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浪在头顶翻腾,远在七海外的哀塔里,红衣女祭司望着那个白发苍苍、形如枯蒿的王者深深地附身。“王啊,您准备好了么。法阵一旦开启,就不能再停止。”
躺在地上的那个人眯了眯眼睛,混沌的碧眸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光彩与向往,“是的,开始吧。我们一起来结束,这所有的罪恶。”
溟火看着那个苍老的王者,眼里泛起了浓重的悲哀,七千年后,海国的王者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么,纯煌……纯煌啊,你是否在天上也会难过呢……
红衣女子端坐在神像前,虔诚地向九天之上的神灵祈祷,嘴里低吟着奇异的长调,双手在额前结印,手心有金色的光芒晕开。
“以吾之血,得此之力;九天之神,听吾之愿……”
溟火高举金色的权杖,就在将要刺入皮肤的那一刹,紧闭的木门被一道金色的闪电劈开,带着冷冽的海风扑入这个密室。
溟火的手顿住了,望着打破法阵突然闯入的外来者,眼中闪过了庆幸的神色,她静静俯身,开口道:“龙,您怎么来了。”
那个远古的神祗睁着那双明月般的巨眸,收敛了一身的金光,将身体调整到七尺余的长度,望着地上那个黑衣灰发的男子,轻声叹息道:“唉……海皇啊……我早该想到你要做什么的……”
苏摩抬头,似是已经知道了龙的来意,冷冷开口道:“龙,你不用劝我,我意已决。”
“我并不是来劝你的啊……只是,你既然承诺与空桑结盟,就务必也惦念着他们的感受,如今空桑皇太子夜夜带着冥灵军团与沧流交战,情况危急。而他们却还要派人寻找着你的下落,空桑内部已经有不少怨言,真岚那边也很棘手。”
“呵,”苏摩嘴角挂上了冷笑,“找我作甚,更何况他们也没人知道我在哀塔。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龙,你不觉得牵强么?”
“没人知道?海皇,你可是忘了,有人已与你血脉相通、生死相连,空桑的太子妃一度虚弱到不能行走,她怎会不知你现况如何?她现在已经无法战斗,真岚皇太子也十分忧心。”
“白璎么……”苏摩的声音带了某种虚幻,语气轻浅,随即又斩钉截铁道:“不,只要‘斩血’完成,‘星魂血誓’就将断开,她必不会受我拖累。而我,而我……已经太累了啊……”那个傀儡师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逐渐苍老的面容上,却尽是疲惫。
龙在房内盘旋着,缓缓吐出了一片云雾,低沉的声音在房中回响着:“海皇,请你看完这些,再考虑是否答应我。”
洁白云雾在黑色的墙壁上氤氲开来,那里有着朦朦胧胧的雾气看不真切,却慢慢显现出另一种景象。
那是波光潋滟的水底,白玉雕成的莲花台上,是一张女子清丽的素颜。苍白的面孔,紧闭着双眼,如花瓣般枯萎的唇微微开合,喃喃唤着一个名字。
“苏摩,苏摩……你在哪……不要,苏摩……”有簌簌的泪水自女子的眼角滑落。
苏摩抬起手,似是要拭去女子颊边的泪水,还未及触到,那片云雾便分散开来,消失在黑色的墙壁。
为什么哭呢?你还好好的,请……不要那样伤心啊。
手臂重重的垂下,那个桀骜阴逊的傀儡师倏尔收起了所有乖戾,微微轻合了眼眸。半晌,才听他开口道:“龙,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