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唇微张,喘息着吐出这几个字。九重葛的颜色带着湿润的痕迹在上面晕染,再淡化转至脸庞。
「还是一如既往的乱来。」他的呼吸平静下来,睫毛沾上了些许晶亮的泪,那片海依然是迷蒙的。就像一个刚刚死里逃生的人,经历了无比多的事情终于虚脱了一般,让人心疼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办法呵护他。
这样……可爱的小黑。
我吻他耳根的时候,他稍稍动了一下,侧过脸问:
「在这里?」
那片海彻底平静下来,那样无法言说的状态,还可以映射蓝天飞鸟,在夜晚却一片黑暗。
那一定是无星无月的夜晚——否则……至少此刻我该出现在你眼中吧?
而你在看着谁呢?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味道,身下的这个人的每一寸肌肤都是如此的熟悉,心跳如此相近。
在我离去的这段时间内,每天又有多少粒尘埃飞散而去,我并不知道你是否依然在一如既往的每天精心擦拭着那把刀,对每一个人说「我是前任无色之王三轮一言的臣子,白银之王的族人。」
——那时候该在后半句之前添上「已故」才对。
然而这一切我都不知道。
所有的感知此刻已融化在血液里,它逼迫着我接近你,触摸你,将你的血液融进我的血液,将你的唾液同我的一并交缠,它告诉我——
我想要你。
我附在他耳边轻声说:
「我想要你。」
他低垂着眉眼,不知是否听到。那双眼里闪烁着浅淡的光彩,就像深色的宝石,未知,其下却有无比瑰丽的宝藏。
我一颗一颗地解开那些碍事的扣子,指尖扫过光滑白净的肌肤,久违的触感刺激着我全身的神经细胞,身下的躯体也以同样的频率颤抖着。
然而这种遍布四肢百骸的麻痹在我解开到第四颗扣子的时候宣告终止。
他伸出手挡在我面前。白衬衫的袖口卷至肘关节处,急促的呼吸让这只手不怎么稳地定在半空。
但足够坚定。
我的手指按在第四颗扣子上停滞下来。他抬起眼直视着我,依然是波澜无惊的深海,而里面的另一种神色,我试图去触碰却转瞬即逝。在我来不及质疑的时候。
「你……」
他几乎是咬着牙发出这个音节。我的视线停在他的脸上。极力忍耐着什么东西的样子,空气中的风仿佛因为这个字的出现而再次流动,带来更多的氧气,让火焰更加张狂地燃烧起来,将一切焚为灰烬。
「别乱碰。」
火烧云从耳根蔓延,慢慢地爬到脸颊,再往下,是大片暴露在空气中的白皙的肌肤,泛着微红。平时多看一眼都是亵渎的景象啊……如果有一把刀该多好,怎样的血液能让这张亘古不变的脸如此失态,如果能够剖开,一寸一寸地吞噬进身体里……是否就能够了然。
我知道那把刀的存在,他和拉我逃离大海的绳子绑在一起。冰冷划过的时候就将一切斩为虚空。
但我早该不需要了。
我早就知道……我已彻底沦陷在这片海域中。
而将我推下来的这个人完全没有察觉。他紧咬牙关的样子像是一条被人欺负的小狗,拼出一切一碰即碎的防御抵御着外敌。
那只手仍然在我面前。我搭在他衣服扣子上的手指慢慢地松开。
这个人放下了手。
我听见空气中风破碎的声音。
他直起身,看着我的眼睛,找不到支撑点一般用一只手抓着我的肩膀,有点用力,但没到痛的程度。他领口下面大片的部分依然敞开着,左侧的布料失去了依靠而滑下来,光滑的肩膀在室内光线的映射下透出暖色。他和我对视了一会儿,突然低下头,从我放弃的地方开始,一颗一颗地解下扣子,清瘦紧致的小腹连同整个上半身在白衬衣已经不牢固的遮掩下进入我的视线。
「我来。」
他低着头说。手指因为紧张和羞耻略微蜷缩,探上我的颈间,随同衣领下垂的折线无声地行进。而后我的衣衫也完完全全地在他手中退去防御,他的指尖擦过我的皮肤,略微冰凉的触感刺激着我的大脑。而我眼前已被大片的白色包围,隐匿在衬衫之内,微妙的淡粉跃入视线。从耳根到唇角,我眼前的这个人紧抿着嘴唇,任由赤色晕满脸颊,微垂的睫毛默然宣告某种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