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一、情怀难喻
拖着被淋浴中冰凉的水浇湿的身体,迹部定立在浴室的镜子前,望着镜中的自己陷入恍惚,然后紧随恍惚又是心中的一阵痛楚。
好在,随着凉水的冲刷,不久前一直处于迟钝状态的大脑,终于清醒了一些。
可心中的暴躁与不满感,却随着这份清醒更为明显。
迹部高挑着眉,十分不耐烦的用右去撕扯着被水淋得透亮的衬衣领口。随着一声轻微的崩裂声,衬衣领口处的扣子因为他的‘粗鲁’方法,而掉落在光洁的大理石瓷砖上。然而他却并不在意,只是继续用这种粗鲁的方法解着扣子,然后脱去淌水的衬衣,把它不耐地丢到一旁。
清亮的水珠顺着他软软搭在前额的发丝,滑过他高挺的鼻梁、薄凉的唇,最终滴落在浴室积水的地面上,微漾涟漪。
他用右手轻扶额角,唇瓣颤了颤,好半天才带着苦笑淡淡吐出一句,“啊嗯,还真是不华丽……”
迹部又想起了忍足先前说过的话,‘迹部,你喜欢千枝桑吧?’那句话就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它打开了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忌。
对于这份微微认识到的真正感情,迹部选择了无视。而那个被打开的魔盒,他也给它重新上了一把锁,一把名叫‘本大爷,永远也不会喜欢上那种既没有华丽外表又性格恶劣的女人’的锁。
现在,这句话成为了他每每想起她时的警示语。
对,不论怎样他都不会对那种家伙动心,也不会去在意那种不华丽的家伙,即使和她在一起时会感到很知足。即使,看到她时心情会莫名的好。即使,她和手冢……对他而言亦敌亦友的人交往……
想到这里,迹部的心迎来莫名地一阵混乱。
这成为了他高挑着眉,心情更为烦躁不耐的原因。
没有用毛巾擦拭挂着水珠的身躯,而是就那样穿上了纯色的浴袍,然后不耐烦地点着泪痣走出浴室。
“迹部少爷,祭典……遇到什么事了吗?”
在迹部的房间外,上原管家隔着门,欲言又止。
按理来说,这并不是他份内的事,更不是作为一个管家的他该操心的。然而他却是第一次见到心情如此槽糕的迹部。
从祭典回来,迹部便紧锁着双眉看不到丝毫的好心情。把外套随手扔给一旁的上原,不理会打招呼的佣人们,只是直径走到自己的房间,连门都没有锁便冲进了浴室。
上原有些在意,正巧又想到起家夫人交代过的事情便紧随迹部的脚步,跟了进去。
浴室的拉门微开着,挺拔的身影卓然而立在水中。他猛然一惊,看到迹部竟然没脱衣服,就那样在水中仰着头、紧闭双眸。
再一看,控温板上液晶屏显示的水温不过几度。完全就是凉水的温度。
“少爷,你这样会感冒的!”
上原紧张的声音让迹部若有似无地皱了皱眉,微微转头。
“给本大爷出去!”
低沉夹杂着冰冷的声音,让上原不敢去问迹部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只得默默将那扇微开的拉门关好,退出迹部的房间。
然而他并没有就这样离去,而是站在迹部的房间前,一脸担忧。他因紧张不停的整理着袖口,随着时间的推移,笔挺的西装很快便被他揉地皱巴巴的。
紧接着他听到了房间内的响动,知道是迹部已经从浴室中走了出来。他站在门口,蹙着眉,带着担忧纠结了许久,又在内心挣扎半天,这才开口混着担心,低声询问。
从浴室走出的迹部,顶着微泛水珠的发丝,翘着腿、手握高脚杯,坐在简约却考究的圆桌前,欣赏着落地窗外的夜景。
窗外灯火连接成片,本就极尽朦胧的夜,在白雪的渲染下更为寂静朦胧。迹部的视线,就轻落在那里。窗外的灯火足以照亮一切,然而他的眸中却反射不进一丝灯火,握着高脚杯的手也不知是从几何时起,就那样定在半空中,久久不见移动。杯中的红酒,更是平稳的躺在杯中不见减少。
上原管家突兀响起的声音,让迹部收回了貌似在眺望着夜景,实则却不知望向哪里的目光。
桃花眼一挑,轻抿了一口红酒。
“啊嗯,什么事?”
显然,沉溺于夜景亦或是其他什么的迹部,并没有听清上原究竟说了些什么。
“迹部少爷,祭典……”上原一顿声,犹豫了良久才低声道:
“少爷是和神宫寺小姐,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
那一瞬,迹部归于平静的目光,染上了一份凛然。
“和她没关系!”
理了理忽然变得烦躁的情绪,迹部淡然道:“明天冰帝要举办音乐会,本大爷要早到。”
门外的上原愣了愣,连忙道:
“我明白了少爷,我这就去通知司机。”
就在迹部认为上原会就此离去的时候,却又听到他说“少爷,夫人打电话说上次少爷过生日时她在国外没有赶回来,所以决定在下个月她有空的时候,为少爷补办一场生日派对。顺便,将神宫寺小姐介绍给大家。
夫人让我转告给少爷,说主要来宾她会请,少爷只需邀请自己想要邀请的朋友和神宫寺小姐便可。”
握着高脚杯的指节紧了紧,然后松开,啜饮着红酒。
“啊嗯,本大爷知道了。”
上原恭敬的告退,夜已经更深沉,时针也已指向零点。
放下高脚杯的右手,食指轻搭唇际……就那么突然,想听某个人的声音。几乎没有任何意识迹部已把手机握在手中,可手机上那一串显示时间的数字,却让他高挑着眉将它放下。
说起来他为什么要给那个笨女人打电话?又没有什么事,而且祭典前给她打的电话她竟然一个都没接,正当他以为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而担忧的时候,她竟然在和男人很不华丽的约会……
瞬间无名地怒火又腾然而起,他站起身来,正打算休息的时候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低眸扫了一眼,正是那个令他有火无处发的笨女人。
“啊嗯,这么晚了有什么事?”迹部单手环抱胸前,手托着电话语气高傲又不满。然而话语中却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欣喜。
“啊,竟然打通了。我还以为迹部大爷你已经睡了呢~”电话那头发出的弱弱感叹声,让迹部的眸中染上了笑意。
“怎么,你这么晚打电话来,就为了确认本大爷有没有睡觉?”
“当然不是了!我再闲的没事也不可能这么无聊啊。只是我把手机放家了,人又出去了,刚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你有打电话来,想问一下迹部大爷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很无语的努了努嘴,反驳着迹部的玩笑。因为是和手冢家一同出去,想着也没什么事,便随手带上了正巧放在桌子上,作为游离时的专用手机,而把作为千枝时的专用手机扔到了家中。
想到这里,她不免叹了口气,她明明很喜欢那部手机的,没想到今天却弄丢了。
迹部闻声,敛起了眸。
“怎么了?”
“没,只是想起今天出去把钱包丢了。”
“啊嗯,果然是笨女人。”
“什么啊,那又不关我的事。说起来,大爷你究竟有什么事啊?”
她的话让迹部沉默了一久。什么事……难道要告诉她,本大爷只是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去逛祭典吗?
开什么玩笑,他迹部才不会那样说。
“明天学校举办音乐会,你这个笨女人还不知道吧。本大爷只是告诉你一声,让你别和白痴一样提着课本来上学。”
音乐会?她愣了愣,突然想起似乎向日曾提到过。说起来,前几天长太郎也有给她发短信说是下个星期一来着。被迹部这么一提,她才突然反应过来,明天不就正是星期一吗。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啊,迹部大爷。”说完,她打了个哈欠。
“还真不华丽,快去睡觉吧,笨女人。”
“嗯……困了~就先睡了,晚安,华丽的narcissus (水仙花)SA MA ~”
迹部头顶着黑线,而她则是不等迹部发飙便挂断了电话。
“这个可恶的女人!”迹部愤然低语,桃花眼中激漾着涟漪。
晨间,东方泛白,太阳的光晕悄然在东方渲染。小岛千枝从床上爬起,伸了个懒腰,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提起笑容。
昨晚那一觉,她睡的难得地安稳。
洗漱完,她换上了已然一月之久都没有触碰的冰帝校服,随后打开了窗,让带着沁凉异常的晨风,袭面而来。
重新走上那条阔别了有些许时日的小径,心头泛起莫名其妙地情绪。
当她走到冰帝校门口的时候,看了一下腕表,时候还很早,往日喧闹的校园除了为音乐会提前准备好的‘盛装’及三三两两的学生外,空寂异常。
小岛千枝的嘴角泛出笑意,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她这个万年的迟到大王,竟爱上了早起,以及清晨。
她不在用上课时间睡觉,而是捧着书一本本阅读,她也会竟可能的晚睡,欣赏以前她不会去欣赏的晨曦与星光。
总而言之,她是在把时间扳成许多半来用。她想好了,如果等不及手术,就要尽可能的不留遗憾。
“笨女人,你呆立在校门口做什么!”
小岛千枝愣了愣,回过身,看着从车中走出的修长身影,扬起了淡淡的笑。
“景吾,樱花还有些时日才能发芽吧?我在想,春夏交际的时候,这里会不会很美。”
她下意识叫出了迹部的名字,那轻柔的称呼,没有丝毫地违和感,就如同晨风掠过。
迹部看着那一抹带着浅浅忧虑的身影,心中不由自主掀起狂澜。
“啊嗯~这里美不美,到时你自己去看不就好了。真是笨女人。”
“是啊,到时去看就好了。如果……有那个机会的话。”
后面那句话,她说的很轻,说是同迹部在说话,还不如说是她的自言自语,因为与她还有一段距离的迹部,根本没听到她的那句话。
但没听到,并不代表没有看到她忧伤的表情。
迹部的眉角一抖,走上前,指尖自作主张地向她的面颊触去。
小岛千枝望着迹部眸中的柔和,诧异愣神,而迹部也在这时回了神,顶着微微泛红的耳垂,他故意把语气变得恶劣。
“啊嗯,竟然把脏东西粘到脸上,还浑然不觉,真是不华丽到了极点!”
“唉?脏东西?!”她尴尬愣神,“难道是出门时把灰蹭上去了!?”
顺应着她的话,迹部高挑着眉。“蹭到灰?啊嗯,真是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