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晗想家了。
这种情绪在他每一天早起挤公交上班的途中逐渐增大，直到整颗心都快要装不下。
挤完公交又挤电梯，一路匆忙又拥挤的终于走进办公室。一阵暖气扑面而来，公司的暖气总是开得很足，可是却没有办法透过身体让心变暖。趁着经理还没来的时间里，同事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八卦，鹿晗没兴趣参与那些类似于“公司新来的那个实习生长得真漂亮”“XXX又升职了，听说她和主任关系不浅呢”这样的话题。
别人再怎么样也不关我的事啊，鹿晗轻笑。
一整天都在电脑前碌碌无为的度过，好无趣。下了班之后，同事们陆陆续续的离开公司，鹿晗理好工作文件时办公室已经没人了。他默默地关了灯，也走出了公司。在公司附近热气腾腾的小摊子上随便买了点小吃当做晚餐。边吃着边拿出手机浏览网页，在街边站牌等公交的时候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有事做很忙的样子。其实还有顺便在听旁边的人闲聊。
“车子来了。”
鹿晗循声抬起头，顺手把手机塞进了上衣口袋，把刚刚吃完小吃剩下的塑料袋扔到附近的垃圾箱里。随着人流默默走进公车，哐，投了一枚硬币。虽然是下班时间，这趟车却并不拥挤，他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默默坐下，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又开始低头上网。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前行，像是一项心照不宣的游戏，没有人说话，或者是鹿晗太过于专注手机屏幕而没有听到周围人的谈话。
终于到站了。沉默地下车，沉默地走进小区，沉默地打开家门，沉默得像是要努力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哑巴。
“你回来了。”走进卧室，张艺兴正窝在床上看电影。他听到动静，却没有抬头，随意地招呼了一声。就好像是在家即使晚上起夜也不用开灯的熟悉感，叫人安心又安定。
“嗯。”
可是这却又不能算是家。这是和张艺兴一起租的一个几十平米的郊区小房子。是的，鹿晗和张艺兴在同居。
共同生活在一起，再互相喜欢的人也难免会找到对方的缺点，并在一个特殊的坏境下爆发自己对这种缺点的厌恶。
比如昨天晚饭后。
临下班的时候，鹿晗接到张艺兴的电话，说晚上回家吃饭吧，好多剩菜不吃完又要倒掉太浪费了。他答他说好。结果公司临时通知要加班做一个项目，于是告诉艺兴晚上不能回去吃了。晚上到家的时候张艺兴就一句话没有说，连平常的打招呼也没有。
“你怎么了啊？”
“……”
得不到对方的回答，心情也被一天的工作折磨到了一定的低点，快要爆炸。
“到底怎么了？！张艺兴你他们发什么疯啊！”
“对，是我发疯！你一天到晚就是工作加班，你自己算算你还有多少时间是跟我在一起的！”
“不工作你觉得我们要拿什么吃饭？！你以为你天天做点兼职然后弹弹琴唱唱歌就能赚到钱了吗？以前是因为你爸妈养着你！现在是因为有我！不然你以为你算个屁啊！”
……
反反复复的伤害。
对于伤害这件事情，为何人总是有极高的天赋。知道爱人的软肋，所以必要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厮杀，全然忘记对方的痛苦。
夜里，被子的遮盖下，鹿晗突然握住了张艺兴的手，紧紧地，像在抓着一棵最后的救命稻草。“怎么了？”张艺兴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一听就知道他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鹿晗的头抵着他的肩，眼泪就这样肆无忌惮地流，流进了张艺兴的脖子里，凉凉的。
“艺兴，我想回家。”仔细点，都可以听到细微的哭腔。短暂的沉默。
“……那就回去看看吧。”说着把另一只手抚上鹿晗握着自己的手上。
“……嗯。”
“快睡觉吧不然明天又要起不来。”
“嗯……晚安。”
第二天，第三天，好多天过去了鹿晗也再没有提起过回家的事，好像那场谈话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圣诞夜这天，张艺兴下午提前下班回家做了一桌子鹿晗爱吃的菜，等他回来开饭。等了好久好久，从太阳下山等到月亮越来越清晰地挂在空中也没有等到他，期间打他的电话也一直是关机状态。突然那么一下，张艺兴就想起那天夜里鹿晗留过的泪，和他说过的话，自觉他一定是回家去了。看着一桌子的菜，突然觉得没了胃口，无奈地苦笑笑，挨个把它们包上保鲜膜放进了冰箱里。
回卧室打开电视机，没管是什么频道也没注意看，就钻进被窝里用被子蒙住脑袋，居然也慢慢地在电视机发出的噪音里睡着了。
鹿晗回来的时候，家里一盏灯也没开，唯一的光亮就是电视屏幕发出的光。少儿频道。张艺兴你还真是幼稚啊！突然又想起来好像是昨天晚上自己转的台，尽管除了自己没人知道这小小的心理活动，还是不禁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
看到床上的张艺兴蜷着身子，脑袋也埋在被子里面，鹿晗笑了笑，把被子往下拽了拽，露出张艺兴一张纠结的脸，他笑得更开了。简单洗漱了一下，钻进温暖的被窝，从背后抱住了那个蜷缩着的身体。
夜里，在鹿晗快要睡着时张艺兴醒了，看着自己腰上的那双手，他简直要怀疑自己到底醒没醒。转过身，看到鹿晗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没回家？”
“我这不是回来了。”
“……嗯？”
“傻瓜，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啊。”
我以前一直在怀疑我们这样是不是错了，要让你和我一起承受着家人的伤心难过，朋友的不理解，众人的鄙夷的目光。甚至在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没办法撑下去了，想着不然我们就放弃吧，我们可以回去请求父母的原谅，去过那些本就该属于自己的生活，至少不会那么累。可是在真正下定决心要离开你的那一刻，我才发现，如果没有你的话，连我这个人都不是完整的。
少了你，我哪有家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