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心or违心吧 关注:373贴子:51,497

【浮生物语】 前传 忘川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作者,娑椤双树


通过百度相册上传1楼2013-03-02 21:11回复
      我是树妖,木浮于水是天性,哪怕我不会游泳,也不会被淹死,但,我不喜欢游泳,千百年来皆如此。我的内心,一直排斥被水包围的感觉。
      记忆里,只有一次意外落水的经验,并不愉快。
      但,也正因为那一次的落水,造就了我跟熬炽纠结千年的冤孽债。
      湖岸上,捡回性命的人们千恩万谢着。
      “幸好是落在了水上啊!”
      “幸好飞机没爆炸啊!”
      “幸好没沉到水里啊!”
      可怜的人们,你们大概还没有意识到,飞机坠毁时,不管是落到地面还是水面,结果都是一样的,这架飞机没有爆炸,也没有沉没,这已经违反了你们的物理原理。
      如果,我跟熬炽没有在那生死一线的时候,动用我们自己的“本事”,把飞机“提”了起来,最后轻轻“放到”水面上的话……
      好吧,就当时神听到了你们的祷告吧,这样想的话,你们会比较容易接受。
      我挤着头发上的水,微微喘着气。
      要在这样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控制”一架飞机,丢于我来说,还是要耗费一点点元气的。
      熬炽像只刚洗完澡的小狗一样用力甩着头发,然后开始抱怨,说他明明要多玩几天再回来的,就怪我,非要坐这个破航班。说完,有训斥我平日属于修炼,区区一架飞机就让我气喘吁吁,又不是他在身边一起出手,看我怎么办。
      对于夸大自己重要性这件事,熬炽总有十二万分的热情。
      “你在聒噪的话,我们就离婚!”我不打口水仗,直接扔炸弹。
      “你……”他顿时闭上嘴,让后悻悻德嘀咕,“我也是为你好!”
      不是冤家不聚头,不是冤家不离婚,难道,没丢夫妻都是这样吵吵闹闹过来的么?都说婚姻是一门学问,相爱容易相守难,要做好,并不容易。
      我好气又好笑的看职别我的杀手锏灭了气焰的熬炽,这个单细胞的家伙呀,会这样陪我走多久呢?
      我没来由地想。
      回头看那一片湖泊,会有围绕着它的这片树林,总是眼熟。
      机长握着卫星电话,拨号,救援。
      一个多钟头后,一群由政府官员、医务人员、**叔叔们组成的救援队神速赶到,将所有人从湖边带了出来,坐上几辆大客车呼啸而去。
      这时才知道,我们坠机的地点,是某某省某某市,一个叫做代县的小县城。
      代县……
      我看指车窗外跑过的田野与房舍,傍晚的天空透着股湿湿的灰色。
      熬炽裹着毯子,以经睡熟了,脑袋枕在我的肩上,呼噜声不绝。
      我也会昏昏欲睡了。
      窗户上发出滴滴嗒嗒的声音,越来越响。
      我睁开眼,只看到密集的雨水从玻璃上覆下,外头的世界变成了一块块模糊的斑点。
      “嘿,又下雨了,太好了!”司机高兴地开起雨刷。
      “这下咱县里的春旱算是彻底解决了!”坐在他后头的一个熟人乐呵呵的附和着。
      “可不是嘛,都旱了多久了!这几天可算是老天开了眼了!”
      我眨巴眨巴眼,打了个哈欠,睡了。


    来自贴吧神器6楼2013-03-02 21:50
    回复
        裟椤,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动身了!
        动身?去哪里?
        玳州城!
        一段已经遥远得快成了一片灰烬的对话,不知从我脑中的哪个地方,跳了出来。
        啪!我将册子一合,站起来抓住敖炽的手,拖到窗前,也不管下雨不下雨,猛地推开窗户,指着窗外说:“玳州城!这里是玳州城!”
        “玳州城?”敖炽依然懵懂。
        “你这阿米巴原虫!”我气得踩了他一脚,指着远处的山丘,“那片湖水,你不记得了?断湖啊!当年你我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断湖……”敖炽又开始挠头,挠着挠着,眼睛终于亮了,“哦!记起来了!当年我跑出东海,路过玳州城,看到一片湖水清澈可爱,于是跳下去洗澡……呃……”
        我愤愤地敲了一下他的头:“你拿那个断湖当澡盆,你自己是舒坦了,结果搞得湖水泛滥,暴雨倾盆,害得整个玳州城几乎城毁人亡!然后子淼带着我到了这里,把你......”
        说到这儿,准确说是说到那个名字时,我突然不自然的停了下来。
        敖炽好像没有察觉到我小小的异常,喋喋不休地说开了:“对对!哼,你还骂我丑,我当时恨不得烧死你。后来,我还挨了那家伙一箭,掉了我好几篇龙鳞,可疼的!然后我逃去了洞庭湖......”回忆,像盒子一样被打开,藏在里头的东西,蜂拥而出,半点不由人。
        忆着忆着,说着说着,敖炽的脸色竟也渐渐凝重了。
        到这时,我俩才惊觉到,这么多年,我们竟然谁都没有再来过这个地方,玳州城,断湖,我与敖炽的相识之地,我曾留下一口真气,一派树木的决堤之湖,居然在我跟敖炽以后的生命里,不约而同的缺失了。
        当年他在这里无法无天,当年我在这里悲喜交加,可是,当冥冥中的指引把我们带回这里时,我们居然谁都没有认出它。挺笑话的。时间果然是把杀猪刀,砍掉人类的青春与生命,砍掉妖怪的记忆与挂念。
        可是,当记忆回来之后,为何我反而不安了?
        “这又怎么样呢?”敖炽吸了口气,上前再次关上了窗户,回到我身边,抓住我冰冷的手,“你看你,脸色都变了。不过是故地重游。最起码,代县不会再像以前的玳州城一样,被一条龙当成天然大澡盆了。”
        “你当年的确挺混蛋的。”我白了他一眼。
        “谁年轻时不当一回混蛋!”敖炽的歪理又来了,他把我的手托起来,呵口气轻轻搓着,撇撇嘴道:“好死不死掉到断湖里,老天爷是要把这个当成我们结婚两周年的礼物么?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湖边种一棵什么夫妻树同心树之类的玩意儿以兹纪念?好歹我们是在这里一见如故的咧!”


      来自贴吧神器8楼2013-03-02 21:52
      回复
        【三】故人
          大概是太久没有御风而行,我在这场狂放的风雨之中,飞得不是太顺利,雨水如鞭子一般抽在我身上,卷在里头的落叶,时不时打在我的眼睛上,冷冷的疼。
          头顶上,黑云在夜幕中翻滚,让你看不出端倪,隆隆的雷声不断,雪亮的闪电随时都有割断天空的危险。我穿过田原,追进山林,搜索我要找的人。
          不多时,眼前突然跳动起了无数美妙的光点,跟我傍晚远眺时看到的情景一模一样。
          遮挡我视线的雨水与树木像是突然被拉开了,视野豁然开朗——那片熟悉又遥远的断湖,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荡漾着碧绿水波,每一条温柔不已的水纹里,都镶着星子一样的光点,一眼看去,仿佛有人把整个宇宙的星光都倒进了湖水。
          断湖,断湖……
          多年前的一天,那个弱小得完全不能保护自己的小小树妖,就是在这里,躲在那个修长伟岸的身影之后,看他将湖水控于股掌之间,看他用我的一口真气,一缕发丝,造出一片苍翠树木……
          我的心神霎时恍惚,又瞬间拉回——
          如果,此刻湖水里的点点星光,不是从半空中那两个人的激战中洒落下来的,那该多好。
          湖水之上,一红一银两个影子,纠缠不休,气势汹汹,我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与动作,太快太快,只看到有耀眼的火花与光点,从他们的凶悍碰撞中激飞出来,落在湖水里。
          我悄悄落到湖边的隐蔽处,猫着腰,蹑手蹑脚前进。
          一只微温的手,不轻不重地捂住了我的嘴,另一只手,揽住了我的腰肢,阻止了我的前进。
          一抹无法捕捉的气息,从制住我的两只手里,穿透了血脉,乃至整个身体,听到了最深的灵魂里。
          身后的人,均匀的呼吸声洒到了我身上,我的背脊靠在一个宽阔的胸膛上。这电光火石的一瞬,将我拖回了千年前的那个夏夜,有人也像现在这般,靠在我的身体上,过人却不逼人的灵气,随着他的呼吸飘来。清清月色下,我曾好奇又贪婪地追逐着那片冰凉深邃、却又柔软不已的温暖。
          眼睛会骗人,但感觉不会,尤其是我这样的一只树妖。
          有声音说,不要回头!回头就会变成盐柱!
          我回头了,但我没有变成盐柱。
          我不再是当年那个动不动就哭,把一切喜怒都写在脸上的小妖怪了。历世千年的风风雨雨、沧海桑田,敦促着我的成长,或者说,我已经被时光埋住了,埋了多深,不能计算,只是那颗属于一只树妖的心,再不肯随便给人看到。
          黑色的长发,月白的衣衫,晃动的湖光遮遮掩掩地点亮了一张出色的脸庞,眉,眼,鼻,口,那些在他脸上延伸的轮廓与线条,让人情不自禁想伸出手去,辨一辨,是真还是幻。
          我们,不是应该永不相见了么?
          那一年的大旱,那一年的雨水,那一年的眼泪与死别,不是已经写在不可更改的命运上了么?
          我的眼中,没有惊,没有喜,只是安静地看着他,那个被埋了太久太久的名字,在心口绕啊绕啊,怎么也绕不出口。
          被我看的人,也在静静地看我,慢慢地,眼中有了一丝惊喜。
          “裟椤?怎么会是你……”他的眼神在我身上来去,没有什么纠结,只有故人重逢的庆幸。
          他永远都没有暴跳如雷,或者喜形于色的时候,永远都是一片波澜不惊的水,即使偶尔有一点涟漪,也是转瞬即逝,难留痕迹。
          “我……”
          我什么呢?除了这个字,别的都不会讲了。
          讲什么呢?讲怎么是你?你不是已经不在了么,你不是已经永远不可能回到这个世界了么?你不是已经把我丢在无望海了么?
          想问的太多,反而什么都问不出了。这是许多人类都有的缺点,我不幸沾染。
          “嘘!别说话。”他按住我的肩头,两人一起蹲下来,他看着激斗中的人,“先别去打扰他们。”
          瓢泼的雨水仍未停止,可是,再没有一滴落在我跟他的身上,一道无形的圈,将风雨隔断在外。
          这样的事,只会在他身上发生,无可替代。
        I


        来自贴吧神器9楼2013-03-02 21:56
        回复
            江河湖海,雨露霜雪,世间的一切水源,都是他的属下,臣服于他的掌控,连他的衣衫都不敢随意沾染。  千年前的浮珑山巅,一对男女在说话——
            你有名字吗?
            没有。
            以后就叫你裟椤吧。
            你是谁?
            天帝座前,四方水君,子淼。
            四方水君,子淼。
            子淼……
            我知道他不是幻术做出来的,也不是别的妖怪变的。我也许会错认许多人的“气味”,但,不会认错他。哪怕用幻术,用妖怪,变出成千上万个他,我也能一眼认出真正的那一个。
            我的第二段生命,是他给的,刻骨铭心,如何错认?
            蹲在他的身边,我不敢说话,更不敢动,生怕哪一个字重了,哪一个动作大了,眼前的一切便碎成了片,追不回也补不好。
            这时,那银色的影子突然高高蹿起,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从空中引来了一道巨大的闪电,朝敌人劈了过去。
            轰隆的巨响中,断湖里的水大概都被震荡出来了吧,滔天巨浪高高耸起,然后狠狠拍回湖中。
            我听到有女子的惊叫。
            水花散去后,湖面上安静得出奇。
            打斗停止了,画面也清楚了。
            荡漾不止的水面上,一个红衣女子奄奄一息地躺在上头,像一片毫无重量的落叶。
            她的面前,一个浑身发散着银色光华的男人,手执一柄弯刀,对准了女子的头颅。
            “还给我!”
            我听到男人低沉的怒吼。
            子淼忽然开了口:“躲到我背后,不要出来。”
            对我,他总爱说这样的话,在他判定为危险的时候——裟椤,躲到我身后去。
            是啊,那时候我太弱小了,随便一种攻击可能就会要了我的命。
            但那是以前了呀。你仍当我是那个需要你站在前头,替我遮蔽危机的小妖怪吗?
            当一个过去的人,用过去的方式,对待现在的你时,一种错位的力量总会动摇你的方向,向前,是排斥,退后,是配合。
            我要向前,还是退后?
            不等我做出选择,他已经飞身而出,右掌里冒出一抹青青的光华,幻化成那一柄专属于他的、以水而成的弓箭。
            嗖!利箭出弦,在空中划出一道细长的光,直奔那男子的肩头而去。
            正中目标!
            想他如此温厚儒雅的男子,弯弓搭箭的本领,却浑然一股一箭出弦万夫难当的气势,当年,哪怕是敖炽这样麻烦的“孽障”,也因他那一箭,负伤严重,狼狈而逃。
            这一次,我没有站在他的背后。
            我落到他的身边,停在半空,与他比肩而立。
            他看我一眼,有话藏在眼底,又终究无形。
            尖锐的箭头,在触到那个强壮的身体时,化成了清清的水,但,并不妨碍它穿过任何障碍。
            这世上,不一定是只有锋利棱角的物事才能伤人。
            我看到那一缕被用作武器的清水,从男子背后穿透出来,这时候,它不再是本来的颜色,变成了在空气中绽开的、湛蓝色的花。
            那男子捂住肩膀,连退了好几步,脱手而出的弯刀像一簇熄灭的火,在空中留下一道微弱的弧线,消失了。
            “好歹是个姑娘,下手未免太重。”他冷冷看那男人。
            我这才看清楚,这男人身上的银色光华,全是来自他那满身的银色鳞甲,连那张还算英武周全的脸上,也覆满了细细的鳞片,再往下看,支撑着他的身体的,不是双腿,而是一条强壮的蛇尾。
            没有妖气,也不是鬼魂,我没有见过这般的东西。
            鳞甲男人望了子瞄一眼,细长的眼睛里,只有一片血一样的红色。
            “呵呵,是水神哪。”他笑得怪异,又将目光转向那女子,“欠我的,定要归还。”
            说罢,他突然用力一吸气,那空中的黑云便像是出了闸的洪水般落下,将他裹在其中,成了一团黑色的龙卷风,继而飞旋而起,遁于夜色。
            又一声惊雷劈下,一个火球滚落下来。
            子淼低呼了一声:“小心!”
            不带我抬头,已被他顺势拉到一旁,宽大的衣袖将我整个包裹起来。
          I


          来自贴吧神器10楼2013-03-02 21:56
          回复
              我的世界骤然寂静,除了贴在耳畔的,熟悉的心跳声。
              岸边的几棵树被雷电的火球引燃,火光熊熊。
              我探出头,还来不及说话,一个硕大的拳头不由分说地冲到我跟子淼的中间,又拐个弯,狠狠朝他的面颊而去,拳头后,是敖炽又冷又怒的声音:“找死?!敢乱碰我的女人!”
              我猜,这鲁莽惯了的孽龙,定是没有看清他的样貌,否则,他不会动手,绝对不会。
              我是对的。他轻易地闪避开敖炽的拳头,没有还手,飘飞起来的衣袖不露痕迹地一拂,段湖中便跃起一串冰冷的水花,毫不给面子地泼到敖炽怒火中烧的脸上。
              没有谁敢当众泼他一脸的水,连我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殊荣”。
              敖炽暴怒的目光,从这一脸昭告惩罚与警示的水流中穿过时,霎时变了模样,那突然转折的眼神连我都无法准确形容——那真是一种,一种被一头冷水狠狠泼下来,熄灭了一切赤焰的意外,夹杂着沉默,乃至不可掩饰的低落。
              “子淼?!”
              敖炽毫不犹豫,大声而惊奇地喊出了他的名字,比我顺利得多,那惯有的大嗓门,把原本清净的湖水都惊奇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你果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呢。”他清水一样浅淡的笑容,在黑夜里荡漾开去,“孽龙,敖炽。”
              敖炽愣足了一个世纪,蹿到我身边,言之凿凿地附耳道:“这货必然是山寨!看我拿三味真火烤死这妖孽!”
              他真想这么干的。敖炽在用他自己的方式,验证他的难以置信。
              我拉住他,摇摇头:“真的。”
              我停下,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所有的氧气都储存到身体,才有底气讲出这句话——
              “他是子淼。我认得。”
              我分明看见敖炽的眼睛里,有东西亮了,又灭了。
              “他不是……不是形神俱毁了么?!在那场大旱之时。”敖炽在问我,也在问他自己。
              千年前那一场大旱,一场甘霖,一场风沙与雨水交织的永诀,从刻意被掩埋的回忆之土里,拔地而起,挑战我跟敖炽的理智与平静。
              再没有谁,会像子淼一样,对于我跟敖炽,有这般深刻而微妙的意义。
              我跟敖炽,两个加起来成千上万岁的老东西,在这个毫无征兆的夜里,怯怯,甚至傻气地站在他的面前。
              当年,我们三个在这片湖水里斗得难分难解,结下不解之缘,现在,我们三个又站在了同一个地方。
              断湖依然,只是,湖水里照出的人面,却连我们自己都不太熟悉了。
              “我……我一觉醒来发现你不见了,所以来找你。你半夜不睡觉,到处乱跑,这是已婚妇女干的事么!”敖炽大约很不习惯三个人的沉默,故意扯开嗓子质问我。
              “外头那么大动静,只有你这头猪才能睡得着!要是地震了,第一个压死的就是你!”我狠狠回敬她。
              子淼垂眼而笑,朝那受伤的红衣女子而去。
              “你……”敖炽气结。
              我撇下她,去看那女子的伤势。
              子淼将躺在水上的女子扶起来。
              当那张又倾国之姿的年轻脸孔毫无遮掩的暴露在刚刚露初的月光下时,她虚弱的目光越过我跟子淼,期期艾艾地落在我身后的敖炽身上,那纤细得随时可能断掉的声音,轻轻喊着:“敖炽哥……”
              “冬耳?!”敖炽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冲上来挤开子淼,粗鲁地扣住女子的手腕,“你跑出来做什么!!”
              熟人?
              且不管他们的关系,他拉着女子的情景,一眼看去,无疑是一幕恶霸欺凌少女的现场版。你的蛮力我最了解,这姑娘被他捏得叫出了声,眼睛里随即浮出了水光。
              “敖炽!你想捏死她么?没见她已经受了伤么!”我去拽他的手。
              “说啊,你跑出来干什么!”敖炽根本不听我说话。
              “我……我……”女子嚅嗫着。
              “我命令过你不要离开东海的!”敖炽咬着牙,声音很低,每个字都是想爆发又不能爆发的炸药。
              “我没有违背你的意思,可是……我等的太久了……”女子有些语无伦次,哪怕她的尴尬与害怕溢于言表,可那双美丽的眼睛,却一直坚持直视着暴怒的敖炽。
            他甩开那女子的手。
              “敖炽哥……”女子强撑起身子,生怕敖炽离她而去似的,反过来抓住他的手,“我……我……”
              话没出口,你气息一弱,晕了过去。
              “这是什么情况?”我问他。
              “能是什么情况!不就是东海来的亲戚!”他凶凶地回我,把这女子背起来,“回去再说。”他边走还边骂,“什么破日子,净来些不该来的人!”
              月色月色发清亮起来,把之前的动荡想洗得干干净净。断湖里真正的,属于它的宁光光彩,像只深邃的眼睛,目送着突然而来、又突然离开的背影。


            来自贴吧神器11楼2013-03-02 21:56
            回复
              “我嫁给敖炽了。”我看天,说了一句废话。
              “我并没有看错人。”他继续拨弄那只有点儿歪的兔耳朵,“他一定告诉过你,在你晕倒再林中时,是我将你托付给了他。”
              “在那之后,我们一直在一起。”我还在废话,烟火怎么还不来,夜空太单调。
              “我知道。”他笑望着我,“你忘了来时路上,他喋喋不休地跟我讲到天明,关于你们的幸福生活。你们的‘不停’,你们的吵闹,和解,还有生死与共。”
              对,敖炽从断湖回来时,高调地给子淼“弥补”了所有他空缺了的时光,重点只有一个——这么多年,是他敖炽,一直跟我在一起,而现在,他是我的丈夫,我是他的妻子。
              “那红衣姑娘讲的,是事实。”烟花终于又开了,我的眼睛里绚烂一片,也冰凉无边。
              “甚至都不需他的解释?”子淼并不看我,欣赏着空中连续不断的美丽。
              “敖炽的性子,冲动暴躁,最最容不得人冤枉。”我垂下眼,把那兔儿灯抱到自己膝上,“若不是事实,他必当场否认,杀了诬陷者都是可能的。他最大的优点,且算是敢作敢当吧。他说撒谎很无聊又费神,做就做了,哪怕错了,承认也不会少块肉。”我顿了顿,看着子淼,“这么些年了,除了他离开我的那二十年,他不曾对我说谎。”
              “不可偏听偏信,哪怕是自己对自己。”它拍了拍我的肩膀,“还是要回去的。”
              “等这个节日过去后。”我真喜欢这个兔儿灯,抱着它,怀里都暖了。
              “呵呵,我在想,如果是曾经的你,遇到方才那一幕,会如何?”他歪着头,上下打量我,“只怕是母老虎下山,哭闹又上吊。”
              “胡说!以前的我也没这么彪悍!我唯一凶过的,也只有九厥那老东西。”我白他一眼。
              “对对,他来找我对弈时,总拿你打趣,你最见不得他。”他连连点头,哈哈一笑。
              我跟他不约而同陷入了同一段美好的回忆。这也是我跟他共同拥有的,为数不多的东西。
              “要见你的老友么?我可以找到他。”我问他,我以回到不停这件事,至今没有通知任何人,包括九厥。
              “免。”他笑着摆摆手,“见了那只酒鬼,便清净不了了。”也是,以九厥的风格,他表达震惊与惊喜的方式一定是喝酒,恐怕会拉上他喝到醉死为止。如今他初来新地,又怪事频出,探访亲友这样的事,确实不合时宜。
              任何时候都考虑周全,极少感情用事,这是我佩服子淼的地方,也曾是我最恨的地方。
              “为什么一直不见你有回去的念头?”我忽然问他,“真的是随遇而安了?”
              “该回去的时候,自然回去。世人最爱拿来为难自己的,便是‘着急’二字。”他笑道。
              跟他对话,总有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莫名感觉,明明在眼前了,却总是摸不到,也抓不住。
              “如果,你回去了……”我迟疑片刻,“你会如何?” 敖炽那个口无遮拦的东西,把什么都讲了,包括他化身甘霖,解人间大旱,甚至连他的女儿,诸葛镜君跟诸葛隽的那段往事,也全抖落出来,根本不管子淼的心理承受力,只图他自己说的痛快。
              幸而他“爆料”的对象是子淼,这些关乎生死血脉的大事,似乎并没有打扰到子淼的情绪,在倾听的过程中,他很仔细,偶尔皱眉,偶尔微笑,没有任何激烈的表现。
              子淼果然还是记忆中的他,一点都没有改变。
              “命运的走向是既定的。”他从容地回答我。
              “我信命,不认命。”我看着他的眼睛,玩笑般道,“曾经我那么坚定地以为,命运把你永远带离我的生命。可它现在又把你送回来。你说,我还要不要相信命运?”
              “你希望我回来么?”他忽然问。
              一阵风吹来,兔儿灯里的烛光摇晃的厉害。这个问题,我答不出来。因为我一直以为,这问题早已没有存在的理由了,他不可能回来,不管我希望与否。
              “希望不希望,你都回来了。”我学他的样子,不给答案。说完,还吐了吐舌头,然后就尴尬了,多大年岁了,竟还吐舌头。
              I


              来自贴吧神器19楼2013-03-02 22:11
              回复
                “越不让你做什么,你越做。”他笑,“当年你还是一棵树时,就是这般爱赌气。”
                我噎住了。他忍住笑拍我的背。咽下最后一块食物,我满意的打了个饱嗝,对子淼脱口而出:“知道吧,敖炽那个单细胞每天晚上都要我弄甜品给他吃,不吃他就不睡觉,还不让我睡觉。有一次我就是不给他做,结果他居然故意在被窝里放屁,把我给气的!”
                子淼大笑。我也笑了。我不知道怎么突然会跟子淼说这些,一整夜都跟子淼一起,我随意讲出来的人,确是敖炽那个家伙,这般的自然而然。
                “你的厨艺出众么?”子淼边笑边问。
                “看你那什么标准衡量了。”我又吐了吐舌头,“是个人都能吃得下去吧。好歹我也当了一年的甜品店老板娘啊。”
                “东海之中,珍馐美味无数,那里的龙,每一条的舌头都是被宠坏了的。”他一面漫不经心地说着,一面细心替我擦去嘴角上的糖渍,“裟椤,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愣了愣。我知道我的厨艺毫不堂皇,当年的不停里几乎所有的甜品,都是“胖子”跟“瘦子”的成果,好吧,换句话说,都是敖炽做的。可是,我们结婚之后,他再也不下厨,只晓得威逼我搞定三餐以及夜宵,不管我做出来的食物有多难看,多难吃,他都会像个垃圾回收站一样,一扫而光,从来不抱怨,还很满足的样子。我一度以为这个阿米巴天生好胃口又不挑剔。而现在,子淼却告诉我,东海的龙,都有一条被宠坏的舌头。
                远处的天空,偶尔还有烟火的踪迹,跟刚才相比,甚是寥落。街上已见不到人了,除了我跟他。我现在的样子肯定很呆,眼睛里的神采随着最后一朵烟花的落幕,黯淡下去。
                “装作不生气,装作不在意,装作不害怕,都不是好习惯。”他把兔儿灯放到我的脚下,“饿了就要吃饭,倦了就要睡觉,一切出于自然,才是大好。他人眼中,你已然历练风雨,心尘不染,只是……”
                我打断他:“我在你眼中呢?”
                “境界未够。”他直截了当,“千年的修炼能让你灵力高升,法术精进,弹药炼那一颗心,一生的时间也未必够。把自己的心炼的诚实,往往是最难的。”
                世上最能一眼看穿我的人,一直是他。是,我并非如我表现出的那般冷静,我只是……不好意思像个悍妇一样发脾气,我是被许多人或者妖怪视为精神偶像的老板娘,我有神一样的本事,佛一样的沉静,在那位美如天仙的红衣女子出现之前,我差点就以为自己真是这样的“高人”了。现在我才明白,我只是被美化得过头了。
                “我变得虚伪了。”我自嘲般地笑出了声,“我应该当场揪住敖炽的耳朵,然后让他跪到内存条或者鼠标上。”
                “你的处理方式并没有错,只是,以后会更好。”他靠在椅背上,望着远处沉睡的街市,“如果你肯继续‘长大’。”
                我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他可以永远波澜不惊,喜怒无形了。子淼,你将你的心,“炼”了多久……我也靠到了椅背上,跟他看着同一个方向,只是静静地看,谁都不再说话。他也有心事,只是我从未能看穿。
                忘川的夜色,宽厚的包裹着我们。空中稀稀落落的星子,每一颗都像我越发困倦的眼睛,他每一个轻微的呼吸声,都是让人安心的催眠曲。
                我就这样,睡在了忘川的街头。不远的地方,一个影子,藏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出现,悄然离去。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也没有做梦,我睡得极安稳。
                清晨,我醒在子淼的笑脸里,晨曦结成一束束,从他的头顶上照下来。他笑看着我,“你的睡相还是很难看。”
                我用力眨眨眼睛,低头看去——果然,我又坐到了地上,脑袋枕着他的大腿,双手还像树袋熊一样抱着他的小腿。隐约记得那一年的浮珑山上,我醉了,也是这般窘样,抱着他睡到天亮,而他为了不吵醒我,整夜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走吧。”他整理着被我压皱的衣衫。
                “去哪儿?”我站起来,伸个大大的懒腰。
                “已婚妇人,夜不归宿,一次足矣。”他笑着摇头。
                  好吧,回去。还有个解释,在“不停”里等着我。


                来自贴吧神器21楼2013-03-02 22:11
                回复
                  “这小子带着原配夫人回东海了?一定是临走时气不过你不辞而别,放火烧你的店!”九厥坏笑着推测。
                  “不可能!”我当即否决他的猜测。敖炽虽然可恨,但不至龌龊。子淼在另一侧,细细的看:“怕是讨债的来了,也未可知。”
                  我寻遍了不停,除了这场火,敖炽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他又不见了,又是以这般突然的方式。我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慌张。
                  “不似纵火,应为激战。”子淼搬开一堆木板与砖头,一条胳膊般粗细的裂痕暴露在地上,一直往前,穿过大厅。
                  九厥站在中间,捏诀闭目,半晌睁开,摇头道:“除了我们三个,这里没有别人的味道。只靠我的灵力,无法获知敖炽下落。”
                  “找他做什么?死了才干净!”我一脚踹开一把只剩半边的椅子。
                  “又逆生长了。”子淼摇头一笑,旋即正色道:“不尽快找到他跟三公主,有麻烦的怕是整个忘川城。”
                  我心下一惊。
                  “龙鳞给我。”我不情愿的朝九厥伸出手。
                  我的法术,大多是敖炽教的,他还教过我,要追踪一条龙,只要拿到这条龙的龙鳞,使出咒法,便能获知去向。他还曾很自作多情的取了他的一片龙鳞,说给我当礼物,万一哪天他不见了,我可以用这个去找他。而我只对他讲:“如果我为你的突然失踪而去找你,那我就不是我了,如果你选择离开,就不要留下任何藕断丝连的纪念。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我说完之后,他悻悻收回礼物,骂我不知好歹狼心狗肺,最后又说:“不要就不要,我还舍不得给呢。反正我一直在这,不会不见的。会不见的那个,说不定是你。”
                  那天,我看着他郁郁离开的背影,悄悄地笑。不收他的龙鳞,不是不在乎,只是相信。我相信它不会突然“不见”。当然,我也没有告诉他,在他唯一离开我的二十年里,我暗自后悔过许多次,如果我有她的龙鳞,就不至于二十年都找不到他。在那之后我才明白,他当初想交给我的,不是一片龙鳞,而是一条剪不断的绳子,
                  他如此热爱独来独往,不受束缚,却甘愿将一条绳子拴在身上,把另一头交给我,不管天涯海角,都不会让我弄丢了他。时过境迁,如今,我们谁弄丢了谁?
                  刚接过九厥递来的龙鳞时,一阵巨大的震颤从地室涌出。墙壁开始摇晃,碎砖烂木掉下来,噼哩啪啦乱响。
                  我能想象店外的街道与房屋里,又有了多少惊叫的人类,垮塌的建筑。这一切,都跟城下那只大乌龟有关吧。
                  我将那红色的龙鳞放在掌中,念着敖炽教我的咒语,手指在鳞片上画着圈,手掌朝地上一覆,龙鳞变化做一道利光从地上窜了出去,一条淡红色的光轨,直指前方。
                  我们三人沿着光轨追去,发现他的终点就在不停的厨房里,这个已被强大的外力摧毁得不像样子的小地方,灶台橱柜成了一地厚厚的碎片,歪倒下来的一大块水泥板压在中间,那道龙鳞红光一穿而过。
                  子淼上前一掌掀开水泥板,腾起的烟尘散去后,一个直径两米多的黑洞露了出来。站在洞边,我探头看去,洞里没有任何光源,只是黑,也没有任何古怪的气味,只有一种仿佛会扼制呼吸的压抑,从洞口弥漫出来。
                  “如果敖炽还跟他的原配在一起,那他们一定在下头。”我用脚点了点洞口。话音刚落,那洞口中竟赫然探出一只手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踝,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里隐隐传来一声“救命”,我只觉身子一坠,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便被稀里糊涂的拖下了洞去。
                  冰凉而潮湿的气流飞速擦过我的身体,我看不见任何东西,抓住我的那只手力气大得快要捏断我的骨头,那是一种找到救命稻草时才会爆发的力量。我无法估量这个洞有多深,只知道我一直在下坠,仿佛无休无止。


                  来自贴吧神器28楼2013-03-02 22:16
                  回复
                    【十一】选择
                      必须承认,着陆时还是很疼的,身下那些棱角分明的坚硬石头,足以将一个正常人类的骨头撞得粉碎。
                      眼前不再是黑暗一片,幽蓝的光芒在这个广阔的,全部由石头构成的空间里缓慢游着。这是地底?我从来未见过如此宏大的地下世界。还是我已经挂了,来了幽冥地府?
                      “是你...怎么是你...”从我身后传来微弱又恼怒的声音。我回头,脸色苍白的冬耳躺在地上,一条细细的,蓝光幽幽的线穿过她的右脚踝,龙血从伤口上细细的淌下。抓住我的人,必是她无疑。
                      “敖炽呢?”我上前抓住她的肩膀。
                      “帮我……帮我出去!”冬耳捂住脚踝,慌乱的叫喊,“我要回东海!”那个曾让我惊为天人的东海三公主,如今只是个充满恐惧与绝望的、可怜巴巴的小虫子,心虚地露着谁都能一掌拍死她的孱弱。
                      “再问你,敖炽呢?”我不打算对她客气,我承认我在对待个别人时,风度有限。
                      “帮我弄断这该死的东西!”她像听不懂我说的话,捶着地冲我吼。我看到大颗的冷汗从她额头流下来,那穿骨之痛必然不是寻常人能承受得了。
                      “求你……求求你……”她抓住我的手,嚎啕大哭,“我受不了!好痛!”
                      好吧,我该死,我心软。我到底还是埋下头,查看那条蓝色的线,如果我能弄断它,那……就弄断吧。
                      我轻轻拿起那条线,绵软冰凉,如丝光滑,这条线的一端穿过了冬耳的脚踝,而另一端,居然看不到头,一直延伸到前方那一大块看不清楚的阴影里。怎么解?我试着运起足以切断一块石头的力道,朝着条细线“切”下去。
                      结果只是我大叫了一声,一道血口出现在我的掌上,如果再用力些,只怕手掌会反被这条线切成两半。咬,扯,化出利剑来割,这条线都毫发无损。
                      正束手无策时,线的那端似被人用力一扯,冬耳尖叫一声,整个人被拖着朝后滑去。我下意识抓住她,对着前方怒喝:“谁?给我滚出来!”
                      “呵呵,你本局外人,何苦揽事上身。”   阴影渐渐亮了,四周的蓝光都往它而去,一块巨大的矩形石台显露出来,上头坐着那蛇尾银鳞的男人,他的手指上,绕着那柔软的线。一条潺潺流动的河水,将石台与他围在中间,清亮的河水里,颜色姽丽的鱼儿酣畅游动。
                      当我的视线移往另一个方向时,我便再听不到别的,也看不到别的,我的双眼只看到一个事实——一个男人被同样质地的蓝线五花大绑在了石台的左面,脑袋耸拉着,也不知是死是活,大半个身子淹在河水里,那些颜色奇怪的鱼儿很欢乐的围绕着他,以一种争抢鱼食的姿态热闹翻腾,殷红的龙血在水里旋绕,扩散。
                      这倒霉男人,不是敖炽是谁!照我的性子,本该往死里嘲笑他才是,这个不可一世的东西,总算是阴沟里翻了船,活该落魄到当鱼食。
                      可是,真见了这场面,我哪里又痛快的起来,看那越发深红的河水,只觉那鱼儿咬得不只是他,竟连我的心尖儿一起咬了,那又恨又痛的两股气纠缠着往脑门上冲,便什么也顾不得了,押上一身的灵力与元气,在掌中结于无形,对准河水猛然一击,气浪翻滚,水花高溅,绕着敖炽的鱼群瞬间被冲散了去,好些鱼当场翻了肚子。我自然还不罢休,腾空而起,掌中之力化成数块碧绿犀利的尖晶,势不可挡,直刺向石台上那罪魁祸首的头颅。
                      铿锵几声,蛇尾男只是挥了挥手,便将那些足以毁掉事上大多数妖魔鬼怪的,凝聚了我全部攻击力的晶体拂到一旁。这轻松的一拂,却让这些坚硬的晶体碎成了一片片绿色的雨雾——他们居然被烟化了。
                      “局外人,你仍有机会离开。我不与你计较。”他半睁着眼睛,将手中的蓝线一拽,冬耳惊叫着被拖到了那条圆河的河边,他冷冷瞥了她一眼,“你在偷跑多少次也是徒劳,跑到哪里,我都能抓到你。”
                      我这才看清楚,那条线并不是被他抓在手里,根本就是从他的手指里长出来的!他连我的全力攻击都可轻易化解,我的力量又怎能撼动他的身体。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I


                    来自贴吧神器29楼2013-03-02 22:17
                    回复
                        “还不走?”蛇尾男闭上眼,“我随时会改主意,局外人。”
                        “你把我男人绑在河里喂鱼,还敢喊我局外人?”我一步步朝他走过去,一直到了河边,看看脚下那条漂浮着无数死鱼的河水,一咬牙跳了下去,冰凉透骨的河水没过我的心口,我拼命划水,朝敖炽游去。
                        河水不算宽,那男人没有阻止我的行动,任由我游到敖炽身边。我探他的鼻息,听他的心跳,松了口气,没死。
                        使劲拍他的脸,喊他的名字,看着他耸拉的脑袋慢慢抬起来。“你……你还没死啊?”我捧着他的脸,千回百转地憋出这一句话。
                        “你这女人……就盼着我死对不对?”他的气息比平日里低了不知多少倍,连皱眉这样的小动作都做得很勉强。什么都不计较了,什么都不怨恨了,看着此刻的敖炽,我只怕他一口气接不上来,死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回去以后我会再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但不是现在。”我恶狠狠的警告他,然后抬头,向石台上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怒斥道,“放人!否则我……”
                        “打消一切妄念吧。你只是一只小小树妖,伤不了我分毫。”男人低下头,像打量地上的蚂蚁一样看着我,“我并不喜欢打架,只想安静的呆着。”
                        的确,他面容虽然可憎,行为看似暴虐,可从头到尾,我并没有从他身上发现任何杀气,他只是坐在那里,沉静地跟四周的石头一样。甚至在断湖,他与冬耳交手,看似杀气腾腾,其目的也只是向冬耳逃回一件东西,刚刚在店里时,子淼也说过一句“怕是讨债的来了。”
                        我将目光转到嘤嘤哭泣的冬耳身上,大声斥问:“你拿了别人什么东西?”
                        “我……我没有!”冬耳红了脸,无力的申辩,“那本来就不是他的,是我的!”
                        “既有承诺,自当履行,出尔反尔非君子所为。”
                        “贵为东海三公主,怎么脑子还这么不清楚。”
                        两个熟悉的声音从后头飘过来。
                        我回过头,子淼跟九厥笑吟吟地站在河边,九厥更俯身拈起一条死鱼,啧啧道:“这些忘川河鱼可是酿酒的好材料呢,全被你整死了,真可惜。”
                        “你还有心思管鱼?人都要没命了!”我气得半死,冲九厥吼道,“还不帮忙救人!”
                        “救什么救?你不是说敖炽死了才干净么?”九厥嘻嘻笑我。见了子淼,蛇尾男半闭的眼睛慢慢睁开了来,笑:“四方水君,我们又见面了。”
                        子淼极礼貌地朝他点点头:“的确好久不见,玄武忘川。”
                        “难得你我还能重逢,也难得你将上头这个地方用我的名字命名。”蛇尾男指了指顶上,“不然,只怕连我自己都要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
                        “当年你违逆天意,擅自救下那无名村中一干人等,触怒天帝,所以才被封印在此,世世驮住这块土地,千年一醒,继而长眠,周而复始。”子淼踏水而过,弹起几滴水珠,断掉绑住敖炽的线,将我们带回地上,“你受人之托,救生灵无数,本无过错,只可惜……”
                        “对错与否,不值一提。水神大人也无须自责,当初你只是天帝座下的小小使者,奉命行事是你的本分。”蛇尾男打断子淼,“断湖之上,你以水神箭伤我,我也不与你计较。我如今只为一件事上心,你心思明慧,只怕已了然于胸。所以,只望你不要屡次阻拦,否则,我便不能客气了。”他们竟然认识?!子淼却从未告诉我。
                        “怎么回事?不说我就咬死你!”我把酒精拽到身旁,死死瞪着他的眼睛。
                        “你问她!”酒精指了指趴在地上,再没了动静的冬耳,又小声对我道,“玄武不是妖怪,是神,只有同为神的家伙,才能与他匹敌,连龙都不是他的对手。你看看你家男人就知道了。这里除了子淼,没人能动他。你不要乱来了。”
                        遍体鳞伤的敖炽渐渐有了力气,强撑着坐起,指着冬耳:“你到底搞出什么祸事来了!说!”
                        子淼与蛇尾男都不说话,冷望着冬耳。所有的焦点与压力,顷刻间指向她一人。
                        “我……”冬耳的手指紧紧抠在地上。
                      I


                      来自贴吧神器30楼2013-03-02 22:17
                      回复
                          “说啊!”敖炽大吼。
                          “我不能把龙珠给他!”冬耳终于痛苦的大喊出声,继而哭泣,“不能给他!没了龙珠,我什么都不是了!”
                          龙珠?!对于一条龙来讲,龙珠等同于它生命的支柱,灵力的源泉,失去龙珠的龙,将再无法变为人形,只能以龙的原貌苟延残喘,在下一个冬天来临时,死亡,腐烂。
                          我在诧异中猜测,究竟什么东西,值得一条龙用自己的龙珠去换?!敖炽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冬耳:“你……你疯了?龙珠时可以随便作交换的么?!你自己疯就算了,还连累别人!”一听这话,冬耳的眼泪顿时凝住了,悲戚之情转瞬被掩埋太久的恨意彻底击穿了,她竟嗤嗤笑出了声,望着敖炽,一字一句道:“对,我早就疯了。在你我大婚之日,你当着满堂宾客,撇下我,头也不回的离开!那时候,我不哭不闹,守着我的身份跟矜贵,等你。一年,十年,百年,你视我如无物。我仍不哭不闹,我仍旧等,等来的却是你另娶他人的消息。呵呵,你若是娶个与我身份匹配的也罢了,可你娶了一直不入正道的千年树妖!你让我情何以堪!”她愤怒的眼睛里似烧出了火,喷到我身上,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
                          “你我并无夫妻之实。”这是,敖炽反而出奇的镇定起来,“那场婚礼不过是老家伙搞出的闹剧。说自己患了重病,希望在临死前看我娶妻成家,为了他这心愿,我才答应与你成婚。谁知老家伙一高兴,在婚宴上说漏了嘴。”敖炽吸了口气,看着冬耳,“我最恨谁骗我。这件事的真相你后来也知道了,我也写下解除婚约的契文,你只需写上你的名字,我们这段婚事便算了结,个步向前,你仍是东海三公主。可是,你到现在都不肯在契文上签字。”
                          “我永远都不会签。我不签下名字,你我永远都是夫妻。”冬耳冷笑着,“你说,我一日不签下契文,就一日不许我离开东海。我听话,遵守你的警告,我在东海等了几乎上千年。开始时,我一直等你回心转意,后来,我等你,便不是你了。”她扭过身子,指着石台上的男人,怪异的狂笑,“我等的是他!”
                        敖炽和我俱是一愣。
                          “玄武忘川,千年一醒。我等的便是他醒来的这一刻。”冬耳的笑声凄厉的回荡,绝望的眼睛别有深意地望着一言不发的子淼,又回望向我,“树妖,我在帮你呢。我帮你看清楚,帮你做选择!你枉自千年修为,却连自己真正爱谁都不知道!”
                          这番话,箭一般射中了我,也射中了敖炽。冬耳笑得浑身颤抖,柔软的身躯在地上扭动,比垂死的蛇还难看。
                          “众人只知玄武力大无穷,可驮住土地,保其平安,却不知它还有另个本事。”子淼看了看闭目养神的蛇尾男,“冥界中,有河名为忘川,是亡灵必经之路。这玄武以忘川为名,暗喻了它偷天换日,起死回生的本事。”他伸出手掌,掌心的朱砂记仍旧鲜艳,“神仙与凡人不同,一旦形神俱毁,便是彻底消失,不比凡人逝去后,还有魂魄可经忘川前往冥界轮回。有高人可潜入忘川,将亡灵带回人界,却无一人能将逝去的神仙起死回生,连法力无边的天帝都不可以。唯有玄武,可将逝去的神仙,借由逆时而行的方法,将在生时的他,带到现在,以此作为复生之法。凡是被玄武‘复生’的神仙,掌上都有这般印记。”
                          “补充一点哈。”九厥咳嗽两声,“要把逝去的神仙复生过来,除了玄武要搭上大半条命之外,还需要这个神仙遗留下来的,哪怕一丝的元神或者灵力,有了这个,玄武才能在已逝去的浩瀚时光里找到他。简单解释为,如果当初子淼没有将自己仅剩的元神封在手镯里留给他女儿,十只玄武也不可能带他回来。SO,我们的三公主才会如此卖力,跑去水墓里盗走那只‘水神之眼’。”


                        来自贴吧神器31楼2013-03-02 22:17
                        回复
                            子淼环顾四周,又打量了玄武一番,说道:“此刻身在的地底世界,便是玄武的真身,他的元神化为蛇人,守在此处千万年之久。我虽不知逆流时间会损去他大量元气,但事实是,他的元神的确正在消减,一旦元神支持不住,真身必四分五裂,建在其上的忘川城定会随之陷入地下。想来之前,我们在地面上见到的裂痕,包括地震,都是因此而起。他的真身已在崩溃。”他的目光落到冬耳身上,“如果没有龙珠……”
                            “不!你休想!”冬耳大叫着,护住自己的心口,“我不会交出龙珠的!我不要变回一条没有法力的龙等死!一座小小的忘川城,生死与我何干!”
                            讲出这样的话,我真是连杀她的心都有了!
                            忘川城就在我的头顶,那里有世上最普通的一群人类,他们平静而幸福的生活;也有无数来往或者栖息的妖怪,许多都与我是旧识,它们或顽皮或善良,无害的存在,那里还有我的“不停”,我仅次于浮珑山的,一切的重要记忆,都在这座城市里。
                            我说过,那里是我的家。身为家人,我断不能眼见着鲜活的忘川变成一座长埋地下的亡灵之城。可是,他说只有龙珠才能补回元气,上哪里去搞龙珠呢?何况,有哪条龙会愿意主动交出自己的龙珠,那岂不是找死么!震颤越来越厉害,裂纹越来越多,整个地底世界开始山摇地动。  “放了我!快放了我!我不要在这儿等死!”冬耳恐惧地撕扯着脚踝上的线。酒厥在一旁道:“**我们所有人的灵力能否撑起这个乌龟背?”
                            “不行,玄武的真身只有他自己才能撑得住,你我灵力再高都无用。”子淼摇头。
                            突然,有人喊了声:“拿去!”一个一寸大小的圆珠,裹着亮眼的紫金光焰,飞旋着朝玄武而去。
                            我诧异的回头,背后再不见敖炽的身影,只匍匐着一条紫鳞巨龙,张大着嘴,费力的呼吸着。
                            “如果拿来补元气,我的龙珠比她的更合用。”失去人形的敖炽,若无其事的挤出这句话。
                            在场的每个人,包括冬耳,都被敖炽的行为惊得讲不出话来,连玄武本人都怔了怔,捧着那颗滚热的龙珠,一语不发。我扑过去抱住那颗硕大的龙头,怒道:“拿回来!”
                            “我的事不要你管。”敖炽把头一摇,把我甩开了去,用尾巴压住我不需我乱动,又对着玄武道,“还不吞?怕噎死么?”玄武一仰脖,龙珠进了他的口。
                            几秒钟,一切颤动都停止了,甚至连原先的裂纹,都神奇的消失了,那些掉下来的石块居然自顾自地飞回了原处,好像刚刚得地动山摇只是幻觉一场。
                            “敖炽哥……”冬耳呆呆的望着他,不再疯子一样大笑,脸上只有错愕。没有了龙珠的龙,到了下一个冬天,会死去,腐烂。而每条龙的龙珠都是唯一的,不可替代也不可复制。敖炽尾巴慢慢松开了,他一直努力昂起的头,轰然磕在了地上。
                            “你……”我手足无措的跑到他面前,抱着那颗已经无力抬起的大脑袋,“你不要跟我装死!你这么大一只,我背不动你!你赶紧站起来!”说到这儿,便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了他的鳞片上。
                            “我还没死呢,哭什么哭。”他转着眼珠,朝子淼道,“你过来。”子淼走过来,蹲在他面前。
                            “当年你把这个家伙交给我,我照看了她这么久……”他缓慢的说着,“虽然我真的很讨厌你,但我知道,这世上比我更适合照看她的人,只有你。既然上天安排你回来,这个麻烦的包袱,注定交还给你了。”
                            子淼笑笑,欲言又止。
                            “敖炽,我不是个东西,那里是你们想交出去就交出去的!”我又悲又急,口不择言。
                            “哈哈,说的好,不是个东西……哈哈。”敖炽抓住我的口误,竟还笑得出来,笑着笑着,他的眼睛望着我,“我是真的……很爱你。只是那晚,当我看到你那么安心的睡在子淼身边时,我才真正开始反思,为何你从不在我面前,露出那样温柔的笑容。这么多年了,我又到底给你带来了什么……”
                            “混蛋,你误会了!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急了,我的心思,他怎么从来都不肯仔细看清楚呢?总是看到一半就当是全部!为什么这么多年了都还是不肯改一改?
                            “你说,忘川是你的家。我给你留下。”他长长出了口气,眼睛慢慢闭上,“累了,睡一会儿。”
                            “不许睡!起来跟我理论!”我啪啪的打他,粗糙的鳞片将我的手挂出了血痕,我仍不住手。
                            


                          来自贴吧神器33楼2013-03-02 22:18
                          回复
                            来自贴吧神器36楼2013-03-02 22:24
                            收起回复
                              这是啥情况啦......


                              37楼2013-03-02 22:26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