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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梦里的人儿》 文_赵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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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8月底,我开始独自在非洲东海岸旅行。那些时日回想起来是黏稠和迷惑的,终日背着行囊在变幻莫测的黑非洲穆斯林城市之间穿梭,通常在清晨第一次祷告声中抵达,落日而去,记忆中的气味无非是 Mira 糖叶和脚踝上涂满的药水散发着避蚊胺的特殊荷尔蒙。8月初我在一个聚会混乱的末尾认识了 V ,他兴高采烈的向我描述了要去桑给巴尔岛的南部渔村潜水一个月的计划,并将一张写着 Kizimkazi 的小纸片塞进了我的手心。我如江湖相见一般去了坦桑尼亚,经历了海关的层层盘查,三次见识警匪沆瀣一气,疲惫不堪的我在小船上将脚放进温润的海水,亲吻我脚背的居然是一只宽吻海豚, V 从椰子树下站起来,给了我一个快乐的拥抱。我们在荧光湛蓝海边的草房子里住了几天,每天清晨起床出海,和可爱的海豚们在水里唱歌嬉戏,傍晚摸黑去村里求当地人卖给我们烤鱼和面包,等退潮后钻进小渔船里躺着发呆,看月光下的小孩子对着我们尖叫 "hey you stranger" 然后跌跌撞撞提着蜡烛跑过。
可怜我们天生都不是天堂里的人儿,居然被这美好宁静的生活折磨的疲惫不堪,默许了提前回内罗毕。 V 知道我很累,我们一路上都没有怎么说话,只是紧紧靠在一起。从达雷斯萨拉姆出发,在乞力马扎罗山脚下的阿鲁沙小憩,最后挤上唯一一班开往内罗毕的肮脏拥挤的长途汽车。


1楼2013-03-23 10:45回复
    这是典型的不能再典型的肯坦陆路边界,也是大部分人爱上东非风景的原点。雨季转旱季的稀疏风景,地平线上世界里擎着最后一抹积雪的乞力马扎罗山,车上坐满了千奇百怪的人:背井离乡去寻找生机的坦桑人,气定神闲的印度餐厅老板,刚刚登顶成功用兴奋掩饰疲惫的葡萄牙游客,以及尴尬的夹在两排座椅的空当中的我。
    在这剑拔弩张却沉默决绝的气氛中,身后一个略带沙哑的西班牙口音的女声正在兴致勃勃描述男妓地存在的合理性以及女性自古以来被迫委婉表达到自身性需要的灭绝人性,她身旁的德国穆斯林女孩子瑟瑟地打断了她长达十分钟的演讲: "Errr...are you sure about whay are you talking about ,Maria ? " "Of course ! We women shouldn't feel shame about our sexual needs at all ! " 这句话掷地有声,无疑立刻吸引了全车人复杂咸湿的眼光,我转过身,名叫 Maria 的女孩子金发碧眼笑容甜美,闪闪发亮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 :"Am I right ?" 我战战兢兢地点头并且将手伸向她 ,旅行的末尾她在我的手心写下了她的邮箱地址,
    Maria in April ,她来自巴塞罗那,她是四月的玛利亚 。


    2楼2013-03-23 1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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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巴塞罗那两天后我在 Liceu 车站如约见到了 P 。我裹着一件巨大的毛线披肩,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出燥热的地铁。P 坐在站台的石凳上,四周堆满了砖头般的书本,看到我,他手忙脚乱地站起来不知所措:" Are you Miss Ting Zhao ?" ······我承认我愣住了,的确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男孩子。绒毛般凌乱的栗色微卷发,浓密卷曲的睫毛和一双让人永远无法忘怀的棕色眼睛,是个完美纯净的娃娃。我转身,一言不发非常崩溃的在他那堆书本坐下,试图以最快的速度分析出他到底是来毁灭还是来拯救我的生活的。P 不知道是善解人意还是太不谙世事,束手无策的立在一旁,耐心等这个眼神黯淡表情庄重的姑娘回过神来。我再正常不过的一无所获,最后他俯身过来亲吻我脸颊是我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你和你姐姐,怎么会都那么美。


      4楼2013-03-23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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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呢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3-03-29 1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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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瞬间我头一次那么恐惧一个人头发的香味和皮肤的温度,左手拖着 C ,右边是我混乱不堪的生活,面前是一个深渊,跨一步今天死,退一步明天死。并且没有人会成为英雄。我被这个念头击倒,眼前白花花的是柏林画家****高高挂起的超脱笑容。 我跟 P 对视了几秒钟,然后非常尴尬的地对他说, I Really feel lucky and honored that i have met your sister .这句外交辞令但歪打正着的话一出口我知道我没后悔也知道完蛋了,每个人都同时但不同程度的会意了我挣扎着坠入的荆棘网。在场最不该善解人意的 C 温柔地搂住我的肩膀,带我拐进手边的一个小巷。


          7楼2013-03-29 2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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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呢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3-04-04 1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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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作为一个过分善良和内敛的人,是会永远爱你,但也只在周日清晨在你枕边悄悄呢喃你真美的人。我们拖着手坐在街角,观摩了死胡同底的黑人效率极高地拆了某人的胳膊或腿,警察持警棍聊天观战;亮着海星标志的ATM无端飞出了几张百元欧元钞,一个乞丐慢吞吞走过去,捡起来对着灯光迷茫的辨认;声嘶力竭的挪威酒鬼拖着破烂手风琴,跟一把年纪两把胡子三流嗓子的山姆大叔吼起七十年代的英伦流行······这个我们将永生挚爱的城市依然血肉鲜活,却依然不是我们相爱的理由。我把包里的最后几支烟留给了相拥蜷缩着在广场躺椅上睡得香甜的小GAY们,然后转身对C说,我每天做梦都在想着离开你。
              C愣了一下:我看到你画的意大利地图了,什么时候走呢?
              三天后。
              他依然笑意盈盈地用吸管拨弄着桑格里亚甜酒的橙子块:想提醒你忘记了画上维罗纳,那也是个精致漂亮的地方。
              我实在无以应对,冒出一句,你看,连那个没谱的柏林画家都说我的路还很长·····
              “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在的地方,你一直有个家。”


              9楼2013-08-05 1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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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我过去无数次地离开家一样,我只有在背上行囊关上门的瞬间和颠沛流离的夜里才会汹涌地想念起家里细枝末节。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这座我居住了一个半月的十八世纪公寓,楼梯旁的大理石烛台里破败的小火苗,芒果绿色的浴缸第浅浅的铜波纹,墨色的木头窗吱呀着打开时,小阳台下面黑猫倏忽闪过的地方,正是早上第一枚阳光洒进来时可以醒来的角落。无数个深夜盘腿赤脚坐在古老轻盈的小阳台上,路过的孩子们站定,定会欢快的冲我唱起歌。
                我们最后一次做爱到天亮,以知道我终于意识到落在我脖颈里的不是汗水而是C的泪水,我哽咽地说服自己蜷缩在他怀里睡着了。醒来时,他一如既往用手指仅仅搭住我的肩膀,依然像婴儿一样的唇角和眉梢,细碎的卷毛,长睫毛湿润着,不规则着摇晃,我轻轻坐起身时,他睁开灰蓝色的眼睛,沉静而好看的笑——我无法描述心里的绝望和温柔,只好转头望着窗玻璃反射过对面的窗台上那枚孤独的风车,浅吟低唱。


                10楼2013-08-05 1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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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了吗??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3-08-16 1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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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说 ,对不起,我想我还不配得到你的喜欢。
                    旅行是多么的心碎 ,挂掉电话的时候我默默地想 。P和C最大的不同是,我从来不需要告诉C我去哪,因为除去他的身边,地球上任何一个经纬度对他来说,都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可P就会在安检口抓着我的手紧张的问,你要去哪?之后去哪?还会回来吗?
                    我不知从何说起,又不想撒谎,只好含混地说,I will be back soon 。在11月底某个FCB摧残了AC米兰的午夜我从阴郁的米兰飞回欢欣的巴塞罗那,P在空旷的夜火车里颤抖的吻了我,他的嘴唇上有淡淡的樱桃味,想孩子般柔软而骄傲。我们在昏黄的午夜巴塞罗那一如既往的游离到天亮,在红色墙面上贴满了白色石膏耳朵的68酒吧里刻斑驳的木头壁画,和拉手风琴的波兰孩子们一起喝光了包里的蜜桃伏特加, 从街角的墙壁上剥音乐节的卡通海报,从晨曦迷雾中的港口走回来,看海鸥贴着朝阳斜斜的从家门口的秋千上掠过。P把俄国色拉和芥末酱摆在玫红色桌布上,轻轻的坐在对面柠色的灯光里,唱机里是那段平静抑制着汹涌的Perfidia ,来自住在古巴的美籍加泰罗尼亚音乐家Xavier Cugat 。我终于开口告诉他明天我要离开,那些目的地要比意大利远得多,口音也更迷惑。P咬着嘴唇沉默了很久,然后说,我的姐姐 Maria 每次旅行回来的时候都会带些奇怪有趣的客人来家里,可你,是我这十九岁遇到的最美好的事物,你是我的 YOKO ,我等你回来,Tingelin 。


                    14楼2014-08-14 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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