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
绯色。
绯色。
满目的绯色,混合着月见山里成片盛开的樱,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显露在外的泥土由于渗进了血液而带着惊心的暗红,还没有干涸的鲜血顺着铺满道路的花瓣蜿蜒的流淌而下,最后抵达了一双鞋的鞋尖,左右分岔,染红了整个鞋底。踩上带有腻滑液体的樱,发出“嘎叽”一类不怎么好听的声音。
“嘎叽——”
“嘎叽——”
“嘎叽——”
但是鞋子的主人似乎并不认为难听,一次又一次的碾压着樱花的花瓣,以此来满足耳朵需要什么声音来填满的空虚。
直到最后,鞋底下早已分辨不出是花瓣的物体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才停止了这个动作。
好像因为失去了一个可玩的东西而感到有些不高兴,不过还没有四分之一棵樱花树高的小孩子,踩着一路的“嘎叽”往血腥味最浓厚的地方缓慢的移动过去。
聚集着最多人的神社,聚集着最浓重的绯色的神社。
那么多人都做着一样的动作呢。
倒上地上,一动也不动的。
任由满山的樱花给他们浅浅的一层罩笼,血汽迷蒙在漫天花舞之间。
瞳孔原本的猩红和所见景象的完美融合。
简直就是量身定做的残酷。
「呐……醒醒啊……」
「我说你们……醒醒啊……?」
「醒醒啊?!!!」
「……是吗……没有头啊……」
「既然是因为心被挖走了……那就原谅你吧……」
「身体已经变成了像拼图一样的……也没有办法了吧……」
是吗。
是啊。
是这样啊。
昨天才刚刚继承了巫女之名的孩子,还没有换下身上红白相间的衣服。掌心里躺着世代传承的阴阳玉,明明出山之前还耀眼的如同夏夜河边的萤火虫,现在却黯淡的一点信仰都感受不到。碧绿光洁的表面,传来的再也不是温润的触感。
而眼前自出生就驻扎在记忆里的神社,牌匾已经落下,「月见山」三个字分裂成不同的碎片,和破损倒落的山门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
神社中央作为信仰之源的樱树还留有被大火烧过的痕迹,现在早已看不出一点还存活的迹象。这个时节明明应该站在树下就好像樱花渲染了整个世界,现在所剩下的仅仅只是再也收集不到任何信仰的突兀枝干。
骗人。
都是骗子。
醒过来啊……骗子……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什么令人不安的因素,蛰伏在四周窥探着这个空间里唯一还是活人的存在。
指尖收拢,扣着作为历代巫女见证信物的阴阳玉,月见山祭扫视一圈四周,最终回到樱树上。
树干上多了一个什么。
映进了孩子红色的眼瞳里。
——是妖怪。。。吗。。。。?
「啊嘻嘻嘻嘻嘻嘻嘻——他们都抛弃你了哦——」
「小姐——你不是巫女吗——不来消灭我吗——」
「啊嘻嘻嘻嘻嘻嘻嘻——我知道了你没有这个本事吧——」
「身为巫女却一点用都没有——啊嘻嘻嘻嘻嘻嘻——真是太糟糕了——嘻嘻嘻嘻——」
……讨厌的家伙。
「巫女小姐——你再不出手的话——那我就吃掉你了哦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树下的孩子盯着树干,虽然是平静无波的红瞳,害怕的情绪却浮现无疑。抿了抿嘴唇向后退开一两步,紧捏着阴阳玉的手心有些微的沁出汗,附着在玉表面变得腻滑。
「。。。。。走开。」
「咦嘻嘻嘻嘻嘻嘻——你说什么?——嘻嘻嘻——」
「。。。。走开。」
「小姐根本就没有赶走我的灵力啊——好弱的巫女啊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那只妖怪正在从树上移动下来。
月见山祭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不断的向后退,直到被地上不知道原物主是谁的铃铛绊了一跤,才随着跌坐的动作停止了移动。撑在地面上的双手,指间充盈着还没干涸的黏稠的液体,腻滑的好像阴阳玉的触感,分辨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