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茶子落寞的点点头。
我们在沙滩上躺到傍晚时分。明知道自己还有其它事情该做,可是只要躺在茶子肚子上、大腿上,我就觉得其它一切都无关紧要了。我伸手挡住夕阳光,突然注意到手指末端是紫色的,就像死人的手指一样。碰碰右手食指,指甲松动,似乎可以轻易拿下也不觉得痛。
(这是怎么回事……)我身体深处涌上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怎么了?」发现我不断看着手掌,茶子开口问。
「没事,没什么。」
「阿广,有件事情我应该要早点说的……」
「说什么?」
茶子坐起身,开始动手解开衬衫扣子。
「喂……」我话说到一半,出手打算阻止,茶子从衬衫缝隙让我看她的皮肤;原本雪白的肌肤不见了,在那儿的是如橡胶般的浅绿色皮肤。
「手,借我。」
我伸出手,茶子拉着我的手往衬衫里探去,我摸到比汗水更黏稠的触感,也摸到了肉的裂口。我的手指在探索裂口时,茶子始终闭着眼睛。脓血沾上了我的手指。
「我受伤了,被那家伙深深挖了一个窟窿。血已经不流了,对吧?」
「你得去看医生。」
听到我的话,茶子缓缓摇头。
「受伤的是我的『体腔』,里头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意思?」
「我已经跟死掉没两样,再加上溃烂。」
我定眼看着茶子,明白了沾在电车椅子上的物体到底是什么。
「我的眼球开始变白了吧?刚刚还黑白分明的。」
她说得没错。中午过后,茶子的眼睛变得像老人一样,黑眼珠的边界模糊了,整个眼睛像蒸荷包蛋一样混浊。
「应该也开始发出臭味了吧?从刚刚开始就有不少苍蝇跟着我。」
「如果你跟死掉没两样,我也差不多吧?我被打得可比你惨呢。」
我让她看看变色的手指。茶子一开始惊讶地盯着我的手指看,最后微微笑了起来,说:「能够和阿广一样,真开心,可是,对不起,拖累了你。」
「我已经对一切厌倦透顶,不管是老爸或老妈,看到那些家伙,我就觉得活着真累。所以这对我来说,正好是个机会。没关系,我们一起腐烂吧!还剩下六万,我们以人的身分把钱花个精光,再找个没人的地方等死。」
「恩。」茶子把头靠向我的肩膀。血水从她耳朵流出,我也不在意。
我们等夕阳完全下山后,站起身搭上计程车,但还不到一公里,司机就把我们赶下车,因为太臭了。我们想在附近的家庭餐厅休息,也被店家以同样理由拒绝。
「我不想勉强自己吃东西,反正再过大概三天,我就会消失了……」走在街灯零星的马路上,茶子低声说。
「笨蛋,所以我们现在必须快点做些人做的事情,否则将来后悔就来不及了。再说,约会不是一定要吃饭吗?」
「可是……」我的视线从低头喃喃自语的茶子身上转开,看到一个拉面摊。
「有了!」我拉住茶子的手。她的手比想象中还要冰冷、还要无依无靠。
运气真好,摊子卖的是大骨拉面。帘子上只写了「古早味」几个字;店老伯对我们身上强烈的臭味没有任何抱怨。我们两人各点了一碗面。
「小弟,你的脸真惨,和人打架吗?」店老伯看到我的脸,只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