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要处理这类伤,单靠止血无用,必须首先清除这等魔气。我无法像冥医前辈那样使用针疗之法,如今之计,唯有……”
俏如来想着,立马取下身上的佛珠,运起八成功力于其上,珠串金光大盛,河滩上顿时亮如白昼。右手悬于那人腹间,掌心处气流成有形,现出一只人眼般大小的洞孔,魔气无处遁形,被慢慢抽离。只见一团光芒之中,大量污浊之气渐渐混入。
不过,令他相当吃惊的是,这些魔气并非静止,而是像活着的生物一样,不悦被束缚,猛烈撞击光的边壁,竟开始吞噬金光,透过佛珠还想反侵施功者体内。
俏如来暗叫不妙,掌上添足十成功,光团亮度更甚,紧紧咬住黑气欲将之扼杀其中。
魔气不服,愈加凶猛,随着数量增多,竟化成黑身红瞳的龙形,全身暴动,首尾齐功欲杀出重围。
一边必须对其进行吸除,一边还须防其反蚀,俏如来冷汗直流,渐感不支,光圈随之黯淡几分。
黑龙头趁机突破禁锢,侵入了俏如来指尖,以迅雷不及之速攀上其右臂,其尾部竟开始回流至刀伤之处,地上之人为之全身痉挛,双目怒睁,仰头大喊,痛苦之至。
顾不得手臂,俏如来再次催动全身功力全数转向龙尾,光壁突厚,登时阻断龙之后路。随即,俏如来神情一变,左手立刻转动佛珠,迅速凝出佛印,正是佛家至圣之招——如来圣印。金身佛像幻化而出,与黑龙碰撞在一起,轰隆巨响,冲击力硬是将人炸飞了好几米。
倒在地上,俏如来心头一滞,一口鲜血汹涌而出。
平地上此时烟尘弥漫,他看不清那人的具体情况。
俏如来头晕目眩,站起又跌下,最后,干脆爬行往前,回到那人身边时,见人呼吸平稳,悬起的心才是放下了。
临行前,冥医担心其人等路上遇险受伤,曾赠了些伤药,这会儿也真派上了用场。
往刀口撒了整整一瓶金创药粉,血流终于有了停止的迹象,擦净周边的血迹,俏如来便从自己的里衣较为干净的地方,撕成了几根长布条,将那人的腹部包了个严严实实。再把身上干爽的衣物给伤者换上,盖上毛皮大衣,自己光着膀子把那身血衣洗净后,这才在火边坐下。
似抽尽所有力气般,俏如来身心都感疲惫,不过,人倒是毫无睡意。自离开京城那天,离今已是一个多月过去,不知弟弟是否已将无根水安然送达,是否也已起身前来苗疆会合,又是否找得到身陷山谷的自己,不知父亲的伤势是否……
视线不由地转向了身旁之人。
熟悉的轮廓,完全相反的性情,让俏如来迷惑,更让他好奇。
他看得有点出神。
“冷……”
“咦?”那声音很弱,俏如来一时以为听错。
“好冷……”
又一声,俏如来张着嘴,仍未反应过来,便看见原本平躺的身躯,突然间不安分地蜷缩了,惊觉不对,他立即走过去,伸手捂上那人的额。
“不妙,烧得好厉害!”
俏如来忙把下摆又撕成几块布帕,蘸湿帮他擦拭着额头。
那人越缩越厉害,扯着身上的毛皮衣,几乎要没过鼻梁了。毛皮衣不大,盖得过上半身,下半身就一直在哆嗦。
“好不容易包好的伤口,再裂开就麻烦了……”
俏如来铁了心,将毛皮衣盖住那伤口处,自己整个半身伏上那宽厚的胸膛。
他听到胸口处微弱的跳动,又缓又慢;身下传来的温度明明是滚烫的,躯体却一直在颤抖;嘴里还在不停地呢喃着他完全听不懂的话话,声音很轻,语气又很苍凉。
这让俏如来变得焦急莫名,他动起双手飞快地摩擦着那人的双臂,嘴上连连哈着气给那人取暖。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动作仍在继续。
忽地,底下的双臂动了动环住了他。
俏如来顿时吓坏了,呆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皮都不敢眨一下,脑中瞬间闪过各种死亡的镜头,想着自己会不会被一把捏得粉身碎骨……
定了许久,耳边响起那人平静的呼吸声响,贴紧的肌肤处也没有了先前抖动得那般频繁,取而代之的是平稳的上下起伏。
俏如来松了口气,想来这人已经恢复了不少,自己内心觉得很是欣慰。
“我罗碧不会输的……”这人突然又开了声。
知道他是在说糊话,俏如来也就静静地伏在那怀中,想:“原来他叫罗碧。”
“玉簟失柔肤,但见蒙罗碧……”
“这么忧伤的句子写的是你么……”
人该是累坏了,想着想着,眼皮也就缓缓地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