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朴兴秀，对不起。
也许是年轻气盛，也许是不愿面对所以刻意躲避，两天之后，高南舜一个人去了大洋彼岸的美利坚，而朴兴秀连最后的机场送行都没有出现。
朴兴秀后来无数次地想，如果，如果当时不是那么激动而固执，如果能够到机场见他，是不是能改变些什么呢。
应该去的。
应该去送他的。
最后的高南舜的脸。
最后的高南舜的声音。
最后的高南舜的气息。
哪怕是最后的高南舜转身的背影。
这些朴兴秀都想要感受到。
然而，现在却再也没有机会知晓了。人总是这个样子，自己明明有机会可以做到的时候，任性地随手丢弃不要，等到眼睁睁地看着机会溜走之后，空留一身悔意，然后暗暗地说，如果，假如，要是。都没有了。其实什么都没有了。身处其中的时候不知深浅沉浮，冲动跳出来之后却没有再次为你启开的道路。道理也许人人深知，但是人人做不到。朴兴秀也一样。
今天是高南舜离开后的第54天。
这么快都已经54天了。失去南舜的消息也有54天了。也许准确点该说56天。朴兴秀想。那天后就没有再见过了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兴秀的不谅解而生气还是因为南舜真的忙不过来，56天了，56个24小时，一点消息也没有。朴兴秀不住地在想高南舜现在怎么样了，吃地好不好，住地好不好，习不习惯那儿的生活。一个人在异乡生活该有多艰难。都没有人帮他。都没有人可以在他忘记事情的时候在一旁提醒他。都没有人可以在他伤心的时候逗他笑。都没有他朴兴秀了啊。
兴秀抬头看看天，似乎要下雨了。于是，他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进房间的时候，朴兴秀还没有发现那张纸，只是像往常一样一下子瘫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床头柜上他和高南舜的合照笑容满面地看着周围。然后，当他起身准备出去的时候，朴兴秀看见了放在写字台上的那张纸。安安静静。一声不响。
兴秀走过去。扭开了台灯。
是一张明信片。
上面用再也熟悉不过的字体写着高南舜。From USA。
少年突然不敢呼吸。
随即看见的是：朴兴秀，对不起。
朴兴秀，对不起。
朴兴秀，对不起。
朴兴秀，对不起。
高南舜像是活生生地站在朴兴秀面前一样，然后说：“朴兴秀，对不起。”
朴兴秀笑着说：“这个笨蛋。”然后突然坐下来，红了眼眶。
也许很多时候就是在等这句话，生气，恼怒，都是在等这句话，埋怨，责怪，都是在等这句话，担心又谨慎，期待又固执，还是在等这句话。也许永远不说，日子久了，按照朴兴秀的性格，也就这么不疼不痒地过去了，依照他高南舜的性格，这样子的状态才是最应该发生的不是吗。
一时间竟然听见了从没期待能够成为现实的这样的话，你让我该怎么办呢臭小子。
你给了我一句话，却让我为之内疚了一辈子。
朴兴秀再也按捺不住，起身冲出了家门。这个时候，老天爷憋了很久的雨水居然也开始倾盆地往下倒。
当南舜的父母打开门，看见满身湿透的朴兴秀用颤抖的声音询问高南舜的联系方式的时候，他们的惊讶是不知道该怎样用语言来形容的。
在婉谢了南舜父母留下来休息会的好意之后，朴兴秀小心地护着写有高南舜电话号码的纸条一路往家狂奔。
高南舜。
高南舜！
高南舜。
一个键一个键地摁下去。淋了雨的湿衣服还粘在身上没来得及换，朴兴秀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按起了电话键。冷，再加上兴奋和更多的紧张，朴兴秀不自禁地有些发抖。
嘟。
嘟。
嘎答。有人接听了。
“喂——”
58天没有再听见南舜的声音了。朴兴秀曾经暗自想过很多次要是再听见的时候应该怎么办。狠狠地揍高南舜一顿，或者大声地骂他几句。从来没有想过真正听到的这个时候，朴兴秀居然什么也做不了，只是拿着话筒，这么站着。
“喂——是谁？怎么不说话？喂——”南舜的声音依然从电话那端不停地传来，一声一声地振动着朴兴秀的耳膜，扑通扑通。原来真的是有种力量能够透过看不见的气流传达过来，两个人，在地球的两个遥远的地方，突然传递出温暖。
“喂——”兴秀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说。
那端的高南舜听见声音后却一下子沉默了。
本来就紧张的朴兴秀因为高南舜的突然不说话更是紧张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心里竟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应该想好了再打电话才对的。
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可是谁也没有挂断。就是这么安静地握着话筒。听见轻微的呼吸声。
挂在墙上的时钟正在“滴答，滴答”地作响，外面的天空突然划出闪电，雷声在隔了十几秒钟之后震动了整个世界。
不知道过了多久，“是兴秀啊。”高南舜终于开口了。
从小到大听高南舜喊“兴秀啊”真不知道听了多少遍，高兴的时候，生气的时候，兴奋的时候，难过的时候，决定养第一只小狗的时候，被南舜他妈骂了跑到家里来找他的时候，怂恿高南舜第一次逃课的时候，足球赛踢进了第一个球的时候，交第一个女朋友的时候，甚至是最后说要走的时候，高南舜总是会先喊“兴秀啊”。
兴秀啊
是兴秀啊。
像是隔了几个世纪那么久，再次听到的时候，没有欢心鼓舞，没有伤心欲绝，只是感动，觉得幸福。
“嗯，是我。”朴兴秀浅浅地应了。
空气里面是谁笑了？
朴兴秀，对不起。
也许是年轻气盛，也许是不愿面对所以刻意躲避，两天之后，高南舜一个人去了大洋彼岸的美利坚，而朴兴秀连最后的机场送行都没有出现。
朴兴秀后来无数次地想，如果，如果当时不是那么激动而固执，如果能够到机场见他，是不是能改变些什么呢。
应该去的。
应该去送他的。
最后的高南舜的脸。
最后的高南舜的声音。
最后的高南舜的气息。
哪怕是最后的高南舜转身的背影。
这些朴兴秀都想要感受到。
然而，现在却再也没有机会知晓了。人总是这个样子，自己明明有机会可以做到的时候，任性地随手丢弃不要，等到眼睁睁地看着机会溜走之后，空留一身悔意，然后暗暗地说，如果，假如，要是。都没有了。其实什么都没有了。身处其中的时候不知深浅沉浮，冲动跳出来之后却没有再次为你启开的道路。道理也许人人深知，但是人人做不到。朴兴秀也一样。
今天是高南舜离开后的第54天。
这么快都已经54天了。失去南舜的消息也有54天了。也许准确点该说56天。朴兴秀想。那天后就没有再见过了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兴秀的不谅解而生气还是因为南舜真的忙不过来，56天了，56个24小时，一点消息也没有。朴兴秀不住地在想高南舜现在怎么样了，吃地好不好，住地好不好，习不习惯那儿的生活。一个人在异乡生活该有多艰难。都没有人帮他。都没有人可以在他忘记事情的时候在一旁提醒他。都没有人可以在他伤心的时候逗他笑。都没有他朴兴秀了啊。
兴秀抬头看看天，似乎要下雨了。于是，他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进房间的时候，朴兴秀还没有发现那张纸，只是像往常一样一下子瘫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床头柜上他和高南舜的合照笑容满面地看着周围。然后，当他起身准备出去的时候，朴兴秀看见了放在写字台上的那张纸。安安静静。一声不响。
兴秀走过去。扭开了台灯。
是一张明信片。
上面用再也熟悉不过的字体写着高南舜。From USA。
少年突然不敢呼吸。
随即看见的是：朴兴秀，对不起。
朴兴秀，对不起。
朴兴秀，对不起。
朴兴秀，对不起。
高南舜像是活生生地站在朴兴秀面前一样，然后说：“朴兴秀，对不起。”
朴兴秀笑着说：“这个笨蛋。”然后突然坐下来，红了眼眶。
也许很多时候就是在等这句话，生气，恼怒，都是在等这句话，埋怨，责怪，都是在等这句话，担心又谨慎，期待又固执，还是在等这句话。也许永远不说，日子久了，按照朴兴秀的性格，也就这么不疼不痒地过去了，依照他高南舜的性格，这样子的状态才是最应该发生的不是吗。
一时间竟然听见了从没期待能够成为现实的这样的话，你让我该怎么办呢臭小子。
你给了我一句话，却让我为之内疚了一辈子。
朴兴秀再也按捺不住，起身冲出了家门。这个时候，老天爷憋了很久的雨水居然也开始倾盆地往下倒。
当南舜的父母打开门，看见满身湿透的朴兴秀用颤抖的声音询问高南舜的联系方式的时候，他们的惊讶是不知道该怎样用语言来形容的。
在婉谢了南舜父母留下来休息会的好意之后，朴兴秀小心地护着写有高南舜电话号码的纸条一路往家狂奔。
高南舜。
高南舜！
高南舜。
一个键一个键地摁下去。淋了雨的湿衣服还粘在身上没来得及换，朴兴秀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按起了电话键。冷，再加上兴奋和更多的紧张，朴兴秀不自禁地有些发抖。
嘟。
嘟。
嘎答。有人接听了。
“喂——”
58天没有再听见南舜的声音了。朴兴秀曾经暗自想过很多次要是再听见的时候应该怎么办。狠狠地揍高南舜一顿，或者大声地骂他几句。从来没有想过真正听到的这个时候，朴兴秀居然什么也做不了，只是拿着话筒，这么站着。
“喂——是谁？怎么不说话？喂——”南舜的声音依然从电话那端不停地传来，一声一声地振动着朴兴秀的耳膜，扑通扑通。原来真的是有种力量能够透过看不见的气流传达过来，两个人，在地球的两个遥远的地方，突然传递出温暖。
“喂——”兴秀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说。
那端的高南舜听见声音后却一下子沉默了。
本来就紧张的朴兴秀因为高南舜的突然不说话更是紧张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心里竟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应该想好了再打电话才对的。
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可是谁也没有挂断。就是这么安静地握着话筒。听见轻微的呼吸声。
挂在墙上的时钟正在“滴答，滴答”地作响，外面的天空突然划出闪电，雷声在隔了十几秒钟之后震动了整个世界。
不知道过了多久，“是兴秀啊。”高南舜终于开口了。
从小到大听高南舜喊“兴秀啊”真不知道听了多少遍，高兴的时候，生气的时候，兴奋的时候，难过的时候，决定养第一只小狗的时候，被南舜他妈骂了跑到家里来找他的时候，怂恿高南舜第一次逃课的时候，足球赛踢进了第一个球的时候，交第一个女朋友的时候，甚至是最后说要走的时候，高南舜总是会先喊“兴秀啊”。
兴秀啊
是兴秀啊。
像是隔了几个世纪那么久，再次听到的时候，没有欢心鼓舞，没有伤心欲绝，只是感动，觉得幸福。
“嗯，是我。”朴兴秀浅浅地应了。
空气里面是谁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