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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凌】天下(三藤仙流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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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烈晴


IP属地:浙江1楼2013-02-27 19:25回复

    翔阳国本便是全民皆兵,一直预防着强敌来袭,可纵然再抵抗,仍是挡不住湘北浩浩荡荡的亲征部队,几个月的奋战后,在翔阳都城皇宫的大殿,三井取到了翔阳王花形的人头,不忘国相的提点,杀入宫中寻这藤真健司的踪影,在雨花台处,见一身青衣男子背对着自己坐在琴边,仿佛已知面前这灭国之势无法挽回,弹奏着哀伤之调。
    三井见其背影便已断定此人就是那藤真健司,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心里虽道可惜了,可提剑前去,拔剑出鞘,分毫没有犹豫,只见那剑尖已逼至脖颈处,那人却转过头来,三井手中利器竟生生停住,霎那间,三井竟无法相信世间真有这样的人儿,肌若凝脂,气若幽兰,面容犹如精雕玉琢,只是那脸上,挂着莹柔的泪珠。一时间,三井看得痴了。
    正当三井入神之时,忽然从他侧身刺过一把剑来,那势头分明就要取三井性命,三井反应过来,立马提剑去挡,虽挡住了剑锋去路,可臂膀上还是被划出了一道殷红。
    出剑之人眉眼细长,身材高大,被三井避开后并不着急出后招,反而一心扑住藤真,挡在藤真面前,眼神的愤怒也如同他的剑,直射向三井。
    正当此时,跟随三井的侍卫们赶至雨花台,作势就要像藤真那二人杀去,方才那人一路护着藤真往后仓忙逃跑,三井一急,深怕他们伤了藤真健司,顾不得手臂上的伤,挥剑大喊“不许追!”,在场众人均一惊,虽满腹疑惑,却也不敢再追,眼见着两人往宫外逃去。
    听得三井那令不许追,藤真正出雨花台时回过头望了他一眼,湘北王,可惜伊人并非回眸一笑,眼神中只有仇恨。三井一时间突感心痛,这悲恨的回眸,如烙印般,从此深深地刻在心里。
    回湘北国后,三井便命人到处寻找藤真,虽说是要将这翔阳王的亲弟捉拿回来,却又下令,绝不能伤他分毫,这让所有人都非常为难,在宫中,三井还命人画了许多藤真的画像。可如今已经几个月过去了,却还没有任何关于藤真的消息。
    “怎么,全都哑巴了吗?!”三井盛怒,连良公公在一边也吓得不敢抬头,今日不知谁又要遭殃,正值这紧张之时,有一小公公在殿外求见,禀报说国相大人在国相府突然昏倒了。一时间,殿上一阵骚动,都在窃窃私语,国相大人原已有好几日称病为上朝,如今又说突然昏倒了,想必病情严重。
    三井听完来报,不理殿下众人,立即摆驾国相府,留下了金銮大殿上百官面面相视,长舒一口气。国相大人果然神机妙算,这藤真健司果真是要祸国,怕只怕祸的是这湘北国。
    国相安西大人在先王当朝时官职是太子太傅,三井从小就和安西大人接触的比较多,比起和先王,反而和安西更为亲近,事无大小都会同安西商量,言听计从,唯独这一次在杀藤真的事情上未从国相意愿,国相多日不朝,想必也是为此。如今国相晕倒,三井自是着急。


    IP属地:浙江4楼2013-02-27 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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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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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华殿原是三井为世子时候的居所,虽已经空置许久,可每日宫女们都勤于打扫,里边干干净净一直维持的原来世子居住时候的样子。
      藤真被一群下人们带领着进了英华殿,宫中的人都是人精,但凡没个心眼的,在这宫里边是断然活不长久的,察言观色就是最基本的生存之道,湘北王如何对待这个藤真,那是有目共睹的,哪怕他现在的身份是个刺客,可不但没有问斩,连皮肉之苦都丁点没有受,还住进了这英华殿,往后谁知道还会生出什么样的事,对着他,各个都好言好语的,可这藤真似乎不领情,从头到尾的,眼角都没有瞄过任何人一下,进了房,就呆坐在床上,也不声响,备的饭菜一口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公公不一会来了英华殿,问了问情况,让原来那批人全都退了,对着自己身后跟着来的四个人交代了一通,便离开了,这四人,样貌迥异,领头的叫做水户洋平,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主子的心思,不消开口,都能心神领会,是良公公极为信任之人,其余那三个,虽不如水户,却也是自己的心腹,让这几人在这侍候着,那是极为放心的,现在只是还不知道这藤真是个怎样的人,若是识时务的,那也无事,只怕是个蠢顿不堪的主,到时,惹怒了湘北王,他们这群下人包括自己也跟着受罪。
      良公公的心思七绕八弯的想的甚多,不懂的人认为他杞人忧天,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伴君如伴虎,凡事若不想早些,想通透些,别说荣华富贵,这项上人头也随时是保不住。如今看来,这翔阳藤真绝不是个省油的灯,之后只怕还多得是麻烦。
      良公公走后,水户进到殿里,极为恭敬地对着藤真作了作揖“藤真公子,这些都是大王吩咐御膳房好生为您准备的,望您别让奴才们为难。”
      藤真对他的话如若充耳不闻,依旧在那呆坐着。
      “公子,奴才刚才已经打听过了,今日在枫郡王府还捉着四人,如今都在宗人府关着,大王未下旨,谁也不敢动他们一根汗毛,大王说了,让奴才好生伺候公子,但倘若公子有何差池,奴才被大王怪罪不打紧,只怕大王迁怒于那几人。。。 公子,饭菜都凉了,奴才伺候您用膳吧。”
      藤真转过脸看了看他,这人说话虽是谦卑不已,可脸上却看不到半点献媚的嘴脸,不卑不亢“你可知道他们如何了?”
      “在宗人府关着,等候大王发落,那四人身形高大,从他们身上还搜着了原翔阳国的锦牌。”水户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慢慢走近藤真,靠近他时,做了个请的动作。
      藤真心里叹了一声,真是他们,自己瞒着他们偷偷策划着这次的刺杀,无论结果如何,原便是不愿将他们牵连进去,未想到,他们还是跟来了。如今自己也已被困,又该如何帮到他们。“我想见他们。”
      水户看着藤真,摇了摇头“奴才能做的只是在这英华殿伺候公子,公子的好坏,每日奴才自会禀报给良公公,若是公公满意,奴才自然能带他们的消息给公子,至于其他的,恕奴才无能为力。”
      “好。”藤真想着反倒笑了起来,这笑让人捉摸不透,但在水户眼里只是他自己想通透了的结果,看来这藤真健司,不止外间传道的仅仅貌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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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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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中最冷清的地方有两处,一处唤作长巷,是那些宫女们或失宠的嫔妃们最后的去处,而另一处,则是别室。
      园子里,石桌上,一壶酒,两盏杯,可只有一人独坐于那,对饮无人,即便如此,那人却仍频频添酒,似是等待着什么。
      周围无声,入夜后,皇宫里总是如死一般地静。
      “一人独饮是为消愁么?”背后传来淡淡地声音。
      “呵,这是郡王你的喜酒,去不到,在这里也沾一沾你的喜气。”这被打破的平静,已是等了很久。
      “那还需我同你一起喝了。”
      别室里万物俱全,却很少有人出入,每日只有前来送些用物的下人,这些下人们也都谨言慎行,不多说话,放下东西便离开。若非要说人,便是终日守在门口的守兵。
      而别的,会来这里的,这些月以来,只枫郡王一个。今日大婚,被那藤真搅了局,倒更乐得提早散了。入夜时分进宫,也只有他,有这特权。
      “如今这身份,只怕不配与你同饮。”说的是这话,可说话之人脸上却是与之不符的笑颜。
      “你的身份何曾改变过?当初在陵南也好,如今在湘北也罢,别人当你是世子质子,在我眼里,你只是仙道。”
      “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划破夜空,仙道举起手里的杯,对着流川示一示意,仰头一饮而尽。
      流川前去拿过另一杯为他准备的酒,也同仙道一般饮尽。
      “今日你新婚之夜,留得新嫁娘一人独守空房,似乎于理不合吧?”
      “明知故问。”流川斜眼打量了下他,自己又给自己斟上。
      当年年少,有段日子,神奈川各国协约停战,为保各国相互不犯,约定将各国世子送至别国为质子作为制约,少年仙道早在当时已在这湘北别室生活多年,只是当时,各国平等,日子自然好过。而如今,陵南虽在,却已降服于湘北,再到此地,却是迎来不知尽头的幽禁。
      而在这幽禁的日子里,每每能与流川把酒言欢,也是一大乐事。


      IP属地:浙江7楼2013-02-27 1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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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室外,闪过一道黑影,很快消失不见。
        仙道举杯饮酒时眼神瞥过那黑影掠过之处,随即又如同无事般收回目光,转向流川。
        流川并未察觉有何异样,微醺,却未有离去之意,这宫里,从无可说话之人,自仙道被禁锢在此,反到让自己多了这一去处,虽也不曾和仙道多说什么,但即便是无言,也不觉拘束。
        仙道亦绝口不提陵南,身处此地,陵南,只是变成了过去,亦或变为了一个遥远的梦,若不要妄想去触碰,那它仍在那里,若心有不甘想要靠近,也许,连梦也会烟消云散。
        用自己换来陵南降国得以苟存,是目前唯一能做的。
        提的,只是那过往的日子,二人初识于仙道第一次到湘北,那年仙道十二岁,少不更事,来到这异国尚不懂自己只是这政国天下中一枚小小的棋子,摆着陵南世子的身份在这湘北宫里耀武扬威,凭着一身从小学的剑术打得湘北宫里一般大的孩子落花流水,直到遇到流川,流川的身形并未有自己高大,看起来甚至有些弱不禁风,可两人较量,仙道却未讨得任何好处。
        之后的日子,和流川比剑成了在这如枯叶的宫中唯一值得期待的事,流川亦得一对手,兴趣盎然。
        这样的岁月,一过竟是四年。再见却是这番光景,仙道常常独自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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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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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王,已经很晚了,不如,早些就寝。”良公公弓着腰,小心翼翼地轻声言语。
        三井自天牢回到养心殿,一直静坐于殿上,案台上放着的是原先让画师画的藤真健司的画作,三井盯着画中人,眼中尽是心痛,不作声,画中的藤真,清逸俊朗,神色柔和,望着自己,可三井的脑中却不断浮现在翔阳所见的藤真,那一日初见,今日再见,他轻而易举的占据了自己所有的注意。可那人从不能见如同画中的神采,只有仇恨让他隐没了一切。
        人的地位,高至帝王又如何,有多少事即是王者,也改变不了。死了的翔阳王不可能再让他活过来,灭了的翔阳国还不了藤真,藤真心里的恨,三井化不开。
        若要他,三井不需等什么,但那要到的,不是藤真健司,那样的话,抹了的,不止藤真的尊严。
        “小良子,你过来。”
        “大王。”良公公走到案台旁,稍稍凑近。
        “派人去国相府看着,特别是那樱木花道。我不希望有不该发生的事发生。”
        “是。”良公公明白三井指的是什么,藤真这么一出现,国相大人必定不会放过他,以国相的脾气,暗里派人解决了他又如何,先斩后奏又如何,三井定不能怪罪。如今藤真人已在宫中,明着是没法了,暗里,只怕要生枝节。
        樱木花道是国相最器重的人,收他为义子,三井也曾开过金口夸此人是难得的武将,必成大器,最重要的,对国相,更是死忠。若真要杀藤真,此人乃不二人选。
        转眼藤真进入宫中已有些时日,出三井所料,并无发生什么不妥的事,一切都很平静,平静得却让人觉得不寻常,这些日子三井每次去英华殿,总是只身一人,藤真并不与他多话,也不再用那种凌厉的眼神看他,有时让三井觉着反倒不如当初,当初虽恨,至少自己存在于他眼中,而如今,倒是连那存在感都消失不见了,自己在他眼里,宛若空气无形。每每如此,三井便会知趣离开,可过不了几天,却又会去。
        除了水户,藤真也不同别人说话,既是水户,也只是偶尔藤真会主动开口,开口,多半也是问些翔阳那些人的事。
        水户提起这些也总是点到即止,每日琢磨的,更多的是怎么照顾好藤真。
        却是这天夜里,藤真独自坐在石栏上喝了些酒,靠着柱子,痴望着天,时而哀伤,时而浅笑,水户在边上陪着,也不作声扰他,直到风起,才回屋取了件披风,给藤真披上,藤真并没有回头,任由水户照料着,却幽幽开口“从这儿看的天,和从翔阳看的,竟是一样呢。”
        “奴才从未去过翔阳。”可水户听过,翔阳国是神奈川最美的地方,人杰地灵,见着藤真,对原先的说法水户更是深信不疑,何等灵气之地,才能生出这样的人儿来。可现下在这湘北宫,一切都是不同的,相同的也许也真的只有头顶那一片天把,不是,连天应当也是不同的,如今的天,姓的是三井。
        “可翔阳宫里从不似这儿那么冷清。”没有搭水户的话,而是自己在喃喃自语着,藤真说这话时,眼里让人觉着是含笑的,似是回到回忆里的过去,可慢慢地,眼神又茫然了起来,空洞洞地望着天上。
        一阵沉默,藤真取了竹笛出来,吹了起来,顿时,整个英华殿周围,被这笛声给围绕了,藤真吹的是那日在枫郡王府他跳舞时的曲子,这曲子,没人知道,是来自翔阳,更应是无人听过,那是翔阳王之作,整曲婉转悠扬,让人听了能静下心来。
        当日翔阳王花形作了这曲,藤真还嫌它不够欢快,似有悲伤之调,今日,却是如此应景,吹奏至一半,戛然而止,藤真拿起身边的酒,继续喝了起来。
        “公子,浅尝即止,多饮伤身。”今日藤真喝得不少,水户自是不知藤真酒量如何,可见他的反应,应该是有些酒劲了。
        藤真转过头,对着水户一笑,“没事。”
        他露出的笑容,纯粹得没有丝毫杂质,在这笑里,见不到什么国仇家恨,见不着什么纷乱复杂。也许像他这样的人,本就是该活得纯粹,不该有这么多仇恨负担。曾经水户也见过一人同他一般如此纯粹自然,可惜藤真至今时今日还能有这样如处子搬的笑容,而那人,却连这些都已没有了。


        IP属地:浙江8楼2013-02-27 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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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藤真在养心殿并未睡得安稳,思绪不断地飞转着,自己身边的水户,总是时不时地说一些一语双关的话,似乎都另有其意,今日同水户在湖心边走着,他就以明月为喻,诉说起在宫外的家人,似乎有意勾起藤真的思乡之情,又暗示藤真不应在这宫里蹉跎一生,若心中仍有所想,应随心而行。一个小小的宫人,怎会有如此曲折的心思。
          藤真一遍遍想着水户的话,想着翔阳,又突然想起三井在英华殿时的无措神态,藤真脸色凝重,似乎很艰难地在内心中做一个决定。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翌日早上,藤真梳洗整理完,在殿外闲步,看着日头,三井应已下朝,果不其然,不消一会儿湘北王的轿子就停驾在养心殿门外,三井进殿时,藤真并不闪避,就如此款款地站着,三井信步到他跟前,藤真也只是对着他点点头,并未行大礼,三井并不在意这些,相比之前,今日的藤真身上少了一分戾气,多了一分亲近。
          “见过湘北王,英华殿可已无碍?”自然而然的一句问话,出自藤真之口,却让三井一脸惊讶。若是没记错,这应是藤真第一次主动同自己开口。
          “不必拘礼,昨夜大火已扑灭,但想必是不能再住人了。”无论何时,三井眼里对着他终是写尽温柔。
          “听下人说英华殿是湘北王作为太子时的居所,如今被烧了未免可惜了,日后若是想重温之前的日子,只怕也没了去处。”藤真像是同个普通朋友闲话家常般,看不出他究竟是何种情绪。
          “果然是个心细之人,竟还能想到这些,但对本王而言,过去的东西从不值得再花费时间,也不曾有闲情逸致缅怀。”三井直视着他,今日果然不同寻常。
          “也是,这么说倒是我多虑了,湘北王果真与众不同,不似我这种俗人,终日还心心念念着翔阳。”藤真话音落下时,抬眼瞥了三井一眼,让三井吃不定这话是夸呢还是刺呢。就在这发愣的档,藤真又轻声话语,不再带刺,而是恳求起来“但藤真自知天下已定,不会再有妄想,也断不会再行大逆不道之事。只求大王能网开一面,放了我国人。”嘤嘤软语,让人无法拒绝。
          “本王当初可以绕你,你很清楚是因为什么,你那些国人,本王不会难为他们,其他的,以后就休要再提了。”三井太清楚,藤真这是在同自己讲条件,三井突然感到有些愤怒,却不知为何。难道仍是只有为了那些人,藤真才肯放下尊严来求自己?才肯同自己说话?
          “至于新住处,本王今日会让良田安排妥当,不必担心。”昨日匆忙将他安置在养心殿,三井后来也觉着有些鲁莽了。
          “多谢大王费心。我觉着这养心殿挺好,不用另寻别处。”藤真漫不经心的答着,却把三井给定住了。
          三井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接话,眼前这人前些日子还拒自己于千里,家仇国恨地刺杀自己,眼下这突然地大转变,真让人有些狐疑,三井也是一肚子的疑问,两人沉默了会,藤真见他不语,干脆杏眼圆睁,巴巴地看着他。
          这回三井才醒过神来,正色对着藤真却将信将疑“你真觉得这好?”
          “若是湘北王觉着不合规矩,那我自然也不会打扰。”藤真说得不轻不重,脸上也无甚表情。
          “本王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是否真的想好了?”这等低声迁就的话语若是让别人听到,绝不能信是出自这残暴专制的湘北王口中。三井盯着藤真的脸庞,希望能将他的一举一动看清楚明白。究竟他在想什么
          “才说湘北王与众不同,这会到是婆妈起来了,难不成湘北王寻思着我在逗你呢?”藤真说这话时,隐隐还展露一抹笑颜,三井感到自己被他这一笑,心跳竟漏了一拍。除在画卷中,三井从未见过藤真的笑,果真印了那句,一笑倾人城。如同雨花台初见,周围黯然无光,三井眼中只容得下一个他。


          IP属地:浙江12楼2013-02-27 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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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真入住养心殿的事,不消几日,宫里便已传得沸沸扬扬,众人皆知三井宠着这位翔阳公子,日后必定充其后宫,可万万想不到这藤真竟然直接住进了大王的寝宫,这等有违宫闱的举动,让多数大臣敢怒却不敢言,当日海南妖孽祸国之教训犹言在耳,如今湘北王却仍执迷不悟,举朝一片非议之声,却无人愿做出头之鸟。
            某日早朝之后,太师谷泽在大殿外留住了安西相国,向相国娓娓道出对于此事的不满,长久以来,太师同相国的关系可谓是势不两立,朝中大臣也是党派明晰,两大势力羽翼皆丰,相国同大王的感情上更亲厚一些,可太师另有国舅之位,论势力,旗鼓相当不相伯仲。
            “相国大人,在下知相国大人对翔阳藤真早有不满,当初几番劝解,大王仍不舍得除掉这个妖孽,如今看来,相国果真是神机妙算。”
            论年龄,谷泽远远比安西年幼,此人长相憨厚,却城府极深。
            “太师有言不妨直说。”
            “在下担心如此下去,总有一日,湘北会重蹈海南的覆辙啊。更何况这藤真来自翔阳,对湘北自是有灭国之仇,他接近大王,必定是想为翔阳报仇,大王怎么就不明白呢。文武百官对此事皆为愤慨,但大王的脾气,无人敢言,只怕仍只有劳相国大驾。此人不除,祸患无穷。”
            “太师也已有言在先,老臣当日几番劝解仍无功而返,试问如今又有何办法可以让大王改变初衷呢。太师关心大王,着眼社稷,湘北有如此贤臣,湘北之幸。”安西几番推搡,打个太极又将问题化之无形,谷泽的王后妹妹想必也对此事恨的牙痒痒,作为国舅,自然焦急于人前。
            “只怕大王听不进我等之言,唯有相国才能担此大任。若然相国首谏表率,我等自然一同进言,届时文武百官共谏此事,想必大王也会体恤苦心。不会继续一意孤行。”谷泽将自己放之低处,事事以相国马首是瞻,若是旁人看来,真是一番和谐之景。殊不知,两人明争暗斗这么写年,若不是藤真的出现,两人根本无事相谋。即使现在的状况,很明显,相国也并不待见谷泽。
            “此事我会详加考虑,太师费心了。”拱拱手,相国慢慢地走远,留着谷泽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安西的背影,嘴中轻轻地啐了一声,也大步离去。
            三井这些日子下了朝确是哪儿也不去,多数时间留在寝宫陪伴藤真,藤真看着犹如女儿家似的柔柔弱弱,可性子却也犟得很,虽是住进了这养心殿,却终是睡在别厅,终日无事养成了几个习惯,早晨在殿门前练剑,午后便同洋平去湖心边散步,藤真酷爱水,宫中湖不少,可藤真偏爱靠近别室的湖心,每次时间也不多,个把时辰便回,三井也同他去过几次,可几次都不巧碰着藤真寡言,很是扫兴。
            在养心殿的时候,心情好时会同三井闲扯几句,心情不好的时候,纵是湘北王,也只能见着张臭脸,礼数虽不会少,却也冷冰冰的,让人不好接近。
            一改平日里的暴躁,对着藤真时,三井很少发脾气,为了给藤真解闷,三井还会让人搜集些宫外的小玩意给他打发时间,里边不乏有些翔阳国原来的特产,可见铁汉柔情也分外细心。
            虽说上次三井说了不要再提翔阳那几个被关押的人,可每次见着藤真欲言又止的时候,三井也能体恤,并不出言喝止。每天也让良公公同洋平向藤真报告一些他们的近况。算是格外的厚待了。


            IP属地:浙江13楼2013-02-27 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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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枫郡王近日出入宫里的频率比平时繁密了许多,除了极少数地同三井商议一些事情,其余的自是前往别室,三井对此略有耳闻,但并未多加干涉,素来知道这个王弟很少同人交谈,更别说亲近,既然他愿意同别室里那人相处,那就随着他去。即使那人是陵南世子。
              仙道从流川处得知陵南派人来议和的事,流川将此事告知他时,并未直接开口询问他的想法,但也留心观察了一下他的反应,可仙道未见惊讶亦未见担心,似乎同他无关一般,流川也不禁暗自思量,思量他的想法。
              仙道知晓流川的疑问,却是反问起他来:“你虽现为郡王,却同我一样从小生长在帝王家,自古帝王之术你我都很清楚,斩草除根是必然的事情,如今陵南的存亡不过在于那人一念之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有何可费心神多虑的呢?”
              “你舍得下陵南?”
              “这话似乎不该出于你口。”
              “我早已经说过,在我眼里你只是仙道彰,那你是否能当我只是流川枫?”流川话少,换做别人不定能明白其意,但仙道知晓他的心思,静静望了他片刻。
              “我口道我心。”
              流川方才眼中的光芒随着仙道这一句,顿时消散不见,失落虽极力隐藏,却始终从他的眼神里能读得清楚。
              “在这世上,人活着,最重要的是要学会审时度势,有很多事,由不得我,既然我人已幽禁于湘北,那陵南的事对于现下的仙道而言,纵使有千丝百绪,也于事无补。”
              流川沉默不语,心里一丝丝地抽痛着,这种感觉,原先从未有过,可如今,看着面前这人一字一句的我口道我心,流川除了那心里头的痛楚,更有一种想嘲笑自己的冲动,嘲笑自己的自以为是,原来在他眼里,自己不过是个外人,需要带着面具对待的外人,和其他人并无不同。
              流川突然抽出长剑,指着仙道,“比一场。”
              仙道被他意料之外的举动惊了下,定定地看着流川脱口而出“我身边没有剑。”
              流川二话不说出了别室取了守卫的佩剑,将自己的扔给仙道,不等仙道答应,已跃起挥剑刺向他。仙道本能地举起流川扔过的长剑去抵,兵刃相触的尖锐声音在寂静的宫里显得刺耳更格格不入,可这二人并无暇顾及这些,同小时候每日比剑时一样,专心于对方的每一个动作。
              流川如今的剑法已出神入化,但互斗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仍未能分出胜负,这些年不见,两人的步伐却依旧如此相近,谁也未曾落下。
              门外的守卫们听到里边动手的声音,都探头围观,两人的剑法甚为精湛,高手切磋也确实难得一见,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关注着这两人的一招一式。
              你来我去地僵持了半响,忽的流川收了剑,站定于原地,仙道始料未及,正对流川划出的剑锋来不及收回,硬是一个偏转从他肩颈旁滑过,一束黑丝随剑光所过之处散落,仙道收回了剑,正色对着流川“你这是做什么。”
              “天色已晚,先告辞了。”留下仙道一人伫立原处,流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别室。
              仙道看着他离开,又看了看自己仍握在手中的流川的剑,脸上竟也露出了悲伤的神色。是的,悲伤,那是连自己也从未见过的自己,可再一抬头的时候,却如同什么也未发生过似的平静。


              IP属地:浙江14楼2013-02-27 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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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上朝,果然群臣皆奏表下个月祭天大典,一派主张此乃湘北统一神奈川后首次祭天,理应比往年更隆重其事,以显湘北王者之风,尤其以谷泽为甚,谷泽在朝堂上不断进言,大肆主张应极尽铺排,昭告天下。
                另一边,一向信奉凡事低调处理的安西却沉默不语,群臣见太师占尽先机相国却无异议,均开始纷纷附和谷泽。
                三井听罢底下群臣禀鉴,并不决议,仍只相问安西“相国可有何议?”
                “回大王,老臣认为太师所言有理,如今湘北已达大统,新主理应昭告天下,一来令黎民百姓深知如今国泰民安皆来自新王皇恩浩荡,二来,可借此次祭典,将这些日子关押在牢狱内的海南翔阳残孽余党全部正法,以此举震慑陵南山王,可令其蠢动之心有所收敛。”安西一字一句娓娓道来,句句有理,周围大臣边听边不断点头表示赞同。
                谷泽开始听到安西赞同自己倒是有些讶异,但精明狡猾如他,未待安西说完,便已明白安西不过是借此机会,以正湘北之名为名,想铲除心腹大患为实,现如今已断然无法令三井诛杀藤真,那灭其党羽,如同斩断其后路,另他寸步难行。谷泽心里虽仍在嘀咕,但嘴上却立马跟进“微臣认为相国所言甚是,此次乃是大王恩威并施之良机,清乱党并又于大悲寺为天下苍生为我湘北祈福颂斋,百姓定念大王之贤,堪比当日尧舜。”
                “是啊是啊。”“相国太师言之有理啊。”。。。。。。大殿上紧跟着依附之声四起。
                三井犹豫了番,“祭典仪式的安排就依相国及太师所言,至于肃清余党之事,容后再议。都退下吧。”话音刚落,三井便不再理会堂下众人,最后看了一眼安西,起身离开大殿。
                这日夜里湘北宫里飘起细雨,渐渐雨势越来越猛,风也呼啸起来,别厅的窗户被大风拍打地来回飘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原已就寝的藤真被这响声惊醒,并未叫来下人,独自在床榻边坐了会缓了下神,待眼睛稍稍适应了周围黑暗的环境,下了床慢慢走向窗边,想去合上窗,却见着依稀有个人影站在那,藤真想着必定是水户,这半夜来照看自己,便朝着他轻声道“洋平,这么晚了,你去睡吧,我自己来就好。”
                边说着,边朝着那人走进。走进了,藤真发觉那似乎不是水户,身形要高大得多。
                “是我。”三井的声音传来,奇怪的是,他没有称自己是本王。而是是我。
                藤真未曾想到大半夜的,三井会站在窗边,犹豫了下,隔了会才开口“大王为何深夜还不就寝?”
                “我想同你说会话。”其实如果不是这风声扰了藤真的清梦,三井也并未打算唤醒藤真,只是想在离他近一些的地方安静地呆一会。
                “好,大王想同藤真说什么?”想必三井也以屏退了所有下人,不然偌大的养心殿,何以入夜竟无人侍奉。
                借着外边透过纸窗传进来那微弱的光,藤真才得以看清三井的脸,看到他的脸时却令藤真霎时皱起了眉头,那是自打自己入宫来未见过的三井,眉头深锁,失落寡欢,脸上布着的一层悲哀之情,任谁都能一目了然。只是即便灵犀如藤真,也不能猜透究竟何事,能令眼前这人露出此番神情。不由自主地,藤真伸出手,想去抚平那纠结的眉头。


                IP属地:浙江16楼2013-02-27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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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想说什么,三井垂下头,完全无了往日的威风神采,藤真的手在要触到三井的额头时,突然又停住了,犹豫了下,又想收回手去,却被三井抓住了,三井定定看着藤真,无论什么时候,藤真总是波澜不惊,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就想现在,也只是静静地等着三井开口。
                  “没事了。”僵持了一会,三井摇摇头,放开藤真,轻叹口气,挤出一丝笑容示意藤真回房,自己转身去关窗“我见你平日也易醒睡不深,今夜风雨大,还是早点休息吧。”
                  藤真低头看了看自己刚被三井抓紧又放开的手,又转头看向三井关窗的背影,眼神平静如湖面,朝着背对自己的三井说道“本也醒了想是没那么容易再入睡了,现在不过二更吧,若大王有话愿同藤真说,藤真洗耳恭听。”
                  三井转过身来,依旧落寞,垂眼半刻又对上藤真的双眸“有些时候,我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你。”
                  藤真露出一脸疑问的表情,轻嗯一声,让三井继续说下去。
                  “在翔阳初见你,我知道我三井寿这一生,逃不过的那个人出现了,我也知道,从那时起,灭翔阳也变成了自己这一生最为悔恨的事。我想弥补你,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留你在身边,就是想尽我所能来弥补你,不再让你受伤害。”三井说到这,顿了顿,脸上的表情越发的纠结。
                  “可如今安西大人眼里却始终容不下藤真,令大王你左右为难,是么?”藤真接过三井的话,说得不紧不慢,好似事不关己一样。
                  “藤真。。”自己同安西的关系急转直下,每个人都看得出来,连从不出殿的藤真也有所耳闻。
                  “安西大人定是认为藤真仍心有不甘,接近大王是想报翔阳灭国之仇,其实他想的并不无道理,几个月前我仍在枫郡王婚宴上想要刺杀大王,如今却与大王同食同寝,难免让人有所臆测。”藤真从不避讳什么,可他越是直白就越让三井猜不透究竟藤真是不是如安西相国所说的那样“那么,大王你认为呢?”尾调上扬,眼光直逼三井。
                  “我的确有所疑惑,看不清楚你。”藤真的颜有一种魔力,三井面对他的时候就不再似平日里果断决绝的湘北王,越接近,越迷乱。
                  突然藤真走近三井,将自己的脸靠上前去,彼此的鼻尖快要触碰到对方,“那如果这样呢?是否大王能够看得清楚些?”藤真说话时吐出的气息轻轻地抚过三井的皮肤,一阵轻柔瘙痒,三井面对快要贴上的面庞,下意识往后靠了下,背后碰到了窗沿,发出一声闷响。
                  藤真见他如此失措,轻笑起来,眼中像似闪着星芒看着他“过去藤真是戴罪之身,没有丝毫理由让大王为了我去同群臣辩驳什么,何况安西大人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大王考虑,夹杂在我们之中,大王为了藤真与恩师一次次背道而驰,藤真也不愿见这样。”
                  藤真说着低头拉起三井的手,又抬头看着他的脸,将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脸颊上,目光最终直直锁定在三井的双目“倘若藤真不再是个罪人,而是大王的身边人,那大王认为安西大人会不会不再那么顾忌?而大王是不是也会不再那么顾忌?”
                  三井看着藤真的一举一动,听着他的每一句话,究竟他怎么想,为了什么,这一刻已经都不再重要,三井的右手滑过藤真的脸颊穿梭到他颈后,而另一只手顺势揽住了他的腰,稍稍加力,将他揽入怀中,轻吻下去。


                  IP属地:浙江17楼2013-02-27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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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太长,藤真却整宿未合眼,身边的三井早已进入梦乡,呼吸均匀而绵长,藤真仰躺着稍稍一转头就能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脸,这张脸,这些日子每夜几乎都出现在自己的梦里,星目剑眉,轮廓清晰深刻,脸上的表情却是从未曾见过的稚气,也许只有在睡梦中才会在他脸上流露出如此这般的神情。
                    藤真盯着他脸庞的眼神里五味杂陈,但最终,仍旧转换成了冷漠,好似方才两人的辗转缠绵不过如梦一场,周围的空气也忽地凝结下来。
                    翌日早晨,三井未朝,百官殿内空待半日后悻悻散了,唯安西在殿内长待不离去,径自站着。
                    空荡荡的金銮殿中只有安西一个人孤单的身影,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良公公第四次来劝。
                    “相国大人,今日大王已经吩咐过不会来了,不如相国先回府吧。”良公公一向很尊敬相国,不单因其权位,更为其人,目前的湘北国放眼望去,能让大王凡事仍存顾念的,只这一人。
                    “有劳良公公再去传话,今日大王若不上朝,老臣就在这等。”话语中十分客气,可这主意却是打定了的,安西的性子向来不会同人同事硬碰,今日,算是破了例了。
                    良公公见他如此执着,也不再劝,轻轻叹了口气,退了下去。这老爷子,也真是犟得很。
                    步子走到养心殿门口,良公公竟是犹豫起来,这君臣二人,为了藤真,已经几个月别扭着,现如今更是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这话,该如何传。。
                    还正在寻思间,却听得殿内召唤自己的声音“是良公公么,为何不进来?”说话的人,是藤真。
                    “啊,是,是奴才。”良公公被藤真这么一喊,一个激灵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地入了内。
                    “良田,又有何事?相国可已回府?”入的殿内,同平日一般,三井同藤真公子不过在对弈,三井抬了抬眼,望了望良田。
                    “回大王的话,相国大人说。。若大王今日不上殿,他便不走。”良公公压低了声音,试图让这话所会引起的后果变得小一些,更小一些,说话时,还偷偷地用眼角瞄了瞄藤真,是何神色。
                    “唔。”三井夹着棋子的手停顿在了空中,迟迟未有落下,脸上似有些许难色。
                    未等三井应答,只见对面的藤真站了起来,视线扫了良公公一圈,又回到三井这边“算了,几次三番的,这盘棋早已乱了,藤真也无兴致再陪大王,不如散了。“
                    三井皱起眉头,却未说什么,朝着藤真身后站着的水户使了使眼色。
                    水户随即走到藤真身边,“公子也劳神已久,不如洋平陪着去御花园走走。”
                    藤真也不答,稍稍僵持了会,来到三井跟前“我只求你件事。”
                    “何必说求,我知道你要什么。” 三井捉起他的手,嘴角弯出一丝弧度。
                    “那藤真便谢过大王了。”既然他说知道,藤真自也不必再多费唇舌,拱了拱手,信步离殿。
                    走过良公公身边时,稍稍慢了步,只这一步,却让良田心慌不已。良田自己都无法解释这莫名的恐惧从何而来。
                    三井驾到金銮殿时已近午时,安西仍旧在原地站着,一动不动,连三井进殿,良公公的那声“大王驾到。”也并未能令安西有任何反应。
                    三井径直走到安西面前“。。。相国。”
                    “若老臣未记错,大王继位六年,从未有一天间断过早朝。”安西的声音很低沉,脸上也好似结了霜,只有说话时略微的抖动。“三日之后大王即要出发至大悲寺祭天,今日老臣最后一次向大王进谏。请大王下令,赐死翔阳藤真。”
                    语毕安西终于抬起头来,坚定的目光死死地定格在三井的脸上。
                    三井对上他的眼,从小在身边辅佐自己的安西,如今也已白发满布,他那望着自己的样子,同记忆里小时候的一模一样,小时候,每当三井顽劣时,谁也喝止不了他,唯独安西,他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三井收回心来。
                    “相国何必如此固执。”三井终是从安西脸上移开了目光,望向不知何处。
                    “为人臣者,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安西从先王在位时已担太傅之职,湘北几度兴衰有幸同渡,臣自认恪尽职守,从未有任何私心,如今大王继位一统天下,更应以国为本,万事皆以湘北利益为首,藤真不除,湘北之祸,大王并非看不清,却何故自己蒙蔽双目,步步深陷!”失望慢慢爬上安西的脸,从不急躁的他也不禁加重了语气。
                    “难道相国认为本王会是那昏庸不堪的海南王父子吗!相国在本王身边这么多年,应该很清楚,即便一草一木,只要留在本王身边的,本王自然控制的住。”两人谁也不相让,其实长久来,好多些话搁在心里,都未挑明,现下既然已开诚布公讲了出来,未尝也不是不好。
                    “人心叵测,既然大王知道其中有不妥,为何不及早铲除,留得今后倍生变故,只怕后悔莫及!”
                    “本王不想同相国再争论这个问题,藤真本王绝不会杀。望相国今后此事不提。”直接地用冰冷的语气打断了安西的话,三井拂了拂衣摆,第一次,二十几年来,第一次三井当面直接逆了安西的意。
                    “好。。好!老臣告退!”安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刚要迈开步子离去,却因站立太久,步伐不稳,一个踉跄险些摔下地去。
                    “师傅!”三井急忙伸手去扶着安西,情急之下,竟喊出了多年不曾用过的称呼。
                    师傅。。。从三井六岁起,安西已是他的太子太傅,这一喊,喊了十多年,可这十多年的君臣情谊终是在今日,断了。安西甩开三井的手,瞒珊离去。


                    IP属地:浙江20楼2013-02-27 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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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祭天大典。
                      大典设于两处,王城里在永宁宫外的祭坛处简拜,随后大王的马队从宫里一路浩浩荡荡地出发去到大悲寺所在的凉山,大悲寺建于凉山顶上,是湘北国境内的风水宝地之一,历来帝王又崇尚佛家礼教。所以大悲寺也被作为湘北的国寺。
                      本在佛家之地本不该如此大锣大鼓,但此次鉴于相国同太师的意思,阵势庞大,在大悲寺门前的天坛处,四面由御林军马上镇守,山下上来的路上也都排布了守兵,天坛的中心竖立着迎天高耸的贡香。祭祀所需的神祝牌,供器,祭品,早在前几日已准备就绪,乐部也早早守候在坛边。
                      观其规模,可谓湘北建国以来最为气势恢宏的一次,祭祀的过程十分繁复,老祖宗的规矩不可改,多年来,湘北的各个帝王都延续着先人的做法。祭祀的真正目的,不过是让天下人尽信君权神授的说法,巩固王权。
                      这日风大,凉山顶上本就寒凉,哪怕这会已经要入夏,却仍是被风刮的有些寒意,吉时一至,三井从座椅上走上天坛,乐部响起磅礴国曲,坛下百官及寺中僧人匍匐跪地,日月光辉刹那皆聚于天坛中,三井黄袍加身,王威凛然,慢慢跪拜落去,作为第一拜迎帝神,并口中念念之词为天下福祉。
                      第二拜进贡玉帛,乐部奏“景平,咸平,奉平,嘉平,永平,熙平,清平之章”,司祝跪读祝文,点放天灯。
                      第三拜前祭品送燎炉焚烧,奏最终太平之章,大王三跪九叩之后,即送帝神,跪拜完毕后,帝王须望燎炉至礼毕,以示敬神。
                      叩拜之礼完毕后,大王本应入寺颂斋三日,不过今次三井仍在天坛立着,半响,甩开袍子缓过身来,大王未行,坛下众人均仍旧跪着,不敢擅自起身,三井俯视众人,神色平和“今择吉日,借大典之机,本王下令,赦天下。”
                      坛下寂静无声,偌大的天坛只听得见呼啸的风声,三井的发被吹散扬起,眼神中不见威风,只有宛如满地如枯叶般的毫无生气,空洞深邃。
                      赦天下就是俗称的大赦,常常在新王登基抑或开国之类的普天同庆的喜事时会赦天下,意思即是为庆国之大喜,特赦所有待罪之人,在牢狱中的犯人也可被酌情放出,今日乃神奈川新主祭天,确是天下之大喜,可是三井的决定,却与那日在殿上的群臣之谏完全相悖,如一把刀子,割住了许多人的咽喉。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响起,周围的人才如梦初醒,山呼起来。
                      三井悠悠伸出左手,良公公赶紧迎上前去,扶着,穿过群臣身边,卸冠入寺。
                      三井于大悲寺三日,相国监国,朝野上下事无巨细皆由其过目,太师谷泽深知这三日便是观察安西如今态度的重要时刻,大王同其间隙越来越大,虽未亲眼所见,但风言风语早已经传至耳中,尤其祭天当日的情景,令人更加确信,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赤木被斩后,御林军统领的位置落到了樱木花道的手里,虽是为大王所用,但樱木是安西的义子,既是兵权亦极有可能落入安西手里,这时刻,若然安西要反,易如反掌。
                      谷泽这几天心神不宁地一直派人打探相国府的动静,另一方面,又悄悄地进行着另外的谋算。
                      整个王宫里头这几日最气定神闲的想必莫过于别室里的仙道了,天地于他不过如此,一围墙,一砖瓦,墙外何事,均了然于心,不过也确是有令仙道颇为头疼的地方,自上次突如其来的比剑后,流川竟是不曾来过,掐指一算,已有好些时日,流川不进宫,仙道自然无法见着他。不时却也会想起他,这鬼地方,连个人影也没有。
                      “呵,倒看你倔强到几时。”仙道独自坐在院中,午后的阳光整片整片的洒在院子里,喃喃自语。
                      “哟,倒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晒太阳。”似笑非笑的冷嘲声从院门口传来。
                      守卫正欲拦住这说话之人,后边的洋平不紧不慢地抢身向前亮出了身边的令牌,令牌通体金黄,足赤打造,上边清清楚楚地刻了个寿字,此乃湘北王御赐之物,见令牌如见大王,守卫们赶紧跪下让开去路,藤真撇了水户一眼,迈着步子进了院。
                      仙道方才闻声便知来者是谁,斜着头,用手撑着脑袋,看戏似的等着他们进院,也不曾站起身“我这别院倒是多久不曾这么热闹了。”
                      “呵,这大白天的,你我身份特殊,这么见着,怕是不好吧?”藤真同仙道在这之前并未见过彼此,可这对答却如经年老友般,只因在这宫中,怕是无人更能像对方那样知晓自己的痛处。
                      藤真如今在这宫中,去何处都自可随心,只是洋平同他说仙道想要一见的时候,仍是有了些犹豫的。
                      “怎么,怕隔墙有耳?你我这同病相怜的可怜人,有什么不能让别人听去的,诺是鬼祟,倒是惹人猜疑了。”仙道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感留在上翘的嘴角。
                      “你让我来,不是听你诉这沦落之苦吧?”藤真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仙道,脸上终是挂着笑,看不清他眼眸里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要是怎样的人,在这种地方被幽禁了大半年之久,竟仍能这般云淡风轻地谈笑。藤真突然觉得,有种狭路相逢的悲哀。


                      IP属地:浙江21楼2013-02-27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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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悲寺
                        佛家之地,自有些清净免俗之处。
                        禅房里的布置也很是简单,一张木床,一把桌椅,几本佛经整齐地叠放在桌上,此外还有笔墨砚台,三井正执笔抄写佛经,在大悲寺的几日,三井穿着甚是平常,不如平日里的堂皇,往往说,字如其人,果然落在宣纸上的字也是苍劲有力却又工整简洁。
                        寺外的院子里响起了敲钟声,三井听到钟声,停下笔,起身走至窗沿处,打开木窗朝寺外望去,难得地露出淡淡地悠然自得,外面里几个小僧在打扫庭院,除去每日的响钟声,周围也只有雀鸟扑哧呼叫的声音。这里真是能够让人平静心思之处,远离宫闱的喧嚣争执,远离世俗的尔虞我诈, 静谧安然。
                        “陛下,用膳了.”门外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进来吧。”三井双手反握在身后,并没有移开目光,这样安好的时刻,三井想多留一刻。
                        说话的人推门而入,一身寺里僧众打扮,生得同三井一般高大,可脸上的冷冰寒意让人觉着不似念佛之人,与这地方格格不入,他手里提着盛放饭菜的木篮,也不再同三井多说,麻利地将篮子里的饭菜在桌子上摆放好,然后静静退到一旁,等候着。
                        “消息打探的如何了?”虽然背对着并未曾看过那人一眼,但来者何人,三井却清楚得很。
                        “回湘北王,的确有些眉目,山王暗中将精兵部队从他们的都城调移了百分之三十的兵力至大阪城,虽不是边关,但仍然靠近湘北边境,已经驻守了将近月余,虽并未有行动,但是看起来山陵两国私下已经有了协议,山王此举好似给陵南一颗定心丸,若然真的湘北选择一战,山王必定助力。”那僧人说话不紧不慢,语气里也透着一股有欠关心的味道。
                        “哦?已经急不可待了么,呵。”三井微微扭过头,眼角扫了对方一眼。“我需要你替我再做一件事。”
                        “湘北王请讲。”那人弓了弓腰,脸上仍旧木讷讷地阴冷。
                        “将你的主子请到我湘北来,凭他同安西相国的旧情,要入相府帷幕并不难。”三井终于转过身来,边说,边走近那人。脸上有种笃定地轻笑。
                        “此举似乎有欠妥当。”并非唯唯诺诺地应承,那僧人竟驳了三井的话去。
                        “呵呵,以如今你家主子在丰玉的处境,已经毫无胜算了,派个人,做场戏,就说北野已被人暗杀了,这样一来,丰玉王高兴,北野也不用再在丰玉受苦,凭你的本事,不会做不到吧,南烈将军?”三井觉得好笑,世上最蠢,不过愚忠。
                        “南烈如今不过一介布衣,湘北王不需如此称呼,此事自当问过北野大人再做定断。”南烈眼神坚定,口气亦同眼神如出一辙般。
                        “好,那你就去告诉北野,如今这个世上,只有我三井寿才能帮他夺回他失去的东西,该怎么做,就让他自己决定。”三井不再多话,看到南烈,看着他同北野的感情,三井想到了安西,方才仍挂在脸上的笑容瞬时不见,凝结成霜。
                        “南烈告退。”


                        IP属地:浙江23楼2013-02-27 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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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南烈得了三井派的助手,丝毫没有拖延时间,快马加鞭地赶到丰玉,一场假意的刺杀筹划得干净利落,来湘北的路上,坐在颠簸的马车中,将三井的话一五一十地转述给了北野听,北野在经过了那么久的牢狱之灾后,人的精神状态大不如前,消瘦如柴,但浑浊的眼里仍保留着最后一丝没有泯灭的微光。
                          听过南烈的话,这个瘦弱的老者暗自思考了很久,直到快天亮了,马车驾入湘北都城之际,他才召了南烈进来,沉默地对坐了一会,北野微微掀开车窗的布帘,清晨的日光直射了一道进来,北野朝着外面的方向看着,好似因为太久在牢里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眼中竟浮现一股贪婪的欲望,“如果有机会,我还想看到从丰玉升起的太阳。”
                          南烈持着令牌,躲过城门口的搜查,长驱直入了都城城门,到了最热闹的湘南大街上,驶过相国府的正门,绕到府邸背后无人的小道,偷偷带着头带蓑笠的北野潜入了戒备森严的相国府,南烈对于相国府内的地形已经甚为熟悉,路中打晕了几个见着自己踪影的家臣,直奔相国房里。
                          房里只得安西大人一人坐在桌边饮茶,头先得了北野在牢狱中被人刺杀的消息,正扼腕于相交故友的悲惨下场,独自伤心,被破门而入的两人打断了思绪,安西并未见过南烈,而他身边的北野又带着蓑笠,见不得真容,着实心下一惊,其情却未显现于面,只是冷冷地朝着二人发话“你们是什么人?”
                          南烈不语,退到北野身后,北野缓缓地摘下斗笠,露出脸容,安西见到他,惊讶之情溢于言表,激动地站起身,疾步走到北野跟前,握住北野那伤痕累累的双手“是你。真的是你。”
                          北野的深深抠陷下去的眼窝里似是突然湿润了,“光义。。”原想说的一番话,却在两字之后哽咽在喉。
                          安西的脸上亦是百感交集,北野为何没有死,又为何会在这里出现,安西并未开口询问,只是见到原以为已经归去的老友,难以掩盖的惊喜此时胜过了所有的疑问。
                          北野在介绍过南烈之后,同安西二人在房里叙了足足几个时辰,将自己在丰玉的遭遇如实地告诉了安西,除了隐去三井的出现。
                          安西望着一身落魄的北野,曾经风光一时的丰玉王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场,安西也只能叹一句造化弄人。悄悄命人安排了客房,让北野洗漱休息,以新晋宾客先生的身份在相国府好好静养,之后一切,自待从长计议。
                          相国府中幕僚本便人数众多,北野改名换姓后的出现,并未有引起太大的注意,外加其行事低调也并不与人深交,渐渐地,众人只道又不过是多了一浑水摸鱼吃白食之辈。一切看起来平静如水。
                          时至六月,天气开始热了起来,湘北地处神奈川中部,本是夏热冬凉的鬼天气,这段时间更是闷热黄梅时节,让人也跟着这天气烦躁起来。
                          三井正在御书房看着面前加叠如山的奏折,头胀得生疼,多事之季,各地近日来都连绵大雨不得安生,北部地区更是连续来报雨势不停只怕届时河堤水势涨高,有洪水灾祸之势。而原翔阳境内部分地方,也爆发了瘟疫,虽仍未有大规模扩散,但尚未查出源头,只好暂时封地,各处问题不断,三井自然心烦意乱。
                          三井合上手上的奏折,深深呼了一口气,手撑着脑袋顺便揉按着太阳穴,试图减轻烦躁,边上的良公公见状,刚想上前替大王揉穴舒缓,却见藤真正自外走进殿来,藤真见三井烦乱的样子,对着良田稍稍挥了挥手,良田见状轻点了下头,悄悄退下,藤真缓步走至三井身后,伸出手顺着三井自己捏按的位置点揉落去,力道不轻不重,三井闭着眼睛,露出宽慰的笑“良田啊,你说这世间人人想得天下,可得了天下又如何。”
                          藤真静静听着,不搭腔,继续着手里的动作,三井也未发现什么,仍旧缓徐徐地说着“一切只是开始而已,烦心的事却是越来越多。。对了,前些日子命你好好安排藤真的生辰,准备的如何了?”
                          藤真听闻一愣,手上停了,一时也不知接说什么好,“怎么?又耽搁了?”三井以为良田耽搁了这事的安排吓得停了手,轻描淡写地问道。
                          “藤真谢过大王好意。”想了半刻,藤真接着替三井按着,轻轻开口。
                          三井听到是他的声音,讶异之余嘴角含笑,捉住他的手,将他拉至自己面前“怎么是你?何事进入来的,我竟然不知道。”
                          藤真轻轻一笑,接着头先的话头说下去“藤真不想落人口舌,何况刚刚适逢天下大定,我的身份,本便是招惹是非,生辰不过小事而已,若是大肆铺张,只怕再生事端。”
                          “可我想你开心,给你最好的。” 三井抬着头看着站在面前的人儿,英气脱俗,他配得上世间所有最好的事物。
                          “大王的心意藤真知道,其实大王有这份心,藤真已经很高兴了,本来进宫那么久以来,藤真从未能替大王分担过什么,如今只想安分守己,凡事勿再让大王为藤真的事伤神费心,便足够了。”藤真坚持地看着三井的眼睛。
                          三井知道他的性格甚是倔强,但凡定了的心思,便不会再动摇,也不说什么,只是借着机会一遍遍地打量着他。
                          “怎么?藤真脸上有什么不妥么?”藤真被他瞧得也觉得有些怪怪的。
                          三井手上稍稍加了份力道,藤真感到从他手心传来的暖热“相信我,我一定会补偿给你所有失去的东西。”
                          “。。。”藤真垂下眼,半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朝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IP属地:浙江25楼2013-02-27 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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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王最近好似很心烦,怎么,朝中的事让大王尽是烦乱么?”藤真同三井在一起,甚少提及朝堂上的事,虽三井并非会介意,可藤真总是适当地避讳着,毕竟,过不去的那道坎如同无形之阻隔,生生横在两人心头。
                            “哎。。”三井深叹一口气,随手拿起一本奏折,又往台上一扔“各地灾祸不断,虽地方官员都在尽力救灾,但都未见显效。”
                            “哦?”藤真拿起三井扔下的本子,翻开慢慢参读起来“原翔阳都城周围百里疫情泛滥,已封地困城,如仍不能找出源头,将奏准焚城以灭瘟疫延续之势。”
                            翔阳,当藤真读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中丝毫未见异样,三井却不自觉地看了他一眼,从他的脸上也未看到预料中的不妥或是悲伤,三井收回目光,静静听下去。
                            “若真不能找出源头,难道大王真的要决定焚城?”藤真未再继续往下念,抬起头来问三井。
                            “消除疫症最好的方法自然是去其源头,但若长时间依旧不能找到,只怕焚城是无奈之举却也是最后的良策。”三井的话其实藤真根本很是清楚,只不过如今爆发疫情的地方是自己原来的故所,难免参杂了一些感情入内。
                            “大王所言有理,是藤真感情用事了。”藤真颇为无奈的口气,让三井也竟有些感慨。人谁不思乡,藤真拼命隐藏的心思或许只能是自欺欺人而已。
                            “怎么了?”藤真盯着自己,欲言又止,三井不禁发问。
                            “藤真有个不情之请,自知不当讲,可是。。。”藤真如此吞吞吐吐的样子确是少见。
                            “有什么就直说好了,你在我面前,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三井见不得他这样子,自那晚之后,在自己面前反而不如之前说话行事果断敢行,好多时候,思前想后好似心里甚多顾虑。
                            “藤真。。想出宫。”说完抬起眼,直勾勾地望着三井。
                            “为何要出宫?”三井的确未料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在这宫里,若无大事,一般后宫众人并无机会出宫,何谓老死宫中,便是此意,宫闱之地,何来出入自由得人所想。
                            “我想去翔阳。”一如既往不容置疑地口气,但并不霸道。
                            “现下翔阳那么乱,去那里做什么?”三井略微有些不悦,但依旧耐着性子句句想问。
                            “承蒙大王赦天下,当日藤真随行旧臣得返故里,藤真原想着今后都不再同他们有何关联,但现既知此情,反而心下有感,藤真知道这样不合规矩,但藤真孤身在这宫中,确时而会想知晓他们过的如何,还有便是。。”
                            “便是什么?”
                            “翔阳灭国已近一年,亡兄当日尸首未寒,藤真心中一直心存愧疚,求大王能恩准藤真暂返翔阳,只怕几日也好,但求大王恩准。”说着说着藤真也激动起来,当日花形身首异处不得善终,自己同长谷川逃离宫殿根本无暇再善后,每每想到此处,便心同刀绞。
                            “一年了。。”日子过的确是飞快,翔阳一战眨眼竟已年过,花形的人头是被自己砍落的,这终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藤真如今说到此处,三井对他的亏疚之情又满上心来。
                            藤真看着他脸上神色变幻,尽望着他,眼神中淡淡渴求呼之欲出。
                            “翔阳之行,待疫情有所消减,本王与你同行。”三井终是松了口,拍了拍藤真的手,以宽其心。


                            IP属地:浙江26楼2013-02-27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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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书房外,一小太监急急忙忙地一路跑来,到了门口见着良公公,在他耳边咬了几句,只见良公公喜上眉梢,乐开了花,顾不得房里三井同藤真正在说着贴己话,迈着小碎步,一路呼着恭喜大王贺喜大王进得房。
                              “良田何事如此?”良公公一向循规蹈矩,甚少如此失仪,见他脸上笑容似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喜事,三井倒也摸不着头脑,藤真也是一脸不解。
                              “恭喜大王,方才储秀宫派人传话来,王后娘娘前几日一直有感不适,太医来把了脉,不是得病,是有喜了!恭喜大王!贺喜大王!”良田的声音里也充满了喜悦的音色。
                              “有喜了?”三井一时未反应得过来,待想明白后不禁也是咧开了嘴角,近日里烦心事太多,倒是好久不见他露出笑颜。
                              藤真嘴角也弯起一抹弧度,但眼眸里却见不着丝毫笑意,不似他二人的欣喜,从旁淡淡道了一句“恭喜大王。”
                              “好!哈哈,本王有后了,王后现在如何?”三井一扫疲态,这个消息确是令其振奋不已。
                              “王后娘娘害喜反应甚是强烈,说是呕吐得厉害,其他良田也尚未知晓。”
                              “摆驾储秀宫,本王亲自去探望王后。健司你。。”三井话头刚落,望向藤真,倒是难办了些。
                              “藤真就不同大王前去了,请大王代藤真向王后娘娘问安。”三井的激动藤真尽望眼中。
                              之后的日子里,三井每日都会抽空去王后那里走一遭,从他的一言一行举手投足中都散发出一股子难得的欢喜味儿来。
                              王后有喜的消息好似一阵春风吹入了死气沉沉的湘北宫,湘北王近日也终日喜笑颜开,更倒是让三井同安西之间有了话头,围着小王子的事,君臣二人渐渐打破僵持已久的局面。
                              藤真也未再有何越矩之行,一切似是渐渐恢复了平静,如同藤真入宫前那般,湖面上连淡淡涟漪也不在。
                              自上次推托之后,三井也未曾再提过藤真生辰之事,临近正日,藤真想是最近三井还沉浸在将初为人父的喜悦之中,也未多念,如平日一般,喝喝茶,看看书,打发着时光。
                              三井回到殿里的时候日头都已快落山了,近日三井同安西总是在御书房里密谈,谈话内容不得而知,但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藤真想了很久,目前除了陵南的形势紧张,因是别无他事可令他二人如此着紧。透着洋平从仙道哪儿带回来的话,果然是陵南等不及又派人来催和,连带着之前的,这已经是第三次的,若然仍是得不到湘北的回应,只怕是要兵戎相见的多。
                              “健司,来,陪我去御花园走走。”三井进殿便招呼着藤真出去,也不歇息。
                              藤真随行。
                              御花园的石亭里,准备好了一桌吃食,边上还放了一把琴,月光下,周围一切照应出斜长的影子,
                              良田在一边伺候着,给两人斟酒,三井举起杯,朝着藤真一拱袖子“你不想要热闹,那今日,就得我们两个,我陪着你,可好?”
                              “多谢大王还记挂着,这一杯我敬大王才是。”藤真倒也麻利,仰起头就是一杯,本不是好酒之人,只不过喝酒就是图个痛快,何必扭捏。
                              三井见他喝得急,也跟着仰脖干尽,俩人对酒当歌聊了些许时间,藤真指着那琴问道“怎的,今日还有人弹曲助兴不成?”
                              “这里就我们二人,就是算上良田,只怕助兴也还需健司献曲了。”三井说笑道“你仔细看看这琴,可认得?”
                              藤真走过琴边,伸手抚上琴弦,碧绿色的古琴本就少见,其实方才入得石亭藤真已有发现,现待近瞧才确定心中所想,“这琴,大王从翔阳去寻回来的?”
                              三井微微有些醉意,眯着眼望着藤真“当日你便是在雨花台抚琴,我总想着,能再见你为我弹奏一曲,平凡乐器,怕是你看不上眼,这碧玉琴本就是你的,寻回来,物归原主,也好圆了我的愿,不知健司是否愿意为我弹奏?”
                              “大王想听,那藤真献丑了。”失而复得本是令人欢愉的.
                              藤真修长白皙的手指触到琴弦的一刹那,温婉流畅的乐声滑出,道破一片长空。


                              IP属地:浙江27楼2013-02-27 2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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