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轻便的衣裳,祈裳坐在水阁上发呆。
方才那男声明显是从身后传来的,可自己的身后事舞台的围墙,哪来的人呢?
正兀自想着,水阁外的芦苇随风摇曳,偶尔有三两只戏水的鸳鸯在水中惬情游过,漾起一片水纹。
“这秀坊的风景倒是与纯阳不同。”那男声轻微的笑了一下,沉默半响又道:“纯阳宫只是满目的白色,从没有这般和煦的景象。”
祈裳微微愣住,急忙往身后看,没有人。
“姑娘可是在寻找在下?”男声依旧无比温润,尾音柔和,“在下只不过是附在姑娘身上的一缕游魂罢了。姑娘不必在意,在下过些日子就会回去的,叨扰姑娘了。”
水鸭展开灰扑扑的翅膀在平静水面上轻巧略过,翅尖的飞羽划开水面的水面散出波纹,继而恢复平静。
祈裳戚默不语,手紧紧地攥着裙裾。
那男声轻轻道,似乎并不在意祈裳到底有没有在听,温柔略低的嗓音听着很是舒服:“在下死后,黑白无常寻到在下说是丢了在下的命薄,暂时不可去投胎转世。姑娘与在下的命盘相仿,在下只能在姑娘这里借宿一段时间了。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祈裳抿了抿唇,道:“你好,我叫祈裳。”
“祈裳啊……”男声顿了顿,似乎思考了些什么。清冷的嗓音含着笑意柔软的打进祈裳的心里,“在下名为谢长安,若是祈裳姑娘不介意的话,叫在下长安就好。”
天色有些晚了,灰色一点点织上了山边的天空,水阁里的光线也黯淡了许多。
“祈裳师妹,坊主喊你去找她呢!”七秀弟子匆匆走来,看到了祈裳独自坐在坊中偏僻处的水阁之上不禁心生奇怪,不过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简单地停留了一下,唤了祈裳一声。见祈裳已施施然站起,便低头顾自理了理衣裙,走了。
祈裳慢慢地站起来,双腿由于长时间的跪坐有些麻木了,跨上驿站里的快马往坊主住处赶去。脑中思考着坊主会与她说些什么。
近日有好好练功……每日的门派日常也全部做了……每晚的打坐修行也都有参加,无盐岛也与坊中的姐妹们一起去了……
一切安好,那是因为什么呢?
瞳孔猛然紧缩,祈裳握紧了手中的缰绳。是因为长安的事吧,自己本就不会武功,又怎能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击退刺客力道极大的剑?
眉心淌下一滴汗,祈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着该如何应对坊主的询问。
不知为何…素来淡漠的祈裳也有一天会如此紧张,还是为了一抹无法轮回的孤魂。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待以后祈裳懂得了这句话的时候,已然看不见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