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葵(三)
后院噼里啪啦又响起了刀剑撞击的声音,我翻了个白眼,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说了那话他肯定会生气,倒霉的天哥又被他抓去练手了吧?先前天哥害小葵难过,让重楼教训教训也是应该~色内厉茬的笨蛋魔尊,先前我太过畏惧没有察觉,那个人,真的是很笨很笨的啊~对我也好,对天哥也好,对紫萱也好~我红葵居然被他的外表给唬住了,真是不应该~
“红……”旁边的小葵迟疑着出声,我蓦地回过神,见小葵愣愣的看着我的脸,我摸摸自己的脸,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你……很开心吗?”她将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呐呐道:“我觉得你很高兴……很久没有感觉到你那么高兴了……”
“小……”
我们是一体双灵,即便分开了,感觉也能相通,她说我开心,那我便是真的开心了。我有些怔忪,喃喃道:“我……很开心吗?”
“嗯。”她点了点头,如我一般的面容荡起一个淡淡的笑容:“不管怎么样,你开心就好……”
我想了想,是不是我这段时间注意重楼有些太多了呢,所以天哥的事想的少了些,爱恋也好,痴恋也好,似乎……都放下了些。
我看向小葵,她笑着,眼中却流露出愧疚和悲伤。我想起我擅自拉着她去酿酒,她也是笑着答应的,即便再疲惫,也没有拒绝过。
她是我,我是她,即便现在我已经不是她,她也已经不是我,我们依旧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你也已经好久没好好笑过了……”我把额头抵在她额头上,道。
“你已经为我的事烦忧了好些日子了……我真是没用,帮不到哥哥,还要累你担心……”她闭上了眼,神色哀伤。
“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啊,说什么见外的话。”我抬起头,戳了戳她的额头,她抚着额头,对着我笑了笑,若有所思的低下头,轻声喃道:“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小葵?”
“没什么……让我好好想一想……”她又冲我笑了笑,眼中竟然闪过了一丝狡黠,那份狡黠如此熟悉,让和她拥有共同回忆的我霎时就回到了过去姜国的王宫里一般。那个时候的我们,对着皇兄,亦是如此神情:“你和魔尊……”
“嗯?”我有些好笑,又戳了戳她的额头:“我和魔尊怎么了?就这么不见得我喜欢天哥?”
“红,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被我唬住,慌忙摇头,我叉腰“哈哈”大笑,袖子一甩,绕着小葵转了一圈:“笨~蛋~怎么可能啊~天哥那个笨蛋当然是你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冰棱般尖锐的刺痛贯穿了我的心,鲜血淋漓的痛。
呵,鬼是没有心的。
我到底是不是真正喜欢天哥,我自己也不知道。
也许……是喜欢的吧。只是那个能保护我的人,永远也不是天哥。
他心里有雪见,有小葵,大概没有我。
我心中一痛,勉强自己装作没事的样子,嬉笑道:“至于我和魔尊,我只是为了报答他呀~他给我取了名字,我红葵可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呢~”
“今日……你……”小葵用袖子捂住嘴,显得很为难的样子,我想起魔尊的反应忍俊不禁,扭头笑了起来。
“我……觉得,魔尊其实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可怕……”小葵的话打断了我的笑,我转回头,点头表示认同。想了一想,我道:“在神魔之井那时候,我真的很怕他,他只在意他在意的事,对其它的事都不会多加关心……那时候我在神魔之井说破他的心事,若不是沾了天哥的光,我怕我早就死掉了。”
“那你还……”小葵惊呼一声,眸中染上担忧。
我叉腰,有些神气的说道:“有天哥在,他也不会拿我怎么样~那个人嘴硬心软,每次天哥的请求,他哪有一次没帮过的?就连那时你在神魔之井问他怎么拥有身体,他虽然总是哼哼,还是回答了你啊~”
小葵闭眼,像是想了一想,她睁开眼睛,点了点头。
“至于我和魔尊……笨蛋小葵,我现在都不知道他有没有把我看作朋友呢。他那么喜欢那个紫萱,又怎么会喜欢上别的人呢?”我想起那人的事,下意识便撅起了嘴:“那个紫萱也真是的,蜀山掌门可是对她说对不起啊~放着好男人不要,非得去要那个道士,真笨~”
“紫萱姐和长卿大哥也是……”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为重楼不平而已。”
我甩甩袖子表示明白,小葵看着我,欲言又止,还是小声道:“你……真的很在意他……呢……”
“没、没有。”我吓了一跳,声音也不自觉变得结巴:“我没有那么在意他,只是觉得……他和我有一点……有一点像……”
骄傲也好,死不肯放手的执拗也好。
爱着的那个人,喜欢的都不是自己,同样的伤痛。
还有那份孤独。
比我在锁妖塔那么多年……更加多更加浓烈的孤独。
我身边尚且有小葵为伴……而那人,却每每是独自一人。
总是说自己魔务缠身,却总是来找天哥比剑,他说过自己不喜欢人界的。
从他身上,我似乎能看见另外一个我。
也许……这就是我们起初讨厌彼此的缘故。
他是魔,我是鬼,原本不应该有交集的。
命运从来都是……阴差阳错。
就是忍不住好奇了。
忍不住想知道,这样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的。
所以才会……看的多了些吧。
“嗯……”小葵颔首,算是接受了我的说辞。
我松了口气,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松了一口气。
我记得天哥以前说过,在打败邪剑仙后,重楼想要天哥和他回魔界,天哥软磨硬泡拒绝了,他还一个劲的夸自己说话得体不伤人。记得重楼是对天哥说“我有什么不好,我一向独来独往,过去这样,将来也这样!”现在想来,那人说的这句话,简直跟赌气似的。
堂堂魔尊向天哥撒娇吗?真是……像个小孩子一样。
再没办法怕这样一个人了啊……即便知道他一挥手就能让自己魂飞魄散。
最早最早……将自己和小葵带出那个宛如噩梦一般的锁妖塔的,也是他。
他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重楼……
将我带出黑暗、将我与小葵分离、给了我最重要名字的笨蛋魔尊的名字。
没办法忘记了。
“小葵,帮我一把,一起给那个笨蛋魔尊重楼和臭天哥去准备下酒菜吧~”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