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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龙】那一剑的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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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死在离别钩下的小侯爷,在此文中再次出现。
一尘不染的白衣裳,冷冷淡淡的神情,似笑非笑的表情,从未消失的“温柔”


IP属地:安徽1楼2013-04-03 13:19回复
    【不是前言】
    一间斗室,一盏孤灯,一壶酒,一位智者,一位少年。
    “离别通常是为了相聚。”智者喝口酒,“没有离别,怎能有相聚。”
    “没有相聚,又怎能有离别?”
    “是的……”杨挣的钩,是为了要和他所爱的人永远相聚,所以才名为离别。”“是的。”“那么狄青鳞的那柄其薄如纸的刀,又叫什么?”“有影无踪、有形无质、其快如电、柔如发丝,那柄其薄如纸的刀,就叫温柔。”“温柔?那柄杀人的刀居然叫温柔?”“是的,固为那柄刀在杀人时,就像情人的拥抱。”
    “邵空子以万君武拿来的千年寒铁打造了温柔,然后被应无物用一本残缺的古人剑谱换去了。”
    “那本剑谱左面一半已被焚毁,所以剑谱上的每一个招式都只剩下半招,根本无法练成剑术。”
    “就因为有了残缺的剑谱,才有那把离别钩。”
    “是的,邵空予以蓝大先生的那块神铁精英打造出残缺而变形伪离别钩。”
    “以残补残,以缺补缺,有了那本残缺不全的剑谱。才会有这柄残缺不全的剑,难道这也是天意?”
    “也许不是大意,也许这就是邵师父自己的意思。”
    “既然有了刀和钩,是不是应该还有一把剑?”
    “是的。”
    “有剑:为什么没有人知道它的下落?”
    “江湖传说,邵空子因为没有把蓝大先生的那块神铁情英炼成剑,所以对”不惜以身相殉,其实那是错的,邵师父以身相殉,为的不是那柄钩,而是第三把剑。”
    “哦?”
    “当温柔和离别问世后,似乎在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要邵空子将铸刀和铸钩的残铁融合,再加上当年太行山最悲壮的那一战中烈士的鲜血,然后铸造出那第三把剑。”


    IP属地:安徽2楼2013-04-03 1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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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把什么样的剑?”
      “怒剑。”
      “剑名为怒?”
      “是的,因为那把剑铸好时,剑身上的纹路乱如蚕丝,剑尖上的光纹四射如火,而且在那把剑刚出炉时,天地神鬼皆怒,苍穹雷声怒吼,春雨提早了半个月。”
      “剑出炉,春雨就提早下了?”
      “是的,所以怒剑又名春怒。”
      “那把剑如今又在何处?”
      “这把剑本来就是不祥之物,就像是个天生畸形的人,生来就带有戾气,所以剑一铸好,邵师父不惜以死相殉。”
      “他埋葬了那把剑,又埋葬了自己?”“是的。”
      “葬在什么地方?”“一个可怕的地方。”


      IP属地:安徽3楼2013-04-03 1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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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前言】
        狭小、昏黯、阴湿、毒虫横生的天牢。又瘦又小、又脏又臭、双腿残废、还不停咳嗽的老人。九月的阳光虽艳却温柔,她轻柔地从天牢气窗外斜照进来,把咳嗽老人的影子,轻柔地投影在地上。老人用双手撑起身体,拖着双脚,在地上绕圈子地爬行着。这是他唯一能做的运动和娱乐。拖着毫无知觉的双腿,在粗糙的岩石上擦着、磨着。看着自己腿上的皮肉绽开,血液畅奔,这老人的眉宇间隐隐透出一种快意,一种残酷的快意。
        ——身体上的伤痛,有时岂非也是种发泄。一种自我虐待的发泄。
        空中有一片落叶在秋凤中挣扎飘荡着,似乎在找寻着自己的归处。
        ——落叶尚知归根,浮游异乡的浪子,你们可找着了归处?
        落叶穿过阳光,从气窗飘进,无力地飘落在老人面前。仿佛它也知道,这老人的生命已将结束,所以赶来和他做个伴。
        落叶已知秋,老人可知道今天是他在这天牢七年来的最后一天了?老人凝视落叶,落叶枯黄。老人憔悴、衰老、疲倦的脸上,忽然露出种又虔诚又伤感的神色,淡淡他说:“天上地下,再也没有任何事能比死更真实。”
        老人叹息,轻轻地将落叶抬起,轻轻地放入怀中,轻得就宛如情人的拥抱。
        寂静的长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老人不语。
        脚步声渐近、停止。开锁的声音清晰而响亮地在牢中回荡着。
        落叶纷飞,“秋决”已到,老人的脸上并无恐惧之色,有的也只是那么一丝丝无奈。
        开锁的官差领头在长廊上走着,狱卒一左一右地架着双腿残废的老人在后头一步一步地跟着。
        长廊凄凉而庄严,咳嗽老人脚上的链铐不时地与石板发出磨擦声。
        那种声音就宛如老鼠临死前的尖叫,听起来是那么令人心惊。
        当他们一行人走至长廊中段时,领头的官差突然回身蹲低,他的双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两恨细长的尖针。
        他快而准地将尖针刺入老人残废的小腿之玉泉穴。
        两名架着老人的狱卒还搞不清楚什么事时,已被持针的官差打倒了。
        本已残废的老人竟然固两根尖针刺入而站着。
        一股黑血由玉泉穴涌出,顺着尖针而滴落在石扳上,持针的官差静挣地望着老人。
        咳嗽老人苍白的脸上逐渐地红润了起来,腰L逐渐地挺直。
        他忽然旅起双臂,然后就听到一连甲爆竹般的声音从老人身体里响起。
        惟淬疲倦咳嗽的老人仿佛已不见了,而站在那里的人,是一个脸上带着冷冷淡淡、似笑非笑表情的人。


        IP属地:安徽4楼2013-04-03 1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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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持针官差忽然抽出一柄刀,一柄其薄如纸的刀,一柄有着淡蓝色光芒的薄刀,恭敬地交给老人。
          淡淡蓝色刀光映在老人脸上。
          就在握住刀的这瞬间,老人恢复了往日视功名富贵如尘上,却把名马美人视如生命的世袭一等侯狄小侯狄青鳞的样子。
          淡淡刀光,淡得就仿佛而后高挂夜空的那一轮弯月。
          刀不动,狄青鳞也不动。
          除了他的眼睛外,他这个人仿佛已经在握刀的这一瞬间化戌了一座石像。
          他的精、他的神、他的气、他的力、他的灵、他的魂仿佛都已在这一瞬间完全投入他握住的这柄薄刀里。
          狄青麟凝视着薄刀,过了很久才开口,说的却是一件和这柄刀完全无关之事。
          “你一定很久很久没有好好地吃过一顿饭了,因为你脸上有饥色。”
          待针官差不懂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一句话。
          “名家铸造的禾!器也和人一样。”狄青鳞的眼睛亮,如刀锋。“不但有相,而且有色,久久不饮人血,就会有饥色。”狄青鳞的目光从刀上移向遥远的地方,他的眼神里忽然闪出一抹仇恨。
          “杨挣,这七年来你活得可愉快?”


          IP属地:安徽5楼2013-04-03 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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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 第一章 雨中论酒
            藏花的心情愉快极了,可是天气却坏透了。
            这场雨已下了两天,看样子三天之内是停不了的。
            虽然秋雨扰人,藏花只要一想到早上“铁手无情”杜天杜大爷输的时候那种表情,她就愉快得想翻筋斗。
            “铁手无情”这个外号,并不一定代表是神捕或是英雄侠士。
            也不是说杜天这个人是个翻脸无情,手下从不留活口的江湖大盗。
            “铁手无情”是形容杜天的小气。
            杜天并不是他的本名,他原先的名字是杜一大。
            可是他认为杜一大无论念起来,或是写起来都太浪费了,两个字总比三个字省一个字。
            况且一大只是一面大而已,他希望大得跟天一样,于是他的名字就由杜一大变为杜天。
            在这个城市里,有一大半以上的商店和土地都是杜天的,可是任何人休想从他的手中拿走一文钱,或是任何一样东西。
            任何赚钱的行业,他都要插手,只要一插手,那些同行的最好赶快关门大吉。
            否则不但赚不了钱,最后连血本都无归了。
            这种人你想要向他借一文钱都难如登天,更何况是三十坛陈年女儿红。
            藏花就赢了他三十坛女儿红。
            清晨的空气最清新最恰人,清晨也是大地万物将醒未醒时最宁静的一刻。
            杜天喜欢清晨,他认为清晨是人脑袋最清楚的时候,在这个时候处理事情和判断,是最正确的。
            所以他都是在清晨时,由家里出发到各商店去询查和处理事情。
            秋雨虽然下了两天,杜天却仍然没有问断他清晨例行的工作。
            今天清晨他出家门时,却看见一件怪事。一件他认为很滑稽的怪事。
            他看见一个女人在雨中想爬上他家门前分种路两旁的三十棵大树的其中一棵。
            大树本来就很难爬上去,更何况在雨中,那女人却一心一意地想爬上去。
            树干很滑,再加上女人先天体力就不足,所以那女人每次只爬到树一半时,就摔下来。
            可是那女人似乎不灰心,每次摔下来都马上站起,再爬、再摔、再爬。
            看她爬树的样子实在很滑稽,杜天忍不住笑了。
            “我这三十棵树井没有什么奇珍异果,树上也没有长出黄金,你急得想爬上去,是为了什么?”
            女人回头瞪了他一眼。
            “第一,我并不急得想爬上去。第二,我也不想摘树上的什么奇珍异果和黄金,我只是想在树上欣赏雨景。第三,我更想证明爬树并不是男人专利。”
            “是,是,可是像你这样爬,要爬到哪一年?”
            “哦?”女人停止爬树,回身望向杜天。“那你的意思是爬得比我快?”
            “我本来是想跟你比,只可惜我的身体和年纪都不答应。”
            杜天也没怎么太胖,只不过一百五六十斤而已,他也不会大老,顶多四五十岁。
            叫一个这样的人去喝酒,他绝对胜任有余,如果要他爬树,那你就可想而知了。
            更何况这样的人是杜大爷,杜大爷怎么会和别人比爬树?当然不会。
            杜天自己不爬,却可以叫别人爬,于是他向女人提议。
            “只要一刻钟内爬完这三十棵树,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IP属地:安徽6楼2013-04-03 1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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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 第二章 神秘的传说
              藏花当然不是姓藏,也不是像那些英雄侠士的响亮外号。
              藏花好像天生就叫藏花。
              从小她就喜欢花,常常会为了一朵不知名的花而仁足凝视半天。
              也会为了凋谢的花朵伤心很久,然后找一个隐秘的地方,将花朵埋藏起来。
              就因为她爱花,所以有人叫她小花,有的叫她小藏花,也有人叫她藏花儿。
              不管哪种叫法,就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来自何方?
              藏花也不说,于是又有人叫她小野花。
              “小野花”的意思,当然就是指没有人要的孩子。
              藏花知道,也懂,却也不生气不辩解。
              只是那些叫她“小野花”的人,时常会莫名其妙地挨一闷棍,等醒来后,都会发现满嘴的泥巴。
              有钱的人大致可分为几种:一种是吝啬、苛薄,一种是舍不得花钱,时常装穷占别人小便宜。
              有的是像暴发户,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有钱,还有的是肯花钱,却时常当冤大头。
              最理想的一种是会花钱、会享受,杜天就是属于这一砷的人。
              他的家里全部铺着来自遥远的地方名叫波斯国的白色长毛地毯,走在上面就仿佛置身于初春低飘的白云中。
              据说他房子里的家具,都是来自遥远的西方国度,每样东西不但美观、舒适,而且实用。
              就拿藏花现在坐的这把椅子来说,整张椅子是以人体而设计的。
              椅背微微向内拱,人一坐上去就仿佛剑滑入剑鞘般的密扣、舒畅。
              藏花刚坐上就觉得舒服服极了,她打算有钱时也要弄几把这种椅子来玩玩。
              有了椅子当然有桌子,尤其杜天家里的这张桌子,更是好玩。
              桌面是圆的,中央还有一个小圆盘,菜就放在小圆盘上。
              小圆盘是活动的,你想吃那道菜,不须要起身挟,只要拨动小圆盘,它就会转。
              等你要吃的那道菜转到面前时,再将小圆盘停止,这时你就可以享受你要吃的菜了。
              藏花就不停地去拨动小圆盘,并不是为了想吃菜,而是觉得很好玩。
              “这张桌子是来自很远的西方国度,专供西方王族用的。”杜天很得意,“我觉得它很适合吃饭时用,所以替它取了个名字。”
              “什么名字?”
              “西王餐桌。”
              “那这几把椅子是不是也有名字?”藏花好奇:“是不是叫‘牺王餐椅’?”
              杜天微笑点点头。
              “这吃饭的屋子一定叫‘西王屋’了。”
              “好像是的。”杜天愉快地喝光杯中酒。
              温酒老者立即将杜天的酒杯倒满,然后又退至一旁。
              杯于是水晶做的,酒是浅红色。
              浅红色的酒在水晶杯里,看起来就宛如处*女湿润的嘴唇。
              “这酒的调制法,也是来自西方国度。”杜天说。
              “是不是叫西王酒?”
              “它是用一种特制的葡萄酒,加上几种水果汁,摇晃调匀而出。”杜天举杯望着杯中酒。“它在调配时,颜色五彩缤纷的,就好像公鸡的尾巴一样,所以就叫‘鸡尾酒’。”
              “鸡尾酒?”藏花的目光凝望向窗外,落在西方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有机会有可能我一定要到你说的那个西方国度去玩一玩。”
              “有这个机会,也有这个可能。”
              “我是不是喝醉了,或者我的耳朵有毛病。”藏花的声音就跟她的人一样,充满疑惑。“我仿佛听见一个人说了一句很可爱的话。”
              “我保证你的耳朵一定很正常,”杜天喝干酒。“你的酒量也不至于那么差。”
              “刚才那句可爱的话,你再说一次好不好?”
              “有这个机会,也有这个可能。”
              “明知道是谎言,听起来还是很舒服。”
              “请你注意,这是实话,不是谎言。”杜天很慎重。
              “请你也注意,我想去的地方,不是你家厨房,而是在很遥远的地方。”
              “不要说是西方国度,就算你想学孔子周游列国都可以。”杜天凝视藏花。“只要你完成一件事。”


              IP属地:安徽9楼2013-04-03 1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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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 第三章 又见杨铮
                秋雨初歇,树林厂阴暗而潮湿,白天看不见太阳,晚上也看不见星辰,就算是村里的人也不敢入林太深,因为只要一迷路就难走得出去。
                杨铮不怕迷路。
                他从小就喜欢在树林里乱跑,到了八丸岁时,更是每天都要到这片树林里来逗留一两个时辰,有时连晚上都会偷偷地溜出去。
                谁上不知道他在树林里干什么,他也从来不让任何人跟他在一起。
                直到廿年前,为了要和狄青麟决斗,他才将吕素文带到这里。
                走入密林里左拐右拐,走了半个多时辰,走到一条隐藏在密林最深处的泉水旁,就看到了一栋破旧简陋的小木屋。
                青梅子、黄竹马,赤着脚在小溪里捉鱼虾,缩着脖子在雪地里堆雪人,手拉着手奔跑过遍地落叶的秋林。
                多么愉快的童年:多少甜密的回忆!
                十几年来,今天是杨铮第一次又回到这里,小木屋依旧存在,思念的人呢?
                木屋的小门上一把生了锈的大锁,木屋里只有一床一桌一椅、一个粗碗、一盏瓦灯和一个红泥的火炉,每样东西都积满了灰尘,屋角蜘蛛密结,门前青苔厚绿,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来过。
                “以前有人住在这里时,他的生活也一定过得十分简朴、寂寞、艰昔。”吕素文忍不住问杨挣:“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因为以前我天天都到这里来。”杨铮说:“有时候甚至一天来两次。”
                “来干什么?”
                “来看一个人!”
                “什么人?…杨铮沉默了很久,脸上又露出那种又尊敬又痛苦的表情,又过了很久才一个字一个字他说:“我是来看我父亲的。”杨铮轻捶着窗前的苔痕。“他老人家临终前的那一年,每天都会站在这个窗口,等我来看他。”
                吕素文吃了一惊。
                杨锑还在褪褓中就迁入大林村,他的母亲一直蠕居守寡,替人洗衣服做针线来养她的儿子。
                吕素文从来不知道杨挣也有父亲,村人也不知道。
                她想问杨铮,他的父亲为什么要一个人独居在这密林里不见外人?
                但是她没有问。
                经过多年风尘岁月,她已经学会为别人着想,替别人保守秘密,绝不去刺探别人的**,绝不问别人不愿回答的问题。
                杨钵自己却说了出来。
                ——虽然没有明媒正娶,但杨锋已将吕素文当作终身伴侣。
                ——夫妻之间,应该是没有秘密的。
                “我的父亲脾气偏激,仇家遍布天下,所以我出生之后,他老人家就要我母亲带我躲到大林村。”杨铮凄然道:“我八岁的时候,他老人家自己又受了很重的内伤,也避到这里来疗伤,直到那时候,我才看见他。”
                “他老人家的伤有没有治好?”
                杨铮黯然摇头:“可是他避到达里来之后,他的仇人们找遍天下也没有找到他,所以我带你到这里来,日为我走了以后,也绝对没有人能找得到你。”
                夭暗了,油灯却未点燃,杨铮在黑暗中默默地回忆着往事的一点一滴。
                ——“我带你到这里来,因为我走了以后,也绝对没有人能找得到你。”
                杨铮的嘴唇忽然变得冰冷而颜抖,但却还是勉强压制着自己。
                击败了狄青麟,杨铮高兴地奔回小木屋,然而在屋内等他的不是吕素文,而是一张纸。
                一张留有字的纸。
                你抓走狄青麟,我带走吕素文。
                青龙会


                IP属地:安徽12楼2013-04-03 1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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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月,有星,有风。
                  月光穿过浓浓树叶,从窗口穿了进去,映在杨铮的脸上,将他的脸分成光暗两面。
                  风在林中呼啸,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
                  夜凉如水,杨铮忽然觉得有一团热气,从他的背后门外直逼而来。
                  就在杨铮发觉热气时,一束火柱从门外射入,就宛如一根烧红的铁棒直刺向杨铮。
                  火柱的强度和热力,足以瞬间将粗铁熔化掉,更何况是人。
                  火往未到,热气已将杨铮烤得浑身是汗。他双手扶桌,用力一按,四个桌脚立即断掉。
                  杨铮顺着桌面趴下,火柱由他的背部直射而过。
                  要不是从小训练出来的特别感应力,此刻只怕已葬身火柱中。
                  虽然躲过火柱,但衣服已被热气烤焦,背上也隐隐刺痛。
                  火柱没中,立即消失,但从窗外却又射入一条水柱,其声势有如万马奔腾,击向杨铮。
                  杨铮跃身翻起,闪过水柱的攻击,人在空中未落地时,那束消失的火柱又出现射向空中的杨铮。
                  水柱也斜射而起,击向杨铮。
                  水火交错地攻向空中的杨铮,此时他已无退路,已被逼入墙的死角。
                  眼看火往和水柱已将吞噬杨铮。
                  杨铮和人决斗时,随时随地都会准备拼命,他拼命的方法比任何人都不要命。
                  他用的不是正统武功,从来没有人看见他用过正统武功。与应无物对决时,杨铮也是以不要命将应无物逼退?捉倪八也是一样。
                  可是这一次他却发觉没办法拼命,因为这一次的对手不是人,而是火柱和水柱。
                  他怎能和没有生命的东西去挤命?
                  杨铮还是拼命了。
                  他没有别人可以拼命,跟自己拼命总可以吧。就在千钧一发时,杨铮忽然用脑袋撞向墙壁,很用力地撞上去。
                  不用力不行,因为墙很厚,不用力是撞不破的。
                  “轰”的一声,墙是破了,但杨铮的头也肌也流血了,这总比被火烧死好。
                  杨铮从地上站起,苦笑地摸了摸头,突听见一阵抬手声。
                  “好,好,杨铮还是敢拼命。”一身雪白的衣裳,一尘不染,一张苍白清秀的脸。
                  杨铮一回头立刻就看见一个人站在树下,一个脸上总是带着冷冷淡淡的神情,带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的人。
                  一看见这个人,杨铮就仿佛置身于千年不化的雪山里。
                  那种冷冷淡淡的神情,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那一张苍自得几乎接近“死”的颜色的脸,没有人比杨铮还熟悉。
                  就因为这个人,他动用了离别钩。
                  就因为这个人,使他和吕素文离别。
                  这个人当然就是——狄青麟。三
                  “十二年七个月过十四天。”狄青麟风采依旧。“这十几年来,你过得可愉快?”
                  “很愉快。”杨铮压制怒意。“你呢?”
                  “虽然比在天牢里好过些,但我强迫自己每天与‘温柔’为伍。”狄青麟不知从何处拔出一把其薄如纸的刀。“因为我相信我们总有一天会再碰面,”刀身发出一道淡淡的蓝光,淡得就像是黎明时初现的那一抹曙色。
                  ——杀人的刀,居然名为温柔。


                  IP属地:安徽13楼2013-04-03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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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仍在山头,凤却已停了。
                    雪地里开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朵,五颜六色的,看来就仿佛海洋深处里那些“热带鱼”,充满了生命的活力,充满了生命的瑰丽。
                    杨铮凝视花朵。
                    赏花不可无酒。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扁瓶,拔开瓶塞,仰首喝了口。“艳花醇酒美人,夫复何求?”
                    他将视线移向小蝶。“天寒地冻,喝口酒会暖和血液,怎么样?”
                    “王爷赐酒,怎敢辞?”
                    小蝶接过小扁瓶,一喝就是一大口,杨铮就是欣赏这种个性的人。
                    通常遇到这种人,他都会浮一大自。正当接回小扁瓶欲喝时,杨铮突然听到一种声音。
                    一种冰块破裂的声音。
                    积雪已化为坚冰,声音就从坚冰里发出的,声音未消之前,积雪已崩裂纷飞。
                    飞舞的冰雪中,仿佛有两条人影从雪地里跃窜而起,在空中一翻,随即扑向杨铮。
                    只见他们两人手上并无兵器,但杨铮却感到一阵逼人的刀气,随着他们而来。
                    就在杀手快接近杨铮时,他忽然望见在离他们的手一尺半之处,有一道反光一闪而过。
                    ——手上没有兵器,为什么有反光?
                    本欲伸手挡住攻击的杨铮,忽然不挡,扭身闪过。
                    突如其来的刺杀并未将小蝶吓住,她看见杀手们的手在离杨铮左臂三尺时,择动了一下,迅速的一下。
                    那种动作就像是刺客手上握有一把刀,而那个距离正好是刀锋划过手臂的距离。
                    难道刺客不知道自己手上没有刀吗,小蝶笑了,可是在她笑容还没有完全绽开时,却僵住了。
                    她看见杨铮的左手臂已沁出了血,她仿佛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再定眼望去。
                    在这一瞬间,杨铮的左手臂已被鲜血染红了。难道刺客的手上真育一把隐形的刀?
                    一击虽中,杀手们却没有再进攻,只冷冷地望着杨铮。
                    杨铮还是一副懒散的样子,脸上依旧是懒洋洋的笑容。
                    “若要冰刀手,赶快付冰钱。”杨铮瞄向刺客手上。“杀人于无形,但求冰中人。”
                    “你是唯一能逃得过冰刀的人。”杀手说。
                    原来他们手上并不是没有刀,他们拿的是冰刀。冰是透明无色的,再加上在雪地里,真像是一把隐形的刀。
                    如果刚才杨铮判断错了,判断稍为慢了一点,那么他的手就会和他的身体离别了。
                    “冰刀二杀,我已见过一杀,还有一杀呢?杨铮问。”从没有一个活着的人见过第二杀。“过花林,积雪一片片落了下来。忽然间,一片片积雪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劲气震得粉未般四散飞扬,接着刀光一闪,直取杨铮胸口。
                    这刀法非但来势奇快,而且无形无影,刀气激荡,凌厉无比,纵然只有一刀,也令人难以抵挡,何况是两把刀。
                    杨铮身着重裘,犹自觉得刀气贬人股骨,这时冰刀的寒芒,已逼近杨铮。他若是向左闪避,右胁就难免被冰刀洞穿,若是向右闪避,左手就难免不见了。若是向东闪,胸部就要多出两个窟窿,因为他无论如何闪避,都不可能比这两把冰刀更快。
                    杨铮身经百战,却从未遇见这么快这么奇诡的刀。“嗤”的一声,一把冰刀已划入杨铮的貂裘。但杨铮的身子却已在这刹那间,贴着刀锋滑开,冰冷的刀锋,贴着他的肌肤时,他只觉全身汗毛都惊僳起来。杀手一把刀划空,似乎觉得更吃惊,另一把冰刀一扭,横划过去。刀锋更寒更快。
                    杨铮虽闪过第一把冰刀,但这时他旧力将尽,新力未生,第二把冰刀已迫在眉睫。
                    小蝶在一旁看见此情形,已冷汗直流,眼看杨铮已无法躲过这第二把冰刀。就在这生死一发间,杨铮忽然将手中的小扁瓶射向第二把刀。小扁瓶空中击中第二把冰刀,“锵”的一声,冰刀破碎。
                    杨铮虽然化解了第二把刀的攻势,但破裂的冰刀碎块,就仿佛千百朵暗器般地继续迎向杨铮。第二把冰刀已是奇诡无比,这一招的变化却更令人难以预料,难以招架。
                    杀手们已经得意地准备看杨铮死在这“第二杀”下。那千百朵碎冰忽然奇迹般地掉了下去,就仿佛杨铮面前有着一道隐形的墙挡着。再一看掉落雪地的每一块碎冰上,都附有一小瓣黄色的菊花花瓣。
                    “雪庐”拱门口不知何时已进来一位身穿华丽衣服的年轻人,他手上拿着一朵黄色的菊花。”菊花的生命本已短暂。“杨铮望向年轻人。”你又何昔将它摘下?“年轻人救了他,他不但不感激,反而怪人家摘下菊花,这种事除了杨铮做得出来,还有谁做得出?
                    I


                    IP属地:安徽18楼2013-04-03 1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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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菊花摘下还可以再长。“年轻人望着手中的菊花。”人死了却什么都没有了。”“我正奇怪这两个小冰人如何躲过你的眼睛,而藏到雪庐来。“杨铮笑着说:“看来是你怕我悠闲日子过太久,而故意放他们进来陪我活动活动?”
                      年轻人含笑不语。
                      冰中人的脸上表情就仿佛看见八十只老虎忽然间变得很柔顺地在吃草般地惊吓怪异而扭曲。
                      他们本以为这次的暗杀行动很秘密,却只不过是人家故意放他们进来陪杨铮活动活动。
                      他们本以为这次的暗杀计划已无懈可击,却抵挡不住人家一朵菊花。
                      行动失败就是死,这是江湖人千古不变的道理。
                      “你们走吧!”杨铮淡淡他说:“希望经过这次的教训,你们能够明白做人做事的道理。”
                      冰中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就这样放他们走?”小蝶诧异。
                      “不放他作:走,难道要我养他们一辈子?”杨铮笑笑。“至于是何人主使?我更不想知道。”
                      杨铮望了望冰中人,接着说:“回去告诉你们后头那个老板,他若不想过太平日子,就派些有用的人来。”
                      凡事冤有头,债有主,底下的人只不过是个傀儡而已,又何必为难他们。
                      这就是杨铮做人的原则。
                      所以冰中人走了,杨铮又听到一阵掌声。
                      头一次听到掌声,是在小木屋,那一次是狄青麟鼓掌的,这一次呢?
                      “好,好。杨铮不愧是杨铮。”这一次鼓掌的人坐在围墙上,而民是个女的。
                      “女孩子爬墙已是不雅,更何况是爬别人家的墙。”杨铮说。
                      “只要我高兴,管他雅不雅的。”这个女人当然是藏花。“况且我爬的不是别人家的墙,而是你家的墙。”
                      “这有什么不同?”杨铮好奇地问。
                      “爬你家的墙,当然是为了要找你。”藏花理直气壮。“客人来了,主人总不好意思将客人赶出去?”
                      “那就要看是什么样的客人,找主人有什么样的事?”年轻人还是一无表情。
                      “你是谁?”藏花问。
                      “我叫戴夭。”年轻人说:“是王爷的师爷。”
                      “哦!你就是那个被称为‘小老头’的戴夭。”藏花打量着戴天。
                      “你是谁?”戴夭反问。
                      “藏花就是我。”藏花指着鼻子说。
                      “哦!你就是那个被称为‘野人狂花,不藏也狂’的藏花。”杨铮居然学藏花说话的腔调。
                      “难道你见过第二个藏花吗?”
                      “幸好只你一家,别无分号。”杨铮说:“你爬我家的墙来找我,有何贵干?”
                      “我想要你帮我。”藏花一字一字他说:“从你那地牢里将钟毁灭救出。这是什么恬?这种话也只有藏花说得出来。


                      IP属地:安徽19楼2013-04-03 1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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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鬟又端着一道香喷喷的菜进来。大银盘用大银盖盖着。
                        杨铮掀开银盖,里面是一只烤兔子,他手持银刀,割开了兔子肚子。
                        兔子肚子里还有一只烤鸽子。
                        杨铮剖开鸽腹,用银刀挑出个已被油脂浸透了的鸽蛋。
                        “此蛋最是吉祥,从来部只有贵客才尝得到的。”杨铮微笑地将蛋放入舞语盘子里。“今日之餐,更是非同寻常,像你这样的贵客,又叫我到哪里去找出第二个?”
                        杨铮刚含笑地放下银刀,忽然发现银刀的尖,在灯光下竟有些发黑。
                        他暗中吃了一惊,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再看舞语盘子里的吉祥蛋,竟有两个小斑点,一黑一红的两个小点。
                        舞语嫣然一笑地将吉样蛋挟起,杨铮暗捏把冷汗,正欲阻止,她竟将蛋放人他的盘内。
                        “此蛋名为吉祥,应该由爹您尝。”舞语说:“祝您大吉大利。”
                        杨铮松了一口气,大笑说:“好。”
                        他挟起蛋,舞语以为他将蛋吃下肚,其实蛋已到他的袖子里。
                        蛋已剖开,蛋黄中插着两根极小型的箭,一黑一红。
                        黑箭黑得就仿佛情人的眸子。
                        红箭却红得仿佛是情人的血。
                        “这蛋是从——”戴天话未说完,杨铮已开口。
                        “烤兔的肚子里的烤鸽的肚子里的吉祥蛋。”
                        戴天凝视桌上的吉祥蛋。“不可能是厨房大师傅搞的鬼。”
                        “他还没这个本事。”杨铮笑了。“也没这个胆。”
                        “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居然将毒下到这么隐秘的地方?”
                        戴天说。
                        “这一黑一红的箭,就叫情人箭。”杨铮说。
                        “情人箭?”戴天微惊。“半夜听到它都会吓醒的情人箭?”
                        “是的。”
                        “四十年前,它几乎将整个武林闹翻掉,后来不知为了什么原困,突然消迹了。”
                        杨铮仰首望着窗外的夜空,看他的神情就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戴天的目光直盯视那一黑一红的情人箭,眼神中充满了怀疑,他不信这么一对小小的箭,居然能令人闻名丧胆?
                        “情人箭置人于死地的,并不是它的毒。”杨铮的眼神焦距,转向情人箭。“是它的腕力。”
                        “魅力?”戴天吃惊的表情更甚。
                        “情人箭并不是同时齐射。而是黑箭先”,当你想闪避时,却会被它的腕力迷惑,“杨铮说:“因为黑箭黑得就宛如情人的眼波。”
                        ——自远古以来,又有几人能抗拒情人的眼波?
                        “等你心神正荡漾,红箭己悄悄地闯入你心深处。”杨铮说:“然后你的血就仿佛情人的泪珠般流出。”
                        ——情人,岂非也是令人伤心掉泪的对象之一?
                        “为什么这么至凶之器,取了这么一个醉人的名字?”戴夭叹了口气。
                        “自古以来,最会伤害人类的不管是事物或是人,总是很醉人的。”杨铮感慨他说。
                        这是一句至理名言,戴天已深深记住。
                        天虽己暗,灯火却亮如白昼。
                        戴天忽然“觉空无一物的另一半蛋中,隐隐约约的有一张小纸头露出一角。他细心地用银刀挑出一张小纸团,等确定没有毒时,才放心地用手摊开小纸张。纸上满是油腻,字迹也有些模糊不清,但上面的字依然能见:“喜闻君和女儿相逢,在下不胜欢欣,特送上情人箭聊表敬意,盼君妥为保存,勿令我失望,青龙会。”
                        看完小纸张,杨铮不觉笑了,他淡谈他说:“这入的文词虽不如你通顺文雅,但口气却和我有些相似。”戴天苦笑。“青龙会和情人箭一样,本已消迹多年了,为何在今日同时出现。”“也许他们已结为亲家?”杨铮说。“青龙会已够人头痛,再加上诡秘的情人箭。”戴天注视杨铮。“王爷,往后的日子,有得您乐了。”


                        IP属地:安徽23楼2013-04-03 1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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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中年人喝完一杯酒后,又开始大声地咳嗽起来,不停的咳嗽使得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种病态的嫣红。
                          ——就仿佛地狱中的火焰,正在焚烧着他的肉体与灵魂。
                          藏花歪着头看他,喃喃自语:“奇怪,奇怪,我好像见过他?”
                          中年人终于停止了这“惊人”的咳嗽,他深深吸口气,缓和自己的呼吸,然后又倒了杯酒,愉快地举起。
                          “再次相见,承蒙赐酒,又获抬爱,怎敢有贪?”
                          “再次?”藏花思索,忽然想到,大声说:“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天我和杜天打赌时,从树后走出来的流浪汉。”
                          中年人嘴角有了笑容。
                          “今天还想起你。”藏花说:“你就出现了。”
                          “哦?”
                          “你那天对我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藏花问。
                          “你真的不懂?”
                          “不懂。”藏花回答得很快。
                          中年人笑着将酒喝下,又想咳嗽,但他忍住,笑笑望着藏花。
                          “何苦?”他的笑容就宛如久雨初晴般地令人心情,“你明。明不须要摔那一下,叉何苦让自己肉体疼痛?”
                          “你看得出来?”藏花望着他中年人点点头。“你只要十分钟,就可以爬光那三十棵树。”
                          “我只是不好意思让他输得太惨。”
                          中年人凝望着藏花。“你以为杜天真的输了?”
                          “难道不是?”
                          “就算根本没有打赌这件事,我保证杜天一样会去找你。”
                          “找我?”藏花诧异。“就为了钟毁灭的事?”
                          “这只是其中的一小件事。”
                          “还有另外的事?”藏花的眼睛亮了。“另外一件事才是真正的大事?”
                          “你总算有点像藏花了。”
                          这是一句什么话?可是藏花却懂。
                          这话如果换个字句来说,就是这样说:“藏花总算有点像传说中的聪明了。”
                          藏花喝了口酒,慢慢地放下杯子,她的目光望着灯火。
                          灯火如豆,灯芯已短,又重新挑起。
                          “难道杜无痕说的‘木乃伊’、‘卖国贼’之事,都是虚无的?”
                          “是真的。”中年人注视她。“事实却比他说的还严重。”
                          “看来我的好奇心应该改一改了。”
                          “来不及了。”中年人淡淡他说:“据我所知,五天之内,至少还有六七个人要来找你。”
                          “找我?”藏花问:“就为了那件大事?”
                          “若是为了那件事,楚留香和小李飞刀只怕早就来了。”中年人嘴角的笑意更浓。“他们是为了木乃伊的事。”
                          “但以前江湖中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听过有关‘木乃伊’的事?”藏花问:“现在忽然间好像是宝藏似的,人人抢着要。”
                          “那是有人故意将这个消息散布出来。”中年人的眼中竟似有了忧郁。
                          “这木乃伊秘方真的那么吸引人?”
                          “古代秦始皇为求长生药,都能劳师动众的,更何况这死后还能活的秘法。”中年人苦笑着。
                          “一个人活得长不长,我认为并不重要。”藏花说:“重要的是,活得有没有价值?有没有意义?”
                          “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的想法,这个世界就太平了。”
                          “只可惜人是不知足的。”
                          ——这也是人类许多弱点之一。
                          秋已残,夜却未深。
                          风仿佛吹得更起劲,镇上唯一较体面的招牌又在“吱呀吱呀”地响着。
                          “五天之内有六七个人会来找我。”藏花问:“六七个什么样的人?”
                          “当然都是很有两下子的人。”中年人说:“尤其其中的三个人。”
                          藏花很感兴趣地听着。
                          “赛小李这个人你听说过吗?”中年人间。
                          “小赛一出,小李逃的赛小李?”
                          “对的。”中年人喝了口酒。“他出道六年,”飞刀出手只有十六次。”“从不虚“?”
                          “从不虚”!“中年人的目光落在长街上。”就算他的飞刀再厉害,有一点他绝对比不上李寻欢的。”“哪一点?”“李寻欢的飞刀出手是为了救人,他的飞刀是为了杀人。“藏花说:“这一点他就比不上小李飞刀。”
                          中年人同意地点点头,接着说:“第二个人的名字,没听过的恐怕很少,”“是吗?”
                          “龙五公子。”
                          藏花眉毛微皱。“广东龙五?”
                          “好像只有这么一个龙五。”
                          “看来这件事越来越好玩了。”藏花仰首望着夜空,沉思一会儿,接着问:“那么第三个?”
                          中年人不答,反而慢慢地举杯,慢慢地喝了一口,却也不放下杯子,就这样举在手上。看他的神情仿佛在思量着怎么用词,又仿佛整个人已空了,什么都没在想。
                          凤不知何则停了,大地一片宁静,静得会让人心虚。
                          风虽停,寒意却更甚。
                          寒意只是令人感到冷,挣却让人怕。
                          ——有些“专家”曾试过,人待在一间百分之丸十静音的房间,一个半小时就会“疯,不超过三个小时一定自杀。藏花似乎不喜欢这种”静“的感觉,她大声问:“第三个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知道。”
                          中年人的回答,令藏花吓了一跳,她瞪大眼睛望着他。
                          “不知道?”
                          “但愿我能知道他是谁?”中年人终于将杯子放下。
                          “传说中,他手上通常都拿着一个元宝,整天疯疯癫癫的。”
                          藏花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下午小乞丐的一举一动。
                          “他若笑嘻嘻地将元宝送给你,就表示你已跟阎王结了亲戚。”中年人说:“不出三天,那个人就不见了,”“不见了就是死?”藏花问。
                          “死还好,最少也有尸体。”中年人说:“碰到他,什么都不见了。”
                          “什么都不见了的意思就是他不但要了命,连尸体也要?”
                          “大概是这样。”
                          藏花脑中小乞丐的影像更清晰。
                          这么一个可爱的人,会是中年人口中的杀人魔王吗?六
                          “这些事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藏花目光如刀锋般地望着中年人。“你又是何人?”
                          “我是个死人。”中年人眉宇间的皱痕仿佛在悲伤。
                          “我应该是个死人。”
                          “你是死人?”藏花又恢复了俏皮。“死人就是鬼了?”
                          中年人眼中有了悲伤,嘴角却浮出冷笑。
                          “你是冤死鬼?含恨鬼?还是报仇鬼?”藏花笑着问。
                          “他的名字叫该死鬼,”这个声音仿佛来自长街,又仿佛发自酒楼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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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失去了一天
                            “他的名字叫该死鬼。”
                            听到这个声音,中年人叹了口气,但眉宇间的悲伤已少了,却增加了一丝敬意。
                            听见这个声音,藏花笑了,笑得好开心。
                            声音传来时,同时也传来了一阵烤鱼的香味。
                            ——烤鱼有谁比老盖仙烤得好?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人不可貌相。”藏花叹了口气。
                            “为什么?”声音在空中飘荡。
                            “你不但烤鱼的技术是一流的,装傻更是没话讲。”藏花说。
                            “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又不是猫。”藏花笑了。“谁受得了你身上的鱼腥味。”
                            “你虽不是猫,鼻子却跟狗一样灵。”老盖仙笑着从楼上走了下来。
                            “有些人却比狗不如。”藏花悠悠他说:“明明有狗的追踪本事,却硬是不承认。”
                            “他没有追踪本事。”中年人笑着说:“是我约他来的。”
                            老盖仙笑嘻嘻地坐下,手上居然还带着一个杯子。
                            “这个人还真深怕我们不知道他会喝酒,居然自己带酒杯来。”藏花说。
                            “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很懒的。”老盖仙倒了杯酒。“能一次做完的事,通常都不会分两次。”““除了装傻外。”藏花说:“一装就是十几年。”
                            “他是为了守信。”中年人说。
                            “守谁的信?”藏花问。
                            “钟半农。”中年人说。
                            “钟半农?”藏花又问:“谁是钟半农?”
                            “钟半农就是钟毁灭的父亲,也就是苦行僧。”中年人又开始咳嗽了。
                            他弯着腰大力地咳,咳了很久才停住,脸上已因用力而泛起一阵嫣红。
                            他喝了杯酒,喘了口气才接着说:”钟半农入关第一个要见的人,就是他。”中年人指着老盖仙。”他们是非常要好的老朋友。”
                            老盖仙笑笑,但笑得很凄凉。
                            “他们约好碰面的地方,就是这里。”
                            这里果然是苦行僧遇害的地方。
                            “他比杜无痕和温火早到一步,但还是迟了。”中年人说:“等他到的时候,钟半农已躺在血泊中,他急着问谁是凶手,但钟半农只是用很恐惧的眼光看着他。”
                            “他的意思我懂。”老盖仙淡淡他说:“他知道我的武功比不上凶手,深怕我知道了,会不顾一切地替他报仇。”
                            “钟半农要求他,有生之年好好照顾钟毁灭。”中年人说:“所以他才会装了十几年的傻。”
                            “钟半农既然是带着秘密而来,为什么不直接和杜无痕他们碰面?”藏花问。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原因之一。”老盖仙说。
                            “他怕你打不过凶手,为什么也不告诉杜无痕他们,难道以朝廷的力量也对付不了他?”
                            这也是疑点之一。
                            “他既然是带着秘密要交给朝廷,为什么被杀后,反而不说了?”
                            “这件事情牵扯之大,为什么直到最近才渐渐传开?”
                            “你既然是个该死的人,为什么又要复活?”这句话当然是问中年人。“为什么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知道得那么清楚?”
                            “钟毁灭为什么一到这儿就发生那种事?你为什么约老盖仙来此碰面?”
                            无月无星,却有一片片夜云浮动。
                            藏花的心中也有一串串的疑问在绞腾。
                            中年人虽然望着藏花,神情却仿佛回到一个充满悲怆,悔恨的时间里……
                            三十六个白衣童子,手里捧着七十二架点着蜡烛的青铜烛台,静悄悄地走进来,将烛台分别摆在四壁,又垂手退了出去。
                            一间极宽敞的屋子,四壁雪白无尘,用瓷砖铺成的地面,明洁如镜。
                            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两个蒲团。
                            应无物盘膝坐在一个蒲团上,膝头横摆着那根内藏蛇剑的青竹杖,仿佛已老僧入定,物我两忘。
                            狄青磷也盘膝坐在另一个蒲团上,两人对面相坐,也不知道已经坐了多久。
                            夜色已临——也是残秋。
                            狄青磷忽然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向应无物伏身一拜,恭恭敬敬他说:“弟子狄青磷第十一次试剑,求师傅赐招。”
                            高手相争,往往在一招间就可以解决,生死胜负往往就决定在一瞬间。
                            可是他们是在试剑,试狄青磷的剑。
                            曙色已从屋顶上的天窗照下来,狄青鳞剑光盘旋一舞,忽然住手。
                            他们竟已激战了一夜。
                            应无物后退几步,慢慢地坐到蒲团上,看来仿佛已经很疲倦。
                            狄青鳞的神色却一点都没变,雪白的衣裳仍然一尘不染,
                            脸上也没有一滴汗。
                            “这是你第十一次试剑,想不到你就已经成功了。”应无物也不知道在欢喜,还是在感叹。
                            狄青磷什么话都没有说,忽然大步走了出去,走过应无物身旁时,忽然反手一剑,由应无物的背后刺人了他的心脏。
                            中年人背后心脏部位的伤口又在刺痛,充满活力热情的眼睛竟然黯了下来。就仿佛瞎子无神无光的双眸。
                            老盖仙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他望着中年人,慢慢他说:“他就是应无物。”二
                            “替日神剑”应无物。
                            应无物名动江湖时,藏花的父母亲恐怕还没有谈“恋爱”。
                            她当然也知道应无物已死在狄青磷的剑下。
                            为什么老盖仙说中年人就是应无物?
                            “狄青磷杀的不是应无物?”藏花问。
                            “是应无物。”老盖仙说。
                            “那眼前这位……应无物?”藏花瞄了中年人一眼。
                            “他是狄青磷的师傅应无物,也就是狄青磷杀的应无物。”老盖仙说得真清楚。


                            IP属地:安徽29楼2013-04-03 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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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花却更糊涂了,她呆呆地望着二人,又呆呆地问:”狄青磷当时是不是心软?或是应无物有两个心脏?”
                              “我虽然没有两个心脏,狄青鳞的心也没软。”中年人淡淡他说:“但是,我有个好朋友。”
                              中年人本己如盲的眼神又亮了起来,他望着老盖仙,接着说:“我虽然明明知道狄青鳞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当他那一剑刺来时,我还是愣了一下,我想不到他会在那种时间、那种地方、那种情形下刺出那一剑。”应无物说:“也许就因为我愣了那么一下,狄青鳞那一剑才会稍微刺歪了点。”
                              ——人在惊愣时,心脏会因刺激而收缩。
                              “所以慕思空赶到时,我虽然已奄奄一息,他却花了三天三夜才能将我从鬼门关救了回来。”应无物说。
                              “相思剑客?”藏花叹了口气。“今天我虽然已吓了好几跳,却还是比不上知道你就是慕思空来得大。”
                              “十几年了,想不到还有人记得我。”老盖仙仰杯饮尽。
                              “相思剑客,一剑相思”,当年他以掌中一柄长剑击败过武林七大剑客。
                              他的剑法不但奇诡毒辣,反应速度之快,更令人不可思他的剑令人命丧,他的人却令人相思——尤其是少女们。
                              “我敢保证,一百个人有九十九个半不相信‘相思剑客’会变成一个牢头。”藏花望着老盖仙。
                              “相思剑客已经死了。”老盖仙的声音仿佛有丝无奈。“十几年前就已死了。”
                              藏花凝注着老盖仙,过了良久才开口:“是的,相思剑客已死了。”
                              老盖仙露出感激之色。
                              一个人的“英名”得之不易,要保持也很困难,要毁,却是一瞬间的事。
                              “我敬你一杯。”藏花举杯邀老盖仙。“人无信而不立,这句话谁都会讲,但又有几个能做到?”
                              杯仰酒尽,暖意已从心田升起。”你为何知道我们要来这里?”藏花转问应无物。“你约慕思——老盖仙到这里又为了什么?”
                              “如果你是钟毁灭,出来后会先到哪里?”应无物不答反问。
                              藏花想了想:“这里。”
                              “对的。”应无物说:“我和老盖仙约好在这里碰面后,是想一起去找钟毁灭将整个事情说明,共同研究个对策,没想到……”
                              “发生了白天的事。”藏花说。
                              “对方的行动比我预料中还要快。”应无物说。
                              “对方是谁?”
                              “青龙会。”
                              “青龙会?”藏花仿佛又吓了一跳,”看来要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非得花很大的代价。”
                              ——这倒是实话,这件事是武林近百年来最大的阴谋:牵扯之广,死伤之多,已非能想像的。
                              “十几年来我一直在追查钟半农死的事情。”应无物说:“我”觉两件奇怪的事情。”
                              “什么奇怪的事?”
                              “钟半农在未来这里之前,已先和钟毁灭碰过面。”应无物说。
                              “十几年未碰过面,为什么一入关就能找到他?”藏花说:
                              “钟半农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
                              “老盖仙赶到时,钟半农虽已奄奄一息,但手脚仍在,为何杜无痕他们见到的钟半农,却是手脚都被砍断?”应无物说:“为何又留下‘无罪’两字?”
                              酒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壶,三个人却一点醉意都没有。
                              这件事的神秘和怪异就宛如”醒酒乐”般地将他们血液里的酒精冲淡。
                              苍穹的远方已渐渐呈灰白色,风停,雪未飘。
                              大地一片冷漠。
                              ——为什么黑暗将尽,黎明前这段时刻总是那么冷漠?
                              “我见过黄少爷。”藏花凝注着长街。
                              “你见过?”应无物问:“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就在昨天,就在这里。”藏花说:“他个子小小的,头却很大,说话时总喜欢翻白眼,看起来就好像是二楞子。”
                              “他有没有将元宝送给你?”老盖仙紧张地问。
                              “没有。”藏花收回视线,望着老盖仙。“他还抢走了我的元宝。”
                              老盖仙和应无物松了口气。
                              黄少爷没有将元宝送给她,就表示她这条小命暂时还可以留着。
                              “黄少爷很相信地狱轮回,从不愿欠下来生的债,所以他每次出来杀人前,都会先付出一笔代价,买人的命。”应无物说。
                              “他既然不想杀你,为什么还要抢走你的钱?”老盖仙说:
                              “莫非……他救过你的命,所以才会拿走你的钱?”
                              藏花想了想,摇摇头说:“不可能,他拿我的元宝,是因为我在问话。”
                              “问什么?”应无物说。
                              “问他当我跳上屋顶后,街上所”生的事。”
                              “整件事情他从头到尾都看见?”
                              “他只说到——”
                              藏花忽然停住没说,她的脸上忽然露出惊讶、恐惧、又不、信的表情。
                              她的眼睛直盯着长街,就仿佛长街上有着一个吃人的鬼魅。
                              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IP属地:安徽30楼2013-04-03 1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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