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浑噩地一直过了一个周,他才可以下床走动。但是没有人告诉他胡海泉的消息。那天袁涛来看他,他躺在床上输液,他低着头再一次问道:“大炮在哪儿?”
“说了他没事儿,你安心养病,不必担心。”
他看着袁涛躲闪的眼神,伸手毫不犹豫地拔了输液管。
“你这是干嘛!”袁涛上来按住他的手,“你别胡闹了行不行!”
“告诉我大炮怎么样了。”他说,刚才的动作让他脸上一阵阵刺痛。
袁涛看着他许久,重重地叹了口气:“在二病区。他没事儿,只是......到现在都没醒。你养好病,我再带你去看他。”
陈羽凡没说话,推开他就要下床。
“你给我回来!”袁涛拉住了他。
陈羽凡用力地想要挣开,身上的伤口传来钝痛,他皱了皱眉,捂着伤口。
“涛贝儿!”袁涛一下子松了手,担忧地看着他,“等你好了,等你好了我一定带你去看他好不好,别闹了!”
陈羽凡不理会他,转身走了出去。他机械地走着,走到了二病区,他站在海泉的病房前,看着身上插着无数管子的海泉。
真像睡着了一样........他他抚上玻璃,惨淡地笑。
你梦里有什么会让你那么不想要回来?梦里,感觉不到痛吗?
他对着玻璃呵了口气,手颤抖着,描画出了一颗心。
他问,你喜欢吗?
他看着里面安逸的人,阳光像那天一样的明媚,只是洒下来时,再也不是当初的温暖。
那人不能起来再像那时一样趁他闭着眼睛,在玻璃上印下一个似浓似淡的吻,然后道一声:喜欢。
这一切到底该如何定义。不是岁月的避退,也不是时光让他们完败,而是他一开始就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所以他们无论如何,也回不去当初的圆满与勇敢。
这是命运的惩罚。
他们都在小心翼翼地走着钢索,可这钢索已经断了,他们也就,绝无生路。
知道绝望的滋味儿吗?那是一种类似于碾压的的痛,连续不断。陈羽凡是绝望的,胡海泉亦如此,在他把车开向那个货车时他就早已体会到。而羽凡也在海泉一点点的疏离和沉默时就彻底了悟。如今这一切不过是绝望奔腾泻出的出口而已。这个出口砌成了他们再也无法越过的深渊,而那种飘渺却真实的感情,也无法在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中苟延残喘。
陈羽凡出院的前一天,胡海泉还是没有醒。陈羽凡坐在床沿,握住了他的手。
“大炮,我来了。”
他抬眼看看,那人仍然睡得安稳。
“我要出院了,今天是我呆在这儿的最后一天。”
“我最近喜欢听咱们以前那些唱到快吐了的歌。虽然唱到吐,却越听越好听.........”
“可能是因为以后没机会唱了,所以才这么珍惜吧........”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哽,“早知道会这样我以前一定抓紧机会把《最美》再唱个几万遍,真的唱到吐,现在也不会觉得,这么........难受........”
“嗒”他的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手指也有些颤抖,“真想和你站在台上再唱一首歌啊.......一首就够了........”
“可是,我抓不住你了........”他握着他的手,声音像是被挤压一般,细碎,颤抖。“遇上你之前,我只是,只是沉在海里孤独到死的人,你就是我的光.......”
“可到最后我抓住的,也只是一场空........”
“原谅我.......原谅我自私到差点儿毁了你,原谅我把从前那个你锁了起来,原谅我........”
他泣不成声,眼泪流进嘴里,顺着下颌滴落在他无力苍白的手上,每一滴都带着深沉的眷恋以及,愧疚。
他可以这样哭的。因为他知道,有些东西,要从他的生命中离开了。
窗外的阳光洒进了房间,照亮了这里遍布的晶莹的眼泪。
许久,羽凡才俯下身,停留在海泉的脸颊旁。他深深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在脑海里,又或者,是要把他带入他们已经到不了的地老天荒,完不成的地久天长,走不完的,一生一世。
他靠近海泉,轻轻地吻上他的唇,轻柔地,不带任何情.欲的吻。
像他们从前暧昧的时光里那单纯纯粹的情感。
他在他耳边轻喃:“我放你。”
那一瞬阳光也失了颜色。
羽凡起身,残留的泪从海泉的眼角滑下来,滑进鬓发,然后,消失不见。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想要喝点儿水,突然摸到桌角一个坚硬的小物件,他拿过来一看,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是他给海泉带上的戒指,几年里那人从没摘过。
他拿着那枚戒指,突然绽开一个笑容。他把戒指放在嘴边轻吻,然后放进了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