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里
前言:献给那些在光怪陆离的世界里被潜移默化而迷失最初自我,或是蜕变成长的少年们。不管你们认为自己是前者还是后者,又或者都不是,但是都不要忘了回顾一下旧时的自己。也许那不是最好的,但我相信那是最质朴的。
Part One:
像往常一样在这个时候泡好先生爱喝的日式煎茶,我端着精致的茶壶茶杯,穿过安静冗长的走廊。鞋板敲击瓷砖地板的清脆声响在空旷的长廊回荡,哒、哒、哒的,突显了长廊非一般的凄静。
推开厚重的红漆木门,里面并没有人。同样是红木材质的大型办公桌后少了昔日熟悉的身影,连同摞放在桌子两头的厚重而繁琐的文件也一同消失。
办公桌椅的后面对着办公书房里唯一的一扇窗户,窗户很大,朝窗外望去,正好可以看到西西里干净澄澈的蓝天和棉纱一般轻柔的浮云,天空下是高矮大小远近都不尽相同的楼房,是西西里的民居。几样简单的事物就构成了一幅有着浓厚意大利风情的风景画,窗框就是画框,画框就是窗框,它将景色纳入其中。
我仿佛记起先生曾对我说过:“我很喜欢这个靠窗的位置。打开窗,我可以感受温暖的阳光,可以感受拂面而过的微风,可以倾听淅淅沥沥的雨声。有时候工作疲惫时,我仅需要转个身,就可以看到蓝天白云和俯瞰西西里的乡土民居。还因为这个位置正对着门,只要你一推门进来,我第一时间就可以察觉。我觉得坐在这里,我与外界的距离是最近的。”
此刻正是下午四点光景,天气晴朗明媚,金灿灿地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铺满了红木桌面,把整个房间照得通亮。些许微风从窗棱的缝隙处钻入,轻轻地撩动了被拉至一旁的薄纱窗帘,灌了风的白帘鼓起又瘪下。
恍惚间,我似乎又看到了埋头工作中的先生,他全身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中,原本是棕色的头发已泛白,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在我推开门的那一刻,他适时地抬起头,温柔地绽开了笑,与身遭的阳光一样美好。他开口说:“你来了。”
是的,我来了。可惜,先生却不在。
晃回神,我端着托盘走进去,取下茶壶和茶杯倒好热气腾腾的煎茶放到桌面上,青绿色的茶水荡起几圈涟漪,随后静止,袅袅的白气在空气中消散。
然后,我又走出了房间,关上了厚重的房门,长吁了一口气。
我知道我又在做傻事了,先生已经去世好几个月,我却仍旧保持着这样的一个习惯——每天下午四点准时泡好先生爱喝的日式煎茶,再亲自送到先生的办公室里。
没有人喝,知道晚上我又会把凉透的茶水取走,第二天下午又一如既往地送上热腾腾的煎茶,就像先生在世时一样——从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一刻起,直到现在,我都不曾忘弃这个习惯。
因为先生说他喜欢喝,因此那时年轻的我就尽力去学会泡日本煎茶,而不是意大利红茶。先生说,煎茶有家乡的味道。并且他会为此露出满足而惬意的笑容,所以我也一直乐此不疲。
先生没有一定要求我这么做,这是在细水长流的岁月中,我与时光约定俗成的。
我知道外界有不少人质疑我神经兮兮的做法,一些在这里的年轻小姑娘说:“克里斯蒂娜夫人她可能这里有一点问题。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自己的丈夫去世了,自己也要落下个孤独终老的生活。”
我不是不知道的,不过我不在乎。如今先生已经去世,我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纪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