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江户，舟中烛火独明。
船蓬中借着雨声，两把三味线合奏着……
高杉在窗沿看着舫檐流下如注的雨水。
“晋助大人，收尾拍子空了一拍，乱了啊……”
“喔……”
转回目光，万齐低头摩挲着弦子，摇头，似乎在对刚才的合奏瑕疵在抱怨。
“拍子早就不和了吧……”
“嗯，是的。”
“早就感到了……你这种完全被音乐控制的痴人，追求的最高境界绝不是毁灭的重金属摇滚，而是渴望万物合同的自然之声吧……”
“那时年少轻狂，为了仇恨和叛逆拿起的摇滚，终不能完全埋葬其中啊……果然在下的音乐修养有待升华……”
“然后，成熟了就准备解散乐队卖掉电吉他？”
“……………………”
“那个梦，不在做了？”
“不再做了……”
“银时和假发给你吃了什么药了吗……”
“不是药，是拍子……”
“听斥候说最近跟假发那边联系密切，有流露出转型稳健的思想啊……那个，可是很危险的喔……虽然到现在，我还是不想相信……”
“不是……”
“不是吗？”语气里稍微混入了一点松弛。
“稳健也好，激进也罢，在下，只随着拍子走。”

刚刚松弛了一点的语气，又一次绷紧到原状。
“所以说，现在的拍子，是不是准备好了切割的弦子啊？”
“还没有……”
万齐从小桌前站起，走到高杉面前，扶膝跪拜于地，行礼。
“在下说过，会到晋助大人面前当面告知……”
礼毕起身
有冰凉的感觉触动了神经。
高杉反手握着短刀柄。
乱发下的绿眸中，投射出同样冰冷的暗光。
“为什么是真的……”
“…………”
“为什么不能是假话……为什么斥候说的一通狗屁不是假话，为何你一直也不能对我说句假话啊！！！”
愤恨的手握刀更紧，又往前送了一截，血色已经在背部氤氲开来……
”唔…………“腥甜的味道也终于涌出了喉咙，充满了船舱。
“为什么吗…………”万齐强忍剧痛挤出一丝笑容，手下却飞速翻转三味线，几道银光闪过，数根琴弦将高杉捆住，握刀的手腕也被束缚……

“你………………”
虽然万齐已经吃了一刀有不利在先，但是现在的情形是，高杉可以再杀掉万齐，万齐也可以马上干掉总督，只要手指一动，弦子收紧，断臂割喉皆可做到，甚至比高杉的刀还要快……
“果然还是准备了弦子，是吗……”
高杉用另一只手拨弄一下绑在颈上的弦子，轻轻的铮了一声，“或许这夺命的弦子前天还在为我弹奏美妙的音乐呢……”
万齐沉默不语，刚才的奋力一搏已经丧尽了力气。
“可是…………我还是不相信啊…………即使死去，我也不想相信这是真的……”
“…………”
“我知道，如果不立即动手，你好不容易逆转的形势就将作废，但是，我最恨背叛者，谁都不可以……所以……趁着势均力敌，就看我们谁的手快…………”
话音还没有落下，万齐便抢在高杉之前动了手，三味线琴柄向后一挥，所有的弦子都瞬间被拉紧……

体力已经快支撑不住，所以提前动手了吗，万齐…………
难道这些年的共事，都抵挡不住几天的甜言蜜语蛊惑吗……
节拍，节拍……你一直在说节拍，一切都随着拍子来，跟你错开拍子就会刀剑相对吗…………
那为何不说明！那为何一直保持沉默！那为何不告诉我，到底哪一拍做错了……
哪怕让我改变……
…………
……
不对…………
不对不对…………
弦子拉紧是没错，但却是全部一起拉紧，一起用力的话就没法单根琴弦有效切割………………
所以收紧琴弦的结果就是，高杉整个人被向前拉近……
当然，那被弦子勒紧的手，即使开始就没打算决出这个快慢，即使反应过来的反抗而让弦子划破手腕，也生生地推着刀继续深深刺进万齐的胸口……
刀尖终于从背后闪出，带着暗红的光芒……
“为什么吗……因为…………因为…………在下永远……都不可能对您说出一句假话…………
否则，拍子会乱掉喔………………”

又是所谓拍子吗……
被拉倒的高杉纵声狂笑，在雨夜中传的很远……
沾满鲜血的手，从全身松散下来的弦子中挑出颈上的那根，然后拿起万齐无力的左手中，令其执弦。
“为何不拿走我的项上人头，我给你这个机会。”
万齐执弦的手并没有任何反应。
“不行了……今天在下…………没法再演奏了…………”
“今天我会注意拍子的……”
“拍子……乱了………………”
“那就给我重新调回来啊！！”
“是……誓死……誓死追随，至死方休……”
万齐竭尽全力，念出这句话……然后弦子松开……
“假话。”
…………
……
…

“你进来吧。”
船头撑船的斥候脱下蓑衣，将船篙别在船沿，毕恭毕敬地跪在高杉面前。又忍不住偷偷抬起眼皮来瞅，视野里，总督浑身挂着银色的琴弦，紫金蝶的浴衣肩头靠着浑身浴血的河上万齐，旁边一柄沾血的短刀……
“小的在。”
“情报很准。”
跪在地上的斥候长舒一口气，这等情报要是弄错一点，早就姓名不保了……
“小的一直谨慎探听，果然河上先生背叛了您来行刺……看来您已经……”
“说什么傻话——”
斥候再次抬头，发现总督已经提刀站在面前了……
“什么背叛，什么行刺……你在说些什么？”
“总……总督大人……小的真真切切听到稳健派的志士领导传达命令，让河上先生来行刺啊……您不是也已经将原形毕露的他就地正法了吗！”
不容分辩，刀已经让这张嘴住嘴了……
“全是假话……”
对我至死都没有说过假话的人，只有一个……

万齐根本不可能出现反目啊T^T我当初写这个很苦逼的啊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