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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芳谱-安息香-胭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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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是三更天下起的雨,起床时,还模糊听得见细雨落在花木叶子上发出的沙沙声。丫头冰砚卷起帘子,忆晚向外瞄了一眼,外头雾气蒙蒙的,也看不清什么。她听了半夜的雨,真的有些懒了,坐在妆台前,也不叫冰砚梳头,只是恹恹的。  冰砚忽地道,哎呀,这样的天,沈公子也不知道撑把伞。忆晚猛地坐直了,脸上却不动声色,淡淡说,别管他,来帮我梳头是端正。冰砚何其聪明,替她打理着,结果忍不住,轻轻笑了进上却闪过一抹轻红。  沈继慈下去的时辰,忆晚已经梳好了头。一把青丝笼整齐了。挽了个偏堕髻,拿琉璃珠花绾住了,插一根水色青玉钗


来自手机贴吧1楼2013-03-23 16:02回复
    ,只额前散散挑出几丝刘海,视若无睹的样子。继慈俯身向她脸上详察一下,点头道,昨晚又没睡稳?眼睛底下都青了。又看住她身上的月白衫裙,道,这么凉的天,怎样只穿这几件?你身子弱,仔细再病了。  冰砚偏过头掩口而笑。忆晚看着他身上细雨打湿的衣服,生气也不是,欢喜也不是,脸上一阵阵的泛起桃花潮,半晌方道,你先去换了干爽衣服罢。  继慈换上了忆晚旧年的衣服,又拿了一领披风来替她披上。两两个人去书房。忆晚在写《群芳谱》,大书桌上整整齐齐摞着薛涛笺,簪花小楷记录着各种花的花期。不同时刻香氛的奇奥差别,以及这些香氛的药性。


    来自手机贴吧2楼2013-03-23 1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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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慈从怀里取出一只胭脂匣子,递过去,含笑道,落霞津的东西,不知什么制的,我闻着倒有安息香的气味,所以带来给你,你  用了,夜里也睡安宁些。  揭开雕花银盖,一股细细的甜香围绕开来。那香也不是分外清雅,只是沉沉的,一点点推开心头的积郁,叫人平白安泰起来。匣子里满登登的胭脂膏子,丰满润净的石榴花样,红得实在滴出水来。忆晚心头叹了一声,这样恣意汪洋的颜色,淋漓尽致的华美,也难怪世人都爱它了。  她想着,将那胭脂深深嗅了几下,仰面笑道,亏你还经营着胭脂坊,。这也闻不进去?——你把黄昏时分的萱草,清晨的百


      来自手机贴吧3楼2013-03-23 1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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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正午时辰的贴梗海棠,各取一钱花蕊,研好,淘净,跟上个月你拿来的严华阁的胭脂一同三蒸三淘,看看是不是这个香?  你呀,继慈含笑。每次带了胭脂给忆晚来,她欢喜是欢喜,却不品评色香。一口便道出配料作方。继慈敬佩之际,也时时看住她一双薄薄的剪水眸子,暗自感慨,要怎样犀利的目、尖锐的心,才能看穿这极致的色、醉人的香,分辨出个中包含的种种玄机啊。  门口闪过一张尖俏的脸,冰砚眼波流转,半嗔半笑,沈公子,姑娘,胭脂虽然好,也当不得饭吃罢?  (二)  饭后坐了一阵子,看雨停了,继慈便要回去。忆晚轻轻拉了


        来自手机贴吧4楼2013-03-23 1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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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下,你去,把身上衣服换上去。  来时的衣服冰砚已经熨干了,继慈换上,走进来,分外留神忆晚的面色。她却坐在帘下尽管翻书,乍仰面迎上继慈歉疚的眼神,轻轻一笑,道,做什么?你还不走?  下了小楼,走过花木扶疏的青石小径,遥遥望见湖里静静泊着一点帆影,继慈心里无故痛惜起来。  他初次遇见忆晚,也是在一条船上。  两年前的沈继慈,还是染衣楼的少主。家里的生意由父亲打理,他自己则在在游学,筹划应举。那一次是在洛阳。洛水上的一次会文。他上了船,见十几个士子衣衫洁净,捧了自己的文稿翘首以待,红檀木几的焦点,铜绿博山炉


          来自手机贴吧5楼2013-03-23 1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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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鹤嘴里青烟袅袅飘散,却是极少见的迦檀香。这阵势不由他不离奇,暗自留了心,要瞧仔细那要来的人物。  待那人来时,继慈也不禁呆了。满船的人纷繁站起来,招呼,忆晚兄。独他愣愣坐着,看着目下的少年,错不开双眼。  洛阳苏忆晚。少年微微颔首,苍白的脸上不带一丝笑颜,一双稠浊是非的眸子沉沉冷清着,却又有一丝茫然。他面前青衣的小童还未放下帘子,水面的风吹过去,吹得他身上的白衣飘飘荡拂,袖口银线织的暗花明明灭灭。宛如云端隔世的传奇。  苏忆晚话不多,不外点评各人文章。待要走了,忽地转过头去,淡淡道,迦檀香是清香,要用洁


            来自手机贴吧6楼2013-03-23 1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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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净香炉,拿香的手,也要是洁净的。  一个士子为难道,忆晚兄恕罪,小弟在家里替贱内淘胭脂,怕是洗得不仔细——  继慈见苏忆晚淡淡一笑,转身要走,一时情急,脱口唤道,苏兄弟留步。眼见那少年回头,他含笑问道,苏兄弟府上哪里,可方便上门叨教?  满船的人登时阒寂无声,那么多双眼睛同时锁在他身上。继慈觉出了那些眼光眼神中的震骇与为难,不知自己哪里出了纰漏,只是看着苏忆晚。那少年也静静看着他,忽地淡淡一笑,道,我住在天香馆。  旁边有人讪笑打岔,忆晚姑娘是花国中的一杆修竹,忠盛公的红粉门生,我们这里的文章魁首。却不是


              来自手机贴吧8楼2013-03-23 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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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够冒昧的。  这才知道,这洁净出尘的少年,原是那样出身的女儿家。  后来带她摆脱,也是颇费了一番周折。忆晚的文名,原是忠盛公的提携,忠盛公远镇陇上,得不到他一句话,便是有钱,谁又敢轻易放她去了?幸得染衣楼与康王爷往来亲昵,继慈得了康王的面子,方才在众人倾羡的眼光眼神里,带了洛上的扫眉才子,上了回乡的船。  这一转眼,竟已是两年。  (三)  蒸房里甜香芬芳,一层层雾气升腾起来,劳顿的工人影绰绰的看不清楚。继慈闭上眼,深深吸了口那暖洋洋的香,胸口隐隐地痛起来。  安息香,安息香,一匣胭脂里的安息香,够不够


                来自手机贴吧9楼2013-03-23 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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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生平安宁的含笑?  大爷原来在这里用功,我才还想着差人去苏姑娘那里找你呢。身后的声响缓缓的,平和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工人们住了手,纷繁弯腰,道,大奶奶。继慈回过头,便看见佳卉站在门外,生还。手里一柄雨过天青烟罗团扇掩住半张脸。呈现一双乌黑的杏核眼,迎上他的眼光眼神。  苏姑娘给了方子,我正看着他们淘胭脂呢。继慈应着,起来


                  来自手机贴吧10楼2013-03-23 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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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会轻轻放过你?  继慈皱起眉,仰面看着佳卉,她粉莹莹的脸,红滟滟的唇,是不染脂粉天生就的繁华都丽,耳朵下两粒青翠欲滴的玉坠子微微晃动着,映着她黑晶晶的眼,那样笃定的眼光眼神,那样不容置疑的神色——那是他的妻,处处的思虑都是为着他。忽地想起那一张苍白的脸,薄薄的眼,忽地就灰了心。  佳卉,佳卉。他低低地说,你知道苏苏幽居湖边,深闺锁步,你知道这两年我同她清清白白,你也知道,我们染衣楼的新方子差不多都是出自她手,你明明知道,而今她不欠我什么,也不多想什么,你为什么不肯放过她?  他唤她,苏苏。  佳卉拿着


                    来自手机贴吧12楼2013-03-23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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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盅的手微微一抖,茶水泼溅到衣襟上,那朵苏绣牡丹刹那湿了个透,冷噤噤地贴着身子,一转眼就凉到了骨子里。她抬起头,盯紧了继慈,唇边扬起一丝笑纹。  大爷的旨趣,我是专门诬害苏姑娘的?那好,大爷只要保得住我们染衣楼百年的事业,保得住沈家上高低下三百多口的性命,那我就什么都不过问了。哪怕是大爷要收了苏姑娘,我尽管找人筹措就是。我何苦呢?拖着个笨重身子来来去去。到头还落个害人的名声。  她站起身,走进来。走到门口,又扶着门槛站下了,回头道,结果是夫妻,这时辰我不该跟你使性子,苏姑娘也是个深明大义的——结果要怎样办


                      来自手机贴吧13楼2013-03-23 1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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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在她脂粉未施的脸上,她的脸色在瓷白里透着一层隐隐的黄,如同涂了浅浅的金粉。唇边的笑意还未散,静静的,像一盏初初展开花瓣的红色的花。这一盏花,这一盏花,风一吹便飘摇不定的花,雨一浇便零落成尘的花。继慈看着她,想着两年前船上的少年,心外头有什么,一点一点。无声地碎掉。  你喝酒了?忆晚柔声问。目下的眸子里有深切的哀痛,她如何看不进去?伸手抚上那人的脸,她轻轻叹,这么烫,可是醉了一天?有什么事,这样不痛快?  苏苏。继慈伸手按住她的手,那么凉的手。两年了,这是他与她,第一次的肌肤相触,原来她是这样冷的,这个小


                        来自手机贴吧15楼2013-03-23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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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原来是这样冷的。  你来,陪我歪一会儿,说说话儿。忆晚向里面挪了挪,含笑着。  躺上去,忆晚放下书,一手支起头,含笑看着他,道,醉成这样子,你倒不怕给底下人笑话?  继慈只是不语。她抬起袖子,替他擦眼角一点泪水。玉青软缎拂在脸上,凉如水,滑如水。一缕幽香软软地漾开,一点点的暖,一点点的温存。他忍不住伸出手,攥住那角衣袖,轻声唤,苏苏,苏苏。  泪水滴到脸上,和着他的泪,一同流下去,流到嘴里,那股子咸涩,久久不散。三多传奇。耳边忆晚的声响,颤颤地,却含着笑,问,送我的船,就停在湖里罢?  继慈蓦然睁开眼


                          来自手机贴吧16楼2013-03-23 1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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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光后看到她委曲的笑靥。  她来过?他的声响,低而哑。胸中忽地窒闷起来。  忆正点头。是,沈夫人昨晚过去,把事情都和我说了,既然是你的旨趣,我也没有拒绝。  他攥紧了那角衣袖,死死地,似乎要留住什么,可是心里明白,留不住的。他终究留不住她,也不能留她。他没关系为她醉上一天,却不能醉上一世,一边是不能留在身边的男子,一边是染衣楼百年的事业,他哪里还有选取的余地?  苏苏啊。他笑了笑,忠盛公待你,是极好的,他位高权重,文采风流,跟了他,你结果还能有一个结果,终究强过这么不明不白,留在染衣楼。  忆晚含笑。


                            来自手机贴吧17楼2013-03-23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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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忠盛公待她。不可谓不好。  当年她入了天香馆,替她梳拢的,便是忠盛公。是夜,那轻袍缓带的汉子才把手搭上她的肩,对比一下。她便闪开,看住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道,忆晚久闻忠盛公文章华彩,冠盖天下,不料也是这样的凡夫俗子。他一愕,淡淡笑问,来这里的人,有几个不是凡夫俗子?她顽固地看着他,道,但是你不同,我也不同。他笑。哦?那我要看看,你有什么不同。  她是早预备好的,转过身,含香吐玉,将当年他中状元的一篇对策流利地背上去。他只是矜持地笑,在他的笑颜里,那素衣素面的男子转过身,看住他,将那篇他引以为豪


                              来自手机贴吧18楼2013-03-23 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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