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开了手,又背过身去了,孤傲不群叫他移不开眼:「我既成全你,也要你成全我一事。」他往旁侧走了两步,躬身问:「教主请说。」
「我死之后,把我葬在冰湖里,永远…」她长久地顿了一下,眼泪几欲夺眶而出,她却执意不要它掉下来,最后竟迫得勾起唇角笑了,再开口时声音低哑,却是好听:「永远…都不要告诉别人,你见过我。」
那样美的眼里盛着这样深的爱,叫人看软了心肠,明明心中已经酸涩不堪却在笑,透着丝丝哀凉凄苦。是啊,爱而不得如何不苦?就算是权倾天下的东方不败,几次大败却皆为一个「情」字,求不得偏还放不下,就算独步武林一统江湖又何用,总归还是苦。
「平一指,我有些累了,我们回吧。」
他还在出神,她已走到自己前面去,也没要等他的意思。他掸了惮肩上的雪,欢喜起来,这是她这三日最像东方不败的时候,他不知多想念她从前微微昂着头骄傲的,不可一世的样子。她就应当是这样的,是对任何事都不惧,游刃有余的。她是不必敬畏谁,只接受别人朝拜的,至高无上的王者。
可惜再见不到了。那样致命的危险,却也极致美的她,已经被令狐冲毁了。
这些日子他陪着她,她要做什么,他也随着她。看她弹琴吹箫,闲来时绣花绣鸟,偶尔会和他说上两句,当他刚煎完药时,她皱着眉要自己离远些,也会孩子气地挑食会因为没吊上一条鱼闷上一整天,甚至她常常眯眼笑着。别说这些是他从未见过的,只怕没有人想得到吧!她这三日过得像再寻常不过的女子,她知道三日后的端阳节,她就终于要了结这一生,再不会被箍在东方不败狭小的世界里,再不用与那人纠缠,便真正自由快活了。
她会快乐的,她一定是快乐的。他这样说服自己。
真到了那天,大小姐已经用了麻沸散沉沉睡着,东方不败躺在另一张软塌上,一切都井然有序得吓人。而他要做的,就是用刀剖开她的胸口,剜出她的心来,再看着她一点一点散尽生机…他怪自己不争气,竟像个江湖上的赤脚郎中一般抖起手来,她也反过来逗他:「怎么这时害怕了?」
「教主,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他觉得真是丢人,连声音都是抖的。
她摇摇头,笑道:「哪里有什么不值得?救得盈盈,便是值了。」
他叹,其实都是有情人,只是多少情多少爱,终将被世事埋没,只说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伏下身去却听她极轻极柔地囔了一句,轻得让他以为是他耳朵出了错,他于是去看她,她还是眉眼俱笑那副模样,那双沉了星辰的眼中比上次见到时多了些神采。
「令狐冲,我与你一生相伴可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