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夏日采莲,在江南算得上盛会。
穿着清雅的少女泛舟于莲叶间,岸上不少青年才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岸边稍远处,站着两名白衣少年。
他们似不为观莲而来,只是在不远处静立着。一人神情坚毅,气势如剑;另一个衣衫蹁跹,天生笑面,温暖的笑容惹得不少走过的女子都悄悄回头。
高个子的白衣少年碰了碰身侧的人:“冷小狼,就算我们是执行任务,也可以顺便玩玩嘛!你这样板着脸多没趣!”
冷血冷淡地望追命一眼,正想说什么,神情陡然严肃起来。
“血腥味……”
挤在岸边的人群忽然迸发出高喝,又很快的宁静下来,绝对的宁静。
两人转过头去几乎看不见池中的景象,他不得已翻身上树。
哪知本是随随便便投去的一瞥,却惊艳无数。
池中的莲花纯白如雪,碧玉般的莲叶在其下衬托着,和着水的波纹舞得轻盈。
一袭耀眼的红衣从池塘的那一头似是凌空而起,轻盈的落在莲花之上,清凉的莲风拂过,宽大的红色的衣摆在空中摇曳旋转,漆黑如瀑的发丝披散着遮了面,叫人看不见池中的天容。
那红衣的人似无意停留,急急地从莲上掠过。
他的动作虽显得匆忙,但落脚却十分轻柔,雪白的花瓣竟没有一丝颤动。而他衣袂翩翩,炽烈胜火,如一蒂盛开的红莲急旋着从池塘的这头掠到那头,所过之处似还留下些清凉的热意。
少年少女看得尽是痴了,连一向面无表情的冷血都有些恍神。
直到那红衣彻彻底底的消失,才突然有人见鬼般惨叫起来。
“血啊!血——”
人群开始混乱,场面霎时失控。
他凝聚目力望去,雪白的莲瓣上缀了些红斑,刺目得引人心悸。
他和冷血对视一眼,转身在树上一点,向那红衣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江南的小镇白墙黑瓦,房屋显得错落有致。他追起来有些费劲,不过那人的红衣在这黑与白中倒是十分显眼,以他的轻功也还算寻得见踪影。
追至半途,他稍有些气喘的时候,前面的那人似是顿了一下,然后突兀的停下来,背对着他。
那人站在最高的阁楼之上,红衣凛然。
他猜若不是对轻功极其自信,那人也不敢穿这招摇的红衣。可惜他运气不算太好,遇到的是四大名捕中轻功最好的一人——追命。
追命几个轻跳跃上阁楼的顶端,稳稳地落在离那人五步远的地方。
红色的衣角轻旋,他转过身来,青丝几乎遮了半张苍白的脸,额上微有薄汗,那一双眼却清冽如水,熠熠的比身后的夕阳更亮。
他站在夕阳里,仿佛下一刻就会融入这血色的天际中。
追命愣了片刻。面前的这张脸虽然还算不上是惊为天人,但他逆着光的轮廓在年少时显现出些雌雄莫辩的妖冶,如这一身红衣的妖冶,加之发丝掩面,竟有些柔丽凄迷、欲拒还休的风韵。
“你一路追着我做什么?”他松开一直抿住的浅粉色的唇,微向上挑的眼角有几分轻狂与挑衅。
追命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才战战兢兢的开了口:“这位姑娘……”
“我是男的。”他极为冷淡的打断了追命。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追命眼神一僵,很快又嬉皮笑脸的道:“这位小兄弟,是这样的,嗯,我呢刚才……”
“说重点。”红衣的少年挑眉,露出个柔软微凉的笑容:“我可没工夫听你瞎说。”
“重点就是,请你跟我到衙门走一趟。”
“衙门,凭什么?”他脸上浮现出不屑的神情,但这样的神情搭在他还稍嫌稚嫩的脸上,看起来竟有些……可爱,还让人有些心疼。
“凭我追得上你?”追命理了理衣襟,再抬头时已是一派潇洒不羁的风流。
那人眸子里闪过些失神。
“你是追命?”
“我是追命!”
“就算你追得了命,”他顿了一下,眉间似轻蹙了凄婉:“你追得上流星吗?”
这一抹笑后,他纵身一跃,红衣偏飞,刹那间夕阳淡去,竟寻不见他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