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起来的问题让少年窘迫起来,咬着嘴唇想了好一会才开口回答,「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很想见他……不仅仅是那两个星期……想要见他,每天都想见,每天都想和他说说话,闻他身上好闻的淡淡樱花香……」
从相遇的那一年起,一年又一年,春呈就是这样和伊川见面,能够看见彼此的时光每年都只有短短两周,而春呈陪着伊川的日子,有整整七年,他就在伊川呼吸的每一分空气之中。
「我想,春呈先生应该很喜欢你吧。」黑子这样说道,他知道眼前的少年还不能确定自己的感情,更多的时候只是凭着本能在行动,比如,想要替春呈要回名字。
黑子之前还有些好奇,为什么外婆会写下春呈的名字,在那个梦境里,春呈是那样温柔的人,根本不会与外婆比试吧。但此刻,黑子想,也许是春呈自己把名字送给外婆的呢,他是那种会想要不自觉地对人类好的妖怪,他知道外婆的孤单,因而将名字送给了她。可是那个名字,直到外婆死去,也没有再被叫起。
直到遇见了那个叫做「小光」的少年,那是春呈千百年来,除了五月,有沟通的第二个人类。春呈的性子是清清浅浅的那种,安安静静地在无数次轮回的春天里盛开再凋零。是五月先找到了他,打破了他平静的生活,而这一次,是他先找到了伊川,给了伊川最温暖的春天。
因为黑子说春呈喜欢他而涨红了脸的伊川慌忙看向窗外极速掠过的景物,有些怅然所失地自言自语着,「要是他真的喜欢我就好了……」
如同梦境里所见到的春呈一样,是个只能用漂亮形容的男子,那年春天在伊川眼里显得高大的他,其实也只不过比黑子高了一点点,只能说是典型的日本人身高。而春呈的笑容,却是比梦境里来得更为耀眼,那是「只要一见到就会被迷住」这样说也不过分的笑容,也只有樱树这样温馨的树才能拥有这样的魂吧。
在黑子的认识之中,像春呈这样对人无害的妖怪还有很多,他们就那样悄无声息地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也会因为耐不住寂寞,才和这个世界有了交集。对于春呈来说,将名字还给他并非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他本人也不是很在乎,可是伊川却将他无意说起的事情放在了心上。
无奈花期时,春呈无法离开樱树太远,因此他无法跟着伊川,所以他并不知道伊川去找了黑子,替他要回了名字。黑子将春呈的样子记在了脑海里,然后咬住了那一页友人帐,唤起了春呈的名字。纸上的字符游离而起,乘着春风慢慢飞入了春呈的额头。春呈额前细碎的刘海被吹起,美丽的脸庞在樱花纷飞的背景下更显柔和。
「谢谢你,哲也君。」春呈十分有礼貌地道着歉,然后又看向伊川,「还有你。」
「谢谢你,小光。」伴随着这声道谢的还有一个突如其来的吻,春呈拉过伊川的手腕将他带入了怀里,然后封住了他的唇。也许在这个亲吻中,还有多于谢意的情感。那是谁也不曾提起的,在七年的春天里慢慢绽放开来的花朵,有些心意,终于抓住了这年春天的尾巴,传达了出去。
黑子带着青峰悄悄地离开了,青峰是破坏气氛的绝顶高手,嘴里嘟哝着,「啊呀,那个春呈不要回名字也没关系啊!还害得我们跑了一次!结果什么嘛,最后和伊川那小子居然接吻了,想想还真是不爽呢!」
「青峰君有什么不爽的?」
「……」青峰一时语塞,想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不爽就是不爽啦!阿哲我可告诉你,今晚会下雨的,樱花多半要谢了。」
「嗯,我们已经赶上了不是吗?」黑子俯身抱起那只还在闹别扭的柴犬,贴在了怀里,「青峰君我们回家吧。好累啊。」
「阿哲放我下来!我不喜欢被抱着!我不是狗!」
「可是晚上睡觉喜欢蹭着我睡的不也是青峰君吗?」
「我哪有?!我都说了我不是狗了!不要这么对待我!」
「青峰君想吃拉面吗?我们吃了拉面再回去吧?」
「要!当然要!」一听到吃的就马上忘了自己立场的青峰马上就兴奋起来。
…………
……
一直就这么吵闹不断的两人踏上了回程的路,也许到了明天,伊川又要再等待一年才能见到春呈。在细雨绵绵的春季里,路过的少女,慢悠悠地背着伞走过一条小巷,因为没带伞而急着赶回家耸起上身踩自行车的少年,嘴里大喊着糟糕地冲了过去,橙红色的神社大门,暖绿色的不知名植物,淡粉色的短暂樱花在雨滴的湿润下渐渐变重,这一场雨之后,它们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来年再开的时候又是不尽相同的花骨朵。下雨之后是晴天,再是一场大雨,身边的人换了又换,如果有什么愿望的话,希望身边的人能再陪着一起走一年,然后等到来年的时候,再对着樱花树许下同样的愿望。
黑子在回程的列车上昏昏欲睡,总是这样,在还过名字之后就会非常疲累,又是所谓的「春困」时期,黑子手肘撑着车窗台,眼睛快要闭上。
迷迷糊糊之际,他对着吃撑了的柴犬说道,「青峰君你一定不明白,如果喜欢一个人,那么就一定会想要为他做一些事……」
就像那样傻傻跑来找自己的伊川,就像那个一直默默陪着伊川的春呈。因为喜欢对方,才会不求回报地做着这些,无论是多么细小的事情也都想要去做,看到对方的笑容,被对方抱在怀里亲吻,一定是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虽然别人有的很多东西,我都没有……」黑子在心里告诉自己,「可是我还有青峰君,那样就足够了。」
「真是的,有够麻烦的,下次就不要勉强自己了,明明累成这样还还什么名字……滥好人阿哲!」趁着空荡荡的车厢里仅有的几个乘客不注意,青峰现出了他黑皮肤阳光少年的人形,慢慢地将睡着了的黑子的脑袋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又有些不甘心地握住了已经陷入了睡梦中的水蓝色少年有些凉的手。
有些不甘心地抱怨道,「如果是这种程度的事,我也能做到啊,阿哲大笨蛋。」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回去要请我吃甜馒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