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了？”藏剑擦拭着手中宝剑，丝绢随着人手掌温柔滑过剑锋。江南三月雨从房檐落下，挂成窗外一幅雨帘。
“安党国贼已近长安，不走不行。”天策正了冠帽，披上铠甲，再戴好胸前的护心镜。“此去路途险恶，李某为天策统领，自要先行。”整理停当，大唐正规军，东都之狼天策府的统领，英国公李承恩伸出覆盖着厚厚老茧的手伸向一边的长枪。“只是这叨扰的日子过得太舒适，倒有些不愿意上疆场了。”
身后的人“嗯”了一声，清冷淡漠，猜不出深浅。
“叶庄主可是在担心李某？”李承恩笑笑，本欲抚上他发丝的手，举起一半又收了回去。
面前这人，仍是青年面容，却有一头白发。少年时他便以一人之力敌明教两大法王仍能全身而退，也因此一战成名，后又苦练心剑不惜自毁双目，如今西子湖畔藏剑山庄庄主。
叶英……啊。李承恩在心里轻叹。
此去艰险，或是诀别也不可知。
只是堂堂天策将军，需要什么儿女情长。
李承恩朗笑。
“叶庄主曾答应李某，待凯旋之日，再共饮一坛女儿红。”
“庄主莫忘。”叶英靠在楼外楼的雕花木窗前，听着天策渐远的马蹄声。

* * *
第一波开拨的军队并没有多少人，几位老将军都留在西京府中，李承恩只带了少将军天枪杨宁同行。一路过长安，上洛道，扶起杜工部，朝枫华谷亭内的太白深深一揖，看着须发近白的老人仍在忧心国事，李承恩心中沉重。
烽火连天，江山飘零，饿殍满地，民不聊生，安党叛军气势汹汹，而天策此时，就是李唐的刃，江山的盾。
握枪的手熟练往前一突，再向后拔出，挑了个枪花再反手刺入另一人咽喉，梅花枪法被李承恩使得虎虎生威。日夜奋战，终至潼关，李承恩吩咐杨宁清查人数，自己则与潼关守将商量对敌之计。
形势远比李承恩所想的严峻，最后的决定是开关，与敌军玩一出空城。四面埋伏，只余李承恩一人提枪站在城楼之下，诱敌深入。
* * *
大战在即。
明天就是开关迎敌的日子，李承恩却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江南烟雨，是西子湖畔埋着的女儿红，是青砖白瓦上滑过的月光，是楼外楼那抹明黄的挺拔身姿。无奈起身抹了把脸，李承恩秉烛，将盔甲长枪检查了一遍又一遍。三更的梆子打过，李承恩穿戴整齐，出了大帐。
在他面前，是整整三千副铁胄，是整个大唐的军魂。
面对漫漫长沙，无一人畏惧。
李承恩沉下脸，从杨宁手中接过盛有烈酒的瓷碗，一口饮尽，然后狠狠将瓷碗摔在地上——
“全军听令！”
地平线上红日冉冉升起，风卷起李承恩的战袍，逆光翻卷成某种古老图腾的模样。

* * *
敌兵已至。
李承恩一人持枪纵马城楼下，鲜红的盔甲映着天边艳阳。
尽诸宵小天策义，长枪独守大唐魂。
先是敌兵一人上马试探，被李承恩一个漂亮的战八方挑翻在地，紧接着又有两人跃马攻来，李承恩马上身形不动，刺出的手腕一挑，尖利的长枪应声而退，两人应声倒地。刚收枪，便又有人上来缠斗，李承恩扭身不及，马又被刺中膝骨。纵身一跃，李承恩忽然感到一道剑气擦过脸庞，来不及多想，落地一个穿云解决了敌兵后迅速扭头，只见一袭黄袍从城头飘下，足尖几个点地便朝李承恩飞掠而去。
“杨将军，这——”潼关将领惊呼出声，被杨宁一把捂住嘴。
“嘘——那是统领旧人，不必担心。”
说话间叶英已经掠至天策身边，转身，背抵上天策的背。
“怎么来了。”
“想来便来了。”
“山庄咋办？”
叶英轻笑一声。
“战场不比平日，刀剑无眼——”
“保家卫国的好男儿，不止你李将军一个。”
李承恩正待接话，四大门派援兵这时都翩然而来，立在城楼上。
万花，纯阳，七秀，少林。
“走吧。”杨宁起身，提枪出现在关口。“有他们相助，已经不需要什么计谋了。”
鸣鼓吹号，边声角起，两军厮杀。万花大弟子裴元一笑，率先冲入敌阵。纯阳洛风见裴元下城，想也不想便提剑而上。太虚剑意，所向披靡，一支墨毫，一把银刃，溅了半疆场的血。
“擒贼先擒王，将军且去，后面叶某替你守着。”
“庄主你的眼睛——”
“叶某以心为剑。”
不再多言，李承恩朝敌军统帅几步跃去，长枪一挥，一套行云流水的梅花枪法不出几个回合便将人项上人头取下。回头再看，那明黄衣袍负手站在离自己几尺之地，却没有一个喽罗胆敢上前。
主帅一死，军心大乱，再加上杨宁蓄足真气震天动地的一吼“降者不杀”，本就不欲征战的兵士纷纷投降。
李承恩走到叶英身旁，终是忍不住拂了拂人发丝。
“庄主可带了酒？”
“酒将军这儿不会少。”说着朝军营挪步子。累了，要睡觉。
“可李某想喝江南的酒。”
“清酒不适合将军。”
“那不要酒了，庄主给李某抱抱。”
一旁藏剑弟子背上的重剑突然落地，扬起一片飞黄沙尘。看着地上形状不明的物体，某藏剑拍拍手。
“很好，将军自重。”
-END-

裴洛的……养肥点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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