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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归の泪泉

最初的记忆是赤红。
那时候是三月，泪泉沿岸的荒地上红莲花开的日子。
“叮——”铃铛细响，敲碎了满夜的宁静。金发高挑的身影出现在路的尽头，披了墨色红云的斗篷，深沉的黑暗吞噬着四周的荒野，仿佛要融进永恒的寂寞中。
迪达拉的脚步始终都那么安静。
那是上坟的日子，他从晓长长的过道上走过，本无相关之意心情却沉重得难以接受外面的阳光。他经过那个房间的时候那个人的气息在周围絮绕堵得他无法呼吸，于是他拼了命地奔跑，直到那片开满殷红的土地模模糊糊地映入视野。
那么平坦，那么无奈，那么绝望。
这是上坟的日子。
而那个人没有坟墓。
那天回过头找到他的时候，那个人正安静地躺在双亲傀儡的怀里，心脏是空空如也的黑暗，他火红的发丝在湛蓝的天空下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双目半开着，视线迷离，没有焦距，仿佛死得心甘情愿。
那一瞬间他没有感觉到世界坍塌，但是心里面有什么东西却慢慢地碎了去。缓步向前，走到那个人的身边，山谷安静得容不下半点声响，他伸手去碰他心脏原本存在的地方，很久很久，似乎期待着那里再次传出生命的震动。
没有流泪，直到夕阳收起最后一丝光线，终于选择了离开。

漫步而行。
他的脚在黑暗中踩到了刺，微微低头，有殷红的花瓣贴着他赤裸的脚指，长满荆棘的腾蔓阻绝了他的去路。
他抬头。
月亮的光线微弱，苍白的光芒洒在远处的地面上。他湛蓝的眼眸在触碰到什么之后映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爬满荆蔓的大理石墓碑，浓烈得要滴出血来的花朵，那个人安静如水的眼神。
有一股热切的冲动自他的体内燃烧，上升，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理智在慢慢褪去。他抬脚，荆棘的利刺划破了他的皮肤，一道道那么深那么沉的痕迹，却没有痛苦，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得向前。
一步，两步，三步。
走出荆棘丛的时候他早已伤痕累累，有一股湿润在眼里蔓延。
真是奇怪，看见他死去的时候都没有过的痛苦，此刻却如此清晰地出现，那揉尽了所有的悲伤的绝望在一瞬间可以把他毁灭。
如果，他没有看见那双眼睛。
他想。他一定会就这样死去。
他慢慢地靠近。
那个人的眼里折射出记忆里没有的温柔，其实由始至终他的脸都是冷漠的，但他能从昔日的怀抱中感受到他来自他的，爱。
无声，却满溢出来的爱情。
而现在，那个人不过是换了种表现方式，用那双从来都没有焦距的双眸，来传递出对他的思念。
因为他已经无法再拥抱他了。
“呐，蝎。”迪达拉的声音很轻，缥缈得能被午夜的风卷去。但是蝎听到了。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有坟呢。”他轻轻抬手，抚上那有无数刻痕的石头。
“你是要惩罚我忘记了你，所以才出现在这里的吗。”记忆里没有过的冰凉滑过脸颊，他还不知道那就是哭。
“可是不忘了你，我又怎么能继续活下去呢。”他明明那么强大，他以为他不畏惧寂寞。
“阿飞虽然是笨蛋，但是他也知道啊。”但是人是不可能战胜寂寞的。他记得那个一尾的小鬼头说过的话。
“所以，如果要我记得你……”那些空虚得要毁灭在原点的生活，再一秒钟就可以结束他的生命。
“如果要我记得你……”但是他还不想死。他还想在夕阳落下的黄昏想起跟他在一起的日子，他还想在杀戮过后怀念他的微笑，以此来填补日益增长的绝望。
明明是那么痛苦得需要立即结束的生活。
“你就……回来啊。”只有他能把他带入无梦的黑暗中永远安眠。
“回到我身边啊……”他知道强大所付出的代价，但是他早已失去理智。
他没有给过他任何承诺，他们彼此需要，他们没有发现告别的路途其实很短。
甚至措手不及。

那一天他是被阿飞连拖带扯地送回基地的。
在床上醒来的时候他甚至怀疑那不过是一场梦。
因为那个人没有坟墓。因为那个人已经死了。
他从来都不相信有灵魂这种鬼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