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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祝系列】之一《守灵》—作者:尘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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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杉柏与祝映台》01守灵
 文案:
  ——反正梁山伯一定能找到祝英台啊!
  就因为这句鬼话,有为青年梁杉柏就倒霉了。
  苍茫原野配上风雨交加,前有鬼屋后有迷路遇难,
  他只是被硬塞个送成绩单的苦差,为什么这么多灾多难!?
  豪华得古意盎然的祝家庄里有他要找的人,
  可这老宅不知为何总给他鬼气森森的感觉。
  虚假的人事物隐藏着不怀好意的恶意,
  祝映台的警戒与叮咛更是不时提醒他不能掉以轻心。
  银心、马文才……《梁祝》中的人物一一诡谲登场,
  在这时,梁杉柏发现自己竟然对祝映台动心了!?
  一团一团的谜团纠结在一起,
  真实与幻境交织出真真假假的现实,
  梁杉柏是否能抽丝剥茧,找出当年真相呢?
  他与祝映台之间,又是否能走出不同于「梁祝」的道路?


1楼2013-03-12 13:32回复
    文摘:
    天色一下子黑得有点吓人。
      这的确是夏天的特色,前几分钟还是晴空万里,蓝天白云,到了下一刻,却无端端地刮起了席地狂风,天色如墨漆般的乌黑,却又在涌动的黑色后隐约透出不正常的光来。一道闪电划过天幕,带着紫色的电弧,划开翻腾的云海,在宽广平坦的大地上短暂地映出扭曲的影像来,瞬间又消弭无踪。
      梁杉柏有些懊恼地看了看已经失去信号的手机,苍白的液晶屏上跳动着简短的阿拉伯数字,时间:17∶45分。
      视线范围因为天色近一步地被限制,然而,就算是之前的晴好天气,对于他来说,却也一样让人懊恼。
      梁衫柏迷了路!
      不是在错综复杂的山间小径,也并非在街巷蜿蜒的古镇民居,梁杉柏在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坦原野迷路,还是在手上就拿着地图的情况下。地图上不过是简单的路线,除了车站的标记,就是一片平原中直直的一条道路,通向山边的一落建筑群--祝家庄,但是他找了三个小时,没有找到。
      天边隐隐传来滚动的雷声,渐次交叠着含混不清地传过来,梁杉柏知道,大雨很快就将倾盆而下。
      "真特么倒霉!"他低低咒骂了一声,因为分不清方向干脆随便地向某个地方发足飞奔起来。
      一切事情的起因是三天前班导老师的一个电话。


    2楼2013-03-12 1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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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这就是祝家庄?
      梁杉柏站在巍然耸立的两扇大门板前发呆。头上是黑岑岑的乌云在盘旋,风在吼,雷在叫,眼前两个灯笼照......
      他顾不得避雨的初衷,站在野地里,傻傻地看着朱漆门楣上龙飞凤舞一块白底招牌,"祝府"两个字在白灯笼照耀下显得又威风又......阴惨!
      梁杉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下子有种想哭的冲动。
      倒霉的人总是更倒霉,或者叫人背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
      一个人一旦有了个倒霉的开端,事情便会再接再厉地滑向更令人疯癫的方向,这就像老天总喜欢恶作剧一大把以后再拍拍你的肩膀告诉你,那叫『命运』,一样......
      梁杉柏以为他只要花上两个小时就能完成任务,打个来回,结果找了整整一下午才找到"祝家庄";梁杉柏以为所谓"祝家庄"不过是个乡下的小小村庄,却发现那是一座真真正正符合封建富贾概念的豪华大庄,而且,豪华得古意盎然,鬼气森森;梁杉柏还以为......
      造排比句对眼下状况显然毫无裨益,梁杉柏把嘴巴合起来,甩甩头,收拾了思绪,像个老头一样慢慢慢慢地挪上"祝家庄"门口,找到门环犹豫一下,终于扣起来,一面扣一面左右上下前后地看。
      恐怖这种东西嘛,最关键的要素是气氛,最肥沃的土壤却是人心!
      梁杉柏不算胆小,好歹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大学生,但是这种荒郊野外天雷暴雨,一座古宅,灯笼摇摆的场景,他还是很诚实地承认自己头皮发麻,心里瘆得慌,何况一个现代青年活了二十来岁,就算不是灵异爱好者,好歹也看过不少恐怖文学作品,所以......
      "没问题,这又不是兰若寺,没有女鬼没有僵尸没有黑山老妖,怕什么......"梁杉柏哆嗦着边扣边想,脑子里却全是看过的各种恐怖片在疯狂倒带串场。
      贞子和花子甩着灯泡眼睛跳来跳去,嘴角滴滴答答都是血,一群兰若寺女鬼对着他咯咯娇笑,提着脑袋招手叫他进来......
      梁杉柏又是一阵哆嗦。
      "没问题,乾坤朗朗,社会安泰,"他想想又补充,"没问题没问题,这座宅子里一定没发生过灭门凶案,没有尸体没有断臂没有血河,嗷呜......"
      说话的人原地一跳,是真的被吓到跳起来的。
      白灯笼的映照下,惨淡淡的朱漆大门正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圆滚滚的老太人头,不正常地转一个角度,抬起来看梁杉柏。
      这么大门开起来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找谁?"人头问,一双眼睛浑浊不堪,满是皱纹的脸上还挂着阴惨惨又诡异又不怀好意的笑容。
      "找......找祝映台。"梁杉柏壮胆回答,颤颤地摸到成绩单递上,"这是他的......成......成绩单。"
      人头探出来点,梁杉柏看到一截枯瘦枯瘦的脖子,后头是石青小布衫的一个领子。老太太看看梁杉柏哆嗦手上那张纸,又看看梁杉柏。
      "没这个人。"说完,人头立刻消失,朱漆大门又关得死紧死紧,连条缝都找不着。
      又是一道闪电劈过。
      "喂,喂!"梁杉柏什么都不管了,冲上去乒乒乓乓敲门,"好歹让我避避雨,拜托!我手机没信号了,找不着人帮忙!"
      管你门敲得震天响,手掌拍得彤彤红,威严的"祝府"大门就是纹丝不动,就连人声狗吠都不传出来一丁点。
      大雨终于倒下来!哗哗地冲刷着大地,声震千里,雷动九天!
      梁杉柏悻悻地缩着脖子,坐在"祝府"的屋檐下,郁闷的情绪又涌上来了,脑子里却不合时宜想到一个断句笑话:"下雨天留客天留人不留。"
      "下雨天留客,天留人不留。"他嘟哝着,抬头看到两个被风吹得拼命打转的惨白灯笼,忽然觉得格外亲切起来。
      好歹,好歹还有两盏灯陪他倒霉!
      "错了,应该是‘下雨天,留客天,留人不?留。'"背后传来清清润润的声音,梁杉柏转过头去。
      "祝府"的大门又一次在他毫无所查的情形下开了,门口站着的正是打着伞的祝映台。


      4楼2013-03-12 1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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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天色黑黑的,大雨拼了命地倒下来,有种撕裂一切的魄力。设在条砖路两侧的路灯或许由于电压不稳而在大雨中"噼噼啪啪"不安地跳动,灯泡旁边氤起一摊水汽,看着让人有点恍惚。
        夜雨古宅中,两个人拉开了一点距离在走。
        "怎么,你怕我?"祝映台问。
        "没......没有啊。"
        "没有为什么离我那么远,想淋雨?"祝映台轻笑,那笑声中似乎带着一点非恶意的嘲讽。
        "不想啊。"梁杉柏很老实地嘟哝了一句。
        "那就靠过来。"z
        梁杉柏想了想,稍稍靠过去一点,却仍然保持了一点距离,一面偷偷地看了祝映台一眼。
        点漆的眼眸,白瓷一样的肌肤,细致到如同工艺品一般的五官,以一种精确的数字比组合到一起,是很美,但却美得几乎让人感到惶恐,就像一个渺小的人类面对浩淼宏奇的高山大岳,深谷幽潭。
        然而,粗线条的梁杉柏却不过是在心中又一次这么感叹:"这小子真是长得太太太太不像个男人了!"
        没错,祝映台确实是梁杉柏隔壁寝室的人,但是梁杉柏跟祝映台不是一个系,所以根本就不算熟,严格来说,甚至可以算是不认识,然而,A大的学生想要不知道祝映台的存在,却又是不可能的,那是因为祝映台本身的知名度之高已经成就A大一个不折不扣的传奇!
        祝映台远超现实概念的美貌,祝映台离奇怪异的举止,甚至是系里坊间所传的祝映台是个GAY的传闻都是祝映台排名A大知名人士首位的原因,所以就算是梁杉柏这样不去刻意打听的人,还是能够间接地知道许多祝映台的事迹。
        比方说,有人曾经看到祝映台半夜三更爬起来去了A大以北1000米外的公墓徘徊,回宿舍的时候满手都是墓土;又比方说,有人曾经听到祝映台一个人坐在废弃的生物标本室里跟人说话,推门进去却只看到他一个人;再比方说,只要祝映台在场,所有玩笔仙碟仙什么仙的人都招不到仙;还比如说......
        关于祝映台的传闻实在太多太多,结果却是连带着梁杉柏这个毫不相干人士也一起出名。
        "就为了他妈的这个该死的名字!"梁杉柏想着恨得牙痒痒,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开始磨牙。
        《梁山伯与祝英台》是个凄美的浪漫爱情故事没错;广大人民群众对他们的遭遇感到同情,期望他们能够有来生修成正果也没错;但是就因为名字音节相近就非要把两个新时代的大学生硬扯到一起,而且两个还都是男的这就大错特错错上天,梁杉柏认为那叫"士可忍,孰不可忍"!
        譬如"杉柏,你家映台又有新传闻了哦!"
        譬如"杉柏啊,你老婆跟一个小白脸混在一起哎~"
        再譬如"杉柏啊,你什么时候娶你们家那个神婆过门啊?哥们实在受不了他那副阴阳怪气的嘴脸了!"
        每到这个时候,梁杉柏只能装聋作哑或是干脆落跑了事。打又打不得,骂又没法骂,不能让说闲话的人消失也不可能禁止祝映台出现,梁杉柏自从进了A大就因为这个原因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是不同系,好歹也是住在隔邻的寝室,两年来,梁杉柏几乎从未跟祝映台单独打过照面却是另一个极端的希奇事。梁杉柏猜测要么祝映台这个人确实是神出鬼没,再不然,就是他也对两人的名字感到尴尬而刻意回避吧。


        5楼2013-03-12 1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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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说你的成绩单被退回来,也联系不上,是不是地址出了什么问题?"梁杉柏没话找话。祝家庄似乎比外表看来还大,两人沿着四人宽的道路走了十来分钟,还没看到头,一直保持沉默让梁杉柏觉得有点尴尬。
          "地址没错。"祝映台简短地回答,掐断了梁杉柏近一步发挥的话题。
          "电话也打不通呢?"
          "信号不好。"
          "座机也打不通。"
          祝映台停下来,看向梁杉柏:"你对我有兴趣?"
          梁杉柏皱起眉头考虑这句问句为什么让人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说到兴趣这个词,像祝映台这样神神秘秘的人,总会引起人的好奇心,或许用兴趣来形容也不为过,所以,梁杉柏点点头。
          祝映台的眼睛眯起来,流露出一股无奈的神色来,半晌才回答道:"罢了,既然你要卷进来......"
          "卷进来?"
          祝映台不回答梁杉柏的话,指指前面:"到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扇双开门出现在道路的尽头,里头似乎是个天井,隐约可以看到其后的正厅檐下挂着一溜跟大门口一样素白素白的灯笼,将正厅点缀得灯火通明,其中烛影憧憧,似乎在举行什么仪式,厅正中状似还摆了极大的装饰品。
          "你们家在过什么节吗?"梁山柏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来得不是时候,但也无路可退。
          祝映台只扔下一句:"跟我走。"便走了过去。
          梁杉柏只好跟过去。很快便看到天井,本来已是瓢泼大雨,四面倒下的雨水被天井一汇聚,更是声势磅礴。落雨挂成了四面水帘,将整个院落笼罩在瀑布底部一般,在天井的正中,摆放着一口方形的箱子,被雨水冲刷着发出"突突"的声响。
          不对,不是箱子。
          梁杉柏张大嘴,那是一口棺材!


          6楼2013-03-12 1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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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梁杉柏本来只是好奇看那个少年为什么这么不讨祝映台的喜,给他一笑,却不知为何浑身一激灵,就是一个冷颤袭过来。
            "啊--啊啾--"梁杉柏张嘴就是个大喷嚏,习惯性的抬腿一跺,脸盆架上一个铜盆掉下来,"哐啷当"地一砸一滚,地上"嘎拉拉"转好几圈,声音大得外头雷都不响了。
            屋内霎时一阵沉默,半晌,祝映台幽幽开口:"你先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下来。浴室在后院,这是钥......钥匙。"
            话刚说完,转过头去抽动肩膀,明显是在大笑。
            梁杉柏吸吸鼻子,暗自揣度着自己八成是淋了雨,受了惊,偏偏老房子又阴冷,可能开始感冒了,对祝映台的笑倒也不介意。毕竟是个大男人,这点小尴尬还不至于要了命。
            "谢谢。"梁杉柏接过钥匙,"什么地方可以烘干衣服,我没带替换的衣物。"
            祝映台看看他身形,点点头:"穿我的吧,我们差不多高,只不过我的衣服也没多带,你记得别再弄湿了,在这里要把衣服弄干不容易。"
            梁杉柏奇怪为什么祝映台在自己家还会说衣服不够,转念想想,大概是懒得把衣服搬来搬去,全都存学校宿舍里了,也就没再问下去。
            "好啊。"他说,"你把衣服给我就好,其他我自己来。你父母在催你吃饭了。"
            "不去也没有关系。"祝映台淡淡地说,把伞也递给梁杉柏,"我去拿衣服过来。"
            "你不用伞?"梁杉柏猜测祝映台可能跟家里吵架,但不知道该不该劝,也不知道怎么劝,索性避开这个话题。
            "很近。"祝映台说,用手指指某个方向,"穿廊过去就成。倒是你......"
            "我?"
            "你......"祝映台忽而靠近梁杉柏的脸前,两人的距离就在不到十公分的地方,就连彼此的呼吸都能顺利感觉。祝映台湿润的,温暖的气息就那么喷吐到梁杉柏的脸上,带着痒痒的骚动感,梁杉柏忽然间决得自己呼吸困难,胸隔膜要爆炸一样。
            "我怎么样!"梁杉柏问,声音大得连他自己都吓一跳,就如同......如同心虚掩饰的下意识反映一样!
            然而,掩饰什么呢?有什么需要掩饰的!
            梁杉柏脑子转不动,里头乱哄哄成一锅八宝粥,烂糊得快不能用了。
            "你,在我不在的时候,记得不要让任何人,不要答应任何人进这个屋子,包括这个‘祝府'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明白吗?"祝映台缓缓地问,语句从唇际一点一点地吐出,不知为何让梁杉柏觉得带着一点诱惑的意味。
            "为......为什么?"梁杉柏好容易集中精神,退开一点,问。
            祝映台摇摇头,表情看起来像是对一个愚笨的小孩感到无奈:"我是主人。"
            而你是客人......
            梁杉柏在心里接了这句话的后半句。
            "好吧。是你家,你说怎样就怎样。"后半句话已经带着点不快的味道。
            梁杉柏想祝映台真是个怪人啊怪人,不喜欢就不要留人住宿啊!


            9楼2013-03-13 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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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突然想起"叽叽嘎嘎"的机械摩擦声,然后是"咚咚咚"的鼓声和号声,接着是一串八音盒"丁冬丁冬"那样的音符声,梁杉柏转过头去看到那座钟底下的小人骑着小马列队出来,还有小人在敲锣打鼓。金色的人马转动着,闪着瑰丽的色彩,看得他目不转睛。
              "这么快开始守灵了......"祝映台低语,摇了摇头,"来得可真是时候......"
              "什么?"梁杉柏一直望着那精致座钟发呆,就没听清楚祝映台说什么。
              "没什么。你先去吧,我等会就过来。"祝映台走出门去,走到一半又停下来,转过身很郑重地说,"记住我跟你说的规矩,还有,我等会会送饭过来,你就吃那个。"
              看梁杉柏露出困惑的神色,祝映台补充:"也就是除了我给你吃的,其他的食物,你都不可擅动。"
              梁杉柏点点头,想,不管怎样,只要捱一晚,等到明天天亮雨小一点,立刻就走,再也不要呆在这个阴阳怪气的老宅里,对着一个怪人,哪怕那是一个那么美的人!


              10楼2013-03-13 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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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梁杉柏这个澡洗得很舒服。
                他本来以为这种老房子因为建筑结构的问题,要排个燃气管道什么的想必不容易,所以定然是沿袭旧法,用个小澡盆烧了热水来洗,没想到热水是要烧的,不过是外间添加了柴火烧,然后通到里间小池子似的澡池。
                里间暖暖的,水温也适当得很,梁杉柏窝在里面好半天差点不想起来。一直到头昏眼花,才终于爬出池子。走到外间,发现干净衣物已经放好,一件雪白衬衣,一条淡褐色长裤,内裤还是他自己的,不过已经烘了八成干,不知道是不是祝映台亲自动的手。想到这里,梁杉柏只觉得脸上发烧,刚才的情景仿佛还在眼前。两人眼对眼,面对面,祝映台的鼻尖仿佛都要蹭到......
                "靠,一定是泡澡泡太久了。"猛然清醒过来,梁杉柏自个动手,左右开弓,扇自己两下,抖抖湿漉漉头发,穿上衣服走出去。
                外头依然还在下雨,真要让人怀疑天上哪来那么多水可以不停不歇地这么下,不过梁杉柏的心情比起刚才却已经好转不少。心理学家说,心情不好的时候,洗个热水澡有助于缓解情绪看来不是科学谬论。
                梁杉柏步伐轻快地回到房间,推门一看,祝映台果然已经在桌前坐着,桌子上还放着两个......面包。
                "洗好了?"y
                "洗好了。"梁杉柏回答。
                祝映台看他两眼:"过来吃饭。"说着,很自然地从两个面包中挑了一个递给梁杉柏。
                "面包?"梁杉柏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说出来了又觉得自己这么问似乎很没礼貌,一下子尴尬起来。祝映台倒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是面包。热狗面包和玉米面包,你我一人一个,我想你应该喜欢吃肉。"
                梁杉柏默然接过那个小小的面包,暗想这祝映台跟家里闹得真僵,居然晚餐吃个这么小的面包来打发,只是这......这要怎么吃?!
                吃不到三十秒,面包已经下肚,梁杉柏丝毫没觉得肚子装了多少东西,思前想后终于把装出来的"矜持"放一边,可怜巴巴问:"还有别的吗?"
                祝映台看他一会,说:"有。"
                掏掏掏,从身后变戏法一样掏出小半袋东西,梁杉柏接过一看,两眼一翻--几片牛奶饼干。
                "这是我今早的早餐剩下的,不介意的话,就请用吧。"
                祝映台说得很慷慨,梁杉柏就盯着那一二三四,四片饼干直发呆,嘴角抽搐,嘴唇微微翕动。
                "这附近有商店吗?"好久,才问了这么一句话。
                "没有。"回答斩钉截铁。
                祝映台看梁杉柏几乎要哭出来,想一想,叹口气:"这个给你好了。"
                递过来吃剩下半个玉米面包。
                梁杉柏在心里呐喊,这日子没法过了,爸爸妈妈,我要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天上的神仙听到了他的呼喊,一直挺尸在旁装深沉的手机居然响起来,梁杉柏一听那音乐,顿时精神大振。
                "妈......"
                才喊了一声妈,那头的声音已经传过来了。梁母是名称职小学教师,还是个班主任,几十年如一日辛苦耕耘在基教战线上,养成了过硬的职业素质。简单来讲,嗓门极大。
                "杉柏啊,你个死小孩,这么晚了在什么地方呐?"
                "妈,我在乡下。"梁杉柏看看祝映台,后者不动声色地坐着,黑眸子直直看着外头,好像在观雨景。
                "大声点说,妈听不清楚!"梁母在那头大声喊,梁杉柏把手机拿离耳朵一臂。
                "我在乡下,一个叫祝家庄的地方!"梁杉柏压着声音吼。
                "祝家庄,你去那里干吗?"
                "帮同学送报告单,不过这里下大雨,给困住了。"
                "那让你爸开车来接你吧,一会把地址发过来......"梁母的话还没说完,梁杉柏只觉得手中一空,手机已经被祝映台抽走了。
                "伯母您好,我是杉柏的同学,我姓祝。"祝映台打电话的口吻相当的礼貌,听起来确实有种大户人家少爷的味道。
                "噢,你......你好。"梁母的声音压下些,似乎在疑惑为什么通话人会突然转换。
                "是这样的,杉柏他这次特意帮我送成绩单来,我想他难得来乡下跑一趟,"祝映台说着看看外头瓢泼大雨,"如今又正好碰上大雨,而况这里的路也是极难走的,如果可以的话,不如就让他留在我这里玩一玩,到雨停了再让他回家您看怎样?"
                "嗯嗯,好,没有问题。好的,谢谢伯母。好,那么就这样,伯母再见。"祝映台把手一伸,"你的手机。"
                梁杉柏木楞楞接过来,突然想到自己的初衷已经完全被扭曲,想要赶紧再拨个电话,拨了几次居然都没有声音。再看,屏幕上又只剩一排字,20∶37分。
                信号,居然又没了!


                11楼2013-03-13 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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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怕不行,祝映台交待过我,不能让其他人进来。"梁杉柏尽量放缓了口气,掩饰下自己几乎外露的心情,和颜悦色道。
                  少年的脸上立刻出现失望的神色。梁杉柏这才发现,这少年有着一双圆圆的双眸,那不是孩童天真烂漫的大眼,而是如同食肉野兽一般,让人看了心惧的一双眼。
                  这个少年,很可怕!
                  梁杉柏的脑中不知为何有了这样的结论。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要睡了。"说着,梁杉柏作势打个哈欠,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起来。
                  咕噜噜,梁杉柏差点没窘得蹲到地上去。
                  "少爷是不是尚未用餐?"银心急切地问,脸上突然神采焕发。
                  "吃是吃过了,"梁杉柏嘟哝,"就是没吃饱......当然了,我不是说你们家少爷不好......"
                  "银心明白。"少年赶忙点头,"我家少爷这几日与老爷夫人有些不和,所以难免有些对少爷您招呼不周。不如银心做主,替少爷您拿点宵夜来如何?"
                  "这个......不太好吧......"梁杉柏两眼几乎放出绿光,不过还记得祝映台说过的话,除了他给的食物,其他都不能吃。
                  不过这是为什么?
                  "是不是我家少爷说过什么?"银心低下头,额发遮住双眼,阴影中看不清什么表情,"少爷他真是太......太任性了,跟家人吵架,怎么能连累客人......"
                  抬起头来的时候,两眼晶莹泪光。
                  梁杉柏揉太阳穴,真头疼了,这种场面要怎么办?
                  "银心,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以这样。"梁杉柏说,看少年更像要哭出来,不知为何这么说了,"好吧好吧,宵夜拿来,我吃。"
                  少年抬起头来,一脸笑意:"那请少爷您稍等一会,银心吩咐厨房马上去做。到时候银心端宵夜过来,少爷可要记得让银心亲手端给您哦。"
                  "好。"梁杉柏点头,心内却隐隐不安,总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少年听了他的回答,松口气,狡黠一笑:"那么,银心先退下了。"
                  说着,转身离开,留下梁杉柏一人苦恼。
                  能做错什么呢?到底做错了什么呢?还有,这个宅子里的人,祝映台,那个老太太都到底是怎么了?
                  梁杉柏边想边等,边等边想,从桌上想到床上,很快迷迷糊糊睡过去,莫名其妙开始做梦。一开始,他仿佛是在一个黑漆漆的通道中行走。判断说那是一个通道,是因为梁杉柏发现自己除了前进后退,没有别的方向可供选择。那地方既冷且干,还带着一股隐隐的臭味,梁杉柏却无法辨别那臭味是什么产生的。
                  走了好一阵,梁杉柏才终于停下来。他挠挠头,疑惑地问自己我这是在哪里,啊,在哪里?干什么我要一直往前走啊走的呢,这多累啊!然后,他突然又明白过来,哦,我大概是在做梦呀,那我扭自己看看疼不疼。于是,他自己就扭了自己一下,发现,嘿,真的一点都不疼。梁杉柏就想,我这个梦到底要做什么呢?是个好梦还是个坏梦呢?
                  梁杉柏是个行动派,一边想着,一边还照例又往前走了,一面走一面还实验看自己在梦里是不是万能的。梁杉柏说,我要光,眼前一片漆黑;他说,我要一个美女,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他说我要一个9寸庄荤香满溢匹萨,然后直着脖子望上方,等了一阵也没匹萨掉下来砸到他......


                  13楼2013-03-13 1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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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杉柏叹气,做梦都做得这么弱势真是够衰。在他那么想得时候,脚下的地基似乎发生了倾斜,那是向下的走势。这次,梁杉柏顺着走了不超过五十步,便来到了一个很广阔的空间之中。
                    这好像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庞大的洞窟!
                    梁杉柏观察四周,高高的岩顶展露着峥嵘的面貌,近处的地面空空荡荡,但在远处的地面上却仿佛有些什么暗物存在,而且这里......
                    "真冷!"梁杉柏瑟缩。
                    仿佛所有的寒气都聚集在这个洞穴之中,那种冷带着阴湿的歹毒,冷到蚀骨透心,仿佛连人的魂魄都能冻碎。
                    "我要回去!"梁杉柏坚定地想,前路不能再探了,他的直觉告诉他会有危险。他转身,又猛地退回来。
                    梁杉柏暗骂自己的后知后觉,他想为什么进入这个洞穴时会感到奇特的违和感,那是因为不合常理的事情发生了!虽然在一个人的梦中,本该有许多不合常理的情节,但是从全然漆黑的通道到能看到这个洞穴的大部分面貌,却是因为有了环境的变化!
                    一直包裹着梁杉柏的黑暗没有改变,是这里的黑暗中出现了无数双绿幽幽的圆形眼睛,起了照明作用,就如同那个少年的一模一样。那些密密麻麻的绿眼睛包围着梁杉柏,仿佛一动不动,但却始终盯着梁杉柏......
                    梁杉柏咽口口水,想,麻烦了,果然是个噩梦!如果醒不过来......
                    梁杉柏在地上兜圈子,想要找点什么傍身武器,却发现连根稻草都捡不着。那么,反正是做梦也不会怎么样,他很阿Q地想,对着绿眼睛招手。
                    "和平共处可不可以,相逢也是缘啊!"
                    有一双绿眼睛扑过来了,带着一股腥风!梁杉柏本打算静观其变,却耐不住发达的体育神经,硬生生在最后一秒闪到旁边。劲风刮到他的胳膊,从梁杉柏的臂膀处顿时传来揪心的疼痛。他诧异地望向那个几寸长的伤口,殷红的鲜血正从伤口中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难道这不是梦!
                    梁杉柏疯了,因为他发现刚才那双绿眼睛的进攻让周围所有隐伏不动的绿眼睛骚动了,它们都在向他移动过来。
                    "滚开!"梁杉柏吼。
                    绿眼睛一寸寸地包围过来,将他牢牢困在当中,然后,突然之间,成群的绿眼睛像他猛压过来。梁杉柏只感到自己双拳双腿打到、踢到了不少东西,却不知道哪些是什么,而他所打跑的,远没有蜂拥过来的多。
                    梁杉柏想喊,发现自己已然没有声音;想跑,四肢全被制住!他被拖倒在地,看不到周围,只有满眼的绿色,闪闪发亮。沉重的压抑向他袭来,那压抑仿佛永无止尽,层层叠叠地压过来,伴随着剧痛,啃噬着他的四肢、他的身体,一点一点,撕裂,吞嚼,咽下......梁杉柏逐渐意识模糊。
                    "给我滚!"凭空里,有把声音冷冷插入进来。虽然是似冰的口吻,却让梁杉柏感到难以言明的释然,仿佛那声音一到,一切便都会好转。
                    黑暗中传来野兽低低咆哮声,绿色的眼睛骤然汇聚成一双巨大的眼,从高处望下来,更加凶神恶煞。
                    "不识趣的家伙!"那声音道,又冷哼一声,"滚!"
                    黑暗中,猛然一阵巨响,仿若金石相击,随后是野兽低低的哀鸣,绿眼睛蓦然扭曲,退出很远很远,终于,消失。
                    "你也是个不识趣的家伙。"待那眼睛消失好久,声音才道。梁杉柏疑惑,那是在说自己吗?而且这声音,似乎很熟悉......
                    是谁?祝映台?!
                    梦中的梁杉柏努力想要去看清那声音的主人是否是那个奇怪的人,却发现自己不知为何什么都看不到。四周更黑了,但是那种黑,却让人感到安心。一股暖流从梁杉柏的胸口涌上来,迅速流向四肢百骸,将先前的冰冷驱散,仿若被春风吹拂,梁杉柏醺然若醉,很快便沉沉睡去。这次,没有做梦!


                    14楼2013-03-13 1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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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纣王杀了一堆人是为了妲己美人,周幽王耍了一堆人是为了褒姒美人,唐玄宗得罪一堆人是为了玉环美人......美人美人美人,历史长河五千年,孤胆英雄,九五至尊,最难消受就是一个美人恩!
                      梁杉柏自酣眠中幽幽醒来,眼望帐顶,思索良久,终于想起来自己身在何方。转过头去,却看到一颗头颅,愣一愣,又转过来,开始思索。
                      为什么啊为什么?
                      梁杉柏喃喃自语,为什么祝映台祝美人会在我的床上啊?
                      再转过去,细细打量。一张沉静睡颜,带着一丝难以形容的疲惫,就算不动不响,依然美得人心驰神荡。睫毛是长的,是小说家说的扇形的;眼眸是闭上的,但是眼角依然慵懒地上扬的;鼻梁不可能睡一觉就塌下去;厚度适中的唇紧紧抿着,倒是带着一种不同醒时的坚毅......
                      梁杉柏看着看着,一张脸慢慢慢慢就凑了过去。
                      美是不分远近的,不过祝美人放大了一定更美!
                      梁杉柏的脑袋凑到离祝映台只有一两个公分,停下来。
                      "我在干什么?"梁杉柏问自己,躺回去,挠挠胸脯,光的。
                      光的?!b
                      梁杉柏差点跳起来,有股力量却不让他起来。他掉头一看,好家伙,祝美人枕着他的胳膊睡得好开心,再看祝美人上身。清瘦的线条却勾勒出一副健康的身体,无论是肩膀还是胳膊还是胸肌,都是紧实密致,散发着淡而诱人的光彩。
                      梁杉柏"咕嘟"咽了口口水。
                      所以么,祝美人也是光的!
                      梁杉柏用剩下那只手,抖抖抖地把被子撩起来看。这是最后的希望,是飘浮北冰洋失事船只幸存者梁杉柏最后获救的机会。
                      被子被掀起来,半晌,梁杉柏脸上出现复杂神情。
                      裤子,还在!
                      "看什么?"
                      "裤子。"
                      "裤子有什么好看的?我看看!"
                      "好。不好!"梁杉柏差点跳起来,当然最后依然跳不起来。祝美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放了他的胳膊却横过半截身子来,看梁杉柏提着被子看的东西。
                      看一下,看看梁杉柏。
                      "起来了。"他说,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
                      梁杉柏的脑子"轰"的一声,脸顿时涨得通红。
                      "你你你你你......"
                      祝映台起身,被子滑开,露出一副修长的躯体。梁杉柏捂住鼻子,要喷鼻血要喷鼻血了!这个混蛋睡觉怎么不穿衣服的!
                      祝映台倒是不以为意,不慌不忙地找到一旁的裤子穿上,再不慌不忙地把衬衫套上,懒懒地扒扒头发,把衣服丢给梁杉柏。
                      "别躺在那里耍白痴了,天亮了,看看能不能送你回去。"
                      "啊?天亮了?"梁杉柏目光掉向窗外。
                      天色还是墨一样的黑,掉着淅淅沥沥的雨水。廊下的灯亮着,散发着黄晕般的光。
                      祝映台推开雕花门扇,一股冷风立刻倒扑进来,带着一股雨腥气,冷得梁杉柏打了个哆嗦。
                      "真冷啊。"梁杉柏想,"简直冷得跟......"
                      思绪在这里停下来,梁杉柏皱着眉头想。冷得跟什么一样?为什么那个词就是想不起来呢?
                      想想,摇摇头。梁杉柏披了衣服爬起来。
                      "咦咦咦咦?"梁杉柏叫,"祝映台你给我的衣服怎么碎了一个袖子?"
                      祝映台转过脸来,不咸不淡地看他:"被猫儿抓坏了。"
                      "你家里养猫?"梁杉柏套上长裤,走到门口看雨势。
                      "啊呀,麻烦了,这个样子,恐怕还不一定回得去!"
                      不过也许这样也不错......
                      祝映台冷冷道:"不要胡思乱想。"
                      梁杉柏被他的话噎住,呐呐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看地面。
                      地上还是昨日那般的"溪流"交错,但却不见得比昨日多积雨水。这房子的排水系统原是不错吧,梁杉柏想,眼睛看到门口几点褐色水渍,尚有几撮动物的毛发。
                      "祝映台家原来真地养了猫。"他想,不知为何,却觉得有些恐怖。那些毛发,总觉得似乎牵扯着什么不太好的记忆。梁杉柏沉思。
                      "我去拿早点,你不要随便乱跑。"祝映台说,"吃过饭,我带你离开。"
                      话音甫落,房内"叮叮咚咚"一串音乐声起。两人同时转过头去,那走马钟的小人又开始齐刷刷地列队行动。
                      梁杉柏看着只觉得兴奋,祝映台却皱起眉头来。他问梁杉柏:"现在几点?"
                      梁杉柏扑回去看自己的手机:"7点40。"
                      "早了。"
                      "什么早了?"梁杉柏问。
                      钟"当当当"地敲了六下,梁杉柏"噢"了一声,原来是说钟不准了。
                      "没道理会这样!"祝映台拿起一旁的伞,"你在这里等我。不可乱跑,不可让任何人进来,也不可与人交谈!"
                      "啊?"梁杉柏瞠目结舌。
                      "总之,不要给我找麻烦。"祝映台道,撑开伞。
                      "映台,你的同窗来了怎么不通知娘亲一声。"女人柔媚的嗓音突然价响起来。
                      不论是梁杉柏还是祝映台都狠狠吃了一惊。一个穿着华贵黑底夜菊丝绸褂子的女子不知何时出现,远远地站在墙角的地方,看向这里。
                      祝映台停一停,礼貌作揖:"不知祝夫人驾到,映台有失远迎。这位朋友是无意路过,映台正要送他离去。"
                      "远来即是客,我等怎可对客人如此无礼,让人笑我们祝家失了分寸?"祝夫人浅笑盈盈,看来很是好客。
                      "祝夫人过虑了。祝家好客,方圆百里,谁人不知,只是他家中尚有急事,而况如今非寻常时期......"
                      "我没什么急事啊......"梁杉柏小声嘟哝,被祝映台狠狠瞪了一眼。
                      "映台你才是多虑了,眼下虽然正值守灵期,但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缺。你父、伯、姨、舅都不是不知变通之人,是以今日在前厅早早就摆下了迎客宴,着我来请呢,你怎舍得让为娘的背那不知分寸的罪过?"说着,几乎泫然欲泣。
                      "不行就是不行!"
                      "映台......"
                      "那......那我就......吃过饭再走好了。"梁杉柏看她母子二人为己反目,只好跳出来应承,却看祝映台狠狠一跺脚,似是气急。
                      "太好了,还是梁公子为人好啊!"祝母破涕为笑,"云岫便去前厅准备准备,映台,你收拾好了便带梁公子过来,云岫先行告辞了。"
                      说着,施施然行个古礼,离开了。
                      "你这个人!"祝映台愤愤甩一甩袖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弄得梁杉柏如坠五里雾中,全然摸不到头脑。


                      15楼2013-03-13 1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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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道菜是云岫最擅长的,梁公子......"
                        "祝夫人,他不喜欢那些。"祝映台淡定开口。
                        "那么试试这道水晶蹄......"
                        "他不吃猪蹄。"
                        "核桃铜雀......"
                        祝映台放下筷子:"我饱了,你呢?"
                        梁杉柏赶紧也放下筷子,连连点头。
                        "那么,各位慢用,我们先失陪了。"祝映台起身,"我送你出去。"
                        "哐当"一声,不知是谁的饭碗掉到地上,整个饭厅刹那一片寂静。静默中,一直未发一言的祝父弯下腰,慢慢拾起地上的饭碗碎片。
                        "难得来一趟,为什么不多住一阵?"祝父的声音从桌底下传来,闷闷的,带着一点机械的味道。
                        "他家中有人等他回去。"祝映台回道,声音中有种强压的情绪,不再似之前一般淡定。
                        "你是一定要现在送他走?"
                        "无必要拖延。"
                        祝父坐直身子,将一叠碎片放到桌子上,看向祝映台,片刻,捋捋胡须:"那么你便送他一程,老夫就不送了。"
                        "老爷!"祝夫人惊叫。
                        "大哥!"祝家的其他人等也叫,祝老爷却是挥挥手。
                        "走。"祝映台轻声却不容反驳地道,看梁杉柏似乎愣住了没有反应,干脆抓起他的胳膊往外拖。
                        "哥哥哥哥,我要哥哥!"祝映台舅舅的小孩突然扑过来,一把抱住梁杉柏的左腿,小小的手臂,却不知为何有巨大的力量,梁杉柏只感觉左腿上仿佛挂住了千斤大石,半步都挪开不得。
                        "放手!"祝映台肃声道。
                        "不放!"小孩子抬起脸来,怒瞪着祝映台,娃娃脸上挂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神情,"天易,你也来!"
                        "哎!"祝映台阿姨家的小孩听那一声召唤也扑过来,挂住梁杉柏的右腿。一股寒气隔着裤子从梁杉柏的右腿传了过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小孩的手,好冷。
                        "放手!"祝映台又说一遍,"祝老爷,你我的协议难道都是做假的么?"
                        祝老爷却只是笑一笑,不接口。
                        "既然这样,也怪不得祝映台失礼了。"祝映台冷声,一手一个抓住两个小孩的胳膊。
                        "不要碰我们!"两个小孩叫,一瞬间,梁杉柏仿佛看到两个小孩龇出了森森的白牙,像两只食肉的幼兽。
                        祝映台只是用力, 将两个小孩一点一点地拉开。随着两个小孩的身体缓缓被拖离,梁杉柏却感到腿上传来的剧痛一浪高过一浪。
                        两个小孩的手仿若长着倒勾一样,深深地卡入了他的双腿之中,越是拖离,越是疼痛,痛得梁杉柏忍不住痛呼出声。
                        "闭嘴!"祝映台低吼,脸上的表情让人心生畏惧。
                        梁杉柏吃惊,随后便倔强地闭上了嘴。
                        "太丢脸了!一个大男人难道这点痛都忍不了?!"他暗自责怪自己,忍住了痛,任凭冷汗不停地渗出就是再也不肯叫出声,很快他的衣服就整个被冷汗打湿,汗水又沿着身体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前厅之中的静默让那些滴滴答答的声音几乎比外面的雨声更宏大,至少在梁杉柏的耳中,它们就仿佛瀑布的震荡声一般,轰隆不息。"祝老爷!"有人喊了一声,梁杉柏只感到腿上一松,当场两腿一软,浑身脱力坐到地上,不停喘着粗气。
                        "马哥哥!"是两个小孩惊喜的声音。
                        "马公子!"是祝夫人有些尴尬的声音。
                        "马文才......"是祝映台带着深深思虑的声音。
                        梁杉柏无力地抬起头,汗水迷蒙的视界中看到一个个子挺高的男子。马文才......他费力地想,我到底是不是在做一个梦......


                        17楼2013-03-13 1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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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映台好气又好笑地看他:"再忍忍,到你的房间了。"
                          说着,那间厢房就已经在眼前。祝映台推开房门,将梁杉柏扶进去,坐到床上。祝映台自己却搬来一张凳子,坐到床边,弯下腰去够梁杉柏的腿。
                          "谢谢你啊,你......你......你......"梁杉柏开始还不知道祝映台要干嘛,看到他替自己把鞋袜脱去,一下子结巴了。
                          这是要......要干嘛?!
                          "是个男人就别那么多废话!"祝映台头也不抬,纤细的手指谨慎地触碰梁杉柏的脚踝。那微凉的触感居然让梁杉柏浑身打了个哆嗦,额头、背上都冒出热汗来。
                          "我要看看你的腿伤得怎样,忍住痛!"祝映台边说边小心翼翼地将梁杉柏的腿慢慢地从地上抬起来。
                          痛!很痛!就算是骨折都没有这么痛!
                          梁杉柏咬紧牙关,忍耐着等那条腿被扳到祝映台的膝盖上放好,祝映台双手用力一扯,梁杉柏的裤腿报废。
                          梁杉柏抹冷汗,看不出来祝美人原来如此粗鲁还大力。
                          祝映台却没梁杉柏那么没心没肺,看着他的腿,眉头越蹙越紧。看着祝映台的表情,梁杉柏也去看自己的腿。
                          梁杉柏的大腿上其实看不到任何伤口,只有一边两个,小小的手印。一个青色的,一个黑色的,青色的周围皮肤呈现苍白色,皮肤的褶皱增多,仿佛在水里泡过;黑色的周围,皮肤缩紧,仿佛被火燎过。
                          "就是这两个伤口?"梁杉柏不敢相信。只是被两个小孩抱了一抱,这样的伤口就算他再怎么没心没肺,也可以感觉到不对劲。
                          那两个小孩,莫非......莫非有超能力?!
                          "抱歉。"
                          在梁杉柏胡思乱想的时候,耳朵里却传来了这么一声。
                          "你为什么要抱歉?"梁杉柏看着祝映台傻傻地问。祝映台看起来很诚恳地在反思,看惯了他冰冷又强势的样子,梁杉柏倒不习惯他现在这样了。
                          "我不该把你卷进来。"祝映台说,"这次我确实太自负了一点。"
                          自负?梁杉柏挠头想,他被两个怪力小孩弄伤腿和祝映台的自负什么的似乎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也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是有点淤青而已。"梁杉柏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祝映台,随口说道,"小孩子嘛,无意中闯点祸也正常。你看我现在已经能动......嘶--"
                          乱动的结果就是梁杉柏的眉眼缩成一团,佝偻着身子蜷起来,嘴里不停倒抽着凉气。
                          祝映台叹口气,按住梁杉柏的腿:"不要乱动,否则这两条腿你就丢在这里了!"
                          梁杉柏咬着嘴唇,顺从地点头,疼痛使得他也没工夫去想为什么这两抱会让他终生残疾。
                          祝映台起身,看看外面的天色,又回头看了看那口钟。思索了好一会,像是在做什么为难的决断。
                          过了一会,他走回床边,弯腰对梁杉柏郑重其事地说:"听好,现在我要去替你找药,这可能会花费一点时间,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内,你就呆在这个屋里不要到处乱跑也不要让别人进来......"


                          19楼2013-03-14 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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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杉柏点头,想我怎么突然觉得自己像被孙悟空殷殷交待的唐僧啊,而且现在这样想跑也跑不了啊。突然想到民生大计,赶紧问:"上厕所怎么办啊?"
                            祝映台指墙角,梁杉柏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一个扁平的黄铜器物伫立在角落里。
                            夜壶......
                            梁杉柏冷汗:"算了,我还是......"
                            "不能出去!"祝映台厉声道,那气势简直吓了梁杉柏一跳,"绝对、不能出去!"
                            被那气势压着,梁杉柏几乎是下意识地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点完了心里又郁闷得不得了,为什么他在祝映台面前就连个"不"字都说不出口呢?
                            祝映台收到肯定答复,这才满意起身。不顾梁杉柏怨愤的眼神,将墙角的夜壶拿过来搁到床边,又给他身后垫上被褥,好让他坐得舒服点。做完这一切,他又谨慎地观察了房间一圈,道:"下次钟响之前我一定会回来,这段时间,你好自为之。"
                            梁杉柏看那口钟。表盘上指着八点四十,还有二十分钟就敲钟了,这么点时间,估计也不会出什么岔子,对祝映台的郑重其事,有点疑惑,但也没多嘴问。
                            祝映台再看他一眼,叹口气,不知道是说给梁杉柏听还是自言自语,只道:"祸是我闯的,现在不管怎样也要保得你周全了。"
                            说完,推开房门出去,连伞都不拿,便没入雨幕中了,剩下梁杉柏呆呆地看着房门,吹着冷风,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他走了?"阴冷的声音突兀地从门口传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便从廊上阴影处转出来,站在门槛外,看着梁杉柏。
                            梁杉柏眯眼盯着那张英俊却让人看了很不舒服的脸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马文才。"
                            男子扬起一边唇角,带出一抹并不让人看了会舒心的"微笑"。
                            "幸会。"
                            "好说。"梁杉柏接口,自己也诧异为什么自己对祝家那些古老的称讳毫无抵触地接受并使用。大概武侠书看多了吧,他在心内暗忖。
                            "介意我进来吗?"马文才问。
                            "介意。"梁杉柏很快地回答,明明应该是很不礼貌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对着马文才说一点都不让他觉得不适合。
                            马文才笑:"这么快就对我戒备?"
                            梁杉柏也假笑:"不好意思,祝映台嘱咐过我。"
                            马文才冷笑,一脚跨入门槛:"你是不是以为你不答应我,我就真不敢进来?"说着,另一脚也跨进来。
                            梁杉柏不明所以却不安地看马文才,浑身汗毛直竖,莫名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马文才跨进门的时候被打破。
                            "你放心,暂时我不会动你。"马文才慢条斯理道,"我只是来提亲而已,接到了映台我就会走。"
                            "提亲?"梁杉柏拔高嗓门,"向......祝映台?"
                            马文才轻蔑看他:"你不知情?"随即笑开:"也是,你根本就是个局外人。"
                            说着,拱手道声"失礼",退出房门去了。


                            20楼2013-03-14 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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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等等!"梁杉柏喊,心里莫名急躁!不知道自己是为了那句"提亲"还是那句"局外人"而生气,又或者两者都是?
                              马文才却好像听不到他说话,或者根本就是装作听不见,只是自顾自地走远。梁杉柏一急,把腿上的伤都忘记了,从床上跳下地就要去追。刚刚踩到地面,疼痛的感觉立刻排山倒海般地扑过来,当场两膝着地,摔倒在地上,疼得直打滚起来。
                              "活该!"苍老古怪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又响起来。梁杉柏抱着身体艰难地抬头,看到那个古怪的老太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门**该啊你!"老太的脸上依然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褶子打褶子的当中,一双小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彩,"叫你走你不听啊,得意了吧。"
                              说着,走进来,弯下腰好像很有趣味似地盯着满脸痛苦神色的梁杉柏看。
                              "啧啧,那两只小鬼还真是厉害啊!"老太慨叹,伸出枯瘦的手指,戳戳梁杉柏大腿的伤口。梁杉柏被她一戳,痛得几乎要背过气去,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了,整个身体团得跟只烧熟的虾子一样。
                              "那一只刚才也来过了是不是?"老太看着梁杉柏,嘴里发出"桀桀"的怪笑声,拍拍手,站起来,"你啊,注定要不得好死了!"
                              说完这些,她大摇大摆地哼着奇怪的调调离开了。只留下梁杉柏一个人,痛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的腿是怎么了?"梁杉柏抱着腿,躺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努力地想要让自己模糊的神智清醒起来,"祝映台为什么还不回来!我想回家!"
                              落地钟在他的上方冰冷地伫立着,闪烁着金色的光彩,表盘上的指针一动不动。
                              ****
                              梁杉柏从梦中猛地惊醒过来,一头一脸的冷汗,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
                              "这是哪里?"他茫然地望向四周,雕花床,落地钟,还有淡淡的雨腥气。
                              "梁公子,你怎么了?"有个细而阴柔的声音响起来,有人拉亮了灯。少年披了衣服,过来看梁杉柏。
                              "你是......"梁山伯疑惑地看那张娃娃脸,一时间找不到脑子里可以对号入座的名字。
                              "梁公子,我是银心啊,这里是祝府。"少年担忧地望着他,突然跳起来,"我给您倒杯水吧,您可能做噩梦了。"
                              "噩梦?"梁杉柏喃喃自语,低头看自己身上,居然被冷汗湿透。
                              "梁公子,喝水。"水杯递过来,梁杉柏一饮而尽,才找回了一点远离的神智。
                              对了,这里是祝府,他是来替隔壁寝室的祝映台送成绩单的,因为大雨而决定借住一宿。这个少年叫银心,跟《梁山伯与祝英台》传说中祝英台的丫环一样的名字,是个长得很柔弱的少年,被祝映台派来服侍他......
                              祝映台派银心过来服侍他?
                              梁杉柏皱眉,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劲......
                              "梁公子,您没事吧?要不要银心替您去熬点压惊的茶汤?"少年的圆眼睛中满是浓浓的担忧,那关切的神情让梁杉柏感到很过意不去。
                              "不用了,我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梁杉柏自己下床,走到桌边,将水杯放上去,"我的腿......"
                              他奇怪地看向自己的腿:"我的腿没事吗?"
                              "您的腿怎么了吗?"银心问,一脸的紧张,"是不是白日摔倒的伤口又痛了?"
                              白日?摔倒?
                              梁杉柏蹙眉思索,哦,对了,因为下雨的关系,他的篮球鞋防滑性能不够好,在祝府的青石条砖路上踩到青苔,摔了个大大的跟斗,擦破了点皮。
                              仅仅是擦破了点皮而已吗?明明当时痛得死去活来......
                              梁杉柏坐下来,把裤管撩起来看。果然在膝盖的部位有几块蹭破的地方,已经上了药水。
                              为什么这里没有创口?梁杉柏看自己的大腿,为什么他记得自己的大腿部位应该有很重的伤。祝映台还说过,可能会残疾......
                              "祝映台呢?"梁杉柏跳起来问,"我要找你家公子。"
                              太不对劲了,总觉得有些记忆出现了短路!
                              "我......我家公子正在偏厅会客。"银心战战兢兢地回答道,一面还小心地觑着梁杉柏的面色。
                              "会客?"梁杉柏奇怪,"这么晚了,会什么客。"
                              "是......是马家的少爷,马文才。"
                              马文才!梁杉柏心里"咯噔"一声。那个王八蛋!


                              21楼2013-03-14 1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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