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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Euthanasia/无痛而终(恶友+英友情向|架空|角色死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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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写的文……想了一下还是发过来?
并没有CP倾向想看CP的可以关了【。】设定有点胡扯不要在意←你
END前请勿CL
1L给度娘磕头了


IP属地:上海1楼2013-03-03 22:56回复
    Euthanasia/无痛而终
    ×APH同人/恶友+英友情向
    ×角色死亡注意。
    ×Written By 墨冉千汐
    【Francis Side】
    他听到有个声音。忽弱忽强,从左脑摇荡到右脑,像极了翻滚汹涌的海潮,一遍又一遍拍打着他的躯壳。然后他意识到那是他自己的呼吸声,于此同时其他的感官信息也逐渐从混沌深处慢慢回到现实,化成一道光的形式逐渐溶解遮挡在他视野中牢不可破的黑暗,直到只剩下一层眼睑薄薄地覆盖着。他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他转过头去,看见站在床边的亚瑟——令人惊奇的是在这种脑震荡一样的状态下他还能想起他的名字——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眉间隆起细小的纹路,这已经算是最大程度的担忧了。对方并没有给他回忆起更多事情的机会,而是紧接着打出了一记直球:
    “他们死了。”
    “死了?”的反问领先于“他们是谁?”的质问,他不安地转动着眼睛,希望在理解亚瑟意思的同时回忆起更多相关内容。有细小的关键字闪过,似乎是朋友,出游,雪山,意外。
    意外。
    “我的意思很清楚了,弗朗西斯。那场雪崩的幸存者只有我、你以及安东,其他的人……包括基尔在内,他们罹难了。”
    轰鸣声又响了起来,这次不再是海潮一般的感觉,而是夹杂着沙沙的摩擦声的雪山崩落的声响,穿过记忆直接敲打在耳畔。他在跑,他们都在跑,然后咆哮着的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吞没;再然后他在这张床上醒来,带着关节痛和脑震荡,正在消化一个极坏的消息。
    “他们死了?”
    弗朗西斯又问了一遍,这一次他看起来没有那么恍惚了,于是得到了更为确凿的回答:
    “是的。死了,没有了。所以弗朗西斯……”
    亚瑟顿了一下,头一次露出了一个称得上笑容的苦涩表情:
    “现在只剩下我们了。”
    【Arthur Side】
    死亡不是什么寻常的事情。在电视里看得很多,事故啦谋/杀啦之类的,每天都会发生,而这并不代表它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是一件寻常的事情。
    一个月前的那场事故带走了许多亚瑟熟悉的人,亚瑟花了很久去接受他们的死亡,接着适应它。那段时间非常难熬,尤其是作为仅有的生还者之一的弗朗西斯还在医院里毫无意识地躺了两周——因此他也错过了基尔的葬礼。
    “是什么样子的……葬礼。”
    “什么?”
    亚瑟疑惑地放下手里的水果刀,看着坐在病床上若有所思的弗朗西斯。后者歪了下脑袋,似乎在谈论一个平淡无奇的话题。
    “葬礼上不是会有基尔的照片吗,是什么样子的?”
    亚瑟觉得肺部升腾起一种堵塞的感觉。他不明白照片有什么要紧的地方;弗朗西斯本该有更多的问题会问,为此亚瑟已经组/织了许多能够自如应对的言语,可弗朗西斯却问了这么细枝末节的事情。然而他还是如实回答了:“是毕业时的单人照片。”
    “啊,我好像记得……脸上还有创可贴对吗?”
    “……大概吧,我记不清了。你想说什么?”
    弗朗西斯突然缄默起来,转过头去看着角落的某个地方,嘴唇翕动着,似乎在念念有词。亚瑟屈身向前想要听清他的话语,可这个时候弗朗西斯又抬手将食指放到嘴前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并且冲着虚空里眨了眨眼。这一系列动作神经兮兮、疯疯癫癫,弗朗西斯却做得一本正经,让人更加一头雾水。
    房间里太干燥了。亚瑟觉得他需要出去喝杯水,于是他急匆匆地削掉最后一片苹果皮,粗鲁地将苹果塞进弗朗西斯手里。
    “你需要休息。我走了。”
    弗朗西斯似乎连道别的意思都没有,一脸无所谓地盯着手里的苹果出神,连亚瑟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的时候他也没有抬头看一眼。半张脸被垂下的头发遮着,淡淡地笼罩上一层阴影。等到病房里又恢复了死气沉沉的安静,他才冲着床尾的某个方向转过脸去,轻笑着举起苹果:
    I


    IP属地:上海2楼2013-03-03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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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亚瑟居然亲手削苹果,你要吃吗?”
      “……”
      “是啊,那哥哥我一个人吃掉咯。”
      然后便没有了声音。亚瑟靠在门外的墙上,不带声响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像一个头痛症发作的人那样紧紧按住了自己的眉心。
      我们失去的远比人们看到的更多。亚瑟有些悲哀地想道。
      电视剧里都怎么演的来着?主角因为失去朋友而极度悲痛导致失忆,或者是精神障碍而始终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弗朗西斯倒是完全没有落入这个套路,他几乎是令人诧异的接受了亚瑟对他所说的一切,连多余的问题都没有。
      亚瑟想弗朗西斯大概就是这样的:从他们认识的时候开始,没有人能比他有更残酷的考量。
      “死亡是没办法改变的事情,既然如此反复去想它就是在浪费时间。”高中时在一名因病去世的同学的葬礼上,弗朗西斯对亚瑟这么说过,带着一脸平静得近似冷酷的表情。回应他的是双眼含泪的亚瑟的一记愤怒的拳头。
      你看,弗朗西斯就是这种人。所以亚瑟觉得基尔伯特的死虽然令人悲伤,却不足以成为拖住他前进脚步的东西。正因如此,亚瑟才对弗朗西斯如今的举动百思不得其解。
      弗朗西斯疯了?不,他当然没有。这怎么可能呢。他可是弗朗西斯•波诺伏瓦,他不会如此脆弱,他的心坚硬得像一块金刚石(也许超过金刚石)。那么他就是在伪装、在逃避——可问题是,他在逃避什么呢?
      亚瑟想不明白。另一方面,他觉得大脑的负荷实在是太重了;还有更多繁重的事务需要他去处理,这让他实在无暇顾及弗朗西斯,只能放任这根鱼刺停留在他喉咙里。他需要帮忙处理基尔伯特的保/险(显然不能对他未成年的弟弟路德维希做什么指望),需要去解决由于疗养期间完全放置不管导致现在堆积如山的工作,以及更多更多的事情。他没有时间去担心别人。
      他搬出了当初四个人一起合租的房子,重新租了间公寓;不到两天后安东尼奥也跟着搬了进来,说是“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亚瑟本想反对,但突然又觉得无力:看见安东尼奥虽然会让他回忆起更多关于基尔伯特的事情——难以否认这令人痛苦;但是,是啊,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他至少有个朋友能陪他讨论许多事情。
      比如弗朗西斯的事情。
      “你难道没有觉得这不正常?”
      “呃……”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基尔已经死了!我们都知道他已经死了,对吗?他——”
      “冷静、冷静一点,亚瑟……”安东尼奥按住亚瑟的肩膀,试图缓解他激动的情绪。绿眼睛对上绿眼睛,然后一双打败了另一双,亚瑟终于坐回沙发上,焦躁地搓着自己的脸。
      “抱歉。”
      安东尼奥温和地坐到他身边,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胳膊,继续说道:
      “俺觉得,弗朗吉也许是在通过这种方式缓解心理上的创伤吧。毕竟大家都……都死了。”
      不对。亚瑟瞬间就在心里否定了安东尼奥的猜测。那已经不是普通的自言自语或是什么减压方式。安东尼奥会这么想是因为他并没有看到弗朗西斯的眼神——而亚瑟知道,那神情太认真了,会让人恍然以为那双鸢尾色的瞳仁里竟真映出白发青年的影子。很明显,弗朗西斯已经陷入自己制造的幻境里了。
      亚瑟曾试探性地问过“你是在看什么东西吗”。他本以为弗朗西斯会否认,这样也许还能证明弗朗西斯的神志尚有挽回余地。然而弗朗西斯惊讶地挑了下眉,接着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是啊。”
      “……是什么。”
      “大概是你看不到的东西吧,但是‘他’是真实存在的哟。”
      这一次,弗朗西斯大概是真的疯了。
      亚瑟垂下眼睛,最终还是没有把这句话告诉眼前的西/班/牙青年。


      IP属地:上海3楼2013-03-03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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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尔伯特看着他的脸,事故造成的伤害还浅浅地留在那张英俊的面孔上,除了细小的伤疤还有凹陷下去的眼眶,毫无血色的面颊和嘴唇。他甚至不敢去看那双曾经流光溢彩的蓝眼睛——现在它们只是一对毫无生气的玻璃珠;更令他感到恐惧的是那上面无法映出他的身影。
        因为他已孑然一身,只是一介亡魂。这不是什么曼妙的比喻,而是确凿的事实。
        基尔伯特不能特别清楚地记起关于那场雪崩的细枝末节,倒是清晰地记得那之后,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葬礼上,周围的人轻易地穿过他的身体去给灵柩献上一束束白花,而灵堂的最前方摆着他大学毕业时拍的照片。
        “你们是在对本大爷恶作剧吗?这一点儿也不有趣!不有趣!”
        他挥舞手臂、用力跺脚,撕心裂肺地朝每一个人大声吼叫,但他的声音同他的存在一样没有进入人们的认知范围。每一个人都视他如同空气,而他也无法触碰到任何一个生灵。
        直到他踏进那间病房。
        基尔伯特并不知道其他的人遭遇的是怎样的状况,他在葬礼上只看到了亚瑟这一个熟悉的朋友。他听见亚瑟压低声音对耳机那端的人说道:“你去看看弗朗西斯可好?他在伯莎医院……对,408。”基尔伯特于是决定去看看另一位老朋友。
        而他从没想过弗朗西斯能看见他。
        基尔伯特对上那双充斥着惊疑和迷惑的眼眸时以为自己搞错了,但弗朗西斯就那么坐在那里直愣愣地看着基尔伯特的方向,他能感到目光在自己身上牢牢地锁住。他不知道幽灵会不会觉得口渴,但此时此刻他却觉得非常需要喝一杯水。
        “基尔伯特?……他们说你已经死了。”
        “呃,我想……是的。”
        “……那么你是鬼魂咯?”
        基尔伯特没想到弗朗西斯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一时间他有些措手不及,只得犹犹豫豫地勉强颔首。最先的惊讶之情过去之后,剩下的就是一种难解的尴尬。多可笑啊,这本该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探病,而病人尚且安然无恙,探病者却是个已遭不测之人。
        “你现在要去哪儿?”弗朗西斯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问假期的计划。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有种惊人的意志力,似乎什么也不能将他击溃。他仿佛生来就有一副铁皮打造的盔甲埋在表皮之下,让他无时无刻不保持着冷静得近乎冷漠的姿态。
        “……本大爷怎么知道!”基尔伯特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短发。弗朗西斯叹了一口气,靠在枕头上的身子又向下滑了一点。
        “那么就暂且待在这儿哪也不去,如何?”
        基尔伯特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后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一直百无聊赖地在病房里晃来晃去,同弗朗西斯交谈。两个人都难得默契地不去提起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而是像一切都没发生似地聊着些琐碎的日常事。亚瑟有时候会来,他当然看不见基尔伯特,只一个劲儿地担心着弗朗西斯的精神状况,然而每一次都得不到任何积极的回应。
        “你干嘛总是这样对他?这小子也怪辛苦的,他有那么多事儿要处理——包括照料我的身后事——你却总是这样给他软钉子碰。本大爷可不太喜欢看到这个局面。”
        弗朗西斯低头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默默咀嚼了一会儿,然后把剩下的部分全部扔进了垃圾桶。
        “太酸了,”他似乎对基尔伯特的话充耳不闻,只顾着自言自语,“还没到时候。”
        基尔伯特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


        IP属地:上海5楼2013-03-03 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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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ntonio Side】
          钥匙被粗/暴地戳进锁孔里转动的声音很响,接着是门框发出的“嘎吱”一声,这把安东尼奥吵醒了。他从自己的臂弯里抬起头来,觉得脖颈酸痛得要命,头脑里也嗡嗡直响。很快那声音从脑袋里面过渡到外面,变成了急促的脚步声,沿着木质台阶一直传到楼上来。
          他知道是亚瑟回来了,于是迷迷糊糊地站起来迎接。
          安东尼奥猜想亚瑟一定很生气,事实上的确如此。亚瑟走上/台阶的时候只斜眼看了他一眼,目光狠狠地收束成一柄利刃划过他的脸颊,让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血溅当场了。接着亚瑟便急匆匆地走进自己的卧室,并且几乎尽全力关上了门。被孤零零晾在楼梯边的安东尼奥并没有为此生气,因为他已经预见到了这些场景。
          不,他甚至都不需要预见,因为亚瑟每次从弗朗西斯那里回来都带着这样的怒气。前几次他还会忍不住地在安东尼奥面前抱怨、指责、用尽一切可以用上的刻毒字眼儿,就像从前的那个亚瑟一样;而现在只剩下沉默,深深的疲倦把这个英/国人裹了一层又一层。
          安东尼奥慢慢地走下楼梯,把独自冷静的时间留给亚瑟,而他则打算去煮点儿东西:生气是很消耗体力的。
          果不其然,等到他把海鲜炒饭盛到盘子里端出来的时候,亚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出来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了。食物的香气萦绕在整个房间里,安东尼奥看到他明显地咽了一下口水,不禁笑了起来。
          “俺还以为你不会出来了哩。”
          他把盘子推到亚瑟面前,并把擦干净的汤勺递给了他。亚瑟沉默地盯着那盘颜色诱人的炒饭看了一会儿,舀起了一勺放进嘴里。
          “怎么样?”
          “……还不赖。”
          “嘿嘿,那就好。”安东尼奥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亚瑟慢吞吞地吃着他的作品,恍然有种不真实感。他记得很久以前亚瑟是很喜欢自己下厨的,并且对其他人的手艺都嗤之以鼻,鲜少褒奖。
          “这种东西也能称为美食?”亚瑟带着不屑的神情,用叉子指了指安东尼奥刚做好的土豆鸡蛋饼,“看来我有必要展示一下大/不/列/颠王国的美食文化。”
          “英/国哪来的美食文化,只有不能吃的东西和绝对不能吃的东西。”弗朗西斯翻着报纸一脸平静地接过话茬。眼看着亚瑟又要发作,安东尼奥赶忙夺过他手里的叉子,顺手捅在旁边那一摞烤好的吐司上,吓得基尔伯特刚冲着吐司伸出去的手猛地缩了回去。
          “一大早的你们就别吵啦,好好吃饭不行嘛?”
          亚瑟气呼呼地坐下,依然瞪着弗朗西斯;后者若无其事地端起咖啡来嘬了一口,把报纸又翻过去一页。安东尼奥无奈地笑着,感觉到身旁的基尔伯特拉了拉他的袖子。他凑近去,听见青年小声嘀咕道:
          “你觉得我们真的能平安活到毕业吗?”
          “没那么夸张啦基尔,反正他们两又不会真的打起来。”
          基尔伯特耸耸肩,露出一副“那可说不定”的表情转过脸去,继续喝自己的那份牛奶。安东尼奥再一次看了看亚瑟,他已经放弃用眼神对弗朗西斯造成什么影响,转而不情不愿地拿起另一把叉子拨拉着盘子里的鸡蛋饼。
          “俺做的真的很难吃?”
          “……勉勉强强吧。”
          餐桌旁另外三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空气里满是不同食物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发酵出令人愉悦的香甜味。耳边清晰回荡的是叉子叩击餐盘的响声,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
          “叮。”
          安东尼奥从回忆里挣脱出来,看见面前的亚瑟已经放下了勺子,像是困了一样向后靠在椅子上,用手捏住自己的眉心。
          “要俺去给你倒杯热水吗?”
          “不……我只是……有点困。人吃饱了偶尔就会有点想睡觉,不是吗?”
          亚瑟的声音轻得仿佛一触即碎,这让安东尼奥重新陷入了不知所措的缄默当中。他鲜少看到亚瑟如此脆弱的样子,仿佛平日里的锋芒棱角全部削落一地,褪变为旁人所不甚熟悉的亚瑟•柯克兰。
          I


          IP属地:上海6楼2013-03-03 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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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吗,安东尼奥,我总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太强烈了,并且如影随形,让我觉得窒息。”
            “我总觉得一切都在远离我。那些已经……已经死去的朋友也好,过去的生活也好,还有很多……现在我觉得连弗朗西斯都一样。他让我觉得恐慌——这些正在发生的事情,它们都让我觉得恐慌。”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安东尼奥?”
            安东尼奥静静地看着情绪有些崩溃的亚瑟。他想说“俺明白”,想说“别担心”或者是“一切都会好的”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安慰。他本可以带着温和的笑容,心平气和地这样说——
            如果他不是已经死去的话。
            安东尼奥从未想过与死亡有关的事。他不是个悲观主义者,也没有弗朗西斯那么多现实的思想。他只是纯粹地喜爱着眼下经历的一切,喜爱着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和事,并近乎天真地希望它们不要发生改变,就那么顺其自然地下去。
            他想过自己毕业以后也许会去做一些零散的工作,等到筹齐了足够的资/金就在城市的某条不算冷清的街道上开一家蛋糕店,然后找到个温柔开朗的姑娘,和她结婚;然后有个可爱的女儿或是儿子,也可能都有。他所看到的自己的一生,是同这个城市里千万人相似的平淡的一生。
            然后突如其来的,他什么都看不到了。等到他再一次恢复视觉,却已经不再拥有“人生”。命运否定了他所有的可能性,并且没有给予任何翻盘的机会。
            安东尼奥第一次听亚瑟提到弗朗西斯的异样时觉得有些好笑,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开口告诉眼前的人他所经历的其实别无二致。他猜想弗朗西斯到底还是聪明的,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而亚瑟——亚瑟需要承受的实在太多了,因此对于真相的小小的忽略大约是可以被原谅的。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呀。”
            安东尼奥再次踏进亚瑟的世界时这么说道。既然他还能在这世间逗留一会儿,那么陪着亚瑟也不算是一桩坏事。
            他没有去看望弗朗西斯。他不确定弗朗西斯是不是也能看见他,或者是他会在那里碰到与他同病相怜的基尔伯特——然而这都不重要,他只是没办法设想他们三个以这样的方式重聚。
            安东尼奥和弗朗西斯在同一家医院里出生,在同一个社区里长大,然后进入同一所小学结识了基尔伯特。他们三个如同被引力牵引形成的、相互围绕的行星系统,紧密得仿佛随时就会撞在一起。
            “那就让我们同归于尽吧!——敬恶友!”
            基尔伯特在高中毕业餐会上举起啤酒大声喊道,弗朗西斯难得抛弃了他那副风流贵公子的架子,也端起了手边那个脏兮兮的杯子,一只胳膊搭在安东尼奥的肩膀上,而安东尼奥则笑嘻嘻地扯着基尔伯特的衣角,跟着喊道:
            “敬恶友!”
            他们三个——哦,这几乎成了一个固定的主语。他们,三个,一起经过了人生中最糟糕也是最棒的一段时光。若真有命运,那它一定在他们三个身上打了个死结——安东尼奥一度这么认为。
            然后他们三个中的两个死去了,现在只剩下弗朗西斯一个人。
            安东尼奥试图去想象那个场景:他和基尔伯特一同站在弗朗西斯面前,两个亡灵,一个幸存者。而弗朗西斯的目光从这个人移到另一个人身上,最后移向一个他们都不知晓的地方,几乎能把虚空灼烧出一个洞来。他也许不会说话,只是对着他们露出一个笑容,而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它的含义。
            他从未真正猜对过弗朗西斯的想法,但他无比了解他。这就好比他永远都搞不懂弗朗西斯到底要走向哪个方向,但他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停下脚步。如果遇到了这样的事,如果是一下子失去了这么多东西……
            他不愿再想下去。比起这个他反倒更愿意去思考自己为什么还徘徊在人间,难道仅仅是为了给予亚瑟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的希望的泡影?他不明白,而他一向都不是个会为自己不明白的事情苦恼太久的人,便由它顺其自然。
            安东尼奥用手抚上亚瑟的背脊,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他温柔地蹙眉,对着那个陷入彻底的迷茫当中的朋友说道:
            “有些事俺也不知道答案啊。”
            “但……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它们终究都会结束的。”


            IP属地:上海7楼2013-03-03 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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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rthur Side】
              这是最后一次了,他想。
              “我要离开这里了。”亚瑟面无表情地对弗朗西斯说,尽管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里还带着那么一点可笑的希冀。弗朗西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头一次出现了“无所谓”以外的表情:他看起来有点惊讶。
              “去哪儿?”
              谢天谢地,你总算还会追问这些事。亚瑟做了一个深呼吸,竭力保持冷淡地耸耸肩:
              “我还没想好,也许是布/鲁/塞/尔,也许是柏/林——管他的呢,反正我是不会再留在这里了。我待不下去。所有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只等我订好机票就能出发——说不定明早就走,然后再也没有什么亚瑟柯克兰来打扰你的生活啦。”
              他一股脑地说完之后就闷不作声起来,等着弗朗西斯的反应。令人惊讶的是,这些似乎成功地起到了作用,因为弗朗西斯现在的神情明显昭示出他内心的困扰。当然,亚瑟并不是刻意想让弗朗西斯苦恼些什么,他只是想知道现在这个弗朗西斯到底还残存着多少过去的情感,让他看起来不再那么像具除了空虚的想象什么都不剩的躯壳。
              然后这具躯壳移动了:他站起身来,懒洋洋地拖着步子走进厨房。亚瑟一头雾水地听着里面传来瓷器碰撞的轻响,不一会儿就看到弗朗西端着茶壶和茶杯走了出来。他姿态优雅地斟了一杯茶,放到亚瑟的面前。
              “你不在这边以后哥哥我就没喝过红茶,这是你留下的最后一包,不知道受潮了没有。你喝喝看?”
              “……”
              亚瑟一脸茫然地瞪着弗朗西斯,后者垂着眼端起自己的茶杯,缓缓地吹着气。升腾起的雾气几乎将他的面容整个遮罩起来,变成磨损的照片里那种朦胧的画面。
              他低头抿了一口那杯深色的液体,舌尖感到的滚烫很快变成带着柔和茶香的温暖触感,让他想起大学许多个熬夜赶报告的夜晚,他喝着廉价的红茶,忍受着同一张桌子上传来的咖啡和运动饮料的味道。那个时候弗朗西斯可不喝茶,他从来都是和安东尼奥共同霸占一台咖啡机;而基尔伯特用红牛就能打发。他们甚至想过来点儿安齤非他命,结果差点儿——
              打住。亚瑟猛地回过神来,有些气恼地放下杯子,对着依然还在“品茶”的弗朗西斯说道:
              “我觉得现在不是喝茶的时候?”
              “你都要走了,临别时跟我喝杯茶都不行?”
              ……似乎也不能反驳。只是亚瑟总觉得先前那种令人不适的预感这时候又蠢蠢欲动了起来;弗朗西斯的每句话、每个眼神、每种举动都让他隐隐地觉得不对劲儿。他说不上来这是种什么感觉,就像是一个人走在丛林里,突然有种危险的预感,一条毒蛇似乎就盘旋在他看不见的某条树枝上伺机而动,准备将他拖入死亡的深渊里……
              “我说,你为什么不回去呢?”
              “什么?”
              回去?弗朗西斯在说什么?
              “你什么不回去呢,放下这一切,放下你本来不应该承担的……”
              “你要我回伦/敦?”
              “不。”弗朗西斯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喝空了杯子里的茶,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亚瑟,“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条毒蛇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仿佛已经滑到了亚瑟的脚边,让他全身上下升腾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凉的颤栗感。他觉得胃里不停搅动着,有点恶心。
              “我不明白。”
              弗朗西斯闭上了眼睛,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那样长长地叹息着。这声叹息拉长了亚瑟对于时间的感受,使得他感觉自己似乎已经经历了几个世纪那样漫长的时光。他看见弗朗西斯的嘴唇翕动着——不,他不希望弗朗西斯开口,无论是什么他都不想听到。身体突然里警铃大作,这让他甚至忍不住要伸出手去制止即将发生的。
              “安东尼奥现在和你在一起吗?”
              “嗯。”
              “他有没有提到那件事的结果?我是说,真正的结果?”
              “你这话是什么意——”亚瑟的声音被剧烈地截断在喉咙里,因为弗朗西斯推过来一张报纸,头版头条用黑色粗体字印着他们遭遇的那场灾难,但是多出了一个他完全没有意料到的信息:弗朗西斯的照片印在标题的旁边。而标题印得清清楚楚,毫无谬误:
              “阿/尔/卑/斯山X地区发生大规模雪崩,十九名游客遇难一人生还。”
              一人生还……?
              副标题里还写着“该生还者系法/国人,现已脱离危险”之类的单词,但亚瑟已经不太能辨认得清了。脑子里巨大的轰鸣声让他觉得英文竟然是这么难看懂的语言。
              记忆往往是会骗人的,然而被骗的自身往往直到发现的那一天才会察觉到其实早已千疮百孔的自我暗示。他站在一堵粉刷得完好的墙面前,曾觉得它那么坚不可破,直到它狠狠地垮塌下来将他掩埋,每一块砖上都写着“自欺欺人”。
              根本没有公司的休假、没有需要亚瑟解决的工作,也没有搬到另一个地方——他只不过是找了一间暂时被主人遗忘的公寓住下,和安东尼奥一起忽视掉家具上积起的灰尘,自以为是地试图继续着生活。他想起那些从未有人回应的电话,想起一个又一个“无礼地”将他忽视的人们,想起安东尼奥那无奈的眼神和在那眼神下埋藏得很好的怜悯……其实都非常明显,稍微一推理就能明白,而他也不觉得自己的智力比基尔伯特和安东尼奥差到哪儿去。
              只是他逃避了。
              亚瑟曾那么愤怒地斥责弗朗西斯,试图让他从不切实际的梦境中清醒过来,变得正常点儿。却不曾想过自己才是没有醒来的那一个。那句话滑到了舌尖呼之欲出,他却死死地守着不让它泄露出一丝一毫,就这样欺骗着自己,到头来还得让弗朗西斯承担这一切。
              他突然能看到弗朗西斯身后那个身影,随着日光角度的变换他渐渐凸显出来,变得清晰无比。亚瑟努力眨了眨眼睛,对着基尔伯特轻声说道:
              “我已经死了吗。”
              他用的是陈述句,然后基尔伯特难得地没有开朗地笑着,而是用那双忧伤的红眼睛看着他,点了点头。而弗朗西斯坐在他前面,依然保持着那个优雅的姿势静静地坐着;从事故后到现在头一次,从他的眼眶里看到了滚落而出的泪水。
              原来弗朗西斯也会哭吗?亚瑟想。这个时候应该做些什么呢?
              啊,他记起来了。正如弗朗西斯所说的那样,他应该放下了,放下那些本应该早就得到解脱的事物,然后他就该回去了吧。


              IP属地:上海8楼2013-03-03 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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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玛终于发完了怎么这么长【。=============================
                【后记】
                怕我没交代清楚所以解释一下:安东和弗朗是典型的一出生就认识的竹马,在小学结识了基尔伯特组成铁三角,进了大学以后认识了亚瑟,然后那次旅行显然是大学毕业三年以后(都有工作了不是)组织的。
                至于基尔和安东为什么会徘徊在人间我想是因为亚瑟的执念,对基尔执念不够深所以看不到基尔嗯(基尔:……)好啦我知道这设定漏洞很多你们就稍微容忍我一下啦【揍
                其他的话……没有什么想说的,只是想起了一句歌词:“望君珍重,切勿死去。”
                ……大概有点对不起弗朗西斯。
                那么照例:非常感谢您能够看到这里: )


                IP属地:上海10楼2013-03-03 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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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强的镜头感!仿佛放电影一样……因而很悲凉。很让人哽咽。


                  IP属地:广东来自手机贴吧11楼2013-03-03 2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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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了长出一口气w卤煮写好棒wwwww设定超棒!弗朗辛苦了,其实我觉得他是这四个人里面接受力最强的一个…这个角色很合适XD亚瑟看得有点心疼(喂)安东是刻画得最喜欢的一个,虽然戏份不多而且主要起过渡作用但是还是超棒w基尔和弗朗即使没有CP向相处起来看着也很爽wwwww


                    来自手机贴吧12楼2013-03-03 2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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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种苦涩的触感,很悲伤……但是也很温柔。


                      IP属地:内蒙古13楼2013-03-04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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