安心走吧。”
               就这样,他们打算翻过山岭到海边去。霍·阿·布恩蒂亚的几个朋友,象他一样年轻,
              也想去冒险,离开自己的家,带着妻室儿女去寻找土地……渺茫的土地。在离开村子之前,
              霍.阿·布恩蒂亚把标枪埋在院子里,接二连三砍掉了自己所有斗鸡的脑袋,希望以这样的
              牺牲给普鲁登希奥·阿吉廖尔一些安慰。乌苏娜带走的只是一口放着嫁妆的箱子、一点儿家
              庭用具、以及藏放父亲遗产--金币--的一只盒子。谁也没有预先想好一定的路线。他们决定
              朝着与列奥阿察相反的方向前进,以免遇见任何熟人,从而无影无踪地消失。这是一次荒唐
              可笑的旅行。过了一年零两个月,乌苏娜虽然用猴内和蛇汤毁坏了自己的肚子,却终于生下
              了一个儿子,婴儿身体各部完全没有牲畜的征状。因她脚肿,脚上的静脉胀得象囊似的,整
              整一半的路程,她都不得不躺在两个男人抬着的担架上面。孩子们比父母更容易忍受艰难困
              苦,他们大部分时间都鲜蹦活跳,尽管样儿可怜--两眼深陷,肚子瘪瘪的。有一天早晨,在
              几乎两年的流浪以后,他们成了第一批看见山岭西坡的人。从云雾遮蔽的山岭上,他们望见
              了一片河流纵横的辽阔地带---直伸到天边的巨大沼泽。可是他们始终没有到达海边。在沼
              


              IP属地:广东10楼2007-06-21 1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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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泽地里流浪了几个月,路上没有遇见一个人,有一天夜晚,他们就在一条多石的河岸上扎
                营,这里的河水很象凝固的液体玻璃。多年以后,在第二次国内战争时期,奥雷连诺打算循
                着这条路线突然占领列奥阿察,可是六天以后他才明白,他的打算纯粹是发疯。然而那夭晚
                上,在河边扎营以后,他父亲的旅伴们虽然很象遇到船舶失事的人,但是旅途上他们的人数
                增多了,大伙儿都准备活到老(这一点他们做到了)。夜里,霍·阿·布恩蒂亚做了个梦,
                营地上仿佛矗立起一座热闹的城市,房屋的墙壁都用晶莹夺目的透明材料砌成。他打听这是
                什么城市,听到的回答是一个陌生的、毫无意义的名字,可是这个名字在梦里却异常响亮动
                听:马孔多。翌日,他就告诉自己的人,他们绝对找不到海了。他叫大伙儿砍倒树木,在河
                边最凉爽的地方开辟一块空地,在空地上建起了一座村庄。
                 在看见冰块之前,霍·阿·布恩蒂亚始终猜不破自己梦见的玻璃房子。后来,他以为自
                己理解了这个梦境的深刻意义。他认为,不久的将来,他们就能用水这样的普通材料大规模
                地制作冰砖,来给全村建筑新的房子。当时,马孔多好象一个赤热的火炉,门闩和窗子的铰
                链都热得变了形;用冰砖修盖房子,马孔多就会变成一座永远凉爽的市镇了。如果
                霍·阿·布恩蒂亚没有坚持建立冰厂的打算,只是因为他当时全神贯注地教育两个儿子,特
                别是奥雷连诺,这孩子一开始就对炼金术表现了罕见的才能。试验室里的工作又紧张起来。
                现在,父子俩已经没有被新奇事物引起的那种激动心情,只是平平静静地反复阅读梅尔加德
                斯的笔记,持久而耐心地努力,试图从粘在锅底的一大块东西里面把乌苏娜的金子分离出
                来。大儿子霍·阿卡蒂奥几乎不参加这个工作。当父亲身心都沉湎于熔铁炉旁的工作时,这
                个身材过早超过年岁的任性的头生子,已经成了一个魁梧的青年。他的嗓音变粗了·脸颊和
                下巴都长出了茸毛。有一天晚上,他正在卧室里脱衣睡觉,乌苏娜走了进来,竟然产生了羞
                涩和怜恤的混合感觉,因为除了丈夫,她看见赤身露体的第一个男人就是儿子,而且儿子生
                理上显得反常,甚至使她吓了一跳。已经怀着第三个孩子的乌苏娜,重新感到了以前作新娘
                时的那种恐惧。
                 那时,有个女人常来布恩蒂亚家里,帮助乌苏娜做些家务。这个女人愉快、热情、嘴
                尖,会用纸牌占卜。乌苏娜跟这女人谈了谈自己的忧虑。她觉得孩子的发育是不匀称的,就
                象她的亲戚长了条猪尾巴。女人止不住地放声大笑,笑声响彻了整座屋子,仿佛水晶玻璃铃
                铛。“恰恰相反,”她说。“他会有福气的。”
                 “过了几天,为了证明自己的预言准确,她带来一副纸牌,把自己和霍·阿卡蒂奥锁在
                厨房旁边的库房里。她不慌不忙地在一张旧的木工台上摆开纸牌,口中念念有词;这时,年
                轻人伫立一旁,与其说对这套把戏感到兴趣,不如说觉得厌倦。忽然,占卜的女人伸手摸了
                他一下。“我的天!”她真正吃惊地叫了一声,就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霍·阿卡蒂奥感到,他的骨头变得象海绵一样酥软,感到困乏和恐惧,好不容易才忍住
                泪水。女人一点也没有激励他。可他整夜都在找她,整夜都觉到她腋下发出的气味:这种气
                味仿佛渗进了他的躯体。他希望时时刻刻跟她在一起,希望她成为他的母亲,希望他和她永
                远也不走出库房,希望她向他说:“我的天!”重新摸他,重新说:“我的天!”有一日,
                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烦恼了,就到她的家里去。这次访问是礼节性的,也是莫名其妙的--在
                整个访问中,霍·阿卡蒂奥一次也没开口。此刻他不需要她了。他觉得,她完全不象她的气
                味在他心中幻化的形象,仿佛这根本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他喝完咖啡,就十分沮丧地回
                家。夜里,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又感到极度的难受,可他此刻渴望的不是跟他一起在库房
                里的那个女人,而是下午坐在他面前的那个女人了。
                 过了几天,女人忽然把霍·阿卡蒂奥带到了她的家中,并且借口教他一种纸牌戏法,从
                


                IP属地:广东11楼2007-06-21 1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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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1 21: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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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响亮的笑声能够吓跑在院子里踱来踱去的鸽子,她跟那个具有无形力量的女人毫无共同之
                  处,那个女人曾经教他如何屏住呼吸和控制心跳,帮助他了解男人为什么怕死。他全神贯注
                  于自己的体会,甚至不了解周围的人在高兴什么,这时,他的父亲和弟弟说,他们终于透过
                  金属渣滓取出了乌苏娜的金子,这个消息简直震动了整座房子。
                   事实上,他们是经过多日坚持不懈的努力取得成功的。乌苏娜挺高兴,甚至感谢上帝发
                  明了炼金术,村里的居民挤进试验室,主人就拿抹上番石榴酱的烤饼招待他们,庆祝这个奇
                  迹的出现,而霍·阿·布恩蒂亚却让他们参观一个坩埚,里面放着复原的金子,他的神情仿
                  佛表示这金子是他刚刚发明的,他从一个人走到另一个人跟前,最后来到大儿子身边。大儿
                  子最近几乎不来试验室了。布恩蒂亚把一块微黄的干硬东西拿到他的眼前,问道,“你看这
                  象什么?”
                   霍·阿卡蒂奥直耿耿地回答:
                   “象狗屎。”
                   父亲用手背在他嘴唇上碰了一下,碰得很重,霍·阿卡蒂奥嘴里竟然流出血来,眼里流
                  出泪来。夜里,皮拉·苔列娜在黑暗中摸到一小瓶药和棉花,拿浸了亚尔尼加碘酒的压布贴
                  在肿处,为霍·阿卡蒂奥尽心地做了一切,而没有使他产生仟何不舒服之感,竭力爱护他,
                  而不碰痛他。他俩达到了那样亲密的程度,过了一会儿,他俩就不知不觉地在夜间幽会中第
                  一次低声交谈起来:
                   “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他说。“最近几天内,我就要把一切告诉人家,别再这么捉迷
                  藏了。”
                   皮拉·苔列娜不想劝阻他。
                   “那很好嘛,”她说。“如果咱俩单独在一块儿,咱们就把灯点上,彼此都能看见,我
                  想叫喊就能叫喊,跟别人不相干;而你想说什么蠢话,就可在我耳边说什么蠢话。”
                   霍·阿卡蒂奥经过这场谈话,加上他对父亲的怨气,而且他认为作法的爱情在一切情况
                  下都是可以的,他就心安理得、勇气倍增了。没有任何准备,他自动把一闭告诉了弟弟。
                   起初,年幼的奥雷连诺只把霍·阿卡蒂奥的艳遇看做是哥哥面临的可怕危险,不明白什
                  么力量吸引了哥哥。可是,霍·阿卡蒂奥的烦躁不安逐渐传染了他。他要哥哥谈谈那些细微
                  情节,跟哥哥共苦同乐,他感到自己既害怕又快活,现在,他却等首霍·阿卡蒂奥回来,直
                  到天亮都没合眼,在孤单的床上辗转反侧,仿佛躺在一堆烧红的炭上;随后,兄弟俩一直谈
                  到早该起床的时候,很快陷入半昏迷状态;两人都同样厌恶炼金术和父亲的聪明才智,变得
                  孤僻了。“孩子们的样儿没有一点精神,”乌苏娜说。“也许肠里有虫子。”她用捣碎的美
                  洲土荆芥知心话来。哥哥不象以前那么诚恳了。他从态度和蔼的、容易接近的人变成了怀着
                  戒心的、孤僻的人。他痛恨整个世界,渴望孤身独处。有一天夜里,他又离开了,但是没有
                  去皮拉·苔列娜那儿,而跟拥在吉卜赛帐篷周围看热闹的人混在一起。他踱来踱去地看了看
                  各种精彩节目,对任何一个节目都不感兴趣,却注意到了一个非展览品---个年轻的吉卜赛
                  女人;这女人几乎是个小姑娘,脖子上戴着一串挺重的玻璃珠子,因此弯着身子。霍·阿卡
                  蒂奥有生以来还没见过比她更美的人。姑娘站在人群当中看一幕惨剧:一个人由于不听父母
                  的话,变成了一条蛇。
                   霍·阿卡蒂奥根本没看这个不幸的人。当观众向“蛇人”询问他那悲惨的故事细节时,
                  年轻的霍·阿卡蒂奥就挤到第一排吉卜赛姑娘那儿去,站在她的背后,然后紧贴着她。她想
                  挪开一些,可他把她贴得更紧。于是,她感觉到了他。她愣着没动,惊恐得发颤,不相信自
                  己的感觉,终于回头胆怯地一笑,瞄了霍·阿卡蒂奥一眼,这时,两个吉卜赛人把“蛇人”
                  装进了笼子,搬进帐篷。指挥表演的吉卜赛人宣布:
                   “现在,女士们和先生们,我们将给你们表演一个可怕的节目--每夜这个时候都要砍掉
                  一个女人的脑袋,连砍一百五十年,以示惩罚,因为她看了她不该看的东西。”
                   霍·阿卡蒂奥和吉卜赛姑娘没有参观砍头。他俩走进了她的帐篷,由于冲动就接起吻
                  


                  IP属地:广东13楼2007-06-21 1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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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星期天来了个雷贝卡。她顶多只有十一岁,是跟一些皮货商从马诺尔村来的,经
                    历了艰苦的旅程,这些皮货商受托将这个姑娘连同一封信送到霍·阿·布恩蒂亚家里,但要
                    求他们帮忙的人究竟是推,他们就说不清楚了。这姑娘的全部行李是一只小衣箱、一把画着
                    鲜艳花朵的木制小摇椅以及一个帆布袋;袋子里老是发出“咔嚓、咔嚓、咔嚓”的响声--那
                    儿装的是她父母的骸骨。捎绘霍·间·布恩蒂亚的信是某人用特别亲切的口吻写成的,这人
                    说,尽管时间过久,距离颇远,他还是热爱霍·阿·布恩蒂亚的,觉得自己应当根据基本的
                    人道精神做这件善事--把孤苦伶何的小姑娘送到霍·阿·布恩蒂亚这儿来;这小姑娘是乌苏
                    娜的表侄女,也就是霍·阿·布恩蒂亚的亲戚,虽是远房的亲戚;因为她是他难忘的朋友尼
                    康诺尔·乌洛阿和他可敬的妻子雷贝卡·蒙蒂埃尔的亲女儿,他们已去天国,现由这小姑娘
                    把他们的骸骨带去,希望能照基督教的礼仪把它们埋掉。以上两个名字和信未的签名都写得
                    十分清楚,可是霍·阿·布恩蒂亚和乌苏娜都记不得这样的亲戚,也记不起人遥远的马诺尔
                    村捎信来的这个熟人了。从小姑娘身上了解更多的情况是完全不可能的。她一走进屋子,马
                    上坐在自己的摇椅里,开始咂吮指头,两只惊骇的大眼睛望着大家,根本不明白人家问她什
                    么。她穿着染成黑色的斜纹布旧衣服和裂开的漆皮鞋。扎在耳朵后面的两络头发,是用黑蝴
                    蝶系住的。脖子上挂着一只香袋,香袋上有一个汗水弄污的圣像,而右腕上是个铜链条,链
                    条上有一个猛兽的獠牙--防止毒眼的小玩意。她那有点发绿的皮肤和胀鼓鼓、紧绷绷的肚
                    子,证明她健康不佳和经常挨饿,但别人给她拿来吃的,她却一动不动地继续坐着,甚至没
                    有摸一摸放在膝上的盘子。大家已经认为她是个聋哑姑娘,可是印第安人用自己的语言问她
                    想不想喝水,她马上转动眼珠,仿佛认出了他们,肯定地点了点头。
                     他们收留了她,因为没有其他办法。他们决定按照信上对她母亲的称呼,也管她叫雷贝
                    卡,因为奥雷连诺虽然不厌其烦地在她面前提到一切圣徒的名字,但她对任何一个名字都无
                    反应。当时马孔多没有墓地,因为还没死过一个人,装着骸骨的袋于就藏了起来,等到有了
                    合适的地方再埋葬,所以长时间里,这袋子总是东藏西放,塞在难以发现的地方,可是经常
                    发出“咔嚓、咔嚓、咔嚓”的响声,就象下蛋的母鸡咯咯直叫。过了很久雷贝卡才跟这家人
                    的生活协调起来。起初她有个习惯:在僻静的屋角里,坐在摇椅上咂吮指头。任何东西都没
                    引起她的注意,不过,每过半小时响起钟声的时候,她都惊骇地四面张望,仿佛想在空中发
                    现这种声音似的。好多天都无法叫她吃饭。谁也不明白她为什么没有饿死,直到熟悉一切的
                    印第安人发现(因为他们在屋子里用无声的脚步不断地来回走动)雷贝卡喜欢吃的只是院子
                    里的泥土和她用指甲从墙上刨下的一块块石灰。显然,由于这个恶劣的习惯,父母或者养育
                    她的人惩罚过她,泥上和石灰她都是偷吃的,她知道不对,而且尽量留存一些,无人在旁时
                    可以自由自在地饱餐一顿。从此,他们对雷贝卡进行了严密的监视,给院子里的泥土浇上牛
                    胆,给房屋的墙壁抹上辛辣的印第安胡椒,恕用这种办法革除姑娘的恶习,但她为了弄到这
                    类吃的,表现了那样的机智和发明才干,使得乌苏娜不得不采取最有效的措施。她把盛着橙
                    子汁和大黄的锅子整夜放在露天里,次日早饭之前拿这种草药给雷贝卡喝。虽然谁也不会建
                    议乌苏娜拿这种混合药剂来治疗不良的泥土嗜好,她还是认为任何苦涩的液体进了空肚子,
                    都会在肝脏里引起反应。雷贝卡尽管样子瘦弱,却十分倔强:要她吃药,就得把她象小牛一
                    样缚住,因为她拼命挣扎,乱抓、乱咬、乱哗,大声叫嚷,今人莫名其妙,据印第安人说,
                    她在骂人,这是古阿吉洛语中最粗鲁的骂人活。乌苏娜知道了这一点,就用鞭挞加强治疗。
                    所以从来无法断定,究竟什么取得了成效--大黄呢,鞭子呢,或者二者一起;大家知道的只
                    有一点,过了几个星期,雷贝卡开始出现康复的征象。现在,她跟阿卡蒂奥和阿玛兰塔一块
                    儿玩耍了,她们拿她当做姐姐;她吃饭有味了,会用刀叉了。随后发现,她说西班牙语象印
                    第安语一样流利,她很能做针线活,还会用自编的可爱歌词照自鸣钟的华尔兹舞曲歌唱。很
                    快,她就似乎成了一个新的家庭成员,她比亲生子女对乌苏娜还亲热;她把阿玛兰塔叫做妹
                    妹,把阿卡蒂奥叫做弟弟,把奥雷连诺称做叔叔,把霍·阿,布恩蒂亚称做伯伯。这么一
                    来,她和其他的人一样就有权叫做雷贝卡·布恩蒂亚了,--这是她唯一的名字,至死都体面
                    地叫这个名字。


                    IP属地:广东16楼2007-06-22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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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摩斯柯特先生保持镇定,霍·阿·布恩蒂亚仍然没有提高声音,向他详细他讲了
                      讲:他们如何建村,如何划分土地、开辟道路,做了应做的一切,从来没有麻烦过任何政
                      府。谁也没有来麻烦过他们。“我们是爱好和平的人,我们这儿甚至还没死过人咧。”
                      霍·阿·布恩蒂亚说。“你能看出,马孔多至今没有墓地。”他没有抱怨政府,恰恰相反,
                      他高兴没有人来妨碍他们安宁地发展,希望今后也是如此,因为他们建立马孔多村,不是为
                      了让别人来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办的。阿,摩斯柯特先生穿上象裤子一样白的祖布短上衣,一
                      分钟也没忘记文雅的举止。
                       “所以,如果你想留在这个镇上做一个普通的居民,我们完全欢迎。”霍·阿·布恩蒂
                      亚最后说。“可是,如果你来制造混乱,强迫大伙儿把房子刷成蓝色,那你就拿起自己的行
                      李,回到你来的地方去,我的房子将会白得象一只鸽子。”
                       阿·摩斯柯特先生脸色发白。他倒退一步,咬紧牙关,有点激动他说:
                       “我得警告你,我有武器。”
                       霍·阿·布恩蒂亚甚至没有发觉,他的双手刹那问又有了年轻人的力气,从前他靠这种
                      力气曾把牲口按倒在地,他一把揪住阿·摩斯柯特的衣领,把他举到自己眼前。
                       “我这么做,”他说,“因为我认为我已到了余年,与其拖一个死人,不如花几分钟拖
                      一个活人。”
                       就这样,他把悬在衣领上的阿·摩斯柯特先生沿着街道中间拎了过去,在马孔多到沼泽
                      地的路上他才让他双脚着地。过了一个星期,阿·摩斯柯特又来了,带着六名褴褛、赤足、
                      持枪的士兵,还有一辆牛车,车上坐着他的妻子和七个女儿。随后又来了两辆牛车,载着家
                      具、箱子他和其他家庭用具。镇长暂时把一家人安顿在雅各旅店里,随后找到了房子,才在
                      门外安了两名卫兵,开始办公,马孔多的老居民决定撵走这些不速之客,就带着自己年岁较
                      大的几子去找霍·阿·布恩蒂亚,希望他担任指挥。可是霍·阿·布恩蒂亚反对他们的打
                      算,因为据他解释,阿·摩斯柯特先生既然跟妻子和女儿一起回来了,在他的一家人面前侮
                      辱他,就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了。事情应当和平解决。
                       奥雷连诺自愿陪伴父亲。这时,他已长了尖端翘起的黑胡髭,嗓音洪亮,这种嗓音在战
                      争中是会使他大显威风的。他们没带武器,也没理睬卫兵,径直跨进了镇长办公室,阿·摩
                      斯柯特先生毫不慌乱。他把他们介绍给他的两个女儿;她们是偶然来到办公室的:一个是十
                      六岁的安芭萝,象她母亲一样满头乌发,一个是刚满九岁的雷麦黛丝,这小姑娘挺可爱,皮
                      肤细嫩,两眼发绿。姐妹俩都挺文雅,很讲礼貌。布恩蒂亚父子两人刚刚进来,她俩还没听
                      到介绍,就给客人端来椅子。可是他们不愿坐下。
                       “好啦,朋友,”霍·阿·布恩蒂亚说,“我们让你住在这儿,但这并不是因为门外站
                      着几个带枪的强盗,而是由于尊敬你的夫人和女儿。”
                       阿·摩斯柯特张口结舌,可是霍·阿·布恩蒂亚没有让他反驳。
                       “但是我们必须向你提出两个条件,”他补充说。“第一:每个人想把自己的房子刷成
                      什么颜色就是什么颜色。第二:大兵们立即离开马孔多,镇上的秩序由我们负责。”
                       镇长起誓似的举起手来。
                       “这是真话?”
                       “敌人的话,”霍·阿·布恩蒂亚说。接着又苦楚地添了一句:“因为我得告诉你一
                      点:你和我还是敌人。”
                       就在这一天下午,士兵们离开了市镇。过了几天,霍·阿·布恩蒂亚为镇长一家人找到
                      了一座房子。除了奥雷连诺。大家都平静下来。镇长的小女儿雷麦黛丝,就年龄来说,也适
                      于做奥雷连诺的女儿,可是她的形象却留在他的心里,使他经常感到痛苦。这是肉体上的感
                      觉,几乎妨碍他走路,仿佛一块石子掉进了他的鞋里。


                      IP属地:广东22楼2007-06-22 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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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大家对于其中某些描写能否接受,反正我是不在乎的.


                        IP属地:广东23楼2007-06-22 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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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到不幸的只有雷贝卡一个人,她忘不了妹妹的威吓。雷贝卡知道阿玛兰塔的性格和傲
                          慢脾气,害怕凶狠的报复。她一连几小时坐在浴室里咂吮指头,拼命克制重新吃土的欲望。
                          为了摆脱忧虑,她把皮拉·苔列娜叫来,请皮拉·苔列娜用纸牌给她占卜。皮拉·苔列娜照
                          旧含糊不清地说了一通之后,预言说:
                           “只要你的父母还没埋葬,你就不会幸福。”
                           雷贝卡浑身颤栗。她仿佛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场梦,看见自己是个小姑娘,带着一只小
                          箱子、一张木摇椅和一条口袋,走进布恩蒂亚的房子--口袋里是什么东西,她始终都不知
                          道。她想起一个穿着亚麻布衣服的秃顶先生,他的衬衫领子被一个金色钮扣扣得紧紧的,但
                          他一点不象纸牌上的红桃老K。她也想起了一个十分年轻、漂亮的女人,有一双温暖、芬芳
                          的手,但是这双手跟纸牌上那个方块皇后好象患风湿的手毫不相同;这个年轻女人经常把花
                          朵戴在她的头发上,带她到镇上绿树成荫的傍晚的街头去闲逛。
                           “我不明白,”雷贝卡说。
                           皮拉·苔列娜感到困窘。
                           “我也不明白,可这是纸牌说的。”
                           雷贝卡对这模糊的预言感到不安,就把它告诉了霍·阿·布恩蒂亚。他责骂她相信纸牌
                          的占卜,可他自己却悄悄地翻箱倒柜,搬动家具,撬起地板,掀开床铺,寻找那只装着骸骨
                          的袋子。据他记得,自从房屋改建以来,他就没有见过那只袋子。他暗中把一些泥瓦匠叫
                          来,其中一个承认他把袋子砌在一间卧室的墙壁里了,因为它妨碍他干活。接连几天,他们
                          都把耳朵贴在每一堵墙壁上仔细倾听,最后才听到深沉的“咔嚓咔嚓”声。他们打通墙壁,
                          骸骨袋子仍然完整无损地放在那儿。同一天,他们就把骸骨埋在一个没有墓碑的坟坑里了,
                          那坟坑距离梅尔加德斯的墓冢不远;霍·阿·布恩蒂亚如释重负地回到家里,因为,对于这
                          件事情,他有时就象想起普鲁登希奥·阿吉廖尔那么沉痛。他经过厨房时,吻了吻雷贝卡的
                          脑门。
                           “别再胡思乱想啦,”他向她说。“你会幸福的。”
                           阿卡蒂奥出生之后,乌苏娜就不让皮拉·苔列娜来自己家里了;但是皮拉·苔列娜跟雷
                          贝卡交上了朋友,这家的大门又对她敞开了。她一个人就象一群山羊,一天要来好多次,来
                          了就干最重的家务,非常卖力。有时,她也到作坊里去帮助阿卡蒂奥修照相底片,既勤快又
                          温存,这个青年终于感到不好意思。他的脑瓜都给这个女人搅昏了。她那温暖的皮肤,她身
                          上发出的烟味,以及她在暗室里的狂笑,都分散把他的注意力,使他不断地跟东西相撞。
                           有一次,皮拉·苔列娜在作坊里看见正在干首饰活的奥雷连诺,她就倚着他的桌子,赞
                          赏地观察他耐心而精确地工作。事情是突然发生的。奥雷连诺确信阿卡蒂奥是在另一个房间
                          里,然后才朝皮拉·苔列娜扬起眼来,正巧跟她的视线相遇,她眼里的意思就象晌午的太阳
                          那么明朗。
                           “唔,”奥雷连诺问道。“什么事哇?”
                           皮拉·苔列娜咬紧嘴唇,苦笑了一下。
                           “你打仗真行,”她回答。“弹无虚发。”
                           奥雷连诺相信自己的预感已经应验,就感到松快了。他又在桌上埋头干活,仿佛什么事
                          情也没发生,他的声音既平静又坚定。
                           “我承认他,”他说。“他就取我的名字吧。”


                          IP属地:广东30楼2007-07-20 1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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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阿·布恩蒂亚终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把钟上的发条连接在一个自动芭蕾舞女演
                            员身上,这玩具在本身的音乐伴奏之下不停地舞蹈了三天。这件发明比以往的任何荒唐把戏
                            都叫他激动。他不再吃饭,也不再睡觉。他失去了乌苏娜的照顾和监督,就幻想联翩,永远
                            陷入了如痴似狂的状态,再也不能复原了。他整夜整夜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喃喃自语,想方
                            设法要把钟摆的原理应用到牛车上,应用到犁铧上,应用到一动就对人有益的一切东西上。
                            失眠症把霍·阿·布恩蒂亚完全搞垮了,有一天早晨,一个头发雪白、步履蹒跚的老头儿走
                            进他的卧室,他也没有认出此人。原来这是普鲁登希奥·阿吉廖尔。最后弄清楚了客人的身
                            份,发现死人也会衰老,霍·阿·布恩蒂亚非常惊讶,而且产生了怀旧之情。“普鲁登希
                            奥,”他叫道,“你怎么从老远的地方跑到这儿来了?”在死人国里呆了多年,普鲁登希奥
                            强烈怀念活人,急切需要有个伙伴,畏惧阴曹地府另一种死亡的迫近,他终于喜欢自己最凶
                            狠的冤家了。他花了许多时间寻找霍·阿·布恩蒂亚,他向列奥阿察来的死人打听过,向乌
                            帕尔山谷和沼泽地来的死人打听过,可是谁也无法帮助他。因为,梅尔加德斯来到阴间,在
                            死亡簿上用小黑点划了“到”之前,其他的死人还不知道马孔多。霍·阿·布恩蒂亚跟普鲁
                            登希奥·阿吉廖尔一直谈到夭亮。几小时以后,他由于失眠变得疲惫不堪,走进奥雷连诺的
                            作坊,问道:“今天是星期呀?”奥雷连诺回答他是星期二。“我也那么想,”霍·阿·布
                            恩蒂亚说,“可我突然觉得,今天还是星期一,象昨天一样。你瞧天空,瞧墙壁,瞧秋海
                            棠。今天还是星期一。”奥雷连诺对他的怪里怪气已经习以为常,没有理睬这些话。下一
                            天,星期三,霍·阿·布恩蒂亚又来到作坊。“这简直是一场灾难,”他说。“你瞧瞧空
                            气,听听太阳的声音,一切都跟昨天和前天一模一样。今天还是星期一。”晚上,皮埃特
                            罗·克列斯比遇见他在走廊上流泪:他不太雅观地、抽抽嗒嗒地哭诉普鲁登希奥·阿吉廖
                            尔,哭诉梅尔加德斯,哭诉雷贝卡的双亲,哭诉自己的爸爸妈妈--哭诉他能想起的、还在阴
                            间孤独生活的人。皮埃特罗·克列斯比给了他一只用后腿走钢丝的“自动狗熊”,可也未能
                            使他摆脱愁思。于是皮埃特罗·克列斯比就问,霍·阿·布恩蒂亚不久以前向他谈到过的计
                            划--使人飞到空中的钟摆机器搞得如何了?霍·阿·布恩蒂亚回答说,制造这种机器是不可
                            能的,因为钟摆能使任何东西升到空中,它自己却不能上。星期四,霍·阿·布恩蒂亚又来
                            到作坊,他的面孔露出了完全的绝望。“时间机器坏啦,”他几乎号啕地说,“乌苏娜和阿
                            玛兰塔又去得那么远!”奥雷连诺骂他象个小孩儿,他就顺从地一声不响了。在六个小时之
                            内,他仔细地观察了各种东西,打算确定它们的样子跟头一天有没有差别,并且坚持不渝地
                            寻找变化,借以证明时间的推移。整个晚上他都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呼唤普鲁登希奥·阿古
                            廖尔、梅尔加德斯和一切死人来分担他的忧虑,可是谁也没来。星期五早晨,家里的人还在
                            睡觉,他又开始研究周围各种东西的形状,最后毫不怀疑这一天还是星期一。接着,他抓住
                            一根门闩,使出浑身非凡的力气,凶猛地砸烂了炼金器具、照相机洗印室和金银首饰作坊,
                            同时,他象着了魔似的,快嘴快舌地尖声叫嚷,但是谁也不懂他叫些什么。他还想毁掉整座
                            房子,可是奥雷连诺马上叫了左邻右舍的人来帮忙。按倒霍·阿·布恩蒂亚,需要十个人;
                            捆起他来,需要十四个人,把他拖到院内大栗树下,需要二十个人;他们拿绳子把他捆在树
                            干上。他仍在用古里古怪的话乱骂,嘴里冒出绿色的唾沫。乌苏娜和阿玛兰塔回来的时候,
                            他的手脚仍然是捆着的,浑身被雨水淋得透湿,但已完全平静、无害了。她们跟他讲话,但
                            他不认得她们,他回答的话也叫人莫名其妙。乌苏娜松开了他已经磨出血来的手腕和脚踝,
                            只留下了捆在腰间的绳子。随后,她们用棕榈枝叶给他搭了个棚子,免得他受到日晒雨淋。


                            IP属地:广东31楼2007-07-20 1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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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1 21:4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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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说的最后一句话,我琢磨了半天,还是没有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32楼2007-07-21 1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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