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丸心里有点不耐烦,他抬起一只手略施力道地将上身几乎蜷缩在椅背上的身体展平,他感到手下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着,想要挣脱自己给的并不牢固的束缚。马上就会意识下降了。
奈良大夫错了下牙齿,做出了这样的判断,现在是制服这家伙的最好时机,过了这村,待会儿患者出现剧烈抽搐或者妄想,以日向宁次的体格,自己可能还真会遇到些麻烦。鹿丸没有犹豫,嘴里念叨了几句,左手的影子迅速延长,扣住了日向宁次另一只肩膀彻底把他“打开”在了椅背上。
鹿丸手放进白大褂的口袋里,那里放着从日向宁次进屋起就准备好的东西,这东西与其说是以备不时之需,不如说是顺水推舟。
日向宁次抽搐着,用更大的力气想要挣脱束缚,但是鹿丸将原本按着他肩膀的手,移到了他颈后,忍者的本能告诉他这是“危险”的信号,同为忍者的大夫只要稍微用力就可以从命门处置自己于死地。也正是因为这危险的信号,淹没在毒瘾波涛之下的理智再一次露头。
他听见奈良鹿丸的声音从很远又像是很近的距离传了过来,“只是一点儿的代替药,来放松一点儿。”宁次觉得那语气说不上温柔,但是却像冬日里的棉被一样温和,让人不能拒绝。紧接着他感觉到里衣被撕开,一只略带温和的手摸上了自己腹部,略带力度地按揉了两圈,然后又带着些眷恋地离开了。宁次混乱着,不确定自己在那一瞬间,是不是发出了宛如情事之中的呻吟,也许没有,但总之那是一种舒服又令人期待的感觉。这只手离开的太快了,转而换上的是金属冰凉的感觉,那个每天都要经历的感觉,带着点儿疼痛,尖锐又冰凉。就是这个感觉把他的身体和尊严踩在地上,又狠狠的每天剁上一脚才肯罢休。他日向宁次厌恶这个趴在地上不肯起来的自己,也更加厌恶这“先苦后甜”的感觉,日日夜夜的厌恶累积着,折磨着他的胃,他的食道,他的喉管,让他忍不住低头呕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一些透明的唾液沿着嘴角流下。这种生理上恶心化作愤怒在喉管的地方结集这,他突然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我来这里,找个连五代首领都看好的人,不就是为了……现在,这个人却用这种方式敷衍自己,对就是“敷衍”这个词。他想拿出几分火气吼下这个小看他的后辈,却发现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于是他选择了生物最原始的方式——抬高音量同时挥舞四肢。
“啊————滚————!”
哐当一声,鹿丸手中的东西被突如其来的反抗打落在地,发出更加尖锐的声音。虽然是金属落地的声音,确少了些什么,没有玻璃破碎的声音也没有液体流出的声音——那不是一支填满药剂的针管。
鹿丸皱了皱眉,心里一震。原来这个人在这种情况下,也可以做成理智的反应。当然,鹿丸不可能窥探刚才那短短的时间中,宁次经历了多么复杂的心理变化,在一个大夫,一个正常人的视角来看,在奈良鹿丸的视角里看到的是这样的一幕。前提是,他只是想用这个方法分辨下他是精神依赖还是生理依赖。实验结果很显然,后者。
鹿丸用最缓和的语气低声说完“放松点儿,只是代替的药”后,就一直观察着日向宁次的表情和动作。他看到他紧闭着的双眼因为这句话放松了下来,真是有微微眯起的样子,那时他还忍不住的在心里吐槽宁次,也不过就是这样。然后鹿丸用两只手指拿着“针管”,剩下三只手指撕开了他的里衣,因为并没有打算注射,所以没有准备酒精棉球,但是形势还要走,于是鹿丸用手模拟了下消毒会经过的路线。有没有酒精消毒,让一个人正常人来分辨简直太容易,鹿丸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他判断,在这种状态下的日向宁次辨别能力已经下降到了一种混乱的状态。而他没有料到的是,这种感觉居然让日向宁次发出了一声略带歧义的呻吟,也是这声喊着一分甜腻的呻吟,让鹿丸在那一刻从心里打起了这样的一个主意。但是日向宁次之后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原以为在“针头”接触皮肤时,他会无意识地露出更加享受的反应,但是日向宁次吐了,吐液喷洒在鹿丸的白大褂上,直到他吐到没有力气,然后日向宁次喘了几口粗气,挣扎着,嘴部的肌肉努力移动着却什么音节也没发出,鹿丸知道这是毒瘾者最正常的反应——失去控制力。但是兴趣上来的他,却又逼了日向一把,他的手准确的将“针尖”往里推进了一点儿,以制造更多也跟真实的痛感,但是换来的却是,日向宁次“彻底”的反抗,他顺利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不愿借助任何会产生依赖的麻痹药物,他可以自己扛过去。
鹿丸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还是太不了解名为日向宁次的忍者了,因此他出现了错误的判断。日向宁次即使在毒瘾的控制下也没有迷失自我,虽然反应力辨别力下降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他一直以自己的视角分析着世界,感受着自己的感受,了解这自己的目的。
日向宁次和别人,和书上写的患者不一样,甚至和门外的那些同事都不一样。看似他把自己和那个日向的家徽分作两端,但是却丝毫不能掩饰,他作为日向家人透露出的那种气质——冷厉,没错就是冷厉。这一点他遗传的很好,对任务不参杂情感,对战友不投入感情,对自己也毫不手软。
因此他挥手打开了鹿丸给的“赏赐”——那是一把忍者日常配备的最普通,也不失锋利的手里剑。
可是从那半眯着的双眼和那声意义不明的呻吟,鹿丸发现即使是这样的一个人,也是需要温柔去“呵护”,可能是儿时的缺乏,或者恋情的失利,总之在冷厉的性格之下,这种需求是确实存在的。
这更印证了鹿丸的计划,比起自然戒断这种不稳定的方法,鹿丸想到的是“无痕催眠”,一种纯心理戒毒疗法,通过毒瘾发作时的注意力转移,弱化毒瘾的效果和恐惧感,通过“亲身经历”的教学方法来客观的认识毒瘾的感受。直观的来讲,核心就是用其他感觉代替毒瘾发作时的痛苦感。而日向宁次对“被温柔对待”的这种需求和他强大的精神力,让这种代替变得更加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