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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苗禾禾】 我把最深沉的秘密放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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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一尧向来是一个非常隐忍的女孩,如果不是沉重得让她无法承受的坏情绪,她都不会轻易向我宣泄,顶多闹一 闹小脾气就过去了。她终于找到一份算得上满意的工作,每天一个人上班下班,一个人吃饭睡觉。我从镇上搞来 一个无线上网卡,夜晚闲下来时会开车开到一个搜得到信号的堤坝上,和她视频一会儿。
她每次都会像约会似的 真对待 梳洗化妆连小房间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由于摄像头和屏幕是两回事,我们轮流看着着镜头,好让对 方可以感受被“深情凝望”的滋味。有时我会说:“尧尧,我想要你了。”她说:“来吧。” 然后我们互相抖窗口,这 就是相隔数百公里的性爱。
有一天,她加班到十点多,往回走时遭到一个变态男人的尾随,无论走得多快,对方 都紧随不舍。情急之下,柔弱的她向路边一辆车子求助,司机帮她用远光灯照那个变态,并且大声叱问,那个变 态才落荒而逃。
尽管安全脱险,但凌一尧受到很大的惊吓,一整夜都没敢睡觉,她打电话与我吵架,问我到底 回不回去。
我给出的答案与以往一样,做完这个工程至少能带十七八万回去,只要干完就立即回去。但她不依不 饶,两人开始争吵起来。
最后她说了一句狠话:“我今天要是被人强奸了,你带一百万回来又能怎么样?你口口 声声说赚钱是为了娶我,我看你是为了你自己,这样的恋爱谈了还有什么用,有你没你都一样,不如分掉算了。 ”
那天我陷进淤泥潭里差点丢了小命,被人救援上来腰部以下几乎麻木,从小到大从未受过那样的罪,本来就满 腹的委屈,被她这样一说,我也忍不住光火了:“分就分!嫌我没出息的是你,现在埋怨我不在身边的又是你, 你以为我想背井离乡在这个鬼地方卖命?既然这样,你去找一个富二代好了,不愁没钱花还天天陪着你,只要拔 一根毛就能把你娶走!”
她听我这样一吼,顿时被呛住了,电话那头沉默许久以后她才低声地说:“吕钦扬,你以 前不是说过么?我是你辛辛苦苦追来的,几千双眼睛见证的。。。” 她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带着哭腔挂了电 话。
而我一下子醒悟过来———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我曾经说过,“你是我辛辛苦苦追来的,几千双眼睛见证 的,以后只有你甩我,没有我甩你。即使你哪天说了分手,我也不会答应。” 原来她一直都记在心里。
当我年底离开海边,那场异地恋已经持续长达九个多月。这九个月里,我们一个在风急浪高的海边,一个在节奏 匆忙的城市,过着完全迥异的生活。我提着行李包从车站里走出来,城市的喧嚣让我觉得无所适从,就像一个流 放雪山多年的野人。
一看见我,凌一尧的眼圈就红了,她扑上来一把抱住我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在好奇地看 着,仿佛我们是偶像剧的男女主角。


来自贴吧神器116楼2013-03-10 1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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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走过一面镜子,无意中往里瞥了一眼,这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我 穿着一件我自以为还算干净的军大衣,面部被海风和紫外线弄得又黑又粗糙,头发不自然地翘着,仅仅在路上耽 误两天就长出青色的胡渣,完全是一个年轻农民工的形象。而我身边的凌一尧,衣着细致,身材窈窕,化着几乎 看不出来的裸妆,完全是一个漂亮得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的都市女孩。不知道怎么的,她挽我胳膊时,我不自觉 地往旁边避让,总是不习惯这样的亲昵。她很快感受到我的疏远,也不再勉强,打车时我们坐在后排,每人坐一 边,互相不说话。她带我去买衣服,然后一起去宾馆开房,我洗澡时她帮我搓背,两人赤裸相对时我才告诉她, 刚才我突然涌起一阵自卑感。
    凌一尧努力地搓我身上的尘垢,摸到我后背那条不慎被钢钎剌出来的狰狞伤疤,她 用手指轻轻触碰着,许久都没有说话。
    “早知道是这样,死也不会让你去那里。”她说。
    我却非常希望她看到我的 成就,我洋洋得意地告诉她,我已经和那个公司的领导处得很好,年后可能要被派去乌鲁木齐负责一个项目,年 薪十五万。然后我自顾自地描述一个美好的未来,要考一级建造师,要赚更多的钱,要积累更多的经验和人脉, 以后还要自己拉工程队单干。但凌一尧对此并不感兴趣,而她是我唯一在乎的听众。
    不知道为什么,以往二十五六年,我一向是文艺小青年,但在海边呆了大半年以后,我突然怎么也变不回来了。
    即便我穿着体面的衣裳,做了好的发型,但几天以后衣裳皱巴巴了,发型也乱糟糟了。我觉得自己像一张被烫皱 的透明糖纸,再也熨不平了。最让我无法接受的是,回到正常的人类文明社会,我才发现自己的肤色与周围的同 龄人明显区分开来。为了恢复原先的肤色,我买了各种牌子的美白护肤品,每天早晨中午和晚上都要用一遍,甚 至在堂妹的指导下学习使用面膜。可是,海边滩涂的紫外线辐射比城市高出数倍,咸海风侵袭下的肌肤就像风腊 肉一样,那些措施几乎不起一点作用。
    我之所以那么焦躁,是因为她的父母又在给她介绍对象,我年底必须去拜 会一趟,让他们认可我这个女婿。当我把内心的忧虑告诉凌一尧,她毫不在乎地安慰道:“没事的呀,我就说你 是为了养我才去闯的,他们不会为难你的。”她这样一说,我才稍微安心下来,但事实证明,我此生做的最失败 的事情,就是将那么重要的拜会搞砸。
    大年二十七夜,我拎着几瓶天之蓝登门拜访,虽然她父母很热情,但我总觉得那更多是一种客套。吃饭时她爸爸 问到我的学历,职业,以及家庭,我敢肯定这些问题他已经在凌一尧面前问一遍,只是想要我亲口重新给一次答 案。
    这种技巧性的拷问让我非常不自在,但还是毕恭毕敬地回答:我大专毕业,现在做工程,家离市区还有十几 公里,父母都是种植花木的农民。她爸爸说做工程赚钱,现在农村人日子过得挺好,她妈妈一直没有表态,只是 叫我喝酒吃菜。


    来自贴吧神器117楼2013-03-10 1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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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大年初四,我去市区时打电话给她,她说在寺庙里上敬年香,要傍晚才能回去。可我真 的很想她,打算当面向她道歉,化解目前我们两人之间的矛盾呢,于是守在她家楼下的凉亭里等候着。等了三个 多小时,我终于看见她回来了,但坐的是别人的车,开车的就是上次那个书生气十足的男人.车子是本田歌诗 图,即便我耗尽当时的积蓄也未必能够拥有.他们两个人一起下车,凌一尧似乎情绪很好,而那个男的也笑着, 手里咣咣地掂着车钥匙。他们一起上楼,凌一尧家所在的那栋楼。我本来打算将她喊住,但直到他们的脚步从楼 道里消失,我都没有开得了口。
      那种失魂落魄的感觉,简直每分每秒都试图置人于死地,每一次心跳都像锤子在胸口猛敲,我难过得恨不得直接 往马路躺下来,谁把我撞死谁就是我大爷。
      我与凌一尧恋爱的初期,我们都小心翼翼地经营着,有时也会因为一 点小事儿生闷气,无端吃醋,生怕人生第一场恋爱夭折。但时间一久,慢慢磨合着,彼此之间竟然如同家人般相 互依偎,从不敢想过旧人换新欢,从未想过分离的一天。
      但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尽管凌一尧说那是长辈们的安排,她个人从未认同,一口咬定我是在无理取闹,但我问她那天为什么和别人一起 去敬年香,为什么不直接去拜堂算了,她一下子愣住了,然后说:“你不相信我?” 我想说我当然相信她,但我只 是无法忍受她与别人像情侣一样在人前出入,更不能忍受当整个世界都对我发动围剿暗算,而我认为绝不相负的 那个人却站在战场的另一边。我的所有姿态,尊严和自信,都一下子垮了,就像《悟空传》里那只猴子一样,被 刀劈斧砍雷劈火烧之后只剩一副躯壳屹立不死,但紫霞仙子的一句话,便让那双眼睛再也失去神色。
      元宵节之 前,她父亲忽然打电话给我,约我单独见一次面。
      她的父亲约我在一家茶座见面,我并不知道他要聊什么,但还是努力做了准备,争取让他明白我对凌一尧的感 情。
      但我坐到他面前,才发现我根本没有为自己辩护和自荐的机会,她父亲几句话就将我堵得死死的。
      他说:“这段时 间我虽然没有过问你们的事情,但我也看得出来,你和尧尧处得不好,她经常躲在房间里哭,不吃饭,两个人连 相处都不好,还怎么一起生活?”
      他又说:“我选这个位置,就是想让你看看这个路口,今天还算天气不错,但雨雪 天呢?严寒酷暑天呢?别的女孩坐在车子里打着空调,我们家尧尧坐在你摩托车上淋雨顶风晒太阳吃尾气?我们 不是势利也不是物质,只是希望她过得好。”
      我终于抢话说:“我不会让她受穷,我会去赚钱,我已经有二十多万 了,以后我也可以让她过上好日子!”
      她爸爸呵呵笑了一声,说:“以后?你没有权力要求别人等你一个空头支票 啊。”
      而后,她爸爸还说了其他一些东西,譬如我和她站在一起就没有夫妻相,她母亲也不希望凌一尧嫁给一个包工 头。


      来自贴吧神器119楼2013-03-10 1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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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已经无力听下去了,脑子里只是想着大二那年我们一起去周庄玩,吃饭时旁边一个话唠老太和我们搭话,啧 啧地赞叹我们是金童玉女,以后生出来的小宝宝一定也很漂亮。当时凌一尧红着脸一直笑,而我闲得无聊与老太 太扯,老太最后一拍大腿去择菜去了。当时我心口压抑得难受,担心自己一个黝黑的爷们儿当众哭出来,站起来 不服气地对他拱了拱手,转身去前台结账走人。我当时心口堵得慌,胸口压着一块巨石,像一条狼狈的狗一样微 微张着嘴巴,呼吸困难且短促。
        那段时间,凌一尧的日子也不好过。她明确拒绝他人的安排与介绍,每天不洗漱打扮,更不出门,用这样的方式 向我证明自己的立场。为此,她与母亲发生激烈的争吵,闹得左邻右舍都议论纷纷,她母亲患有支气管炎,春节 还没结束就住院了。但我又能怎么办?虽然她父亲还没说完,我就起身离开了,但我明白他此行的目的绝不是对 我羞辱或是嘲讽,而是要我与凌一尧停止交往。我过得黑白颠倒,不知道自己为谁而活,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脾气变得极其暴躁。
        早在2008年,我妈妈就已经见过凌一尧,她知道我遭遇怎样的事情,几次自责自己没本 事,没有为我积累财富。我没有安慰她,也没有责怪她,只是一个人独自发呆。我把所有罪责都归结到自己是一个穷小子的原因上,也是从那段日子开始,我对金钱产生无比执着的痛恨,以及无比狂热的向往。刚好朋友打电 话过来,约我一起去乌鲁木齐参与一个太阳能发电站的工程,但需要提前垫资。
        我几乎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下 来,决定把我和我父母所有的积蓄一起带上,孤注一掷。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什么好畏缩的,我连凌一尧都输 了,还有什么输不起的?大不了哪天形影相吊,身无分文,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了结这条可笑可悲可怜可耻的贱 命。
        临行之前,凌一尧打电话过来,她说:“吕钦扬,我们分手吧。”只是简单一句话,不由我分说,她便直接挂 了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竟然一点痛楚的感觉都没有,麻木得就像一块死肉,直到许久之后手机再次震 动,我才醒悟过来。
        凌一尧在短信说:“刚才免提说给我妈听的,你不要当真。你今天去订票,我们一起回南 京。”
        我一下子精神起来,回复说:“要什么时候的票?”
        “明天中午,好吗?”她像在哀求我。我当即开摩托车赶去 车站,一路狂飙七八十码,订了第二天中午11点20分去南京的长途车票。
        当时我的内心掺杂着各种情绪,疑 虑,自责,兴奋,欣慰,以及被全世界围剿时与她一同突围的悲壮。
        第二天上午十点我就在车站外面等候着,手里捏着两张车票,既期待又忐忑,就像守在高墙外即将与主公家千金 私奔的狗奴才。
        凌一尧一开始还低声和我打了电话,说等会儿就出来,但两个短信之后,便再也没有动静。我有些焦急,但又怕 在不恰当的时刻打不恰当的电话,于是耐心地继续等。
        11点20分过去了,车子发动了,她还是没有出现,我捏 着两张过期车票傻傻地站在那个空空的检票口。大约十一点半,她终于发来短信,说:“你直接来南京,我已经在 路上了。”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猜想今天的她一定处境混乱,于是顾不上多问,赶紧重新买了最近一班的 票。 我颠簸一个下午,到达凌一尧那里已经快到下午七点。


        来自贴吧神器120楼2013-03-10 1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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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情就是非常沮丧,甚至觉得躺在这张床上是一件很不道德的 事情,我说:“你现在怎么有那么多事瞒着我?”
          凌一尧说:“你以为我愿意藏那么多事?我妈问我有没车票,我说没有,她就叫罗XX送我了,我不告诉你是怕你多想,不肯来南京找我。”
          可我那可悲的自尊心又开始作祟,脑子里老是想着她和那个人坐在那辆歌诗图里,而我像一个**似的坐在长途客车上。我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我只 是恨自己为什么总是处于下风,为什么那些人非要这样巧取豪夺。
          凌一尧又是安慰,又是发誓,甚至不停地挑 逗我。以往她惹我生气了,只要这样一挑逗,挠我的痒痒,我便翻身将她扑倒,一场小矛盾便化为乌有。
          可惜, 这次不奏效。
          她思索片刻,翻身趴到我的胸口,说:“吕钦扬,如果下个月有个人不来找我,我希望你能尽快赶 回来,好吗?”
          我一下子风声鹤唳地紧张起来,问道:“谁?罗XX?”
          她平静地说:“我大姨妈。”
          我一时没反应过 来,她又补充道:“或者我找你去。”
          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恨不得把她勒得窒息。凌一尧呀 凌一尧,我喜欢你喜欢得恨不得为你去死,我想把我赚来的每一分钱都交给你花,我想让你这辈子都不受半点委 屈。我不想远走他乡,我不想颠沛流离,我不想每天早晨一睁开眼睛就很失落,不知道你在哪里,心情如何。
          那天凌一尧送我去车站,但她连候车大厅都没有进得去,两个人在安检口就仓促地分开了。我本来想再回头与她 告别,但门口拥堵着太多旅客和工作人员,我们只能隔着长长的通道望着,最后打着手势,两人在玻璃幕墙内外 杵着。我们互相听不见对方的声音,只能面对面地打电话,就像囚犯与探监者一般。
          她说:“我昨天把重要的东西都收拾在包里了,打算今天一直送你到站台,兴许到时候一咬牙就直接跟你一起上车,一起去乌鲁木齐。”
          听 着她这有些孩子气的话,我不禁苦笑一声,问道:“你这是想私奔么?”
          她却将脸凑近玻璃,认真地说:“我没有 开玩笑,我真想过了,我也做得出来。”
          我伸出手指在玻璃上刮了一下,就像以往刮她鼻尖一样,检票口通知检 票时,我在玻璃上哈气,写了两个反体字:“等我。”
          我不喜欢南京车站,我讨厌一切为了管理方便而设定的有悖 人情的垃圾规定。


          来自贴吧神器122楼2013-03-10 1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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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直到晚上九点,夜色已然降临,四周只剩白雪映出的冷光,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对讲机里满是男人们乱哄哄的争吵。我以为自己的小命会丢在这里,只能背朝肆虐的寒风,用大衣裹 住身体,拼命维系最后那点体温。我掏出手机给凌一尧打电话,但要么就是信号全无,要么就是无法接通,连他 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短信都总是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发送失败。
            我平生第一次发现自己 是一个胆小鬼,这样怕死,我怕我死了以后父母没人照顾,怕自己无法被及时发现,怕凌一尧见到的是一具面目 全非的残骸,更怕自己像狗一样无人问津地曝尸荒野,葬礼上连一个为我哭泣的人都没有。凌一尧啊凌一尧,如 果我真的死在这里,请呼唤我的名字,把我的灵魂带回故乡吧。
            我找了一个地势稍高的土坡,将全站仪加在坡顶,以便尽早被人发现,然后躲在北风面的凹处,能活多久就活多 久。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去,做好最坏的打算,用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横握着笔杆,借着雪地映出的微 光,在施工日志的中页写遗书。我在这里投了多少钱,外面还有谁谁谁欠我钱,我又欠谁谁谁的钱,我的户口还 在学校里没拿回来,如此而已。我本来想说对不起父母,早走一步,劝凌一尧不要悲伤,下辈子有缘再见,但我 歪歪扭扭地写完那些账目,再也没精力写字了。我蜷缩在那个角落里,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想着我要是即将失 去意识,应该用什么样的姿势才显得体面安详一些,不至于狼狈潦倒。有时我觉得这身体已经完全不属于我自 己,四肢像木头一样无知无觉,心脏是性命寄生的最后一块阵地。也是在这个时候,我依稀听见上风口传来发动 机的声音,还有人高声呼喊,以及雪地里沙沙的脚步声,随后有人从身后的土丘上冲下来,蹲在我旁边一边喊我 名字一边拍我的脸。我感觉自己像被人摁在水里,所有的声音都含糊不清,灯光尤为刺眼,看不清他们到底谁是 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获救了,还是正在垂死。
            他们把我抬起来往上一提,我整个人就像飘进太空的一块废 料,所有的意识都跟着失重地飘着。他们把我抬进开着空调的车子里,盖上厚被子,让人揉捏我的四肢,不停地 呼喊我,叫我保持清醒:“吕工,吕工,吕工……”
            我恍恍惚惚地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吕钦扬,吕钦扬……”我 一下子坐了起来,拼命地推开那些工人,瞪大眼睛努力地四处观望,发现根本没有凌一尧的身影,又颓然地倒了 下去。后来,那些工人和我喝酒时经常拿这事开玩笑,说他们当时被吓了一跳,以为我是回光返照,以为我是听 到勾魂小鬼的点名。我一边喝酒一边嘲笑他们的迷信愚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呵呵。医院离这里太远,我被带 回营地以后烤了一会儿的火也就缓过气来,他们便让我躺在床上休息,专门让烧饭的老头子来伺候我。我一觉睡 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掀开窗帘看见一轮咸鸭蛋黄般黯淡的红日,凌厉的冷风吹得活动板房的单层玻璃呜呜作响。 我喝了热汤,让老头子给我手机充电,然后给凌一尧打电话。


            来自贴吧神器124楼2013-03-10 1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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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在那一天,我和凌一尧之间的裂纹越 来越明显,分道扬镳的日子不期将至。
              在戈壁滩的那段日子,我忙得不可开交,要么在施工现场东奔西跑着, 要么趴在电灯泡底下看图纸 要么与工人们混在 起喝酒 偶尔闲暇下来 我傻傻地坐在房间里看着床头那个日历,一遍又一遍地推算工程完工验收的日期。另一个工程队的项目部有一台电视机,外接信号锅的,偶尔我会去 那里看一会儿电视,特别喜欢看江苏卫视。不是看非诚勿扰,也不是看电视剧,只是想看一下镜头里的街景。
              有 一天,一个专题节目介绍我家乡的特产,我硬是死死地抓住遥控器,将那帮想看抗日连续剧的家伙晾了十几分 钟。
              最让我万分痛苦的是,凌一尧似乎对我越来越冷淡,以往她接电话时都是兴高采烈的,现在却是问:“什么 事?”
              “你至于这样故意伤我么?”我终于不满地问.
              “我有吗?”
              “你态度这样冷淡,是不是不愿意接我电话?”
              她 说:“我们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像初恋时那样火热吧,总有一天,你接到我的电话时会不耐烦,握我的手时也毫无 感觉。”
              我呵呵地笑:“可能你说得对吧,但那是第几个十年呢?”
              凌一尧沉默许久才说:“我妈闹我闹得很凶,一 闹就犯气管炎,她都要拿断绝母女关系说事儿了,我能怎么办?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过得很好,家庭和睦,爱情 美满,学业也很顺利。可是现在呢,家庭,爱情和工作都乱糟糟的,每天夜里都失眠,早上一睁眼又想着怎样把 今天熬过去。我真的很累,太累了。”
              我从未见过凌一尧这样暴露自己的脆弱,可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因为我自 己的心空得像一个深不见底,连回音都没有的峡谷。我很想将她牢牢抓住,可我又觉得自己像在与她的家人打一 场拉锯战,每个人都打着爱她的旗号不肯撒手,却从未有人在乎她夹在其中被撕扯得多痛苦。
              我说:“既然你这 么为难,那就不要勉强了,回去吧。”
              凌一尧愣了一下,问道:“这是你说的?”
              我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将泪水咽 了回去,说:“我说的。”
              电话那头一片沉寂,而后挂断了。


              来自贴吧神器126楼2013-03-10 1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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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回不去了?我迷 茫地看着凌一尧那张脸,那张曾经给我温柔也给我力量的面容现在满是悲伤与决绝,这也是十年来我第一次感受 到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无奈。
                我许久才缓过神来,问道:“你要我怎么办?”
                凌一尧低头沉默一会儿,说:“我很累 了,扛不住了,给我自由吧。”
                我感觉自己像被人狠狠地砸了后脑,眼前一片黑,但还是努力站起来点头说:“好, 听你的。”
                “你会恨我的吧?”她也跟着站起来。我咬住嘴唇尽量让自己不要说话,那么多小孩子在旁边,不要当 众丢人,只是张开胳膊把她搂入怀里,狠狠地抱了一下,最后一次嗅了嗅她长发的香味,然后扭头离开那个广 场。
                凌一尧啊凌一尧,我曾经发誓要为之遮蔽风雪,此生疼爱和保护的女孩啊,你才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人,你拥 有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可以将我抽空灵魂放逐天际的神力啊!从今往后,我该往哪里走,该为谁而活,我该怎样面 对那么漫长那么漆黑那么毫无意义的人生啊?
                随后的一个礼拜,我过着这辈子最潦倒的日子。我暂时不想回新疆,也不想去找那些熟知凌一尧的好友,但我 已经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砸在项目上了,所以不敢回家见父母。我一直在宾馆里睡着,拉着窗帘,没日没夜地 睡,实在饿得受不了,就干啃房间里本来就有的桶装方便面。
                我以为自己呆在这个城市可以做些什么,但事实上我根本无从改变眼前的现实,凌一尧没有再给我发一条短 信,打一个电话,我也没有再去联系她。于是,我决定出去走走。
                这几年来,我一直在走,从江苏走到新疆,从荒凉的沿海滩涂走到更荒凉的戈壁滩。但我从未迷失方向,即 便走在只知前后左右不知道东南西北的风雪里,我心里也依然竖着一座高高的灯塔,依然有人期待我的归去。可 是现在,灯塔的光亮彻底消失,我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我独自回到南京,去找以前那间房子,房东尚未将它租出去,我恳求他让我呆一晚。凌一尧离开时将房子打 扫得干干净净,一些被遗弃的生活用品被整整齐齐地摆在角落里,蓝色的毛巾牙刷杯子都是我的,红色的都是她 的;床头靠背还贴着当初我从新袜子包装上面撕下来的标签,她总是因此而数落我“幼稚”;台灯罩上有她用唇彩 画的卡通脸,咧着嘴,没心没肺地笑着。
                没有被褥,我只能裹着衣服躺在硬床板上,开着电视睡觉。我总是迷迷糊糊地听见她的声音,每次都猛然惊 醒,却发现只是电视的声音。我真希望我所经历的只是一个噩梦,真希望我醒来时看见她正在阳台晾晒衣裳,黄 昏余晖映出她可爱的身体轮廓,或者她忽然推门进来,手里提着的塑料袋还贴着超市的标签。可是她已经走了, 不会再出现了。


                来自贴吧神器128楼2013-03-10 1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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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午,我独自站在镜子前洗漱,将红色和蓝色的牙刷放在一个杯子里,然后带上房门离开。那天我重新踏 上前往乌鲁木齐的火车,从此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这个躯体是行尸走肉,这颗心不再属于凌一尧,而这条命我 敬老天爷。
                  回到戈壁滩,别人问我事情处理得怎样,我嘿嘿地笑着说一切妥当,一副无比幸福的模样。我不是可怜虫, 我不需要博取所谓的怜悯,我已经丢了灵魂,但尖牙与利齿还在,我可以参与残酷的争夺。
                  我变成工地上脾气最古怪的人,工作时精力充沛,休息时嘻嘻哈哈,但监理都对我敬而远之,因为我一会儿 像哈巴狗一样对他们点头哈腰叫爷爷,一会儿像疯狗一样对他们凶相毕露,甚至趁着酒劲追打吹毛求疵的小监 理。合伙人经常数落我,却又纵容着我,因为他们不方便与别人翻脸,他们需要我这样的疯狗。
                  只是,一闲下来,我就开始发呆。同事开玩笑说,我是“墙角里的一根打狗棒”。
                  我们经常会请业主或者质监站之类的人吃饭,我每次都咋咋呼呼,哗众取宠地说着各种庸俗的荤段子,然后 拿出同归于尽的架势来喝酒,一杯接一杯地死磕。所有人都夸我海量,年轻有为,前途不可估限,但我知道,酒 场和官场都是谎言的集散地。
                  我蹲在一望无垠的戈壁滩上吐,然后趴在地上哭,旁边的同事都开心地笑,所有人都知道我酒劲上来就会 哭,却没人知道我到底在哭什么。那几个月里,我与她完全没有联系,似乎这辈子都老死不相往来。我在遥远的 新疆数着每一次日升月落,期待将她遗忘的那天,可是一旦每次喝得酩酊大醉,每次从噩梦中惊醒,我都会疯狂 地想念那个熟悉的名字。
                  可是酒醒之后,站至人前,我还得每天强颜欢笑,听别人讲我酒后的失态模样有多么**多么**多么**,然 后我和他们一起笑得直抹眼泪。
                  那里的生活极其枯燥,业主项目部的司机小廖用U盘传给我一些歌曲,我把那些它们一股脑全装进手机里, 从凤凰传奇到维塔斯,从摇滚到红歌,我毫不挑选地挨个儿听过去,在空旷的戈壁滩上一边开车一边高声嚎唱。
                  唯独有一首歌让我不得不将车子停在路边,捂着胸口,趴在方向盘上缓气———五月天的《你不是真正的快 乐》。
                  电力企业是一个不差钱的豪门,但不包括2012年在建的太阳能发电站,由于欧美对中国光伏产品的反倾销制 裁,光伏电站顿时陷入资金泥潭。新疆戈壁滩的气候恶劣,通常四月份才能正常开工,十月底就完全不具备施工 条件,我们提前一个月冒着冰雪和低温开工测量放线,终于在十月基本完工。
                  此时的业主暴露资金极度短缺的问题,他们的注册资金是会计师操作出来的,而银行又盯着上头的政策,不 敢轻易贷款。于是,我们的工程款没了着落,业主方拿资料审核说事,一天一天地拖着不肯验收。


                  来自贴吧神器129楼2013-03-10 1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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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带着工人将业主的车子堵在工地不放行,***的**一趟又一趟过来协调,反反复复八趟之后,连***都不太愿意来了。最终我们去骗业主里那个稍微老实的负责人,说暂时只要签字验收就行了,今年不会催要拖 欠的工程款,他们刚好不堪其扰,不得不把字签了。
                    这个社会,老实人都是要吃亏的。签字的第二天,我们的人挤满整个业主项目部的办公室,拍着桌子催要工 程款,把那个女文员吓得躲在角落里哭。我拿着一大把小锁,将他们办公室里的抽屉和资料柜都挂了锁,但挂到 那个女文员那边的时候,我看见她的抽屉里摆着一只玻璃罐子,里面摆着五颜六色的许愿星,而她的桌角还有许 多未完成的折纸。
                    我忽然想起来,凌一尧也曾经为我折过这个东西。
                    我像一个张牙舞爪的孩子被大人狠狠地扇了一耳光,陡然发现自己失态时的丑陋,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曾 经那个善良的温和的喜欢恶作剧从来不忍心伤害别人的吕钦扬哪里去了?这个一脸狰狞拍桌挂锁满口脏话的吕钦 扬又是从哪里来的? 我没有锁那个女文员的抽屉,默默地走出那间拥挤的办公室。
                    十一月中旬,大雪封路之前,我提前离开戈壁滩,返回阔别半年的家乡。也是在到家的当天,我踌躇许久后 终于鼓起勇气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她听到我的声音一下子愣住了,叫我稍等一会儿,然后跑回房间接听。
                    我说:“没想到你这个南京号码还通着。”
                    她说:“我每个月只交一点钱维持不停机,可惜一直没人联系这个号,这几天还在想着把这个号停掉算了。”
                    我愣了一下:“等我的?”
                    她没有说话,不肯定也不否定。
                    我说不禁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向她展示自己柳暗花明的现状:“我已经回来了,我也赚到钱了,不是穷小 子了!你不是喜欢甲壳虫吗?我们去买一辆!还有开一家书店,我们可以去物色店面!我以后除了和你出去旅 行,再也不出去逛荡了,我很想你,我每天都很想你……”
                    我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大堆的话,想狗等待主人筷子上那块骨头一样渴望她点一下头,然后我开着摩托车狂飙过 去拥抱她,我的人生从此完美无缺,我每天都要向苍天和大地感恩戴德。
                    可惜,凌一尧低声打断道:“我已经订婚了。”
                    我一下子愣住了,再也蹦不出一个字,甚至忘记收起脸上因对未来的憧憬而不知不觉地流露出的笑容。订婚了。 。。未婚妻。。。妻。。。我难过得忍不住蹲了下来,用拳头抵住胸口狠狠地摁,试图抑制内心如同比万千虫蚁 啃噬的痛楚。


                    来自贴吧神器130楼2013-03-10 1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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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石放假从外地回来,我约他出来吃饭,刚好舒缓内心的抑郁,随口问万一抢婚的话他去不去。子石摇头 说:“如果他们真的走到那一步了,你就没必要再折腾了,一个乌烟瘴气的婚礼足够让很多人一辈子抬不起头 了。不过,不是还有一个星期才领证吗?你再去努力一下,实在改变不了,那就认命吧,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不如 意却还是维系下去的婚姻了。”
                      枕边人不是心上人,心上人只是梦中人。我想到凌一尧从今往后便是别人家的贤妻良母,而我也不得不与另 一个女人同床异梦地度过下半辈子,两个人此生都不敢将对方的名字念出来,不禁感到一阵胸闷气短。我可以每 天逢场作戏地欢笑,当然也可以假装深情地说“我爱你”,这些都不过是作为一个演员的基本素养,但我无法忍受 凌一尧躺在另一栋房子的另一张床上的另一个臂弯里,心里默念着我的名字。
                      除非凌一尧亲口对我说,她已经放下了。
                      我打电话约凌一尧出来,在这座城市一座古园林见面,和上次在电影院里一样,我们刻意保持着距离。一直走 到一座高高的小土山,山坡上生长着一片竹林,坡顶有一座小凉亭,她回头看我一眼,我才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她说:“我讨厌这种偷偷摸摸的滋味,像在做什么不要脸的事情似的。再过几天,所有事情都已经定了,无论你 怎么约我,我都不会再出来了。”
                      我说:“我也很憋屈,很窝火,我们本来应该光明正大地牵手逛街的,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憋屈?呵呵,”凌一尧笑了一声,“以前有一次我和罗XX上街买东西,他也牵过我的手,可我觉得更像做 贼一样恐慌,害怕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就突然冒出来。”
                      听她这样说,我鼓起勇气,恳求道:“既然这样,我们都不要放弃好吗?时间还有,感情还在,我们豁出去 拼一下,把这件事情缓下来。我可以去找你爸妈谈,只要是反对我们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我都可以去找他们 谈。”
                      但她一直不说话,我有些心慌了,问道:“那你现在还想不想和我一起?”
                      凌一尧这才抬头看着我的眼睛,说:“想。”
                      “那你在犹豫什么?”
                      “怕。”
                      “怕什么?” 凌一尧想了一下,说:“怕很多事情,最怕的就是你现在只是不甘心,没有以前那么喜欢我了,如果是这 样,我宁愿现在就散了。”
                      我没想到她心里竟有这样的疑虑,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片刻之后才为自己辩护 道:“我们从高中就开始相处,现在已经十年了,你应该最懂我。我很少向你许诺或者发誓,但保证过的就一定 会去兑现,我现在非常确定地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绝不是不甘心。”


                      来自贴吧神器133楼2013-03-10 1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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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一尧点了点头,又问:“那我爸妈和罗XX家怎么办?以前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又被我妈闹得难受,觉得你 不在了,跟谁过都是一样过,就把这事给应了。现在我说不想结婚了,我爸妈肯定不会同意,罗XX家也会来 闹。”
                        我说:“你不要担心,这事我来扛。”
                        凌一尧盯着我的眼睛,而后咬着嘴唇认真地点头,一开始见面时的焦躁不安消散得无影无踪,但我的内心却 满是愧疚———我们都同样并非完美,性格有各自的弱点,过分的单纯与善良让她举步维艰,而我竟偏执地踏上 自以为的英雄之路,留她独自在炎凉世态里苦撑。
                        我原本打算先去拜会凌一尧的家人,但思索再三,还是更改主意,打电话约罗XX出来谈一谈。约谈地点还是一 家音乐茶座,他们二人一同出现的,落座时凌一尧习惯性地坐到我身边。
                        我对凌一尧说:“我们两人谈点事情,你先坐到他车里玩一会儿。”
                        罗XX掏出遥控钥匙递给凌一尧,但凌一尧接过去隔着落地窗摁了一下,又放回桌面上,拎着包出去了。我 们一直目送她坐上车,才收回目光打量对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我尴尬地笑道:“有点像给她开家长 会,哈?”
                        罗XX也讪笑一声,但气氛稍微缓和一点。
                        我问道:“你和凌一尧相处这么久,觉得开心吗?”
                        他说:“还可以吧。”
                        “你确定你爱她?”
                        罗XX犹豫片刻,抹着鼻尖说:“反正蛮喜欢的。”
                        我却不客气地说:“你应该也看得出来,这大半年里凌一尧从未开心过,我和她一起走了十年,不得已的分 手就像被迫离婚一样痛苦。她心里想着我,但不代表我和你之间谁比谁更优秀,而是我运气好一些,十年前就认 识她了。现在我很诚恳地希望得到你的帮助,把领证结婚这事停了吧,你们俩勉强凑合在一起不会过得好。”
                        “我以前做得不对,所以现在来纠正错误。本来这事有很多解决途径,只要尧尧一口咬定不领证不结婚,我 带她直接离开这个城市,难道你们还能捆绑着逼婚?之所以与你沟通商量,是希望咱们年轻人私底下把这事解决 了,尽量把负面影响降到最小,不要伤害长辈,你看怎么样?”
                        罗XX保持缄默,手指一直拨弄那把车钥匙。
                        我给他添了茶水,说:“你们相处几个月,时间不算短了,但你对她了解多少呢?你每次向别人介绍她,第 二句就是她的硕士学位;夏天你老是怂恿她穿得性感一些,可她不是你用来向哥们儿炫耀的宠物啊;还有,你总 是不停地******,并且认为这是时尚用语,不是脏话。这些事情都让她非常反感,可是她为什么不说出来 呢?”


                        来自贴吧神器134楼2013-03-10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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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XX不是笨蛋,他明白我的言外之意,我也适时地停止这种攻击性的责问,将话题岔开,与他谈及我与凌 一尧在高中时的趣事。罗XX一开始有些抵触,但听着听着,也跟着笑了起来,在他笑容最灿烂的时候,我再次 严肃地向他请求道:“兄弟啊,以你的条件,再找一个漂亮女朋友不是难事,但我只有一个凌一尧,错过了她, 我这辈子都会过得不安生。所以,希望你能帮我一把,恳请你帮我一把。”
                          罗XX渐渐收起笑脸,思索片刻后说:“如果我不帮忙呢?”
                          我说:“我刚才已经讲过了,凌一尧我是肯定要带走的。你帮忙,这事会变得好看一点,你不帮忙,这事只是稍 微难看一些而已。”
                          罗XX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儿,最后叹息一声,说:“我明白了。这事我得想一想,明天再打电话给你,给你答复。”
                          他起身离开,刚离开座位,凌一尧就从那辆车里下来,往茶座里走来。她和罗XX在门口遇到,两人互相打 了一声招呼,然后一个出门登车而去,一个在我对面身边坐了下来。
                          凌一尧问:“谈得怎么样?”
                          我说:“我也不确定,不过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了,那你以后就要做好和一条道走到黑的心理准备。”
                          凌一尧点了点头,而后又眯眼微笑道:“这条道不会是黑的。”
                          整整一天,我一直心神不宁地等着电话,甚至想过万一凌一尧被她父母软禁在家,我就喊一帮哥们儿去抢 人,或者打电话报警说有人抢我的老婆。只要凌一尧点一下头,承认她想跟我走,我便再无任何顾忌,大不了从 此远走高飞。
                          大约凌晨两点,罗XX没有打电话过来,却接到凌一尧的电话,她说:“罗XX叫我转告你,他已经向他家人说 过了,他和我性格不合,两个人相处得不愉快,想取消婚约。我爸妈的态度也不太激烈,我说我也不想和罗XX 结婚了,他们就只是叹气,没多说什么。”
                          “那我什么时候去你家拜会?”我问道。
                          “你不要急嘛,再等两天,等大家都把这事认下了,你再过来找我爸妈谈。”
                          凌一尧停顿片刻,说,“我都把 东西收拾好了,要是他们还那么固执,我就直接跟你走。”
                          我努力抑制内心的喜悦,问道:“你现在什么感觉?”
                          凌一尧拖着长音的“嗯”,最后长吸一口气,释然地说:“感觉像又活过来了。”
                          挂断电话之后,我张开四肢躺在床上,听着床头闹钟滴滴答答的声音,每一次声响都昭示我正在一秒一秒地 远离自己的青春。可是,缱绻于心的爱情如同一个野蛮的天神,呼啸着从天而降,抓着我的衣领飞向九天云霄之 外。


                          来自贴吧神器135楼2013-03-10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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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用皮卡车拖了许多木方,以及报废的橡胶轮胎,火焰和浓烟直冲云霄,整整烧了一夜,但吕钦扬还是毫 无音讯。最后一次与他通话时,他似乎有些精神恍惚,绝望地念叨着:“凌一尧,我迷路了啊……”
                            第二天下午,我们在十公里外的一座土丘背后找到他早已冻僵的尸体,他不停地跋涉着,可惜离营地越来越 远。而他大衣里那本施工日记的中页,用凝油的圆珠笔笔尖在纸上深深地刻下他此生最潦草最歪斜的几个 字:“别告诉凌一尧”。
                            吕钦扬,我最尊敬的学长。当初在黄海的滔天潮水中,你用挖掘机的斗子死死抵住我这台机器的侧面,以防 我脚下的堤坝塌陷;你坚持不起诉那些地痞,保下我这个冲动不懂事的学弟;你将我拦了下来,扛着仪器走入茫 茫雪地之中;你不停地朝着凌一尧的方向奔跑,那么坚定执着,为什么最后还是迷失方向?
                            愿你永远活在十年前的文津河畔,愿你灵魂安息。


                            来自贴吧神器137楼2013-03-10 1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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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遗忘我的人足以建成一座城市。


                              来自贴吧神器140楼2013-03-10 1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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