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伴着我们最后的心跳
2026年，首尔。
距离全世界范围内爆发瘟疫，而电视台播出国家顶级警报过去已经三天了，而我和允浩，还没有轮到疫苗注射。
这天早晨，早餐还是一样的两个煎蛋外加两杯牛奶，像往常每个周末，他在沙发上读着最新一期的日报，手里捏着咖啡杯的耳朵。
“你要小心别把牛奶泼上屏幕，”我提醒着他，“现在可能很难连接上修理部的网络。”
无纸化阅读推广以来，每天早晨用电子屏读报成为了很方便的事情，但同时电子屏修理也成为了家家户户的大麻烦，经常有一杯水泼上去电子屏就没法自动折叠的小事故发生。不过还好，及其人性化的设计让它在坏掉之前的最后一个使命就是报告维修中心，它坏掉了。
“唔，”允浩没把我的提醒放在心里，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显然被报纸上的新闻吸引住了，并没太在意这块电子屏可能是为我们效忠的最后一块。
允浩永远都比我要乐观，当我问他为什么这场瘟疫持续时间会如此之长的时候，他也只是笑着说大概是研究疫苗的医生有严重的拖延症。
不过谢天谢地，三天前的新闻说，疫苗已经研制成功，现在正在对受威胁人群进行注射工作，正府会将每个人的具体时间以邮件形式进行通知，请大家注意邮件查收。
我又检查了一遍我们俩的邮箱，除了最近正在网络上疯传的《末日生存法则》以及几封垃圾邮件并没什么新的通知出现。
“该死！”客厅里面传来允浩的声音，我料想是他真的把牛奶泼上了电子屏。
不出所料，等我疾走几步到客厅的时候，机械女声就传出自动报错声。
允浩抽了几张纸把电子屏表面的牛奶渍擦干净，对我摊了摊手，还俏皮地挑了眉：“但愿一会儿就会有维修机器人发来邮件。”
我过去给他重新换了一杯牛奶，跟他说今日也没接到通知的事。
“在中，很正常。”他把我递给他的杯子放在茶几上：“我们不是正府工作人员，不是医护人员，显然也不是亿万富翁，更不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不会那么快轮到我们的。”
我还在纠结对门那个养着一只小西施犬的浓妆艳抹的女人昨天接受了疫苗这件事，允浩却环着我的肩膀叫我放宽心：“我们还是想想我们中午吃什么比较重要，不是吗？”
我还是有点耿怀，嘴上嘟囔着那女人一定是富翁包养的金丝雀，但是已经起身去翻了冰箱：“不然中午吃西餐？上次买了食材。”
“在中做的，都好吃。”允浩又重新端起了牛奶，对着我笑。
现在开始做午饭未免有些早，况且我们两个都刚吃过早餐，并不怎么饿，干脆从书房翻了老电影来看。
老片了，甚至连3D都不是，我俩对着电影墙一个呵欠接着一个呵欠，电影的题材很老了，连故事线索都是那个可笑的2012末日预言，情节显得有点拖沓，我俩并没专心去看。
突然画面停留在海啸的部分闪了几闪就停了，我和允浩一下子陷入了黑暗，刚开始还以为是碟片出了问题，但是仔细看过才发现是停电了。
“小区有通知吗？”我问着允浩，“怎么会突然停电。”
今天预报有雨，天色有些昏暗，我从落地窗看了看对面的大楼，好像并没有停电的样子。
“就咱们一栋楼吗？”允浩不以为意，准备去玄关检查一下电路，就这时门铃响了。
好几天，哦不，或者说好几个星期都没人来拜访了，瘟疫蔓延得让人害怕，大部分人都选择减少出门次数，连允浩都被我拖着去超市屯了很多食材，以免首尔也会瘟疫爆发生活用品急缺。
所以敲门声在我俩听来都有点奇怪，我站在他身后，他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几个全副武装的军人和几个包装过严的医护人员，一瞬间我嘴角有些抽搐，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您好，请问您是郑允浩吗？”为首的那个人开了口，但是我并没看见他的嘴，他带着古怪的、类似于防毒面具一样的东西，说话声音闷乎乎的。
允浩应了声。
“您好，根据相关规定以及紧急预警政策，您已经被我们选为紧急集中小组的成员，请您在三天之内处理好相关事项，做好准备。”沉闷的声音再次传来，说出的话吓了我一跳，允浩被征召入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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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你们还没有给我们通知——”话却早已先于理智脱出口，我急切地问了一句却得到那人冷冰冰地回答。
“郑允浩的个人邮箱被检测出有他人登陆的威胁于是被我们冻结了。”
允浩听了也赶紧解释道：“在中是我的爱人，我可以授权他——”
但是那人好像并没有那个耐心听允浩说，他摆了摆手：“有法定授权书吗？他是你的合法妻子吗？我没听说什么时候韩国允许同性婚姻。”
一时间我和允浩都沉默了，那人的话冷冰冰地把我一下子打入地狱。
“总之——这是材料，三天后的这个时间，我们会再来。”那人说完就主动在外面推上了门离开了，剩下我和允浩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他手里拿着一个长方形的包裹，我们走到沙发坐下，把包裹放上茶几。
我知道征召意味着什么，他肯定也知道，紧急集中小组成员大部分是在数据库中某项成绩特别优秀的公民，比如体力好的就会成为安保人员，有生物或者化学博士结业证书的就会被调去技术研究部，也有好多像允浩这样的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工作自然就是医护人员。
我不愿允浩去担那份风险，我不知道允浩这种虽是医学院毕业但并没在医院工作的人也会受到征召，虽是高材生可是允浩从研究所毕业以来就从来没有再进入医院进行实践了，这些人一定是弄错了。
这次的瘟疫很不简单，虽然允浩一直不让我胡思乱想，可是作为网络作家我天天要接受成千上万的信息，就算正府早就将虚拟空间封闭，一些消息也严禁流通，但是事实上我还是通过种种渠道了解到，人类这次的敌人，并不是瘟疫那么简单。
病菌是从医院爆发的，英国NHS医疗系统多年之后又曝出丑闻，因为免费医疗鼓励制度的效率低下，医护人员不作为或者是胡乱作为，新一轮的超级病菌出现并很快开始蔓延，病人在一个星期的潜伏期过后病发，起初表现为皮肤溃烂，嗜睡并且狂躁，后逐渐会产生类似腐烂一样的症状，并很快死亡。
很多网友都称这种病毒为“LIVE BODIES”，活着的尸体，或者说，活死人。
虽然活死人并不是所谓丧尸，但病毒通过接触传播，比丧尸还要可怕，甚至被患者碰上一下，在24小时内必然会死亡。而这种病毒最令人恐慌的是在患病过程中，病人从头至尾都头脑清醒，看着自己的肢体一点一点溃烂掉，然后包括内脏，知道心肺功能衰竭，才能停止呼吸。
甚至有些网友还称，这只是丧尸来临的前兆。
无论如何，我不能让允浩去冒这个险，虽说征召入伍的人一定会被注射疫苗，可是疫苗毕竟还在试用期间，而允浩，说不定就是试验品之一。
沉默太长了，我碰了碰允浩的胳膊，允浩扭头望着我。
“我不想你去。”我认真地看他：“就算没有疫苗，我们呆在家里才最安全。”
我知道，允浩并没什么“接受国家的召唤是公民的义务”之类的思想，所以他点头理所当然，原因呢，他说他只想和我呆在一起而已。
商量许久，我让他给刚才的人打电话表明自己的态度。联系方式是从包裹的盒子上找到的，的确有用，但我们没想到会如此快捷有效，甚至我们刚挂了电话，门铃声就又传来了。
这次那人进了门，准备跟我们进行长谈。
“我想我还没有告诉你们，这次征召是强制性的。”他这次脱去了头上的头盔，露出了一副严肃英俊的面容。但是衣服领口是圆的，像宇航服一样滑稽可笑。
“我知道，所以我想问这件事有没有转圜余地。”允浩开了口，向他解释：“我并没有医护人员的工作经验，研究所毕业之后也一直从事理论工作。”
那人笑了，仿佛允浩说的话很好笑一般。
“看来你还不知道现状。”
“我想我们有权知道。”听了我的话，他看了我一眼，有些轻蔑地又开了口。
“你们是有权知道。”他顿了顿，“但是你们一定会后悔。”
接下来，我们听到的事情的确骇人听闻，我一直后悔，是不是不听到这些所谓“国家机密”，允浩就有留下来的可能。
“病毒已经变异了。”他说：“我们的疫苗只能抵挡住最初的病毒却无法在人体内形成永久的抗体，变异之后的病毒更加猖獗，可以说，传播速度更快，传播渠道更广，饮用水已经不再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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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他顿了顿：“所以，如你所见，有经验的医护人员很多已经牺牲，征召已经到了这一步。”
我觉得很好笑，疫苗注射还没轮到允浩，征召就已经来不及了。
国家总是在需要你的时候，才强调义务，就像我们只有在需要国家的时候，才强调公民权利。
允浩沉默了，而我并不准备就此放弃。我质问道：“为什么疫苗注射还没轮到允浩征召却已经先到了？难道牺牲如此之大，速度已经超过疫苗注射了吗？”
那人又一次笑了，就像听到了更好笑的笑话。
“事实上，我刚刚接到通知，征召的时间期限改为一天。”
谈判陷入僵局，我想去厨房端杯水喝，却在碰到水龙头那一刻猛地一震，想到那句饮用水已经不安全，我只好又回到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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