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邪走得飞快，七拐八拐走到了手术室。“手术中”三个大字亮着红灯，吴二白坐在一边叼着香烟却没有点燃。
因为医院里是禁止吸烟的。
“二叔，”吴邪小跑过去，“在做手术了吗？”
“恩，正在做。”吴二白的声音里透着些许疲惫。
吴邪抬头看看手术室紧闭的大门，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却还满怀希冀的想要透过那冰冷的门看到里面的情形。
张起灵轻轻地走过来，站在他身后。
“这是？”
吴邪扭头看了一眼张起灵，咬了咬下嘴唇。他该怎么说？朋友吗？张起灵恐怕从来没把他当过朋友。睡了我没给钱现在来还债？他打死也不会这么说。
“领导。我找他借的钱。”
呵，领导，多好的词。张起灵觉得心里似乎空了一块，被人连血带肉挖走了一块一样。领导，这是个官职称谓，不带有一丝一毫的私人感情色彩。吴邪这样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他心里，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只是上下级——哦，连上下级都不算，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没、有、任、何、关、系。
吴二白抬眼打量了一下张起灵，翻滚着精明的眼珠；张起灵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任他看。
“那真是多谢你，这位……小哥。”
张起灵勾了勾嘴角，长久不活动的面部肌肉失去了灵活性，他却还是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是他的家人的话，怎么样都不过分。
吴邪怕再这样下去自己就憋不住了，他一点儿也不希望露出什么破绽被二叔瞧出来。“二叔，三叔呢？”
“你文锦姨来电话说遇上点儿麻烦，他回去了。”
“哦，”吴邪苦笑了一下，道，“那二叔你也回去吧，我在这看着。”
“好。”吴二白也没怎么推辞和客套，拍拍屁股就站了起来，“好好看着，有事打电话。”然后就朝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掏出打火机点起了烟，一点恍惚的亮光很快摇曳着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TBC——
暂时的TBC闹不好还有一章。

这个“皮蛋瘦肉粥”的问题，我会在番外里说，是个虐梗啊有木有。
九点三十三，再来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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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5
吴邪如释重负一样坐倒在橘黄色的塑料椅子上，劣质椅子发出吱吱的微弱呻吟，很快消弭了。
张起灵想坐到吴邪旁边，却在见到吴邪那双受伤却又不掩饰失落的眸子的时候，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如果远一点的距离能让你舒服，那我都听你的，但是你能不能在将来，不再对我这样冷漠。
时间在两个各怀心事的人中间流连忘返，终于还是返了，半个夜晚就在吴邪直愣愣的目光中被消耗掉了。
吴邪并不知道母亲的伤势究竟怎么样，也没有人告诉他。所以他害怕，特别害怕。那个女人的叨唠、脾气暴躁，甚至于追溯到学生时代她对自己“多喝水”、“好好吃饭”这些曾令自己不厌其烦的嘱托，现在都变得可爱起来。吴邪在心里祈求上苍，看在他二十三年来从不作恶还偶尔行善的份上，让他的母亲平安无恙的醒来吧，他宁愿孤独终老，宁愿用尽一生去侍奉双亲和保佑他的那路神仙。
虽然他到最后真的没有娶女子而是嫁了出去，但各路神仙终究没有舍得让这个善良却饱受这世界伤害的孩子孤独终老。
张起灵看着吴邪满脸的疲惫，还间或有满满的虔诚，但他也看见吴邪眼睛里密布的因为熬夜而产生的血丝。张起灵虽然没有感受过过多的亲情，但他也明白吴邪此刻内心的惶恐不安。他知道吴邪想要一直一直坐在这里，直到他母亲平安无事的消息传出，他甚至还要撑到她醒来。但张起灵心疼，他想把吴邪揽到自己怀里，却又迟迟不敢伸出那只被拒绝了无数次的手。
“手术中”的灯彻夜亮着，照的两个人的心都十分没底。这是有多严重？
三天三夜没有好好休息的吴邪终于在天将要破晓的时候撑不住了。他看着张起灵好看的侧脸，很想躺倒在他怀里，好好睡一觉；可他的理智又死死桎梏着他，告诉他绝对不可以在这个混蛋面前展露一丝一毫的放松。

*
一道明媚的阳光，里面漂浮着细碎的尘埃，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映射到男人安静的睡颜上。
张起灵侧头看着白色床单上的男人，面部线条不自觉的就柔和起来。那种温和的笑颜是几乎没有人见过的。
“唔……”吴邪伸出手揉了揉眼睛，然后伸了个懒腰，一直靠在床头的张起灵忽然变得手足无措了起来。
吴邪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张起灵在旁边，很自然的把身子翻转向他：“小哥，早。我想喝皮蛋瘦……”
两个人都是一愣。
接着吴邪像变了个人似的，眼神也变得清明，只是掺杂了丝丝冷漠。“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张起灵尴尬的收回了目光，苦笑了一下，只要你清醒了，就还是要和我划开距离吗？“你昨晚睡着了……”
“我妈怎么样了？！”吴邪根本不听他说，迫不及待的就翻身下床。这是医院里医生护士值班用的小单间，也不知道怎么就借给张起灵用来睡觉了？
“手术还算成功，现在在ICU，医生说48小时的危险期。”张起灵也随着他起身，“钱我都付了，交了两个月的住院费。”
吴邪的脚步顿在门口。
“一共多少？”
张起灵的身形又是一顿，他在和自己计较这些，他根本不拿自己当什么亲近的人哪怕是朋友也不算。
“不用你还。”
吴邪不说话。
“饿吗？我给你买皮蛋瘦肉粥。”
“不用，我已经……不喜欢吃了。”吴邪手指搭在门框上，紧紧地抓着，骨节都开始泛白。
“不喜欢了啊。”张起灵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没有焦点的眼眸看着前方，“那你现在……喜欢吃什么？”
“什么也不喜欢。”吴邪咬着下嘴唇，根本不想去看护士站里正和男朋友煲电话粥的小护士投来的诧异眼神。不懂，你们什么也不懂，你们不会懂。只有他懂我的意思，可是我却不能不敢不甘心靠在他怀里，“你公司还有很多事吧？你去忙吧，别管我了。”
不等张起灵有反应，吴邪就死死咬着自己舌尖，飞奔出去。那不是眼泪，就算是，也不是为张起灵流的，只是太担心妈妈了而已。吴邪想。
——TBC——
真的TBC了

我怕等下忘记了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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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勿打脸XD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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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6
吴邪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透过巨大的玻璃床，看着母亲躺在冰冷的仪器中间，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心里没来由的慌乱起来。
吴邪是个阳光向上的大好少年，所有见过他的人都这样说。但吴邪永远记得，他和张起灵去爬黄山的时候，在山脚的农家乐里，张起灵说的话。
他说：“吴邪，你是不是不快乐？”
那是个傍晚，远行的人们还没有归来，老板娘在院子里支起了好些小木桌，那里只有张起灵和吴邪相对而坐。晚霞似火，余晖将世间万物的影子都拉的好长好长。院子里有几只老母鸡正“咯咯咯”的叫的欢快，间或低头啄食老板娘撒下的麦粒。远山如黛，又因着几丝飘摇升起的炊烟显出几分人间烟火的气息。
吴邪咬着嘴唇低下了头，不愿意被他看见自己忽然红了的眼眶。
吴邪是他们家这一代的独苗，本应得到全家人全部的关爱，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吴邪的爷爷在他九、十岁的时候去世了，徒留吴邪的奶奶在长沙老宅里，每日望着院子里的银杏树度日如年。
为什么这样说？
吴家内部其实并不和谐，吴邪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吴邪的三叔吴三省是混黑道的，明面上做着古董生意。他性格乖戾，手段也狠，在道上有很高的威名——当然，不服他的人也不少。吴三省极少过问家里的事情，前些年娶了个叫陈文锦的姑娘，更是不沾家了。吴邪打小经常和他在一起，但凡有什么做不好的，换来的就是一番打骂。吴三省出门有事，三伏天把吴邪绑在树上一绑一天的时候也不少。
吴邪的二叔老神在在，爱好很杂，金石古玩玉器书画、神学哲学心理学他都玩。在杭州开了间小茶馆，也不结婚，一天到晚坐在那茶馆里研究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至于吴邪的父亲呢，是个老学究。心思古板，更是每天在书堆里忙的不可开交。
因而吴家三兄弟对吴邪并没有投入多少感情，而他们自己之间感情如何我们又无从得知。吴妈妈最大的爱好是搓麻将，虽然她是这个家里给吴邪关爱最多的一个，但那爱都是从打麻将的间隙里传递出来的。遇上输钱的时候，吴邪就是个出气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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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向大家说句抱歉。浅更这篇文的速度并不快，但如果你看过我寒假写的那一个，你会发现其实我也是一日两三更的。但是很不好意思，浅属于和高三党考研党同样不受待见的一类人，因此上学的时候大概就是这样的速度了。。。
最近事儿比较多，再加上写文，恐怕哪个都干不好了。浅不会消失很久，大概十来天吧，回来也许可以周二周五更了。
再次谢谢各位守文的亲，谢谢你们支持我。我不会弃坑的，等到放假我会更的快起来的。
BY 浅予。

久违的更新X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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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我错了，因为期中考七科就没来更文XDDDD。本来我昨天可以八更你们信吗，麻痹的合唱团又去训练于是就都没了。。。。
还有就是，各位求艾特的，请【不要在楼中楼回复】，【请在正常楼层回复】。以前留过的我一会儿再去统计一下，如果还有漏的，那就麻烦再留一遍了。我写东西用的电脑他很傲娇，我也没办法。九十度鞠躬= =。
真的很谢谢你们忍受我充满诟病的文章。我现在回头去看都想重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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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7
张起灵的确很忙，可他没想要走。他觉得他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再走进他的生活，要是他现在离开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整理好借来的床铺，平生第一次对人道了谢——因为吴邪看起来睡得很舒服。
然后他下了楼，他想起吴邪没有吃早饭，而向来没有吃早饭的习惯的他居然觉得不吃早饭对吴邪身体不好。于是他在医院楼下转了转，买了一杯豆浆和一点面包，他忘了从哪听说的，吃面包喝豆浆对胃好。
转上楼，张起灵就看见吴邪坐在墙边揪着自己的头发不知道在干嘛。他突然有点害怕，怕他直接把豆浆和面包扔了然后离开。可他还是走了过去。
“吴邪。”张起灵停在吴邪面前两三步的距离，张了半天嘴，叫出了一个名字。
吴邪抬起头看着他。
张起灵把装着豆浆和面包的袋子举到他面前：“吃点东西。”
“不饿。”吴邪皱着眉，“我饿了不会自己去买啊？”
说完吴邪就低下头不再去看张起灵。张起灵很慢很慢的收回手，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别坐地上，凉。”
“张起灵你最近是不是母性泛滥？我坐哪儿你也管？”吴邪觉着自己又回到了青春期，成天就知道和对自己最好的人做对，说狠话让他们难受；好像看着张起灵吃瘪就有一种难以言语的快感。
张起灵也不说话，而是轻轻坐到了吴邪旁边。吴邪条件反射一样往旁边挪了挪：“你他妈离我远点。”
张起灵的动作顿了一下，还是坐了下去。他偏过头看着像受惊的麻雀一样躲开好远的吴邪，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那一次……对不起。”
吴邪愣了，绷紧的肌肉慢慢放松下来，他把头靠在不停掉落白色粉末的墙壁上，仰头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嘴角扯起一抹苦笑：“张爷您可别这么说，您这不是折我寿吗，还是您就想看我早点死。”
吴邪生命里所有的委屈，他心里所有的阴暗面，此刻都纤毫毕现的裸露在张起灵面前。吴邪一直以来所隐忍的那些不被宠爱的失落那些没有知己的痛苦，全都化作了尖酸刻薄的话语，被吴邪强加在张起灵身上。吴邪觉得这不是自己，可他又觉得这才是最真实的自己。
“吴邪，”张起灵不再看他，而是低垂着头盯着地面，“你……你能不能不这样。”
他就这么席地而坐，用带有哭腔的祈求的语气对吴邪说话。他用十几年时间、无尽的屈辱折磨换来的尊荣，此刻被他毫不留情的全数抛弃。
“哪样？”吴邪挑眉问他。
张起灵没话可说了。
于是他们就这么无言的坐着，坐到天边出现一轮巨大的落日，被晚霞和行人的背影撕扯的残破不堪。

Part 8
48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吴妈妈住进了普通病房，张起灵要了最好的包间，里面什么都有，电视冰箱洗衣机，就像在家一样。
吴邪接到了他上司的电话，傲慢的小老板一接通就开始数落吴邪，说审计的已经来了两次了，他要再不回来把账弄好，以后就不要来上班了。
吴邪很想吼回去，谁他妈愿意在你手底下干活，又累还经常拿不到公司，你开了我，你还能找到第二个会计乐意给你干活吗？
他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张起灵，终于还是低三下四的道歉。他给自己的理由是，万一老板真把他开了呢？他找不到工作，什么时候能把张起灵这点情还干净？
可他自己知道，这不过是借口。他本性就是这么懦弱，这没办法。他除了敢对张起灵颐指气使之外，从来不敢惹任何人。
“要我送你吗？”张起灵问。
吴邪咬着下嘴唇穿外衣，道：“不用，你帮我看着我妈。”
声音冷冰冰的，要人家帮忙却连客气的语气都没有。就如同在外面被人欺负了的孩子，不好意思和大人诉苦，只好把气全都撒在大人身上。
*
吴邪没敢打车，慌忙跳上一辆年久失修濒临报废的公交车。车子里的座位每个都坐上了人，恰好剩他一个人站着。就着公交车左右晃摆的节奏，眼前荒凉的城市景象也看不真切了，吴邪抓着横栏，心里突然冒出一句话。即使全世界都抛弃了你，我也会站在你身后，和全世界为敌。
张起灵，你能做到这样吗，我能再相信你吗。
跑进办公室，吴邪发现那天走的时候居然都忘了关电脑，屏幕散着光，上面一排排作假出来的数字不顾形象的嘲笑着什么。
*
他正看得头昏脑胀，就听见有人敲门。
——这人也太懂礼貌了，我的门也敲。他想。
“请进。”吴邪说。

迎头进来的是吴邪的小老板，有点尴尬的挠着头发，面上的笑容带着几分讨好。跟着他进来的好像是审计的人。吴邪心里暗叹流年不利，审计第三次找上门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没想到审计一开口却是恭恭敬敬：“吴先生，吴先生。”一边还热情的迎上来要和吴邪握手。
什么情况啊这是？吴邪木讷的伸出手来和对方握了一下。这个人吴邪看着眼熟，好像是个主任还是什么，反正名头很大。这公司的账目已经有问题到这么严重的地步了吗？要领导亲自出马？
“额，我……”吴邪不知道怎么开口。
“吴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前几天来查账的是个新手，业务还不太熟练。”那人好似满脸歉意，“贵公司的账目没有任何问题，是我们搞错了。还请您一定海涵、海涵。”
吴邪心说那你跟我说什么啊你跟我老板说不就得了。
“这些天辛苦你了，”老板也插话，“家里有事就说嘛，干嘛硬撑着？快回去照顾妈妈吧。”
吴邪在办公室不流通的空气里碎成了渣渣【我坚持不了正经文风了= =。原谅我】，心里好似有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谁来告诉他刚才还在骂他的老板和还在找他麻烦的审计怎么突然集体转性了？！
“老板，您……不会开除我？不会扣我工资？”
“额。”老板显得很尴尬，“怎么会呢。我给你带薪假期，等你妈妈好了再回来上班。这样，工资涨一倍，你看行不行？”
“是啊是啊，”那主任附和。“带我和李老板向你妈妈问好。”
“对对对。行了行了，你快回去好好歇着吧。”
吴邪莫名其妙的被送了出门，到了门口身后两个人的动作就更恭敬了。吴邪不解的四处看，在看见停在门口的深蓝色SUV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这一切的缘由。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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