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ras吧 关注:35贴子:1,095

沙丘的故事 安徒生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这是尤兰岛许多沙丘上的一个故事,不过它不是在那里开始的,唉,是在遥远的、南方
的西班牙发生的。
    海是国与国之间的公路——请你想象你已经到了那里,到了西班牙吧!那儿是温暖的,
那儿是美丽的;那儿火红的石榴花在浓密的月桂树之间开着。一股清凉的风从山上吹下来,
吹到橙子园里,吹到摩尔人的有金色圆顶和彩色墙壁的辉煌的大殿上(注:指清真寺,因为
非洲信仰伊斯兰教的摩尔人在第8世纪曾经征服过西班牙。)。孩子们举着蜡烛和平荡的旗
帜,在街道上游行;高阔的青天在他们的头上闪着明亮的星星。处处升起一起歌声和响板声
,年轻的男女在槐花盛开的槐树下跳舞,而乞丐则坐在雕花的大理石上吃着水汪汪的西瓜,
然后在昏睡中把日子打发过去。这一切就像一个美丽的梦一样!日子就是这样地过去了……
是的,一对新婚夫妇就是这样;此外,他们享受着人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健康和愉快的心
情、财富和尊荣。
    “我们快乐得不能再快乐了!”他们的心的深处这样说。不过他们的幸福还可以再前进
一步,而这也是可能的,只要上帝能赐给他们一个孩子——在精神和外貌上像他们的一个孩
子。
    他们将会以最大的愉快来迎接这个幸福的孩子,用最大的关怀和爱来抚养他;他将能享
受到一个有声望、有财富的家族所能供给的一切好处。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像一个节日。
    “生活像一件充满了爱的、大得不可想象的礼物!”年轻的妻子说,“圆满的幸福只有
在死后的生活中才能不断地发展!我不理解这种思想。”
    “这无疑地也是人类的一种狂妄的表现!”丈夫说。“有人相信人可以像上帝那样永恒
地活下去——这种思想,归根结底,是一种自大狂。这也就是那条蛇(注:据希伯来人的神
话,人类的始祖亚当和夏娃在天国里过着快乐的生活。因为受了蛇的教唆,夏娃和亚当吃了
知识之果,以为这样就可以跟神一样聪明。结果两人都被上帝驱出了天国。见《圣经·旧约
全书·创世纪》第三章。)——谎骗的祖宗——说的话!”
    “你对于死后的生活不会有什么怀疑的吧?”年轻的妻子说。看样子,在她光明的思想
领域中,现在第一次起来了一个阴影。
    “牧师们说过,只有信心能保证死后的生活!”年轻人回答说。“不过在我的幸福之中
,我觉得,同时也认识到,如果我们还要求有死后的生活——永恒的幸福——那么我们就未
免太大胆,太狂妄了。我们在此生中所得到的东西还少么?我们对于此生应当、而且必须感
到满意。”
    “是的,我们得到了许多东西,”年轻的妻子说。“但是对于成千上万的人说来,此生
不是一个很艰苦的考验吗?多少人生到这个世界上来,不就是专门为了得到穷困、羞辱、疾
病和不幸么?不,如果此生以后再没有生活,那么世界上的一切东西就分配得太不平均,上
天也就太不公正了。”
    “街上的那个乞丐有他自己的快乐,他的快乐对他说来,并不亚于住在华丽的皇宫里的
国王,”年轻的丈夫说,“难道你觉得那劳苦的牲口,天天挨打挨饿,一直累到死,它能够
感觉到自己生命的痛苦么?难道它也会要求一个未来的生活,也会说上帝的安排不公平,没
有把它列入高等动物之中吗?”
    “基督说过,天国里有许多房间,”年轻的妻子回答说。“天国是没有边际的,上帝的
爱也是没有边际的!哑巴动物也是一种生物呀!我相信,没有什么生命会被忘记:每个生命
都会得到自己可以享受的、适宜于自己的一份幸福。”
    “不过我觉得,这世界已经足够使我感到满意了!”丈夫说。于是他就伸出双臂来,拥
抱着他美丽的、温存的妻子。于是他就在这开朗的阳台上抽一支香烟。这儿凉爽的空气中充
满了橙子和石竹花的香味。音乐声和响板声从街上起来;星星在上面照着。一对充满了爱情
的眼睛——他的妻子的眼睛——带着一种不灭的爱情的光,在凝视着他。



1楼2007-06-20 23:28回复
        “这样的一忽间,”他说,“使得生命的出世、生命的享受和它的灭亡都有价值。”于
    是他就微笑起来。妻子举起手,作出一个温和的责备的姿势。那阵阴影又不见了;他们是太
    幸福了。
        一切都似乎是为他们而安排的,使他们能享受荣誉、幸福和快乐。后来生活有了一点变
    动,但这只不过是地点的变动罢了,丝毫也不影响他们享受生活的幸福和快乐。年轻人被国
    王派到俄罗斯的宫廷去当大使。这是一个光荣的职位,与他的出身和学问都相称。他有巨大
    的资财,他的妻子更带来了与他同样多的财富,因为她是一个富有的、有地位的商人的女儿
    。这一年,这位商人恰巧有一条最大最美的船要开到斯德哥尔摩去;这条船将要把这对亲爱
    的年轻人——女儿和女婿——送到圣彼得堡去。船上布置得非常华丽——脚下踏的是柔软的
    地毯,四周是丝织物和奢侈品。
        每个丹麦人都会唱一支很古老的战歌,叫做《英国的王子》。王子也是乘着一条华丽的
    船:它的锚镶着赤金,每根缆索里夹着生丝。当你看到这条从西班牙开出的船的时候,你一
    定也会想到那条船,因为那条船同样豪华,也充满了同样的离愁别绪:
        愿上帝祝福我们在快乐中团聚。
        顺风轻快地从西班牙的海岸吹过来,别离只不过是暂时的事情,因为几个星期以后,他
    们就会到达目的地。不过当他们来到海面上的时候,风就停了。海是平静而光滑的,水在发
    出亮光,天上的星星也在发出亮光。华贵的船舱里每晚都充满了宴乐的气氛。
        最后,旅人们开始盼望有风吹来,盼望有一股清凉的顺风。但是风却没有吹来。当它吹
    起来的时候,却朝着相反的方向吹。许多星期这样过去了,甚至两个月也过去了。最后,好
    风算是吹起来了,它是从西南方吹来的。他们是在苏格兰和尤兰之间航行着。正如在《英国
    的王子》那支古老的歌中说的一样,风越吹越大:
        它吹起一阵暴风雨,云块非常阴暗,
        陆地和隐蔽处所都无法找到,
        于是他们只好抛出他们的锚,
        但是风向西吹,直吹到丹麦的海岸。
        从此以后,好长一段时间过去了。国王克利斯蒂安七世坐上了丹麦的王位;他那时还是
    一个年轻人。从那时起,有许多事情发生了,有许多东西改变了,或者已经改变过了。海和
    沼泽地变成了茂盛的草原;荒地变成了耕地。在西尤兰的那些茅屋的掩蔽下,苹果树和玫瑰
    花生出来了。自然,你得仔细看才能发现它们,因为它们为了避免刺骨的东西,都藏起来了。
        在这个地方人们很可能以为回到了远古时代里去——比克利斯蒂安七世统治的时代还要
    远。现在的尤兰仍然和那时一样,它深黄色的荒地,它的古冢,它的海市蜃楼和它的一些交
    叉的、多沙的、高低不平的道路,向天际展开去。朝西走,许多河流向海湾流去,扩展成为
    沼泽地和草原。环绕着它们的一起沙丘,像峰峦起伏的阿尔卑斯山脉一样,耸立在海的周围
    ,只有那些粘土形成的高高的海岸线才把它们切断。浪涛每年在这儿咬去几口,使得那些悬
    崖绝壁下塌,好像被地震摇撼过一次似的。它现在是这样;在许多年以前,当那幸福的一对
    乘着华丽的船在它沿岸航行的时候,它也是这样。
        那是9月的最后的一天——一个星期天,一个阳光很好的一天。教堂的钟声,像一连串
    音乐似地,向尼松湾沿岸飘来。这儿所有的教堂全像整齐的巨石,而每一个教堂就是一个石
    块。西海可以在它们上面滚过来,但它们仍然可以屹立不动。这些教堂大多数都没有尖塔;
    钟总是悬在空中的两根横木之间。礼拜做完以后,信徒们就走出上帝的屋子,到教堂的墓地
    


    2楼2007-06-20 23:28
    回复
      2025-06-11 18:19:06
      广告
      里去。在那个时候,正像现在一样,一棵树,一个灌木林也没有。这儿没有人种过一株花;
      坟墓上也没有人放过一个花圈。粗陋的土丘就说明是埋葬死人的处所。整个墓地上只有被风
      吹得零乱的荒草。各处偶尔有一个纪念物从墓里露出来:它是一块半朽的木头,曾经做成一
      个类似棺材的东西。这块木头是从西部的森林——大海——里运来的。大海为这些沿岸的居
      民生长出大梁和板子,把它们像柴火一样漂到岸上来;风和浪涛很快就腐蚀掉这些木块。一
      个小孩子的墓上就有这样一个木块;从教堂里走出的女人中有一位就向它走去。她站着不动
      ,呆呆地望着这块半朽的纪念物。不一会儿,她的丈夫也来了。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讲。他挽
      着她的手,离开这座坟墓,一同走过那深黄色的荒地,走过沼泽地,走过那些沙丘。他们沉
      默地走了很久。
       “今天牧师的讲道很不错,”丈夫说。“如果我们没有上帝,我们就什么也没有了。”
       “是的,”妻子回答说。“他给我们快乐,也给我们悲愁,而他是有这种权利给我们的
      !到明天,我们亲爱的孩子就有五周岁了——如果上帝准许我们保留住他的话。”
       “不要这样苦痛吧,那不会有什么好处的,”丈夫说,“他现在一切都好!他现在所在
      的地方,正是我们希望去的地方。”
       他们没有再说什么别的话,只是继续向前走,回到他们在沙丘之间的屋子里去。忽然间
      ,在一个沙丘旁,在一个没有海水挡住的流沙的地带,升起了一股浓烟。这是一阵吹进沙丘
      的狂风,向空中卷起了许多细沙。接着又扫过来另一阵风,它使挂在绳子上的鱼乱打着屋子
      的墙。于是一切又变得沉寂,太阳射出炽热的光。
       丈夫和妻子走进屋子里去,立刻换下星期日穿的整齐的衣服,然后他们急忙向那沙丘走
      去。这些沙丘像忽然停止了波动的浪涛。海草的淡蓝色的梗子和沙草把白沙染成种种颜色。
      有好几个邻居来一同把许多船只拖到沙上更高的地方。风吹得更厉害。天气冷得刺骨;当他
      们再回到沙丘间来的时候,沙和小尖石子向他们的脸上打来。浪涛卷漂白色的泡沫,而风却
      把浪头截断,使泡沫向四周飞溅。
       黑夜到来了。空中充满了一种时刻在扩大的呼啸。它哀鸣着,号叫着,好像一群失望的
      精灵要淹没一切浪涛的声音——虽然渔人的茅屋就紧贴在近旁。沙子在窗玻璃上敲打。忽然
      ,一股暴风袭来,把整个房子都撼动了。天是黑的,但是到半夜的时候,月亮就要升起来了。
       空中很晴朗,但是风暴仍然来势汹汹,扫着这深沉的大海。渔人们早已上床了,但在这
      样的天气中,要合上眼睛是不可能的。不一会儿,他们就听到有人在窗子上敲。门打开了,
      一个声音说:
       “有一条大船在最远的那个沙滩上搁浅了!”
       渔人们立刻跳下床来,穿好衣服。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月光亮得足够使人看见东西——只要他们能在风沙中睁开眼睛。风
      真是够猛烈的;人们简直可以被它刮起来。人们得费很大的气力才能在阵风的间歇间爬过那
      些沙丘。咸味的浪花像羽毛似地从海里向空中飞舞,而海里的波涛则像喧闹的瀑布似地向海
      滩上冲击。只有富有经验的眼睛才能看出海面上的那只船。这是一只漂亮的二桅船。巨浪把
      它簸出了平时航道的半海里以外,把它送到一个沙滩上去。它在向陆地行驶,但马上又撞着
      第二个沙滩,搁了浅,不能移动。要救它是不可能的了。海水非常狂暴,打着船身,扫着甲
      板。岸上的人似乎听到了痛苦的叫声,临死时的呼喊。人们可以看到船员们的忙碌而无益的
      努力。这时有一股巨浪袭来;它像一块毁灭性的石头,向牙樯打去,接着就把它折断,于是
      船尾就高高地翘在水上。两个人同时跳进海里,不见了——这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一股
      巨浪向沙丘滚来,把一个尸体卷到岸上。这是一个女人,看样子已经死了;不过有几个妇女


      3楼2007-06-20 23:31
      回复
        翻动她时觉得她还有生命的气息,因此就把她抬过沙丘,送到一个渔人的屋子里去。她是多
        么美丽啊!她一定是一个高贵的妇人。
         大家把她放在一张简陋的床上,上面连一寸被单都没有,只有一条足够裹着她的身躯的
        毛毯。这已经很温暖了。
         生命又回到她身上来了,但是她在发烧;她一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自
        己现在在什么地方。这样倒也很好,因为她喜欢的东西现在都被埋葬在海底了。正如《英国
        的王子》中的那支歌一样,这条船也是:
         这情景真使人感到悲哀,
         这条船全部都成了碎片。
         船的某些残骸和碎脾气到岸上来;她算是它们中间唯一的生物。风仍然在岸上呼啸。她
        休息了不到几分钟就开始痛苦地叫喊起来。她睁开一对美丽的眼睛,讲了几句话——但是谁
        也无法听懂。
         作为她所受的苦痛和悲哀的报偿,现在她怀里抱着一个新生的婴儿——一个应该在豪华
        的公馆里、睡在绸帐子围着的华美的床上的婴儿。他应该到欢乐中去,到拥有世界上一切美
        好东西的生活中去。但是上帝却叫他生在一个卑微的角落里;他甚至于还没有得到母亲的一
        吻。
         渔人的妻子把孩子放到他母亲的怀里。他躺在一颗停止了搏动的心上,因为她已经死了
        。这孩子本来应该在幸福和豪华中长大的;但是却来到了这个被海水冲洗着的、位置在沙丘
        之间的人世,分担着穷人的命运和艰难的日子。
         这时我们不禁又要记起那支古老的歌:
         眼泪在王子的脸上滚滚地流,
         我来到波乌堡,愿上帝保佑!
         但现在我来得恰好不是时候;
         假如我来到布格老爷的领地,
         我就不会为男子或骑士所欺。
         船搁浅的地方是在尼松湾南边,在布格老爷曾经宣称为自己的领地的那个海滩上。据传
        说,沿岸的居民常常对遭难船上的人做出坏事,不过这样艰难和黑暗的日子早已经过去了。
        遭难的人现在可以得到温暖、同情和帮助,我们的这个时代也应该有这种高尚的行为。这位
        垂死的母亲和不幸的孩子,不管“风把他们吹到什么地方”,总会得到保护和救助的。不过
        ,在任何别的地方,他们不会得到比在这渔妇的家里更热诚的照顾。这个渔妇昨天还带着一
        颗沉重的心,站在埋葬着她儿子的墓旁。如果上帝把这孩子留给她的话,那么他现在就应该
        有五岁了。
         谁也不知道这位死去的少妇是谁,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那只破船的残骸和碎片在这点
        上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在西班牙的那个豪富之家,一直没有收到关于他们女儿和女婿的信件或消息。这两个人
        没有到达他们的目的地;过去几星期一直起着猛烈的风暴。大家等了好几个月:“沉入海里
        ——全部牺牲。”他们知道这一点。
         可是在胡斯埠的沙丘旁边,在渔人的茅屋里,他们现在有了一个小小的男孩。
         当上天给两个人粮食吃的时候,第三个人也可以吃到一点。海所能供给饥饿的人吃的鱼
        并不是只有一碗。这孩子有了一个名字:雨尔根。
         “他一定是一个犹太人的孩子,”人们说,“他长得那么黑!”
         “他可能是一个意大利人或西班牙人!(注:意大利人和西班牙人住在较热的南欧,皮
        肤较一般北欧人黑。)”牧师说。
         不过,对那个渔妇说来,这三个民族都是一样的。这个孩子能受到基督教的洗礼,已经
        够使她高兴了。孩子长得很好。他的贵族的血液是温暖的;家常的饮食把他养成为一个强壮
        的人。他在这个卑微的茅屋里长得很快。西岸的人所讲的丹麦方言成了他的语言。西班牙土
        地上一棵石榴树的种子,成了西尤兰海岸上的一棵耐寒的植物。一个人的命运可能就是这样


        4楼2007-06-20 23:32
        回复
          走一下”,这也就是说,乘船去看看世界。他的养母,像鳝鱼妈妈一样,曾经说过:“坏人
          可多啦——全是叉鳝鱼的人!”不过他总得离开沙丘到内地去走走;而他也就走了。四天愉
          快的日子——这要算是他儿时最快乐的几天——在他面前展开了;整个尤兰的美、内地的快
          乐和阳光,都要在这几天集中地表现出来;他要去参加一个宴会——虽然是一个出丧的宴会。
           一个富有的渔家亲戚去世了,这位亲戚住在内地,“向东,略为偏北”,正如俗话所说
          的。养父养母都要到那儿去;雨尔根也要跟着去。他们从沙丘走过荒地和沼泽地,来到绿色
          的草原。这儿流着斯加龙河——河里有许多鳝鱼、鳝鱼妈妈和那些被坏人捉去、砍成几段的
          女儿。不过人类对自己同胞的行为比这也好不了多少。那只古老的歌中所提到的骑士布格爵
          士不就是被坏人谋害了的么?而他自己,虽然人们总说他好,不也是想杀掉那位为他建筑有
          厚墙和尖塔的堡寨的建筑师么?雨尔根和他的养父养母现在就正站在这儿;斯加龙河也从这
          儿流到尼松湾里去。
           护堤墙现在还存留着;红色崩颓的碎砖散在四周。在这块地方,骑士布格在建筑师离去
          以后,对他的一个下人说:“快去追上他,对他说:‘师傅,那个塔儿有点歪。’如果他掉
          转头,你就把他杀掉,把我付给他的钱拿回来。不过,如果他不掉转头,那么就放他走吧。
          ”这人服从了他的指示。那位建筑师回答说:“塔并不歪呀,不过有一天会有一个穿蓝大衣
          的人从西方来;他会叫这个塔倾斜!”100年以后,这样的事情果然发生了;西海打进来
          ,塔就倒了。那时堡寨的主人叫做卜里边·古尔登斯卡纳。他在草原尽头的地方建立起一个
          更高的新堡寨。它现在仍然存在,叫做北佛斯堡。
           雨尔根和他的养父养母走过这座堡寨。在这一带地方,在漫长的冬夜里,人们曾把这个
          故事讲给他听过。现在他亲眼看到了这座堡寨、它的双道堑壕、树和灌木林。长满了凤尾草
          的城墙从堑壕里冒出来。不过最好看的还是那些高大的菩提树。它们长到屋顶那样高,在空
          气中散发出一种清香。花园的西北角有一个开满了花的大灌木林。它像夏绿中的一起冬雪。
          像这样的一个接骨木树林,雨尔根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他永远也忘记不了它和那些菩
          提树、丹麦的美和香——这些东西在他稚弱的灵魂中为“老年而保存下来”。
           更向前走,到那开满了接骨木树花的北佛斯堡,路就好走得多了。他们碰到许多乘着牛
          车去参加葬礼的人。他们也坐上牛车。是的,他们得坐在后面的一个钉着铁皮的小车厢里,
          但这当然要比步行好得多。他们就这样在崎岖不平的荒地上继续前进。拉着这车子的那几条
          公牛,在石楠植物中间长着青草的地方,不时总要停一下。太阳在温暖地照着;远处升起一
          股烟雾,在空中翻腾。但是它比空气还要清,而且是透明的,看起来像是在荒地上跳着和滚
          着的光线。
           “那就是赶着羊群的洛奇(注:这是北欧神话中的一种神仙。),”人们说。这话足够
          刺激雨尔根的幻想。他觉得他现在正在走向一个神话的国度,虽然一切还是现实的。这儿是
          多么寂静啊!
           荒地向四周开展出去,像一张贵重的地毯。石楠开满了花,深绿的杜松和细嫩的小栎树
          像地上长出来的花束。要不是这里有许多毒蛇,这块地方倒真是叫人想留下来玩耍一番。
           可是旅客们常常提到这些毒蛇,而且谈到在此为害的狼群——因此这地方仍旧叫做“多
          狼地带”。赶着牛的老头说,在他父亲活着的时候,马儿常常要跟野兽打恶仗——这些野兽
          现在已经不存在了。他还说,有一天早晨,他亲眼看见他的马踩着一只被它踢死了的狼,不
          过这骑马儿腿上的肉也都被咬掉了。
           在崎岖的荒地和沙子上的旅行,很快就告一结束。他们在停尸所前面停下来:屋里屋外


          6楼2007-06-20 23:34
          回复
            都挤满了客人。车子一辆接着一辆地并排停着,马儿和牛儿到贫瘠的草场上去吃草。像在西
            海滨的故乡一样,巨大的沙丘耸立在屋子的后面,并且向四周绵延地伸展开去。它们怎样扩
            展到这块伸进内地几十里路远,又宽又高,像海岸一样空旷的地方呢?是风把它们吹到这儿
            来的;它们的到来产生了一段历史。
             大家唱着赞美诗。有几个老年人在流着眼泪。除此以外,在雨尔根看来,大家倒是很高
            兴的。酒菜也很丰盛。鳝鱼是又肥又鲜,吃完以后再喝几口烧酒,像那个养鳝鱼的人说的一
            样,“把它们埋葬掉”。他的名言在这儿无疑地成了事实。
             雨尔根一会儿待在屋里,一会儿跑到外面去。到了第三天,他就在这儿住熟了;这儿就
            好像他曾在那里度过童年的、沙丘上那座渔人的屋子一样。这片荒地上有另外一种丰富的东
            西:这儿长满了石楠花、黑莓和覆盆子。它们是又大又甜;行人的脚一踩着它们,红色的汁
            液就像雨点似地朝下滴。
             这儿有一个古坟;那儿也有一个古坟。一根一根的烟柱升向沉静的天空:人们说这是荒
            地上的野花。它在黑夜里放出美丽的光彩。
             现在是第四天了。入葬的宴会结束了。他们要从这土丘的地带回到沙丘的地带去。
             “我们的地方最好,”雨尔根的养父说。“这些土丘没有气魄。”
             于是他们就谈起沙丘是怎样形成的。事情似乎是非常容易理解。海岸上出现了一具尸体
            ;农人们就把它埋在教堂的墓地里面。于是沙子开始飞起来,海开始疯狂地打进内地。教区
            的一个聪明人叫大家赶快把坟挖开,看看那里面的死者是否躺着舔自己的拇指;如果他是在
            舔,那末他们埋葬掉的就是一个“海人”了;海在没有收回他以前,决不会安静的。所以这
            座坟就被挖开了,“海人”躺在那里面舔大拇指。他们立刻把他放进一部牛车里,拖着牛车
            的那两条牛好像是被牛虻刺着似的,拉着这个“海人”,越过荒地和沼泽地,一直向大海走
            去。这时沙子就停止飞舞,可是沙丘依旧停在原地没有动。这些他在儿时最快乐的日子里、
            在一个入葬的宴会的期间所听来的故事,雨尔根都在他的记忆中保存下来了。
             出门去走走、看看新的地方和新的人,这全都是愉快的事情!他还要走得更远。他不到
            14岁,还是一个孩子。他乘着一条船出去看看这世界所能给他看的东西:他体验过恶劣的
            天气、阴沉的海、人间的恶意和硬心肠的人。他成了船上的一个侍役。他得忍受粗劣的伙食
            和寒冷的夜、拳打和脚踢。这时他高贵的西班牙的血统里有某种东西在沸腾着,毒辣的字眼
            爬到他嘴唇边上,但是最聪明的办法还是把这些字眼吞下去为好。这种感觉和鳝鱼被剥了皮
            、切成片、放在锅里炒的时候完全一样。
             “我要回去了!”他身体里有一个声音说。
             他看到了西班牙的海岸——他父母的祖国;甚至还看到了他们曾经在幸福和快乐中生活
            过的那个城市。不过他对于他的故乡和族人什么也不知道,而关于他的事情,他的族人更不
            知道。
             这个可怜的小侍役没有得到上岸的许可;不过在他们停泊的最后一天,总算上岸去了一
            次,因为有人买了许多东西,他得去拿到船上来。
             雨尔根穿着褴襟的衣服。这些衣服像是在沟里洗过、在烟囱上晒干的;他——一个住在
            沙丘里的人——算是第一次看到了一个大城市。房子是多么高大,街道是多么窄,人是多么
            挤啊!有的人朝这边挤,有的人朝那边挤——简直像是市民和农人、僧侣和兵士所形成的一
            个大蜂窝——叫声和喊声、驴子和骡子的铃声、教堂的钟声混做一团;歌声和鼓声、砍柴声
            和敲打声,形成乱嘈嘈的一起,因为每个行业手艺人的工场就在自己的门口或阶前。太阳照
            得那么热,空气是那么闷,人们好像是走进一个挤满了嗡嗡叫的甲虫、金龟子、蜜蜂和苍蝇


            7楼2007-06-20 23:36
            回复
              默。
               他们两人都是年轻和健壮的。但雨尔根却是最活泼。
               在挪威,农人爬到山上去,在高地上寻找放牧牲畜的牧场。在尤兰西岸一带,人们在沙
              丘之间建造茅屋。茅屋是用破船的材料搭起来的,顶上盖的是草皮和石楠植物。屋子四周沿
              墙的地方就是睡觉的地方;初春的时候,渔人也在这儿生活和睡觉。每个渔人有一个所谓”
              女助手”。她的工作是:替渔人把鱼饵安在钩子上;当渔人回到岸上来的时候;准备热啤酒
              来迎接他们;当他们回到茅屋里来,觉得疲倦的时候,拿饭给他们吃。此外,她们还要把鱼
              运到岸上来,把鱼切开,以及做许多其他的工作。
               雨尔根和他的养父养母以及其他几个渔人和“女助手”都住在一间茅屋里。莫尔登则住
              在隔壁的一间屋子里。
               “女助手”之中有一个叫做爱尔茜的姑娘。她从小就认识雨尔根。他们的交情很好,而
              且性格在各方面都差不多。不过在表面上,他们彼此都不相象:他的皮肤是棕色的,而她则
              是雪白的;她的头发是亚麻色的,她的眼睛蓝得像太阳光里的海水。
               有一天他们在一起散步,雨尔根紧紧地、热烈地握着她的手,她对他说:
               “雨尔根,我心里有一件事情!请让我作你的‘女助手’吧,因为你简直像我的一个弟
              兄。莫尔登只不过和我订过婚——他和我只不过是爱人罢了。但是这话不值得对别人讲!”
               雨尔根似乎觉得他脚下的一堆沙在向下沉。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点着头,等于说
              :“好吧。”别的话用不着再说了。不过他心里忽然觉得,他瞧不起莫尔登。他越在这方面
              想——因为他从前从来没想到过爱尔茜——他就越明白;
               他认为莫尔登把他唯一心爱的人偷走了。现在他懂得了,爱尔茜就是他所爱的人。
               海上掀起了一股不大不小的波浪,渔人们都驾着船回来;他们克服重重暗礁的技术,真
              是值得一看:一个人笔直地立在船头,别的人则紧握着桨坐着,注意地看着他。他们在礁石
              的外面,朝着海倒划,直到船头上的那个人打出一个手势,预告有一股巨浪到来时为止。浪
              就把船托起来,使它越过暗礁。船升得那么高,岸上的人可以看得见船身;接着整个的船就
              在海浪后面不见了——船桅、船身、船上的人都看不见了,好像海已经把他们吞噬了似的。
              可是不一会儿,他们像一个庞大的海洋动物,又爬到浪头上来了。桨在划动着,像是这动物
              的灵活肢体。他们于是像第一次一样,又越过第二道和第三道暗礁。这时渔人们就跳到水里
              去,把船拖到岸边来。每一股浪帮助他们把船向前推进一步,直到最后他们把船拖到海滩上
              为止。
               如果号令在暗礁面前略有错误——略有迟疑——船儿就会撞碎。
               “那么我和莫尔登也就完了!”雨尔根来到海上的时候,心中忽然起了这样一个思想。
              他的养父这时在海上病得很厉害,全身烧得发抖。他们离开礁石只有数桨之遥。雨尔根跳到
              船头上去。
               “爸爸,让我来吧!”他说。他向莫尔登和浪花看了一眼。不过当每一个人都在使出最
              大的气力划桨、当一股最大的海浪向他们袭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养父的惨白的面孔,于是他
              心里那种不良的动机也就不能再控制住他了。船安全地越过了暗礁,到达了岸边,但是那种
              不良的思想仍然留在他的血液里。在他的记忆中,自从跟莫尔登做朋友时起,他就怀着一股
              怨气。现在这种不良的思想就把怨恨的纤维都掀动起来了。但是他不能把这些纤维织到一起
              ,所以也就只好让它去。莫尔登毁掉了他,他已经感觉到了这一点,而这已足够使他憎恨。
              有好几个渔人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是莫尔登没有注意到。他仍然像从前一样,喜欢帮助
              ,喜欢聊天——的确,他太喜欢聊天了。
               雨尔根的养父只能躺在床上。而这张床也成了送他终的床,因为他在下个星期就死去了


              9楼2007-06-20 23:40
              回复
                。现在雨尔根成为这些沙丘后面那座小屋子的继承人。的确,这不过是一座简陋的屋子,但
                它究竟还有点价值,而莫尔登却连这点东西都没有。
                 “你不必再到海上去找工作吧,雨尔根?你现在可以永远地跟我们住在一起了。”一位
                年老的渔人说。
                 雨尔根却没有这种想法。他还想看一看世界。法尔特令的那位年老的养鳝鱼的人在老斯
                卡根有一个舅父,也是一个渔人。不过他同时还是一个富有的商人,拥有一条船。他是一个
                非常可爱的老头儿,帮他做事倒是很不坏的。老斯卡根是在尤兰的极北部,离胡斯埠的沙丘
                很远——远得不能再远。但是这正合雨尔根的意思,因为他不愿看见莫尔登和爱尔茜结婚:
                他们在几个星期内就要举行婚礼了。
                 那个老渔人说,现在要离开这地方是一件傻事,因为雨尔根现在有了一个家,而且爱尔
                茜无疑是愿意和他结婚的。
                 雨尔根胡乱地回答了他几句话;他的话里究竟有什么意思,谁也弄不清楚。不过老头儿
                把爱尔茜带来看他。她没有说多少话,只说了这一句:
                 “你现在有一个家了,你应该仔细考虑考虑。”
                 于是雨尔根就考虑了很久。
                 海里的浪涛很大,而人心里的浪涛却更大。许多思想——坚强的和脆弱的思想——都集
                中到雨尔根的脑子里来。他问爱尔茜:
                 “如果莫尔登也有我这样的一座屋子,你情愿要谁呢?”
                 “可是莫尔登没有一座屋子呀,而且也不会有。”
                 “不过我们假设他有一座屋子吧!”
                 “嗯,那么我当然就会跟莫尔登结婚了,因为我现在的心情就是这样!不过人们不能只
                靠这生活呀。”
                 雨尔根把这件事想了一整夜。他心上压着一件东西——他自己也说不出一个道理来;但
                是他有一个思想,一个比喜爱爱尔茜还要强烈的思想。因此他就去找莫尔登。他所说的和所
                做的事情都是经过仔细考虑的。他以最优惠的条件把他的屋子租给了莫尔登。他自己则到海
                上去找工作,因为这是他的志愿。爱尔茜听到这事情的时候,就吻了他的嘴,因为她是最爱
                莫尔登的。
                 大清早,雨尔根就动身走了。在他离开的头一天晚上,夜深的时候,他想再去看莫尔登
                一次。于是他就去了。在沙丘上他碰到了那个老渔夫:他对他的远行很不以为然。老头儿说
                ,“莫尔登的裤子里一定缝有一个鸭嘴”(注:这句话不知源出何处,大概是与丹麦的民间
                故事有关。),因为所有的女孩子都爱他。雨尔根没有注意这句话,只是说了声再会,就直
                接到莫尔登所住的那座茅屋里去了。他听到里面有人在大声讲话。莫尔登并非只是一个人在
                家。雨尔根犹豫了一会儿,因为他不愿意再碰到爱尔茜。考虑了一番以后,他觉得最好还是
                不要听到莫尔登再一次对他表示感谢,因此转身就走了。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他就捆好背包,拿着饭盒子,沿着沙丘向海岸走去。这条路比那
                沉重的沙路容易走些,而且要短得多。他先到波乌堡附近的法尔特令去一次,因为那个养鳝
                鱼的人就住在那儿——他曾经答应要去拜访他一次。
                 海是干净和蔚蓝的;地上铺满了黑蚌壳和卵石——儿时的这些玩物在他脚下发出响声。
                当他这样向前走的时候,他的鼻孔里忽然流出血来:这不过是一点意外的小事,然而小事可
                能有重大的意义。有好几大滴血落到他的袖子上。他把血揩掉了,并且止住了流血。于是他
                觉得这点血流出来以后倒使头脑舒服多了,清醒多了。沙子里面开的矢车菊花。他折了一根
                梗子,把它插在帽子上。他要显得快乐一点,因为他现在正要走到广大的世界上去。——”
                走出大门,到海上去走一下!”正如那此小鳝鱼说的。“当心坏人啦。他们叉住你们,剥掉
                你们的皮,把你们切成碎片,放在锅里炒!”他心里一再想起这几句话,不禁笑起来,因为


                10楼2007-06-20 23:41
                回复
                  2025-06-11 18:13:06
                  广告
                  常常被人滥用的。雨尔根的案子被拖下去了——这还算是不坏的呢。
                   他在监牢里是非常凄凉的——这在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他没有犯罪而却受到损害的痛
                  苦——这就是他的命运!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他该是这样呢?他现在有时间来思索这个问题
                  了。为什么他有这样的遭遇呢?“这只有在等待着我的那个‘来生’里才可以弄清楚。”当
                  他住在那个穷苦渔人的茅屋里的时候,这个信念就在他的心里生了根。在西班牙的豪华生活
                  和太阳光中,这个信念从来没有在他父亲的心里照耀过;而现在在寒冷和黑暗中,却成了他
                  的一丝安慰之光——上帝的慈悲的一个标记,而这是永远不会仆人的。
                   春天的风暴开始了。只要风暴略微平静一点,西海的呼啸在内地许多英里路以外都可以
                  听到:它像几百辆载重车子,在崎岖不平的路上奔腾。雨尔根在监牢里听到这声音——这对
                  于他说来也算是寂寞生活中的一点变化。什么古老的音乐也比不上这声音可以直接引其他心
                  里的共鸣——这个呼啸的、自由的海。你可以在它上面到世界各地去,乘风飞翔;你可以带
                  着你自己的房子,像蜗牛背着自己的壳一样,又走到它上面去。即使在生疏的国家里,一个
                  人也永远是在自己的家乡。
                   他静听着这深沉的呼啸,他心中泛起了许多回忆——“自由!自由!哪怕你没有鞋穿,
                  哪怕你的衣服破烂,有自由你就是幸福的!”有时这种思想在他的心里闪过,于是他就握着
                  拳头,向墙上打去。
                   好几个星期,好几个月,一整年过去了。有一个恶棍——小偷尼尔斯,别名叫“马贩子
                  ”——也被抓进来了。这时情况才开始好转;人们可以看出,雨尔根蒙受了多么大的冤枉。
                  那桩谋杀事件是在雨尔根离家后发生的。在头一天的下午,小偷尼尔斯在林却平湾附近一个
                  农人开的啤酒店里遇见了莫尔登。他们喝了几杯酒——还不足以使任何人头脑发昏,但却足
                  够使莫尔登的舌头放肆。他开始吹嘘起来,说他得到了一幢房子,打算结婚。当尼尔斯问他
                  打算到哪里去弄钱的时候,莫尔登骄傲地拍拍衣袋。
                   “钱在它应该在的地方,就在这儿,”他回答说。
                   这种吹嘘使他丧失了生命。他回到家里来的时候,尼尔斯就在后面跟着他,用一把刀子
                  刺进他的咽喉里去,然后劫走了他身边所有的钱。
                   这件事情的详细经过后来总算是水落石出了。就我们说来,我们只须知道雨尔根获得了
                  自由就够了。不过他在牢狱和寒冷中整整受了一年罪,与所有的人断绝来往,有什么可以赔
                  偿他这种损失呢?是的,人们告诉他,说他能被宣告无罪已经是很幸运的了,他应该离去。
                  市长给了他10个马克,作为旅费,许多市民给他食物和平酒——世界上总算还有些好人!
                  并非所有的人都是把你“叉住、剥皮、放在锅里炒”!不过最幸运的是:斯卡根的一个商人
                  布洛涅——雨尔根一年以来就一直想去帮他工作——这时却为了一件生意到林却平来了。他
                  听到了这整个案情。这人有一个好心肠,他知道雨尔根吃过了许多苦头,因此就想帮他一点
                  忙,使他知道,世界上还有好人。
                   从监狱里走向自由,仿佛就是走向天国,走向同情和爱。他现在就要体验到这种心情了
                  。生命的酒并不完全是苦的:没有一个好人会对他的同类倒出这么多的苦酒,代表“爱”的
                  上帝又怎么会呢?
                   “把过去的一切埋葬掉和忘记掉吧!”商人布洛涅说:“把过去的一年划掉吧。我们可
                  以把日历烧掉。两天以后,我们就可以到那亲爱的、友善的、平和的斯卡根去。人们把它叫
                  做一个脾气的角落,然而它是一个温暖的、有火炉的角落:它的窗子开向广阔的世界。”
                   这才算得是一次旅行呢!这等于又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从那阴冷的地牢中走向温暖的
                  太阳光!荒地上长满了盛开的石楠和无数的花朵,牧羊的孩子坐在坟丘上吹着笛子——他自


                  12楼2007-06-20 23:45
                  回复
                    着年幼的耶稣,看起来真是栩栩如生。唱诗班所在的高坛上,刻着神圣的12使徒的像。壁
                    上挂着斯卡根过去一些老市长和市府委员们的肖像,以及他们的图章。宣讲台也雕着花。太
                    阳光耀地照进教堂里来,照在发亮的铜蜡烛台上和圆屋顶下悬着的那个小船上,雨尔根觉得
                    有一种神圣的、天真的感觉在笼罩着他的全身,跟他小时候站在一个华丽的西班牙教堂里一
                    样。不过在这儿他体会到他是信徒中的一员。
                     讲道完毕以后,接着就是领圣餐(注:基督教的一种宗教仪式,教徒们领食少量的饼和
                    酒,表示纪念耶稣。)的仪式。他和别人一道去领取面包和酒。事情很凑巧,他恰恰是跪在
                    克拉娜小姐的身边。不过他的心是深深地想着上帝和这神圣的礼拜;只有当他站起来的时候
                    ,才注意到旁边是什么人。他看到她脸上滚下了眼泪。
                     两天以后她就动身到挪威去了。雨尔根在家里做些杂活或出去捕鱼,而且那时的鱼多—
                    —比现在要多得多。鱼在夜里发出闪光,因此也就泄露出它们行动的方向。鲂鮄在咆哮着,
                    墨鱼被捉住的时候在发出哀鸣。鱼并不像人那样没有声音。雨尔根比一般人更要沉默,把心
                    事闷在心里——但是有一天会爆发出来的。
                     每个礼拜天,当他坐在教堂里、望着祭坛上的圣母马利亚的像的时候,他的视线也在克
                    拉娜跪过的那块地方停留一会儿。于是他就想起了她对他曾经是多么温柔。
                     秋天带着冰雹和冰雪到来了。水漫到斯卡根的街道上来,因为沙不能把水全部吸收进去
                    。人们得在水里走,甚至于还得坐船。风暴不断地把船只吹到那些危险的暗礁上撞坏。暴风
                    和飞沙袭来,把房子都埋掉了,居民只有从烟囱里爬出来。但这并不是稀有的事情。屋子里
                    是舒适和愉快的。泥炭和破船的木片烧得噼啪地响起来;商人布洛涅高声地朗读着一本旧的
                    编年史。他读着丹麦王子汉姆雷特怎样从英国到来,怎样在波乌堡登陆作战。他的坟墓就在
                    拉姆,离那个养鳝鱼的人所住的地方只不过几十英里路远。数以百计的古代战士的坟墓,散
                    布在荒地上,像一个宽广的教堂墓地。商人布洛涅就亲自到汉姆雷特的墓地去看过。大家都
                    谈论着关于那远古的时代、邻居们、英格兰和苏格兰的事情。雨尔根也唱着那支关于《英国
                    的王子》的歌,关于那条华贵的船和它的装备:
                     金叶贴满了船头和船尾,
                     船身上写着上帝的教诲。
                     这是船头画幅里的情景:
                     王子在拥抱着他的恋人。
                     雨尔根唱这支歌的时候非常激动,眼睛里射出亮光,他的眼睛生下来就是乌黑的,因而
                    显得特别明亮。
                     屋子里有人读书,有人歌唱,生活也很富裕,甚至家里的动物也过着这样的家庭生活。
                    铁架上的白盘子发着亮光;天花板上挂着香肠、火腿和丰饶的冬天食物。这种情况,在尤兰
                    西部海岸的许多富裕的田庄里现在还可以看到:丰富的食物、漂亮的房间、机智和聪明的幽
                    默感。在我们这个时代,这一切都恢复过来了;像在阿拉伯人的帐篷里一样,人们都非常好
                    客。
                     自从他儿时参加过那四天的入葬礼的宴会以后,雨尔根再也没有过过这样愉快的日子;
                    然而克拉娜却不在这儿,她只有在思想和谈话中存在。
                     四月间有一条船要开到挪威去,雨尔根也得一同去。他的心情非常好,精神也愉快,所
                    以布洛涅太太说,看到他一眼也是舒服的。
                     “看你一眼也是同样的高兴啦,”那个老商人说。“雨尔根使冬天的夜晚变得活泼,也
                    使得你变得活泼!你今年变得年轻了,你显得健康、美丽。不过你早就是微堡的一个最美丽
                    的姑娘呀——这是一个极高的评价,因为我早就知道微堡的姑娘们是世界上最美的人儿。”
                     这话对雨尔根不适当,因此他不表示意见。他心中在想着一位斯卡根的姑娘。他现在要


                    14楼2007-06-20 23:47
                    回复
                      驾着船去看这位姑娘了。船将要在克利斯蒂安桑得港下锚。不到半天的时间,一阵顺风就要
                      把他吹到那儿去了。
                       有一天早晨,商人布洛涅到离老斯卡根很远、在港汊附近的灯塔那儿去。信号火早已灭
                      了;当他爬上灯塔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很高。沙滩伸到水里去有几十英里远。在沙滩外边
                      ,这天有许多船只出现。在这些船中他从望远镜里认出了他自己的船“加伦·布洛涅”号。
                      是的,它正在开过来。雨尔根和克拉娜都在船上。就他们看来,斯卡根的教堂塔楼和灯塔就
                      像蓝色的水上漂浮着的一只苍鹭和一只天鹅。克拉娜坐在甲板上,看到沙丘远远地露出地面
                      :如果风向不变的话,她可能在一点钟以内就要到家。他们是这么接近家和快乐——但同时
                      又是这么接近死和死的恐怖。
                       船上有一块板子松了,水在涌进来。他们忙着塞漏洞和抽水,收下帆,同时升起了求救
                      的信号旗。但是他们离岸仍然有10多里路程。他们看得见一些渔船,但是仍然和它们相距
                      很远。风正在向岸吹,潮水也对他们有利;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船在向下沉。雨尔根伸出右
                      手,抱着克拉娜。
                       当他喊着上帝的名字和她一起跳进水里去的时候,她是用怎样的视线在注视着他啊!她
                      大叫了一声,但是仍然感到安全,因为他决不会让她沉下去的。
                       在这恐怖和危险的时刻,雨尔根体会到了那支古老的歌中的字句:
                       这是船头画幅里的情景:
                       王子在拥抱着他的恋人。
                       他是一个游泳的能手,现在这对他很有用了。他用一只手和双脚划着水,用另一只手紧
                      紧地抱着这年轻的姑娘。他在浪涛上浮着,踩着水,使用他知道的一切技术,希望能保持足
                      够的力量而到达岸边。他听到克拉娜发出一声叹息,觉着她身上起了一阵痉挛,于是他便更
                      牢牢地抱住她。海水向他们身上打来,浪花把他们托起,水是那么深,那么透明,在转眼之
                      间他似乎看见一群青花鱼在下面发出闪光——这也许就是“海有怪兽”(注:原文是lev
                      iathan。《圣经》中叙述为象征邪恶的海中怪兽。见《旧约全书·约伯记》第41章
                      。),要来吞噬他们。云块在海上撒下阴影,然后耀眼的阳光又射出来了。惊叫着的鸟儿,
                      成群地在他头上飞过去。在水上浮着的、昏睡的胖野鸭惶恐地在这位游泳家面前突然起飞。
                      他觉得他的气力在慢慢地衰竭下来。他离岸还有好几锚链长的距离;这时有一只船影影绰绰
                      驶近来救援他们。不过在水底下——他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有一个白色的动物在注视着他
                      们;当一股浪花把他托起来的时候,这动物就更向他逼近来:他感到一阵压力,于是周围便
                      变得漆黑,一切东西都从他的视线中消逝了。
                       沙滩上有一条被海浪冲上来的破船。那个白色的“破浪神”(注:这是一个木雕的人像
                      ,一般安在船头,古时的水手迷信它可以“破浪”,使船容易向前行驶。)倒在一个锚上;
                      锚的铁钩微微地露出水面。雨尔根碰到它,而浪涛更以加倍的力量推着他向它撞去。他昏过
                      去了,跟他的重负同时一起下沉。接着袭来第二股浪涛,他和这位年轻的姑娘又被托了起来。
                       渔人们捞其他们,把他们抬到船里去;血从雨尔根的脸上流下来,他好像是死了一样,
                      但是他仍然紧紧地抱着这位姑娘,大家只有使出很大的气力才能把她从他的怀抱中拉开。克
                      拉娜躺在船里,面色惨白,没有生命的气息。船现在正向岸边划去。
                       他们用尽一切办法来使克拉娜复苏;然而她已经死了!他一直是抱着一具死尸在水上游
                      泳,为这个死人而把他自己弄得精气力竭。
                       雨尔根仍然在呼吸。渔人们把他抬到沙丘上最近的一座屋子里去。这儿只有一位类似外
                      科医生的人,虽然他同时还是一个铁匠和杂货商人。他把雨尔根的伤裹好,以便等到第二天


                      15楼2007-06-20 23:48
                      回复
                        到叔林镇上去找一个医生。
                         病人的脑子受了重伤。他在昏迷不醒中发出狂叫。但是在第三天,他倒下了,像昏睡过
                        去了一样。他的生命好像是挂在一根线上,而这根线,据医生的说法,还不如让它断掉的好
                        ——这是人们对于雨尔根所能做出的最好的希望。
                         “我们祈求上帝赶快把他接去吧;他决不会再是一个正常的人!”
                         不过生命却不离开他——那根线并不断,可是他的记忆却断了:他的一切理智的联系都
                        被切断了。最可怕的是:他仍然有一个活着的身体——一个又要恢复健康的身体。
                         雨尔根住在商人布洛涅的家里。
                         “他是为了救我们的孩子才得了病的,”老头子说;“现在他要算是我们的儿子了。”
                         人们把雨尔根叫做白痴;然而这不是一个恰当的名词。他只是像一把松了弦的琴,再也
                        发不出声音罢了。这些琴弦只偶然间紧张起来,发出一点声音:几支旧曲子,几个老调子;
                        画面展开了,但马上又笼罩了烟雾;于是他又坐着呆呆地朝前面望,一点思想也没有。我们
                        可以相信,他并没有感到痛苦,但是他乌黑的眼睛失去了光彩,看起来像模糊的黑色玻璃。
                         “可怜的白痴雨尔根!”大家说。
                         他,从他的母亲的怀里出生以后,本来是注定要享受丰富的幸福的人间生活的,因而对
                        他说来,如果他还盼望或相信来世能有更好的生活,那末他简直是“傲慢,可怕地狂妄”了
                        。难道他心灵中的一切力量都已经丧失了吗?他的命运现在只是一连串艰难的日子、痛苦和
                        失望。他像一个美丽的花根,被人从土壤里拔出来,扔在沙子上,听其它腐烂下去。不过,
                        难道依着上帝的形象造成的人只能有这点价值吗?难道一切都是由命运在那儿作祟吗?不是
                        的,对于他所受过的苦难和他所损失掉的东西,博爱的上帝一定会在来生给他报偿的。“上
                        帝对一切人都好;他的工作充满了仁慈。”这是大卫《圣诗集》中的话语。这商人的年老而
                        虔诚的妻子,以耐心和希望,把这句话念出来。她心中只祈求上帝早点把雨尔根召回去,使
                        他能走进上帝的“慈悲世界”和永恒的生活中去。
                         教堂墓地的墙快要被沙子埋掉了;克拉娜就葬在这个墓地里。雨尔根似乎一点也不知道
                        这件事情——这不属于他的思想范围,因为他的思想只包括过去的一些片断。每个礼拜天他
                        和一家人去做礼拜,但他只静静地坐在教堂里发呆。有一天正在唱圣诗的时候,他深深地叹
                        了一口气,他的眼睛闪着光,注视着那个祭坛,注视着他和死去的女朋友曾经多次在一起跪
                        过的那块地方。他喊出她的名字来,他的面色惨白,眼泪沿着脸颊流下来。
                         人们把他扶出教堂。他对大家说,他的心情很好,他并不觉得有什么毛病。上帝所给予
                        他的考验与遗弃,他全记不得了——而上帝,我们的造物主,是聪明、仁爱的,谁能对他怀
                        疑呢?我们的心,我们的理智都承认这一点,《圣经》也证实这一点:“他的工作充满了仁
                        慈。”
                         在西班牙,温暖的微风吹到摩尔人的清真寺圆顶上,吹过橙子树和月桂树;处处是歌声
                        和响板声。就在这儿,有一位没有孩子的老人、一个最富有的商人,坐在一幢华丽的房子里
                        。这时有许多孩子拿着火把和平动着的妻子在街上游行过去了。这时老头子真愿意拿出大量
                        财富再找回他的女儿:他的女儿,或者女儿的孩子——这孩子可能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个世界
                        的阳光,因而也不能走进永恒的天国。“可怜的孩子!”
                         是的,可怜的孩子!他的确是一个孩子,虽然他已经有30岁了——这就是老斯卡根的
                        雨尔根的年龄。
                         流沙把教堂墓地的坟墓全都盖满了,盖到墙顶那么高。虽然如此,死者还得在这儿和比
                        他们先逝去的亲族或亲爱的人葬在一起。商人布洛涅和他的妻子,现在就跟他们的孩子一道


                        16楼2007-06-20 23:49
                        回复
                          ,躺在这白沙的下面。
                           现在是春天了——是暴风雨的季节。沙上的沙丘粒飞到空中,形成烟雾;海上翻出汹涌
                          的浪涛;鸟儿像暴风中的云块一样,成群地在沙丘上盘旋和尖叫。在沿着斯卡根港汊到胡斯
                          埠沙丘的这条海岸线上,船只接二连三地触到礁上出了事。
                           有一天下午雨尔根单独地坐在房间里,他的头脑忽然似乎清醒起来;他有一种不安的感
                          觉——这种感觉,在他小时候,常常驱使他走到荒地和沙丘之间去。
                           “回家啊!回家啊!”他说。谁也没有听到他。他走出屋子,向沙丘走去。沙子和石子
                          吹到他的脸上来,在他的周围打旋。他向教堂走,沙子堆到墙上来,快要盖住窗子的一半了
                          。可是门口的积沙被铲掉了,因此教堂的入口是敞开的。雨尔根走进去。
                           风暴在斯卡根镇上呼啸。这样的风暴,这样可怕的天气,人们记忆中从来不曾有过。但
                          是雨尔根是在上帝的屋子里。当外面正是黑夜的时候,他的灵魂里就现出了一线光明——一
                          线永远不灭的光明。他觉得,压在他头上的那块沉重的石头现在爆裂了。他仿佛听到了风琴
                          的声音——不过这只是风暴和海的呼啸。他在一个座位上坐下来。看啊,蜡烛一根接着一根
                          地点起来了。这儿现在出现了一种华丽的景象,像他在西班牙所看到的一样。市府老参议员
                          们和市长们的肖像现在都有了生命。他们从挂过许多世纪的墙上走下来,坐到唱诗班的席位
                          上去。教堂的大门和小门都自动打开了;所有的死人,穿着他们生前那个时代的节日衣服,
                          在悦耳的音乐声中走进来了,在凳子上坐下来了。于是圣诗的歌声,像汹涌的浪涛一样,洪
                          亮地唱起来了。住在胡斯埠的沙丘上的他的养父养母都来了;商人布洛涅和他的妻子也来了
                          ;在他们的旁边、紧贴着雨尔根,坐着他们和善的、美丽的女儿。她把手向雨尔根伸来,他
                          们一起走向祭坛:他们曾经在这儿一起跪过。牧师把他们的手拉到一起,把他们结为爱情的
                          终身伴侣。于是喇叭声响起来了——悦耳得像一个充满了欢乐和平望的小孩子的声音。它扩
                          大成为风琴声,最后变成充满了洪亮的高贵的音色所组成的暴风雨,使人听到非常愉快,然
                          而它却是强烈得足够打碎坟上的石头。
                           挂在唱诗班席位顶上的那只小船,这时落到他们两人面前来了。它变得非常庞大和美丽
                          ;它有绸子做的帆和镀金的帆桁:它的锚是赤金的,每一根缆索,像那支古老的歌中所说的
                          ,是“掺杂着生丝”。这对新婚夫妇走上这条船,所有做礼拜的人也跟着他们一起走上来,
                          因为大家在这儿都有自己的位置和快乐。教堂的墙壁和拱门,像接骨木树和芬芳的菩提树一
                          样,都开出花来了;它们的枝叶在摇动着,散发出一种清凉的香气;于是它们弯下来,向两
                          边分开;这时船就抛锚,在中间开过去,开向大海,开向天空;教堂里的每一根蜡烛是一颗
                          星,风吹出一首圣诗的调子,于是大家便跟着风一起唱:
                           “在爱情中走向快乐!——任何生命都不会灭亡!永远的幸福!哈利路亚!”
                           这也是雨尔根在这个世界里所说的最后的话。连接着不灭的灵魂的那根线现在断了;这
                          个阴暗的教堂里现在只有一具死尸——风暴在它的周围呼啸,用散沙把它掩盖住。
                           第二天早晨是礼拜天;教徒和牧师都来做礼拜。到教堂去的那条路是很难走的,在沙子
                          上几乎无法通过。当他们最后到来的时候,教堂的入口已经高高地堆起了一座沙丘。牧师念
                          了一个简短的祷告,说:上帝把自己的屋子的门封了,大家可以走开,到别的地方去建立一
                          座新的教堂。
                           于是他们唱了一首圣诗,然后就都回到自己的家里去。在斯卡根这个镇上,雨尔根已经
                          不见了;即使在沙丘上人们也找不到他。据说滚到沙滩上来的汹涌的浪涛把他卷走了。
                           他的尸体被埋在一个最大的石棺——教堂——里面。在风暴中,上帝亲手用土把他的棺材盖住;大堆的沙子压到那上面,现在仍然压在那上面。
                           飞沙把那些拱形圆顶都盖住了。教堂上现在长满了山楂和玫瑰树;行人现在可以在那上
                          面散步,一直走到冒出沙土的那座教堂塔楼。这座塔楼像一块巨大的墓碑,在附近十多里地
                          都望得见。任何皇帝都不会有这样漂亮的墓碑!谁也不来搅乱死者的安息,因为在此以前谁
                          也不知道有这件事情:这个故事是沙丘间的风暴对我唱出来的。
                           -----------------
                           (1860年)


                          17楼2007-06-20 23:50
                          回复
                            谢谢大家支持


                            19楼2007-06-20 23:55
                            回复
                              2025-06-11 18:07:06
                              广告
                              支持


                              IP属地:浙江20楼2007-07-26 22:22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