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统山河么0 0

二楼被抢……只能放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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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
『嘀嘀嘀嘀——』
张起灵收回停留在天花板上的视线，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黑色震动物。
黄色的光一闪一闪的，似乎也正在告诉他要快接。
迟疑了下，还是拿了起来。
“小哥！不好了，天真出事了！” 胖子的声音在那头显得焦急。
……
——『啪！』
@Winggsun丶

0.1
<<<失忆不是你的专利
“怎么回事。”
张起灵赶到医院，胖子面色凝重地靠在门边抽烟。
看到他手上散发着难闻的味道的东西，他面无表情地又补了句：“烟。”
胖子皱着眉头掐灭了烟头：“反正现在护士医生们都忙着嘛。”
张起灵见他没讲到正题的意思，直接自己推门而入。胖子想阻拦，但他前脚已经迈进了病房。
看见吴邪平静地一动不动躺在白色的床上，整个空间静的只有机械的声音。张起灵皱了皱眉头，转过头看着胖子。
胖子抬起头，张了张口，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又闭了口摇了摇头。
张起灵并不理解他的动作，胖子叹了口气：“天真头上刚刚莫名其妙地流出了血来，但是医生们都找不到伤口。奇了怪了……”
他皱起眉头，转身走近了吴邪。
他的脸很苍白，也许……是脑部失血造成的吧。整个人像没有灵魂的躯壳，张起灵有种错觉，之前那个满脸阳光笑着叫他小哥的男人是个梦里出现的人。
兀自摇了摇头。
拿了张椅子坐下，胖子也坐在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声音很是沉重：“医生说，不管怎样，不能确定他醒来后会发生什么。或者……”再也醒不过来。
张起灵只是默默地看着吴邪，他睫毛微颤着，似乎现在只是睡着了罢了，下一秒，就可以看见他坐起来笑着说：“我没事啦，胖子又跟你扯淡了吧？~”
可是他没有。
等了一天。
胖子接到店里的电话离开了。
等了两天。
护士劝张起灵吃点东西，他没答话，待护士走了之后才看了眼盘子里的水果。
等了三天。
得知消息的解雨臣抽出空来匆忙赶来，只是无论问什么，张起灵只是闭口不言，淡淡地看着病床上的人。
……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起灵已经没心思算日子了。
当吴邪睁开眼的那一刻，张起灵第一次有怀疑自己目光的时候。他眨眨眼，确定这不是幻觉。
就听到了吴邪的一句：“你……是谁？”
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好像有什么破碎了，倒塌在地上。

0.2
<<<人世间有太多的烦恼要忘，我也是其中的一个吗……？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解雨臣在面前和吴邪交流着，试图向他解释现在的一切。有个护士在旁边做着记录的样子。
没来由的，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现在这种烦躁是他从来没有过的。
吴邪为什么会失忆，他已经不太关心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他什么时候会好起来。
偶尔吴邪会笑一笑，只是对象不是自己，眼神里透着茫然，从前的阳光温暖之气似乎也跟着他的记忆一起被遗失了。
张起灵站起身来，吴邪和解雨臣同时一愣，吴邪见他要走的样子，忙问道：“那个，张先生你要回家了吗？”
家……？他转过头来，淡漠的眼神停留在吴邪无害的微笑上，顿了顿，他摇了摇头。
吴邪像是放下心来的样子，笑道：“这样啊。”
张起灵似乎很喜欢看吴邪笑，那是自己身上所没有的坦率和阳光，但是，现在他却皱了皱眉。头也不回地打开门出去了。
解雨臣叹了口气，拍了拍吴邪的手：“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吴邪愣了愣，嘴角绽出一抹惨白：“小……花？对吧。那个，张先生似乎对我很重要呢，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可以说了吗？”
解雨臣听他这么一说，愣了一下，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人已经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吴邪了。这个念头十分清晰地在他的脑子里扎了根。
他笑了笑，垂下眼眸：“你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无论如何你也不应该会忘记他的。
吴邪挠了挠头，似乎也不解自己为什么不记得一点点关于他的事情，其他人的事情倒是有零星的片段。

张起灵漫无目的地走在医院的林荫道上，手插在口袋里很散漫的样子。
天空布满了阴云，但没有要下雨的意思。只是这样令人烦躁地灰蒙蒙的。现在已经入秋了，空气有些寒冷但并不干燥。
枯黄的落叶被无情地吹落在地，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不规则的弧线。
脚踩在上面有和谐的咯吱声。
张起灵并不在意这些，眼睛没有焦点地看着自己的前方，有蹒跚的老人走过，有步伐快速的护士急匆匆地从他身边掠过，不时有几片叶子落到他的头上、肩上。
他突然有点了解了，被人遗忘原来是这么痛苦的事情。明明对方和你相识了十几年，出生入死过好几次，惊天动地的事情也干过不少。
可是，记忆就是这么脆弱的东西，一下子，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天，云没有固定的轮廓，捉摸不定，就像生命一样。
之前，自己失忆的时候，吴邪他们的心情……是这样么。
兜了一个圈，他决定回去。
门没有锁，他刚想推门，不经意地抬眼，看到吴邪安静地望着窗外。
没有任何明显的情绪，有的也只是茫然和伤感吧。
白色的环境衬托的他更显苍白，这样安静的吴邪他第一次见到。怎么形容呢，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
也许这个比喻很俗套吧，但他真的想不出其他的词了。

0.3
<<<当你在我眼前，整个世界都暗了。
他走了进去，发现解雨臣已经不在了。
可能是又出什么事情了吧。他自顾自摇了摇头。
吴邪见他进来，对他笑了笑，便不再言语，继续看着窗外。阴云开始聚拢起来，将大地罩上一片阴霾。
张起灵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似乎觉得，吴邪的笑容，从来没变过。可是……不，的确不再是以前的吴邪了，因为总觉得，少了什么，和多了什么。
他懊恼自己复杂的想法，这样只会让自己头痛罢了。
拉开椅子坐下。难得的疲倦感涌上心头。
窗外忽然下起了雨，飘渺不定的小雨。透过窗户，几乎什么也看不见，能确定的是雨沙沙的不甘寂寞的笑声。
吴邪突然转过头来，微笑着说：“小哥。”
啊……？张起灵怔住，记起来了？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到有些喜悦漫了上来。

下一秒，吴邪的话却让他备受打击：“小花说我没失忆的时候是这么叫你的。”
啊啊，对这样有点情绪化的自己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和厌恶。他依旧微低着头，眼眸垂下，掩住深潭似的眼睛。
吴邪有些难过，见到他这样的表情。虽说和之前几乎没什么变化，但是吴邪确信他的心情有点低落。要问为什么的话，应该是直觉在作祟吧。
“小哥，听说，你以前也失忆过？”
张起灵淡淡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吴邪却明白他的意思。空气中，夹杂着点点寒冷。
吴邪笑了：“没什么，只是……似乎，体会到你以前失忆的心情了。”他轻蹙眉，笑着挠了挠头。
他皱了皱眉头，最不愿回想起来的就是失忆时的事情。茫然，压迫，绝望，好像再过一秒钟自己的灵魂就要被自己所创造出来的痛苦所吞噬，燃烧殆尽。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着，打破两人之间的安静气氛，渲染上一层悲切。
半晌，张起灵伸手拍了拍吴邪的肩：“没事的。”
没事的，相信我。
夜深了，张起灵坐在椅子上。当数到第一万三千两百二十七只羊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今晚要失眠了。
他揉了揉眼睛，轻声叹了口气。
下意识地看向床上的吴邪。吴邪睡得很安稳，呼吸声很均匀，听旁边机器的声音，张起灵莫名地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摸了摸吴邪毛茸茸的头。
黑暗中，只看得见张起灵的眼睛。渗出一种不合他性格的哀伤。

他不知道自己后来怎么睡着的。
睁开眼的时候看见吴邪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他逆着光，整个视野里好像都被他占据了。
张起灵刚想问怎么了。
吴邪挠着头便道：“……那个……不好意思……小花呢？”
他觉得吴邪的样子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了：“他昨天已经回去了。”
吴邪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你是……？”
张起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怎么会……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神经错乱，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吴邪苍白的脸映在他淡然却不失惊讶的眼眸里。
凳子撞到地面发出令人不悦的撞击声，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0.4
<<<分不清自己脸上的是汗水还是泪水。
张起灵承认，自己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焦虑过。
他看着解雨臣急匆匆闪入门，难得地疯狂起来，摇着他的肩膀：“小邪怎么回事？！”他只是淡然地看着解雨臣身后一脸不解的吴邪。吴邪身后，是那个窗口，绿的发光的树，被风吹起零星的琐碎。
这样的画面，只持续了几秒，解雨臣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松开张起灵的肩膀。
偏过头皱着眉头看着吴邪。解雨臣无暇顾及窗外风景如画。
吴邪的脸和之前一样，苍白如纸，瘦弱地让人不忍心多看几眼。但，就是移不开视线。想要保护这个人，却屡次失败。解雨臣自嘲地笑笑。
不过，心里倒是有几分庆幸。他忘记的不是自己……解雨臣并不喜欢这样自私的自己，但又不得不告诉自己，这就是自己。
风凉凉的，穿过窗纱，像个孩子似的在三人之间嬉戏。也许他想带给她们些温度吧，他并不知道，这样只会让他们裹紧衣服。
如果忘记张起灵的话，吴邪也就不会再有那样的经历了吧。一直，一直，直到他死去。都过他喜欢的那种平静。
吴邪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小……花？”玻璃窗外平静如水的天空，灰暗地不真实。
解雨臣看到他的眼里，比之前更深了一层迷惑。他明白……这个人，如果让他选择忘记张起灵或是记住他陪他冒险，把命搭在刀尖上……
一定会选择后者吧。
他苦笑着摇摇头，转过头看向张起灵。他也正皱着眉头，目光中的沉着已经被吴邪打败了。解雨臣拍了拍他的肩道：“放心。”身体里有哪一根弦被触动了。
解雨臣突然一愣，原来，自己手下的这个身子是那么单薄……原本他以为，张起灵，这个强大到如神佛的男人，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完美到无懈可击。
但他似乎……错了。张起灵似乎只是一个，普通人。
让他不得不变得不平凡的，是那个名为责任的束缚。
还没缓过神来时，张起灵已经转身离开了病房。
吴邪隐隐觉得心口有点疼，但却不是想要想起什么时脑袋欲裂的疼。只是淡淡的，似乎下一秒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疼痛。
要用个比喻的话，就像是有谁，轻轻地把一根细针，刺进了你的胸口。却拼命想不要让你察觉到的温柔。
“小邪……？”
吴邪一下子从自己无厘头的想象中回过神来，应道“……啊？”
“你怎么……哭了。”

张起灵慢慢地走在林荫道上。
景色和昨天没什么不同，也许有吧，但他并不想知道。
被雨浸染过的世界显得一尘不染，但并不干净。天保持着雨过后的微笑，他突然想到，雨后，天不一定会晴。
不知不觉地已经停下了脚步，抬头眯着眼睛看向云的彼端。依然没有轮廓，并不清晰。却似乎在他心里描绘下了一副美丽的画面。无法用语言这种无力的工具描述。
树叶上还残留着点滴的雨水，透过雨珠，看到叶的纹路，十分清晰，但他的心……就算透过水，也捉摸不透吧。
张起灵不知道这句话是说自己，还是那个人。
那个……曾经说会记得自己的存在的人。
“如果你消失，至少我会发现。”
这句话像在脑海里炸开了一般，一下一下地拉扯着张起灵纤弱的神经。一遍又一遍不甘心地在脑海里回响着。
那时候篝火映暖了他的脸，温柔的声线似乎现在就在耳边对他诉说一样。 就像在昨天一样，历历在目。
可是，他知道，吴邪不在身边。
至少，现在不在。
他微低下头，浅笑道：“骗人。”
滴答——树叶上晶莹剔透的精灵，压得树叶垮了下来，不堪重负的叶子发出一声呜咽。水在地上砸出一个圆圆的圈，开出一地璀璨……
然后慢慢消失在灰色的水泥地上。
上面的树叶，也许已经有了新的陪衬。

0.5
<<<当我们失去了一个希望，就要去找下一个希望。但是……张起灵的希望只有吴邪一个。失去了，那他怎么办……？
薄雾充斥在小小的空间，破晓的阳光撕裂重重阴云。隔着白色的窗帘，张起灵眯起眼。起身走到阳台边拉开了它。毫不吝啬地让阳光进入了这个小小的房间。
单调的冷色调，终于有了温度的影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几天没见阳光的缘故，第一缕温暖铺洒在他略显疲倦的脸上时，张起灵有些不适应地皱起了眉头。
他心里莫名地觉得空虚，从前在地底下“工作”几个月，那时也是没有一丝阳光的。现在，是不是对这种有吴邪的平淡生活太眷恋了呢……？十几年了……张起灵还记得十几年前，他对吴邪许下十年之约。
第一次，记得一个人的点点滴滴这么久。
十年，一晃眼就过了。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想的是，他果然来了。
果然，对这种平静的生活产生了依赖性，身子都不好使了么？
他背过身，闭眼捏了捏眉心。
睁开眼……他盯着脚尖，回想着昨天回到病房时的情景。看到吴邪的脸有点第一次觉得难受，并不是厌恶，是自己心里有些微的疼。那种感觉……现在竟然又回到他的心里。
他苦笑着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失忆了……张先生……对……”
张起灵只是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在意。那时吴邪愣了愣，然后笑了，有些无奈的色彩。
呵，怎么可能没在意……认识吴邪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我被忘记了。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自己的情绪，仍旧摆着一张扑克脸，坐到椅子上。两人……再没说过话。
注意到旁边投过来的目光，他轻轻抬起头来。
吴邪已经醒了，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不好意思……这是我的病房吧？”
张起灵有种不好的预感，心里有些复杂的情愫。他皱眉答道：“我知道。”
吴邪紧张道：“那，你是……”

0.6
<<<就算这一秒我们在这里消失，也不会扰乱别人的时间轴。地球照样转动，别人照样活。
果然……
……呵。
啊，现在想来，刚刚那种复杂的情愫，名字叫做恐惧呢。本是与张起灵无缘的一个词。现在出现在他心里了。
霎那间，天地都崩溃了一般，背后的阳光再也触摸不到张起灵微凉的脸。他感觉不到任何暖意。并不很惊讶，似乎早就被通知过了。
只是伸出手，颤着走到吴邪的床边，靠近了吴邪惨白的脸，却被吴邪躲开了。
他有点难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遗忘。“小……小花……我，我朋友马上就会来的！”
朋友……他愣了一下。很和谐的鸟声从外面清新的世界传了过来。却划不开两人之间的隔阂。是啊，隔阂，也许从吴邪失忆那一天开始，两人之间无形的墙就存在了。虽然是，吴邪单方面的。
他冷笑了笑，吴邪的话又在耳畔出现回荡。他移开目光不再看吴邪。再次，踏出了病房的门。尽管他并不知道，这样让他一个人冷静一下，对他恢复对自己的记忆有没有帮助。
张起灵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觉得自己步伐有点凌乱。他不禁自言自语道：从前那个张起灵呢……
但他又突然想到，自己的记忆，似乎是从吴邪帮他找回记忆那天算起，那么，从前的张起灵……算是怎样的呢？头有些疼，他不再想这个恼人的问题。
他的影子被斜斜地吹乱在地上，朝阳将它拖得很长。

吴邪看着张起灵的背影，竟读出了几分落寞。胸口有一根不知名的弦似乎跟着他一起远离自己的心，然后绷断，留下一个伤口涓涓淌着血。
窗外有阳光又落了进来，吴邪莫名地有种想流泪的冲动，那个人的眼神，带着些许不屑的疼痛，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为什么他竟然觉得这么压抑和难受。莫非，自己是认识他的么？
他紧紧按着胸口，胸腔有种疼痛感缓缓弥漫着，他额头的虚汗在阳光下散着奇异的光。抬起手，头上有一片血红色。
狰狞地绽放在他手上，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自己看不清眼睛的笑脸。
外面依旧是那个世界，不会因为屋内谁的床单被染红，或是谁憔悴地倒在床上而改变分毫。
风无休止，一会儿驻留在这棵树上，一会儿又跟哪朵花嬉皮笑脸地打招呼。阳光穿过树叶之间细微的缝隙，风剪碎了它们，平铺在地面上，不断变换着花样。
就算你认为自己对这个世界有多么重要，没了你，地球照样儿转。
也许，失忆之前的吴邪就是这么想的。才有了后来发生的一切……
张起灵又回到昨日散步的地方，他有点泄气。
干脆坐在旁边的石椅上，靠着坚硬的椅背闭眼仰起头。长出了一口气，金色的光在他眼皮上晕出一个个的红斑。
带着燥人的暖意，风揉乱他细软的碎发。挠的脸有些痒痒的。
吴邪，我该拿你怎么办……
为什么……又忘记我了……为什么，偏偏又是我一个人……
是我以前忘记你太多次所以你想要报复我吗？两次了，拜托你停下好么？十年，我拼命记得一个叫做吴邪的人，是为了什么……
他勾起嘴角，落叶停留在他身旁，替他伤感着。然后他戴上了兜帽，不再想。
头顶沙沙作响，似乎在唱着歌，唱着一首飘向远方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