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夕阳将下。
古旧的钟楼，衰老的看守人，十分和谐地溶为一个整体。老头子戴着圆片的老花镜，正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手里的报纸。钟楼既然不是景点，也就没有什么人来。读报成为老人一天里唯一的工作。
所以，当斜斜投到报纸上的一道阴影遮挡了原本就不太明亮的光线时，它就显得格外惹人不快。
老头子抬起来，目光从眼镜上方瞄过来，不满地瞪着站在面前的高个儿男人。
这是个很好看的男人，高鼻薄唇，眼眸是纯净的蓝色，如同晴空下的海面；长发闪烁着银亮的色泽，直垂到腰间。高挑匀称的身躯裹在一色的黑衣下。如果是年轻的女孩，想必会对他投去含羞的目光甚至激动的尖叫，但老头子只是汹汹地瞪了他一眼，嘴里含糊地咕哝了几句。
“打扰了，”男人的声音低沉而且清冷：“问个路。”
他伸出手来，食指与中指间夹的一张纸牌，轻飘飘地落在老头子的报纸上。
乍一看像是张印刷的残品，牌面上一半是黑桃K，一半是空白。不仅如此，那空白的一角还有些烧焦的痕迹。
老人用手捻了捻纸牌，眼神忽然变得炯炯的。他依旧不说话，却闪开身子，一手指指塔中的楼梯，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层层的阶梯旋转着指向楼顶，角落里有些蠢蠢欲动的影子，卫庄视而不见，径自走上楼顶。
半面黑桃纸牌是钟楼主人的名片，也是放行的许可。数量稀少，但是对于流沙来说，设法弄到一张，也并非不能做到。
清新的海风夹杂着一点腥味吹进楼顶斗室，白色的窗帘被来回翻卷着，昏暗的室内没有点灯，桌上燃着一只蜡烛，烛火十分危险地在风里摇摇欲灭。
一个男人背对着卫庄，坐在沙发里。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两手交握支着额头，仿佛在沉思。虽然已经是微热的天气，他依然长裤长袖遮得十分严实，连领口都一丝不苟地竖起。听到脚步声，男人放下手，坐直了身子，慢慢转过头去。
钟楼主人的真容远没有他在黑道中的名声那么惊怖，他的侧脸十分清俊儒雅，虽不很年轻，也远远不到老的时候。
卫庄两手抱胸，斜倚着墙壁，有些讥讽又有些欣赏地看着他，毫不意外地在两人眼神交汇的时候，捕捉到那人瞬间的震惊与狼狈。
钟楼主人怔了片刻，随即站起身来，舒展开的躯体高大而且强健，一如卫庄记忆中的模样。
然而他的脸……
完全转过身来的男人直直地看向他，卫庄唇边的微笑凝固了。
男人只有半张脸是正常的，另外半边面孔是严重烧伤后的疤痕，凹凸不平的皮肉杂乱着黑红的颜色，看起来格外狰狞。
他的眼神依然温和，静静地看着卫庄许久，末了只是低声说了句：“……你来了。”
“盖聂，”卫庄慢慢地说出眼前这个人的名字，微微闭上眼睛：“师哥。”
久违的熟悉称谓让男人微笑了起来：“赤练姑娘说你恢复得很好。”
也许是声带也被损坏，盖聂的声音也比记忆中更加暗哑了：“可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想起来。”
卫庄忽然睁开眼睛，神色有些阴冷：“听起来，你反而有些失望？”
盖聂神色复杂地皱起眉，半张脸俊秀如旧，半张脸肌肉抽动着，更加可怖：“你都看到了，小庄，你，应该有更好的伴侣。”

————————未完待续——————————
窝知道大家都很讨厌上边四个字，但是……
还有一半明天发完就可以完结了喵\(^o^)/~

前天晚上没有抢到电脑，昨晚和今晚都好困(恩我白天没时间的说)看着满满的手稿根本没力气录入……明天早点回来录入补发吧，捂脸飞奔逃走……

【3】
“我只是来还你的人情，”卫庄慢悠悠地说：“钟楼的情报，从来不是白给的。”
“那么，这次是个例外。”盖聂转过身，重新坐回沙发里：“我不需要你的报酬，你走吧。”
夜幕静悄悄地笼罩了下来，良久，盖聂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卫庄是否已经离开，只是逼着自己不要回头去看，哪怕只是一个离去的背影。
盖聂知道白凤的死，却不清楚他临死时会是怎样的心境，绝望？愤怒？
经历过几乎同样的事情，盖聂当时却连绝望的时间都没有。那是三年之前了，回想起来依然历历在目。急骤尖锐的刹车声伴随着子弹燃齤烧瓶一起从窗外闯进来，实木结构的别墅瞬间烧成一片火海，他把中弹昏迷的卫庄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护着他一路跌跌撞撞冲出别墅。浓烟与烈火的熏炙下他睁不开眼睛，而火焰舔舐身体的剧痛却让他清楚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在医院里醒来已经是半个月之后，听赤练说小庄并无大碍只是记忆出现缺损的消息后，他开始平静下来。直到后来拆下绷带，第一次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劫后的模样，他脸上没有震惊，只有淡漠。
比想象中还要好些。盖聂自嘲，居然给自己留下了半张脸。
已经是这般模样，小庄又忘了自己。也就不必强求他再次接受这丑怪面容，不如就此别过。
况且他与卫庄都是薄情的人，为何会彼此倾心，实在是说不清楚的缘法。即使卫庄想起了自己，难道就真能保留当时的爱欲？
盖聂默默叹息了一声。
颈后忽有一丝微凉，却轻而柔和。盖聂打了个激灵，发现卫庄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手指轻轻探入他的衣领。
指腹下，是稀疏的烧伤疤痕。
“卫庄！”盖聂一惊，伸手去抓他手腕，不料那灵活的手已经躲开了他的阻挠，手指滑到他锁骨处，轻易地寻到了一处细小的伤疤，摩挲不已。
盖聂知道那不是烧伤，而是咬痕。少年时初次欢爱，小庄被自己的笨拙弄得痛极，忍不住狠狠咬他，皮破血流。虽然年月已久，那一点小小的伤疤还是不曾全然化去。
盖聂的喉结不由滑动一下，因为这过于暧昧的暗示，舌尖有些发干。
“你虽说不要酬金，”卫庄继续拨弄着，闲闲开口：“可我却从不欠人情的。”
盖聂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卫庄放开他，走到他面前，两手撑着沙发扶手，俯下身直视着他的眼睛：“师哥，我用自己来消这人情，是否也抵得过了？”
说罢，也不理会盖聂的震惊，卫庄纵声而笑，脱下外套远远丢开，长腿一抬直接跨坐在盖聂腿上。
“我这次来，身无分文，”卫庄捏着盖聂的下巴，玩味地笑：“所以，即使不想同意，你也没得选择。”
盖聂一时语塞，双手下意识地握紧，掌心微湿。看着卫庄拢起长发，松松系起，露出修长的脖颈，而后抬手将衬衣的纽扣一粒粒解开。自己日思夜想的躯体慢慢裸露在面前，盖聂的呼吸也有些粗重起来。
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来，掌心贴着腰间肌肤，自下而上轻轻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