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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眠于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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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自: Ancarn的百度相册


IP属地:江苏通过百度相册上传1楼2013-04-03 16:44回复
    Chapter.1
    【一】
    每天,不计其数的人看向我,招呼,朝我微笑。
    但我知道自始至终,我只是孤身一人。一睁眼,就分裂成无数个自己。


    IP属地:江苏2楼2013-04-03 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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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十月的午后。
      蝉鸣较盛夏时恹缠郁苦。
      银杏路延至尽头,转过弯,一排加拿大杨笑在突袭的风中。树叶泛起斑驳的金黄,色调高贵却悲沉,犹如一个王朝极尽奢华又行将衰亡。
      秋和从30号楼去往45号楼。便利店对面的杨树下蹲着一个白衣裙的女生,头发在耳后挽成髻,露出的脖颈白皙颀长。她从白色药箱里取出医用纱布,为毛色肮脏的跛足猫疗治腿伤。
      起初几秒,秋和觉得奇怪,医学部明明在几公里外的另一个校区。但马上她就想起,学校里有个常年致力于救助流浪猫的爱心社,她认识的一个学姐从前还是爱心社社长。
      令人唏嘘。
      长假期间有个女生在校外被谋杀、分尸。凶手是她前男友,在抛尸途中落网。这桩本质上并不离奇的命案眼下正是全校热议的话题。
      学校很大,极端之善与极端之恶在这里并存。
      可讽刺的是,秋和是这极端之恶的受益者。自大二从数学系转到艺术系,就想申请迁入艺术系的宿舍,床位额满,一直未能通过申请。直至大三的秋天,一个艺术系的女生死于非命。十月六号这天,45楼楼长通知她可以入住了。听着像是占了死者的便宜,其实也的确如此,就连楼长办手续时都用复杂的眼神睨着她。死者尸骨未寒,就见缝插针递上申请书,真是冷血无情。
      事实上秋和不记得自己在得知这桩命案后递交过申请书。她上一次提出申请还是一年之前,即使那时也只是口头申请。她与原室友相处融洽,对继续住在数学系学生宿舍并不介意。不过,接到楼长的来电、听对方说“根据你递交的申请书,考虑到……”的开场白,秋和欣然接受了这突如其来的调遣。
      就像很多人连话都没和你说过,却会用那种看着你长大并变坏的邻居奶奶的语气下定义——秋和啊,她心眼不好又做作。你不知道在别人擅自写好的剧本里藏匿着怎样的恶意,或是亲密。
      也许有那么一个好人偷偷喜欢着你,想象自己能够关照你,还真的在一件小事上这么做了。也许是个窥知你秘密的小人,给你掘了个陷阱,想要你难堪。如果你总是疑神疑鬼地摇摆在两种极端之间,那就没法以良好的心态去生活。
      秋和的处理方法是,通过对任何事保持警惕、对任何人心存提防来保障对某件事的乐观。


      IP属地:江苏3楼2013-04-03 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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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秋和是个谜。
        她曾经是学校各种文艺活动中风光无限的主持,但不知缘何突然彻底告别舞台。
        很快大家又发现她的名字出现在校报副主编那一栏,喜欢看她以调侃笔调曝光“非公开招标”的食堂如何攫取暴利内幕的学生和喜欢翘课的学生一样多,但她在校报也没呆多久。
        接着,她又转战校电视台,桀骜恣肆比在校报时更甚,没有什么能阻止那些让一部分人拍手称快、另一部分人咬牙切齿的报道视频疯狂传播。
        此后她终于销声匿迹。但校园里关于她的传闻却像失控的癌细胞一样持续扩散,离谱的甚至说她沉溺毒品或病入膏肓。
        不过,这些都与郭舒洁无关,别人的荣辱兴衰,她一向听听便罢了,既不嫉妒也不憎恶。她关心的只有自己的绩点与排名,和这校园里百分之七十的学生一样,穿印有校名缩写的文化衫、百元以内的运动鞋,背双肩包,课前占座,课后自习,在食堂吃饭,在澡堂洗澡,上四十分钟又四十分钟的连堂课,写无穷无尽的论文,有那么两三个能在周末一起去吃烧烤的好朋友,这就是她乏善可陈的大学生活。秋和那种人在她看来根本不像个学生。最近一次听闻秋和的消息是,昨晚薛涛说她将要搬进自己的寝室,填补曾晔的空床位。
        如此,似乎有了点滴交集。
        郭舒洁关心了一句:“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薛涛回答:“一个不好对付的人,你可能会讨厌她。”
        薛涛她人如其名,是聚焦指数不低于秋和的才女、校报现任执行主编。郭舒洁和她同寝室两年,深知她恃才傲物的脾性。
        有人说秋和突然辞去副主编职务是为了将晋升执行主编的机会让给薛涛,这当然是秋和的仰慕者们为了美化秋和的无稽之谈。其实她们两人关心甚密不假,但是敌是友不可捉摸。
        基于以上两方面原因,薛涛如此评价倒也在郭舒洁意料之中。
        郭舒洁很好奇她们碰面时什么气氛,稍有期待。七号这天早晨,秋和的两个朋友已将她的行李送到新寝室,可惜薛涛一早就出去忙了。没热闹可看,她只能索然寡味地埋头看书,准备将近的期中考试。
        下午一点左右,听见有人敲门,郭舒洁往后一翘椅子,直接伸手开门。
        女生立在走廊的阴影里。
        白色背心,石竹色阔腿九分裤,斜挎藤编小圆包,黑色平底凉鞋正中一朵白茶花。锁骨单薄,额头饱满,栗色中分长发自然卷曲至腰,周身萦绕着莲叶香,脸上无妆也无瑕。
        郭舒洁微怔,已经准备好接受烟熏妆视觉冲击的她从来没想过秋和会以如此随意的形象出现。她同样没想过,一个在传说中离经叛道、放浪形骸的女生,会笑得如此温婉——
        “郭舒洁你好。我叫秋和。”
        郭舒洁受宠若惊,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与她寒暄,手忙脚乱地迎她进寝室。
        秋和第一句话就诡异到顶,也难怪郭舒洁情不自禁变狗腿。任何人听了都会误以为秋和是个刚进校的新鲜人,而郭舒洁是她久仰的校内名人。其实,全校认识郭舒洁的不超过三十人(含同班同学),秋和与她不同班,认识她多半要归功于薛涛的介绍。虽然事后仔细想想也实属正常,但第一次听自己的名字从秋和嘴里念出,郭舒洁有种莫名的激动感。
        “听书要和你成为室友,我高兴极了。你可是传奇人物。”
        “唉?”郭舒洁手上的动作滞住了。
        “连续两年获得一等奖学金。”秋和解释道。
        郭舒洁不好意思地笑笑,她第一次知道在大学里死读书也能受人崇拜。
        秋和兼具机灵和庄重,话不多,倾听时神情认真,却让人感觉不到压力。她边和郭舒洁聊天边从早上先到的行李箱中不断取出书籍和什物摆放在书架上,最后拿出一个系着白纱丝带的蓝色信封:“给你的礼物。”
        郭舒洁一愣,旋即摇摇头:“不能收,况且我也没有见面礼送给你。”
        “这不是见面礼,而是答谢礼。去年你选了社会心理学通选课,但第二周退课了,幸亏如此我才能补选上那门课,C类学科我正好差那两个学分。”
        其实郭舒洁退课完全是因为它和一门专业课时间冲突,不过她还是接了秋和的礼物,与其说“恭敬不如从命”,不如说她是被吓住了。选课退课之事,她从不与同学讨论,除了她本人,理应没有人知道她曾经选过社会心理学。秋和也许一片好心,却未免令人感到有点可怕。
        郭舒洁拆开信封,是两张芭蕾舞票,当日晚场。
        俄罗斯芭蕾舞剧团来学校讲堂演出经典剧目《胡桃夹子》,其中20%是不对外出售的低价学生票,凭校园卡购买。许多学生从清晨五点开始在售票窗口前排队,一票难求。郭舒洁当然想看,却只能望长队兴叹,学生票买不到,正价票又买不起。
        她认出秋和给自己的是学生票,料想秋和在学校范围内应该还有点办事能力,弄到两张票难度不大。这礼物对郭舒洁而言意义非凡,却不用担太大的人情,于是高兴地谢过收下了。
        秋和拿出笔记本电脑开机,礼貌地征求意见:“我放点音乐好吗?小声的。”
        当然没有异议。
        过了十余分钟,郭舒洁突然暗忖:两张票意味着知道我有男友?
        音量的确小,可《The Woman in White Suite》的管弦乐却还是搅得她心绪不宁,不断转头去看秋和。
        女生坐在书桌前泰然自若地翻一本32开的厚书。长卷发扎成蓬松的马尾辫。一副与世无争的柔和神情,好像对任何声音都充耳不闻。
        又觉得自己太多心了。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与她有交集后更加看不清,不过有这样一个室友,总比与曾晔同寝室幸运得多。


        IP属地:江苏4楼2013-04-03 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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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第七到十节是连堂专业课,秋和照例和两个韩国同学坐在一排。教室里课间讨论的主题自然是那起杀人案。
          “要我说啊,欧阳翀怎么能这么蠢?如果我是他就把尸体再分碎点,冷冻在冰箱里,今天带一点出去扔,明天带一点出去扔,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么?买什么编织袋!现在他住的那种高档社区,还有几个人会用编织袋装东西,这不摆明了告诉别人‘我在抛尸’吗?”
          “我觉得最不能理解的就是他把分开的尸块装在同一个编织袋里去抛,那分尸有什么意义?一具完整的尸体还不至于流那么多血。”
          “喂喂,你们女生怎么一个比一个狠!欧阳也许就是被曾晔气急了才动手的,一个人突然杀了人之后肯定自己吓也吓死了,哪来那么多逻辑?哪来那么多条理?”
          “话说回来,曾晔虽然是蛮讨厌的,但也罪不至死,那男的恨心也太重了。”
          “说起这个我觉得他的杀人动机实在太匪夷所思了。曾晔不是要求复合吗?”
          “对啊。”
          “你要说曾晔要求分手,欧阳被她伤了心生了气导致冲动杀人道是说得通。复合唉!那最多就不理她不就得了,根本没什么可生气的嘛,更别提气到杀人的地步,这是为什么啊?”
          “唉?你这么一说倒确实是啊。”
          “会不会另有隐情?比如说欧阳翀是为了包庇某人才承认自己没犯的罪行,也许人根本不是他杀的。”
          “你们就是想象力太丰富,越说越离奇了。尸体是从他家运出去的,不是他杀的是谁杀的?再说,帮父母子女顶罪还说得过去,他父母都在老家,又没子女,替谁顶罪?”
          “新欢啊!爱情的力量嘛!说起来,那新欢是谁啊?”
          “传说是新闻系的一个本科生。”
          “嫡系学妹啊?”
          “拜托!欧阳翀是心理系的研二生。哪门子嫡系?”
          “他是心理系的啊?我靠!自己的心理问题都没解决!”
          “新闻系本科生不会是钱筱颐吧?”
          “你就知道那么一个钱筱颐!”
          “估计不是。钱筱颐那种美女一般都不屑于抢人男友,自己的追求者都应付不过来。何况那还是曾晔的男友。”
          “那不叫抢。曾晔根本配不上欧阳翀,天知道欧阳翀跟她交往是不是另有隐情。”
          “又来了,哪有那么多隐情!”
          “确实嘛,我倒是真觉得欧阳翀和钱筱颐挺搭的。可惜向来是王子配恐龙,公主配懒蛤蟆。你看吧,钱筱颐男友多是多,可哪一个看着有欧阳翀这么入眼。”
          “要那么入眼干嘛?人家有钱。”
          “呵呵,45楼的女生果然只知道钱。”
          ……
          秋和在跟瞿翛然发短信,周围的议论声有一搭没一搭地飘进耳廓,她当做没听见,也不参与扯淡。手机里小信封一闪一闪,她按下查看。
          翛然
          10/07  14:32
          我在帮薛涛通知开会,不和你聊了,晚上见。
          秋和阖上手机翻盖放进抽屉,专心听大家聊凶杀案。但过了一会儿又把手机拿出来,给瞿翛然回过去:还是想提醒你,如果你想以后再有发展就申请调换部门,不要与薛涛共事。
          果然,十几秒后收到了以下回复:
          翛然
          10/07  14:36
          你怎么那么小心眼,她哪儿不好了?对你赞不绝口的。就听你老让我堤防她。
          单纯者无法辨明假意的友善。
          但经过旁人反复提醒仍无法辨明不是单纯,他们只是对不美好的现实采取顽固否认的态度。
          其实逃避是一种最普遍最易行最有效的面对方式,大家一起自我催眠,粉饰太平,不愤怒,不痛苦,生活在“完美”的世界,视清醒者为心胸狭隘的公敌。
          “小心眼”的指责并不在秋和的意料之外,她只是被“赞不绝口”四个字逗乐了,回了他一句“我没说她不好,只是不欣赏她的作风”。把手机直接放进包的隔层后,不禁长叹一口气。也许是这声叹息正巧吻合上某个话题的节点。一个韩国同学回过头问:“你和他很熟吗?”
          “谁?”最近几个回合的谈话,秋和压根没听。
          “欧阳翀呀。”
          “哦。关系还可以。他研一时做一门课的助教,我问他要过选课者名单。”
          “你要哪个干吗?”
          “看看有没有熟人,动员对方把课让给我。”
          “这也行?难怪你想上的课每次都如愿以偿。”
          “不过那次其实也没怎么操作。补退选的最后一天,1班把原本两小时的专业课调整到四节,覆盖了那个时段,所以有个他们班的学生退课了。”
          “噢……肯定又是我们系那个低能的本科教务把专业课时间弄错了,她老干这种事,去年也在补退选最后一天调整专业课,害我好多经双的课都不得不退掉。”
          “想念以前的教务啊。这个教务就没做过一件好事。上次开学注册,不是还把我们所有韩国学生的学生证弄丢了吗?导致全体补办,还说是我们自己弄丢了。怎么可能所有人同时自己弄丢!”
          “……”
          话题终于彻底脱离了凶杀案,转向对教务老师的控诉。


          IP属地:江苏6楼2013-04-03 1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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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晚饭时分,薛涛再次被朱老师的夺命连环call从食堂叫回了办公室。她再清楚不过,其实根本没什么要事,但把任何事都视为人命关天、十万火急是他一贯的作风。这次商量的任务是在校报上开出一贯专版介绍本校优秀的教授,朱老师希望第一期对教授的采访由薛涛亲自来做,做出一个样板,让以后做这栏目的编辑们能够按图索骥。薛涛在这方面当然没有问题。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你最好明天就开始着手采访。”
            “明白了。”薛涛点点头。
            朱老师说完便往门外走,又突然一拍脑袋停住:“哦,对了。上午我打瞿翛然的手机没打通,你见着瞿翛然的话帮忙通……”
            薛涛打断他的话,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见不着他。”
            “唔?怎么回事?”
            “自从开学第一次例会之后,他就再也没露过面,打电话也不接,去课上找他也找不到,总之就是,谁也联系不上他。”
            “有这种事?你知道他在忙什么吗?”
            “忙恋爱吧。听说他现在的女朋友是秋和。”
            朱老师沉下脸:“这小子……”


            IP属地:江苏7楼2013-04-03 1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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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秋和是谁?”郭舒洁的男友在询问票的出处之后自然而然产生的疑问。
              “我的新室友,是个很厉害的美女。”
              男生立即大为紧张:“该不会又像曾晔那样欺负你吧?”
              “我说的厉害不是指那种厉害,是指在学校很有影响力的意思。再说,曾晔那不叫欺负我,我……我只是懒得和她计较,让着她。”
              “那你指的美女是哪种美女?”
              “她是真的很美,人瘦瘦的……”
              男生笑出声:“瘦就是美啊?我发现你看人时审美观完全不行!每次我一问你觉得什么样是美女,你就说‘人瘦瘦的’。”
              “本来就是嘛!哎……我的意思是,她确实很美,然后同时也很瘦。”郭舒洁脑海中浮现出秋和的模样,那姑娘的脖子纤细得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折断,脚踝像两个小尖括号,乍看确实缺乏魅力,但她自相矛盾的气质很引人注目,有点文静,有点倔强,有点懵懂,又有点灵动。
              “我不相信你了,自从上次你给我看钱筱颐的照片,说是校花,我就再也不信你们学校有美女了。”
              “我可从来没说过钱筱颐是美女,她脸长得一般,只是身材超级好。校花又不是花瓶,光漂亮、没气场怎么行?关键还是要有人气、有才气。钱筱颐主持节目一出场,全校男生都热血沸腾,那人气能低吗?反正舞台离得远又看不清脸。”
              郭舒洁正说着,灯光忽然暗了,恰巧是钱筱颐出来报幕。“才气么,你看这气势就知道咯。”她顺手往下指。
              男生望过去,眯眼瞧了半天,直到钱筱颐拖着礼服裙裾款款退场,才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女友:“我就不喜欢这种大胸女。”
              “唔,不错,证明你是个正经人。”郭舒洁递过一包薯片,“吃不吃?”
              男生摆摆手。郭舒洁自己吃起来。
              “你行不行啊?边吃薯片边看芭蕾?”男生哭笑不得。
              “饿了嘛!我有门课的作业截止到七点前交,害我没吃晚饭。”
              男友完全没在意看芭蕾舞吃薯片需要什么借口,驴唇不对马嘴地接了句:“其实钱筱颐真人还是蛮好看的。”
              郭舒洁愣了一秒,“哈哈哈”地笑出声来,惹得前排原本专心等待演出开始的几个人同时回头看她。她收敛神色,压低声音在男友耳畔说:“这也不错,证明你是个正常人。”
              男生被拆穿后窘得很,急忙岔开话题:“说起秋和吧。我好像听说过她,不知道和你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以前是我们学校一个挺拉风的男生的女友,后来那男生变心,把她甩了。”
              “肯定不是。”
              “我也觉得可能不是,听说那个秋和是数学系的,虽然她也和你同校。”
              “数学系?唉——那确实是秋和!秋和就是从数学系转来的。不过你肯定记反了,百分百是秋和甩别人。我记得有一次薛涛和曾晔在寝室议论秋和,薛涛说她男友多了去了,而且从来只有她甩别人没有别人甩她,‘她是我认识的人里面唯一一个保持全胜记录的。’——薛涛原话是这样。”
              “哦,那是我记错了。”男友莫名其妙地看着异常激动的郭舒洁,有点被她慑住了。她与秋和初次对话不到24小时,不过得了份小礼物,为什么维护秋和像维护神祗一样?实在让人一头雾水。


              IP属地:江苏9楼2013-04-03 1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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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对于薛涛来说,秋和不是敌人,而是可怕的人。与秋和同寝室太大的挑战,意味着每分每秒都不能放松警惕。她原本独自对着电脑专心审稿,秋和一回寝室,只不过随口打了声招呼,就觉得无法静心,浑身不自在了。
                “今天事情太多,文稿没法给你,明天交行吗?”薛涛回头问秋和。
                秋和翻着眼睛想了想:“可以。不过别拖过周三。周五要拍插图,你得给我留出一天时间。”
                “周三肯定没问题的。”
                秋和于是没再打扰她,蹑手蹑脚地取了洗漱用具去水房。她洗漱完毕,敷过面膜做完皮肤保养,接着洗衣服,晾在走廊,一刻也没闲着,直到十点,刚准备爬上床去看专业书,陈妍学姐突然端着杯子冲了进来。
                “薛涛啊,我们寝室饮水机没水了,借我点……唉?秋和?你怎么在这儿?”
                秋和停止爬铁架床的动作,坐回自己椅子上:“我今天刚搬来。”
                “陈妍妮接开水吧。冷水不新鲜,还是长假前换的,恐怕会喝坏肚子。”薛涛插话道。
                两张下铺,郭舒洁的床干净整洁,没有什物,另一张床还挂着蚊帐,蚊帐里不知还有几层纱,不透明,完全看不见床,十分梦幻。陈妍接了开水,坐在郭舒洁的床沿等它凉,与秋和聊了起来。
                “你和瞿翛然吵架了?”
                “没有啊。”
                “那他怎么这么恶劣啊?从来没见过这种把女友晾一边、自己心安理得坐那仅有的椅子的男生!他还是不是男人?太差劲了吧!”
                薛涛一听就明白了事情的大致经过:“瞿翛然就是那么个人,被家里宠坏了,自以为是、自命不凡、以自我为中心。”
                “你还不知道后来发生的是,我都快给气死了。你出去以后,瞿翛然居然无动于衷继续吃,旁边那桌有人吃完了他也不留神,反倒是我家叶玄去把那边的椅子拉过来让他去找你进来坐。结果他站起来就走了,连个‘再见’都不晓得说。这人是不是脑子长包了?”
                “你和叶玄都别跟他计较,他今天刚被老师骂了心情不好。”秋和说着扫了薛涛一眼。
                薛涛感觉不太自在,调整了一下坐姿。
                “心情不好也不能拿别人出气啊。你怎么这么能忍?要是换成叶玄,我早就一巴掌拍死他了。”陈妍义愤填膺。
                秋和单是憨憨地笑,不赞同也不反驳。
                陈妍戳了戳她的太阳穴:“你啊你,都说你聪明,我就没看出来!”
                又聊了几句别的话题,陈妍觉出不对劲,薛涛与秋和虽然都在和自己聊天,但她们俩之间却由始至终没有任何对话,着意观察不难发现,这两人甚至连眼神接触都没有。料想着可能两人真的如传闻中那样不和,陈妍有点难以把握平衡,不想介入纠纷,于是草草地起身告辞了。
                等她走后,剩下的两位室友又沉默了一小会儿。
                薛涛主动开口:“我真觉得你有受虐倾向,找的男友个个人品有问题。和瞿翛然赶紧分了吧,看人也不能光看外表,空有个好皮囊管什么用,瞧他办的那些事!不是一般二般的愚蠢。他居然来问我能不能帮他搞两张芭蕾舞票,那些机动票都被学生会文艺部控制着,我和她们部长钱筱颐是什么关系?那是不共戴天!连大一的小屁孩都知道,他不知道。他连我和他自己是什么关系都不知道,难道我会早起替他去排队?秋和,这票我知道有一张是给你的,如果你来问我要,早起排队我也给你弄来,可我就是想让瞿翛然好好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他老不知分寸地以我闺蜜的身份自居,他谁啊他!”
                秋和认真地听薛涛说完,点点头,却还是不表态,却发现枕头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束扎着蓝色缎带的白色山茶花。她举着花束,从上铺探出头问薛涛:“是你放在这儿的?”
                “不是啊。”薛涛心下还在琢磨刚才那番话,秋和听进去了多少。
                “你回来之前就在还是后来有人进来送的?”
                “不知道,没注意。”薛涛仔细回想了一下,“没人进来,应该是之前就在的。你可以问郭舒洁。我回来时她还没走,她今天一整天都没出过寝室。
                正说着,郭舒洁就开门进屋了,薛涛坐回书桌前继续敲电脑。秋和又把同样的问题抛给郭舒洁,她却也提供不了什么有效情报。
                “没人进来,今天除了那两个给你送行李的女生和你,就没人进过寝室了。我发誓。”郭舒洁顿了一秒,又变得不太肯定,松了口,“不过也有可能我上厕所的时候有人进来放的。”
                虽然理论上成立,但这种可能性实在无法让秋和信服。男生进不了女生寝室,女生基于什么原因非要等到四下无人跑来送花?怪事一桩。
                郭舒洁脱下外套,拿起一个饭盒放在“梦幻公主床”边,说了句:“没有烤鸡排了,所以多买了几串烤年糕。”
                秋和蹙起眉,没听懂她究竟在跟薛涛还是在跟自己说话。突然,“梦幻公主床”中伸出一只手,把饭盒取了进去。秋和瞪大眼睛压低声音问郭舒洁:“这是什么?”
                郭舒洁愣了愣,明白秋和在指谁,略略放低了声音:“这是乌咪。她一直都在但忽略不计,你别惊讶,这么理解就好——人家是宅女,她是床女。天天躲在里面上网,只在考试期间才下床。”
                难怪一直打听不到关于第三位室友的任何信息!
                秋和盘腿坐在床上盯着那些奇异的幔帐,感到左右为难,犹豫究竟要不要下去和她打个招呼。郭舒洁朝秋和摇摇头表示不用,使个眼色,做出夸张而无声的嘴型:“她谁也不理。”
                这寝室里的事与人都够古怪的。
                11点一到,全校立刻断电熄灯,秋和只好放弃看书和与古怪室友套近乎的计划,设定好起床闹钟把手机放在枕下。刚闭上眼,手机又震动起来。
                按过“查看”键后,她的身体瞬间变冷。短信内容显示在刺眼的白色背景中央:“你在后悔选择瞿翛然,还是在后悔没有选择欧阳翀?”
                已经无法再故作乐观了。
                那些冷漠的、轻蔑的、恐惧的、猥琐的、残忍的目光。
                它们一次次偃旗息鼓,但一经触发就立刻卷土重来,不容你心存幻想。
                总有一天,面对休止符,你会无动于衷,而面对即将来临的伤害,你会死一般的镇定。
                生而一帆风顺的幸运儿理解不了这种坚韧与悲哀,也理解不了自己对世界大声说爱是多么幼稚可笑。
                秋和躺在这张或许受了诅咒的床上,不可抑制地想起曾晔甩向自己的每一句尖酸嘲讽或恶毒咒骂,在纷扬如尘埃的回忆中,她用力按下每一个字:“我从不后悔。”
                几秒钟后短信再回过来——
                “不愧是我选中的人。晚安。”


                IP属地:江苏10楼2013-04-03 1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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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2
                  【一】
                  磨难很爱我,一度将我连根拔起。从惊慌失措到心力交瘁,我费尽周折才悟出这条生存要诀——
                  人类是自恋的,每个人潜意识中都最爱自己。
                  我孤身一人,但并不孤独无依。依赖那些依赖我的人,信任那些信任我的人,帮助那些给予我帮助的人。如果我愿意,可以分裂成无数面镜子,让他们看见我,就像看见自己。察言观色和模仿学习是我的领域。
                  像每个深受创伤的人那样,最终,我学会了随遇而安。


                  IP属地:江苏11楼2013-04-03 1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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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2
                    【一】
                    磨难很爱我,一度将我连根拔起。从惊慌失措到心力交瘁,我费尽周折才悟出这条生存要诀——
                    人类是自恋的,每个人潜意识中都最爱自己。
                    我孤身一人,但并不孤独无依。依赖那些依赖我的人,信任那些信任我的人,帮助那些给予我帮助的人。如果我愿意,可以分裂成无数面镜子,让他们看见我,就像看见自己。察言观色和模仿学习是我的领域。
                    像每个深受创伤的人那样,最终,我学会了随遇而安。


                    IP属地:江苏12楼2013-04-03 1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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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看不见光线,没有任何色彩。
                      静谧的宇宙深处,数不尽的微尘沉眠于此。
                      在光与暗的临界,是谁的声音凌空而来改变了一切?
                      ——你生活在遍布尘埃的世界里。
                      ——可是,秋和,你知道么,就是那样的尘埃……
                      ——那样的尘埃……
                      手机闹铃场起了优美的旋律,秋和条件反射坐起来,即刻感到头晕,又直挺挺地躺了回去,睁着眼清醒了两分钟,才掐断铃声。
                      捕捉到这一连串动作的郭舒洁在下面笑:“怎么像僵尸附体一样?”
                      秋和翻了个身坐起来开始整理床铺:“你已经打卡锻炼回来了么?”
                      “不,我没去,我和薛涛约好轮流打卡,今天轮到她。你呢?”
                      “有人帮我打了。”秋和爬下床,看见桌上留着薛涛的移动硬盘,知道里面是已经审完的文稿。洗漱后,她用咖啡机为自己做了一杯espresso,打开笔记本电脑小声播放钢琴乐,插上移动硬盘开始审稿,接着,又瞥见了随手摆在书架上的那束白色山茶花。
                      郭舒洁听她打了个电话请人帮忙买了一个适合插茶花、能够挂在衣橱侧面的藤篮,感慨世上还真有为了狗粮去买狗、为了鲜花去买花器的人,不经意低头见她穿的木屐侧面赫然一朵白花。
                      “很喜欢花?”忍不住好奇。
                      “白山茶是我的生日花。我是11月11日生的。”
                      “唉?光棍节?乌咪也是!嘘——”郭舒洁这才想起乌咪还在床上,做了个静音的手势。正值此时,幔帐里突然传出“咯咯咯”的可爱笑声。
                      秋和低声问:“吵醒她了么?”
                      “吵不醒,闹钟都吵不醒。她一般得睡到十一点多,起床直接吃午饭。甭理她,她几乎每天都在梦里笑,开始我们也常被她吓到,现在已经习惯了。”
                      秋和微笑着长吁了一口气:“还真是个无忧无虑的姑娘。”
                      “秋和你留个手机号给我吧。这样有事方便联系。”
                      “好的。”
                      两人交换完手机号,秋和的视线转回电脑屏幕。鼠标移动的过程中不慎点错,一个名称为一串字母加数字的文件夹被打开,里面全是照片。本想直接关掉,但当她发现照片上的主角是校花钱筱颐时,开始觑起眼睛仔细观察。
                      都是钱筱颐无关紧要的街拍照,照片名称的序号并不连贯,明显能看出她是在长焦镜头中出入各种场合。乍看有点像某个抓不着重点的跟踪狂的杰作。
                      秋和查看照片属性后,认为在钱筱颐身边只有一个女生习惯使用这款高端单反相机。


                      IP属地:江苏13楼2013-04-03 1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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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阴晴不定的十月天,如何着装是个难题。
                        随意的法式盘发,只搽防晒霜,但用法兰西红的亚光唇膏提了提精神。一件白色长款T恤,外搭中性黑西服,袖子利落地挽起,下装是黑色打底裤配黑色短马靴。小牛皮购物袋里装了些什物,同一侧手夹着笔记本电脑。看似无懈可击的装扮,在忽然乌云滚滚的天色下功亏一篑,秋和没有能够搭配的雨伞。
                        站在窗口踟蹰半响,最后还是决定冒个险,不带伞。
                        她9点53分就到达咖啡厅门口,自觉早了点,于是退回第二体育馆篮球场观望了一会儿本校男生业余级的比赛,最后她踏进咖啡厅时时10点整,所有美编已经到齐了。
                        照例是安排第二天拍插图的事宜。重点落在拍摄组的几个人商量集合时间上,协商好是上午十点。美术总监沈芃突然想起:“秋和你明天三四节不是得上通选课吗?”
                        “没关系,误不了事。”
                        沈芃没明白她的“误不了事”是指误不了课还是误不了拍摄,只好留点余地,做好她不会跟随行程的打算:“那我们就定十点。除了秋和谁也别迟到。米白你和我早到十分钟。”米白是主编助理,一个外校的大二学妹,机灵又乖巧的女孩。
                        这事商议完毕之后,席间有人提议:“米白,你什么时候把文编组也安排来一起开会。好歹大家共事,彼此连本尊都没见过。”
                        米白面露难色:“主要是大家的时间很难统一。”
                        “这倒也是。”
                        米白看了一眼秋和,觉得她对自己这样回答还算满意。
                        秋和自大二时退出各种学生组织后,一直在出版社兼职,如今是一本商业杂志的执行主编,校内只有在她团队里工作的几十个人知情。为了保证杂志的品质,她用的人都是学校里各领域的奇才,这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矛盾——就拿文字总监薛涛和美术总监沈芃来说,沈芃是校花钱筱颐的闺蜜,薛涛又与钱筱颐势不两立,因此两人在校报的每一天都刀光剑影水火不容,同僚们见惯了她们的勾心斗角。
                        正是出于这个原因,秋和向来把文编组、美编组分开开会,幸而所有编辑都不在杂志版权页上使用真名,薛涛和沈芃至今不知自己与对方“配合默契”,知情者只有负责安排日程的米白一人,秋和把厉害关系向她交待过。
                        “拉帮结派搞对立,这在我们学校也稀松平常,但我比较好奇,你是怎么做到和对立的双方都成为朋友的?”米白当时问秋和。
                        “她们需要却没有我这种朋友,然后,我出现了。”她以“供需关系”避重就轻地解释。
                        米白没得到想象中的答案,但她很喜欢“我出现了”这句话,她认为秋和是个简单的人,有时候道理也的确就是这么简单。
                        发现自己出神一小会儿,会议的主题已变成“Z大恶性情杀案”后,米白赶紧最后简要强调一遍会议重点然后宣布散会。
                        大家起身收拾散落满桌的材料。秋和稳如泰山一动不动,并叫住沈芃:“我还有点私事和你商量。”
                        于是其他人更加快了离席速度,沈芃重新坐下:“什么事?”
                        “你和钱筱颐一直是让人羡慕的朋友,我觉得能获得这样的友谊是一辈子的幸福,虽然也许你会说友谊是复杂的,‘连朋友都害不了还能害谁’。但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希望我是受害者。”最后三个字加了重音。
                        尽管沈芃尚未听出秋和指的是什么事情,但脸上忽然一阵,她往前倾了倾,没提愚蠢问题,让秋和继续说下去。
                        “你拍了不该拍的照片。”
                        沈芃心里一惊,但表面上不动声色:“什么照片?”
                        秋和不理她,兀自继续说:“我现在和薛涛住同一间寝室,看见她拷了那些照片以备后用。”
                        沈芃一时没有忍住,咬牙道:“薛涛……”
                        秋和松开微蹙的眉,心想,“果然!”虽然她没有看过什么“不该看的照片”,但剩余照片不连续的序号表明薛涛把一些照片挑出来另外妥善保存了,薛涛身为钱筱颐的死对头,保存她的照片绝非出于善意,而这些照片有保存的必要恰恰证明了它们的利用价值。那个型号的相机是沈芃惯用的,沈芃在钱筱颐不知情的情况下偷拍不利于她的照片,背叛朋友之心昭然若揭。
                        I


                        IP属地:江苏14楼2013-04-03 1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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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芃被揭穿,却没有辩解之辞,反而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这让秋和有点头疼。
                          关于爱与诚的说教她基本免疫了。
                          我面对你,便化身为你。
                          音容笑貌、举手投足,都必须刻意。
                          斟酌片刻后,秋和不再提“友谊”二字:“你看,薛涛不是省油的灯,但她现在所有的精力都用于对付钱筱颐。她现在有两种选择,第一,直接对钱筱颐开战,他们俩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对你最有利。但什么叫“两败俱伤”呢?在我看来,薛涛既然有这种决心,就不会接受平局收场,你也知道,她是个一旦出手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钱筱颐就算想收手都身不由己。最后她们俩一定会有一个人身败名裂。如果赢的人是薛涛,那她下一个目标就是你,她连钱筱颐都能除掉,我觉得你应该不是她的对手。如果赢的人是钱筱颐,那她下一个目标无疑也是你,连我都一看就知道照片是你拍的,她对你的熟悉程度在我之上。无论哪种结果对你来说都很糟糕。”
                          说罢她抿了口饮料,缓慢地眨着眼睛。
                          沈芃略微有些紧张:“那我现在怎么办?”
                          秋和依然安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仿佛台词刚才已经耗尽了。
                          过了许久,沈芃探过身问:“你会帮我么?……其实我并没有明确地想对筱颐不利,我只是……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嘛,我又不知道筱颐会不会永远把我当朋友。”
                          “我和钱筱颐之间有芥蒂这你知道。让在她不背叛你的情况下别背叛她,完全是为你着想。”
                          “那肯定的。”
                          “你最近一段时间能不和薛涛发生正面冲突吗?”
                          “我尽量吧。”
                          “那我就会帮你。”秋和一字一顿地说。
                          沈芃松了口气,虽然她不知道秋和会怎么做,但她知道学校范围里没有秋和处理不了的事。不过转念一想,如今又欠了秋和一个人情,这种感觉同样无法让人轻松,于是她绞尽脑汁,想立即回报一点。
                          “哦,秋和,我想起件事,不知瞿翛然到底要干吗,最近总问来问去,似乎在查你和叶玄。”
                          “查我和叶玄什么?比较我的前男友多还是他的前女友多?”
                          “不,反正我听他意思,他可能觉得你和叶玄两个纳闷拉风的人在同一个社团那么久,没有点什么关系不太正常吧。”
                          秋和嗤笑道:“我和叶玄?别搞笑了!”
                          沈芃也跟着笑起来:“就是!我跟他解释说,你和叶玄是一种地球人无法理解的关系。”
                          “……我觉得你以后还是少解释为妙。”秋和说着,感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郭舒洁发来的短信:秋和,我三四五六节都有课,中途不想回西区了,你方便的话能不能帮乌咪买份午饭?
                          秋和立刻回复她:好的。
                          然后起身和沈芃道别。


                          IP属地:江苏15楼2013-04-03 1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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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沈芃与秋和分开后,对薛涛偷照片的不地道行径越想越气,但又答应了“最近一段时间不要和薛涛发生正面冲突”,一口气出不来,午饭也没吃好,过了一个小时好歹想出了法子暗中给薛涛使绊。打了个电话给一个大二学妹:“楚楚啊,我是沈姐,你知道你们陈教授现在在哪儿么?”
                            “在朝阳区开会啊,我跟来会场了。”
                            “他下午什么行程安排?”
                            “散会后返回学校,薛涛要采访他,然后他就下班回家了,可能会比平时早点,明天上午他飞美国。沈姐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不找他。你能不能想个招儿把他拖住一会儿,时间晚了我估计他就直接从会场回家了。”
                            “唉?那薛涛不是……”顾楚楚很快反应过来,“哦,好,我尽量拖他。”
                            众所周知,校报执行主编薛涛和副主编沈芃的明争暗斗旷日持久,两个人练名字的偏旁部首都带点对立的意味。校报的编辑干事们也基本分成两个阵营,顾楚楚属于沈芃这一派系,所以她帮沈芃治薛涛是不需要问理由的。
                            薛涛在一门史学课上受到陈教授的短信:“今天会议结束时间延迟,无法回校,甚为抱歉。”顿时心急火燎。她知道陈教授这一出国,再回来已经是半个月以后,采访部可能赶得上出版计划了。鬼使神差,她突然看向了此刻三尺讲台后坐着的人,决定采访历史教授杨云天,虽然他是个刚回国的海归,在学校没什么名气,但课教得甚好,人有股儒雅的书卷气。
                            去吹捧那些心浮气躁、本来就爱抛头露面的“作秀教授”,不如推介一些务实低调的优秀教授。
                            ——薛涛认为这个采访专版的模板就该这样定。
                            下课后,她简要说明自己身份,提出采访请求,希望以介绍课程和学术为主。杨sir痛快地答应了:“这没问题,但我待会儿需要参加一个研讨会,如果你也愿意去感受一下氛围,我们路上还可以聊。”
                            薛涛高兴极了,觉得很少有这么随和的老师。由于没有准备,她的提问都是即兴的,但很用心。开完研讨会,杨sir和几个外国教授打算一起吃晚饭,薛涛得体地与他们道别,杨sir又叫住她:“你等一下。”拿出手机拨通电话:“你下楼来,帮我送个人回学校。”
                            女生一听,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不远。”
                            “没事,他闲着也是闲着。”
                            稍等片刻,薛涛见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男生东张西望地从酒店大门走出来,料想就是他了。
                            等他走进,杨sir介绍两人:“这是薛涛,我学生;这是杨铬,我儿子。”接着嘱咐杨铬,“你把薛涛送回学校。”说完便随人群走了。
                            杨铬脾气很好,冲薛涛笑笑:“我的车停在那边。”并肩走出几步后,问薛涛,“你大几了?”
                            “大三。”
                            “哦,那是学姐。我大二。”
                            “你也在我们学校?”
                            “对,我这学期刚跟我爸过来的,在哲学系,作为交换生。”
                            “那你之前是在法国读书?”
                            “我高中之前一直在北京,高中才去的法国,一年后还得回去。”
                            薛涛自然而然拿出了学姐和主人翁的姿态:“怪不得中文这么流利,在我们学校还适应吗?”
                            “主要不适应食堂的饭菜其他还好。”
                            “这我就爱莫能助了,”薛涛耸耸肩,“连我自己都不适应学校食堂的口味,我申明,那绝不代表中餐的品质。不过有机会我可以带你去下馆子。”
                            “择日不如撞日,要不现在去?”男生兴奋地把视线从马路移向薛涛的侧脸。
                            “今天不行,晚上我得去解决点事情。”抱歉地笑笑,“周末你行吗?”
                            “周五下午吧。我会再剑道社活动,你有空来剑道社找我。”


                            IP属地:江苏18楼2013-04-03 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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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晚上,同班的韩国学生敲寝室门来送课堂录音,秋和刚洗过澡,着一件渐变黄色连帽浴袍,潮湿的长发如同海藻,发色深了一度,神色看起来有点倦意。
                              “今天点名考勤了吗?”
                              “没有,只传了名册签到,我帮你签了。”
                              “谢谢。”秋和接过录音笔。
                              “那我先走了,下周见。”
                              秋和扶着门框对她挥手:“再见。”并目送她直到穿过走廊开始下楼。
                              门边的电话机响起刺耳的铃声,秋和关上门后却像完全失聪一样回到自己书桌前,用螺旋发圈松松地挽起头发,开始听录音做笔记。
                              幔帐里传来乌咪的声音:“秋和你接电话吧,是一个叫瞿翛然的人,他今天打了好多次,找你。”
                              “我知道,我不想接。”话音未落,电话就突然不响,同时嗅出空气中一股牛奶糖的甜味,秋和差异地抬了头。乌咪站在寝室门边拿着拔掉的电话线,也在看她。
                              这个女孩的皮肤是种没有血色的苍白,墨黑长发蓬松卷曲,骨干度比秋和更甚,中等容貌,有一双摄人心魄的黑眼睛。
                              秋和笑着:“牛奶瓶香水?”
                              乌咪咧开嘴点点头:“你用过?”
                              “我的第一款香水,初中时,过生日爸爸送的。”
                              “我也是,爸爸送的。那个……瞿翛然是你男友吧?”
                              “前男友。”秋和微笑着纠正道。
                              “分手的时候你怎么一点也不难过呢?我前男友和我分手时我难过得要命。”
                              乌咪坐回自己的床沿,却见秋和原本友善的笑意转瞬间隐去,仿佛灵魂出窍一般,连眼睛也失去神采,变得空洞空白。
                              “我生活在一个很容易受伤的世界,所以得学会及时抽身。无情是最好的武器。一旦我决定了断,就绝不犹豫绝不后悔。也许你会觉得这样很可悲,不是有句话说‘哀莫大于心死’么?不论我和谁在一起,我始终只是一个人……”说完这些话,秋和又盯着旁边地面好一会儿,当目光重新和乌咪的碰在一起,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温度,甚至还回给乌咪淡淡微笑,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刚见第一面的人说这些,“……你好像不太能明白呢。”
                              “我明白。”乌咪使劲点了点头,“但我觉得秋和你这样很好,现在流行说‘哀莫大于心不死’。”
                              秋和无言以对,她只是看见自己的身影单薄地落进对方的眼眸中。


                              IP属地:江苏21楼2013-04-03 1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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