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是三更天下起的雨,起床时,还模糊听得见细雨落在花木叶子上发出的沙沙声。丫头冰砚卷起帘子,忆晚向外瞄了一眼,外头雾气蒙蒙的,也看不清什么。她听了半夜的雨,真的有些懒了,坐在妆台前,也不叫冰砚梳头,只是恹恹的。 冰砚忽地道,哎呀,这样的天,沈公子也不知道撑把伞。忆晚猛地坐直了,脸上却不动声色,淡淡说,别管他,来帮我梳头是端正。冰砚何其聪明,替她打理着,结果忍不住,轻轻笑了进上却闪过一抹轻红。 沈继慈下去的时辰,忆晚已经梳好了头。一把青丝笼整齐了。挽了个偏堕髻,拿琉璃珠花绾住了,插一根水色青玉钗
,只额前散散挑出几丝刘海,视若无睹的样子。继慈俯身向她脸上详察一下,点头道,昨晚又没睡稳?眼睛底下都青了。又看住她身上的月白衫裙,道,这么凉的天,怎样只穿这几件?你身子弱,仔细再病了。 冰砚偏过头掩口而笑。忆晚看着他身上细雨打湿的衣服,生气也不是,欢喜也不是,脸上一阵阵的泛起桃花潮,半晌方道,你先去换了干爽衣服罢。 继慈换上了忆晚旧年的衣服,又拿了一领披风来替她披上。两两个人去书房。忆晚在写《群芳谱》,大书桌上整整齐齐摞着薛涛笺,簪花小楷记录着各种花的花期。不同时刻香氛的奇奥差别,以及这些香氛的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