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恭迎掌门——”
孙秀青静静听着那些声音中或恭敬或鄙夷的声音,默然不作声。
她的脑海中模模糊糊似有一个人,也是常常无言的,却似乎看透了这万丈红尘,不屑于勾心斗角。
她此次回来,或许是峨嵋派复兴的契机,或许,她还会给峨嵋派带来沉重的打击。
——神秘的西方魔教教主,竟愿意帮助她重振峨嵋。
她想拒绝。但是峨嵋派的的确确已无什么东西值得这位睥睨天下的人物算计。更何况,她没有实力也没有资格拒绝。
独孤一鹤曾经守护着一个国家的财富,在昔日的小王子一脉已经断绝后,这笔财富下落不明。玉罗刹却答应以那笔财富,来助她执掌峨嵋。
他的目的,她捉摸不透。
……
数日后。
“掌门,你真的……不关心,西门吹雪……还有,孩子……”
新任长老在她面前吞吞吐吐,孙秀青微蹙了眉。
“你在说什么?”
她神情仍带一丝不解。
“掌门近来为峨嵋,可算鞠躬尽瘁,也要多保重身子,不要太为孩子那事……”
新任长老哽了哽,还是硬着头皮把安慰之词说完。
孙秀青笑了,她笑得犹如春风般温暖。
“我自当保重身子,干这些本就是秀青应做的,并不觉得劳累。更何况,我还要为孩子积点功德,保他一生安乐。”
新任长老闻言顿时纠结万分,还不等猜测自家掌门是在说反话时,却听见孙秀青依然笑着道:“名满天下的西门庄主竟然收这孩子当弟子,就算他被带离我身边,我也毫无怨言。更何况,等他学成后,我和他自能相见。相信夫君和我想的也是一般。”
新任长老唇重重地颤了颤,回去失眠了数个晚上。
……
再后来,峨嵋新任掌门失踪,长老继任掌门。
七
“你怎么哭了?”
“不是,我只是…我只是……风有点大,有沙子。”
她拼命揉了揉眼睛,泪珠却不断滚落,顺着两颊流下。
她说不清此刻自己的心情,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西门据说远游四方的爷爷奶奶,自然不认为一个故事就能让她由衷地爱一个人,并为她伤心。她,只是单纯地想落泪。
他没有接过话,沉默地把她往他怀里拉了拉。
等她眼睛微红地平稳的心情,她才涩声道:“秀青前辈以为,虽然他们分开,但终究她保留着关于他们在一起时的美好回忆,她已算是幸福。可是……可是,她却还是在后来,记忆出现了问题……连最微小的愿望,都没有满足……”
他看着她,蓦然轻笑。
“还叫秀青前辈吗?该叫奶奶了。”
她瞪了若无其事的他一眼,想要说什么,忽然眼睛睁大,似是想起了什么。
如果孙秀青和西门吹雪唯一的儿子真的被人害死,如果孙秀青真的皈依佛门,那眼前的他又是谁?他结伴出游、至今还被未找到行踪的爷爷奶奶又是谁?
“……你原来在欺骗我感情!”
想通了这个关键问题,她嘟起唇,一脸控诉。
“我没有。”他认真答道,“这些都是真实发生的。”
“那你是谁?”
她摆明了不信他。他再度微笑,思绪又沉浸在那渺不可追的前尘往事中。
“你觉得,是谁有这个胆量,暗害玉罗刹之孙,西门吹雪之子?”
不等她回答,他自己叹着气答了这个问题:“九重之上,天子龙威。”
紫禁之巅一战,西方魔教的势力,早就在无形中让那高坐龙椅的天子有所忌惮。玉罗刹也只能做出妥协,那就是在众人眼中,西门吹雪之子已然身亡。
孙秀青接手峨嵋,待情况稳定后,便故作伤心,杳然离去,在天子眼中,和弃道入佛无异。而他的父亲和母亲在那破庙中见到孙秀青不是偶然,是孙秀青刻意安排好的相遇,她只是想看看自己孩子长大时的模样。孙秀青说的每一句话都发自真心,她的孩子确没有死,她念经,真的也是为了孩子一生平安,后来来寻她的人也确实是万梅山庄的人,提醒她再久留,恐被他人看穿她并未有疯癫,从而连累西门吹雪。
“那爷爷和奶奶是怎么又走到一起去了呢?”
她想明白了孙秀青和玉罗刹的苦心布计,旋即又好奇问道。她并不认为感情之事也能凭人算计而成。从小她便早就听说这位绝代剑神将剑法练至无心无情之境,这样的人,既然已经忘情,又怎会肯与昔日爱妻再续前缘?
他失笑,抬手摸摸她的头发。
“这件事,我爹娘也不清楚呢。”
只不过,他猜度,爱人的心,从来都是一样的。
尾声
每一个人,都无法逃过源自自身的冬天。不管他是绝代高手,还是平凡百姓。
但是人们可以稍微缩短一些心灵的距离,稍微地得到几分慰藉和温暖。
“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
孙秀青倚在他怀里,轻缓的声音念着开经偈。
每一把剑总有毁损的时候,平日里有个剑鞘保养保养也不是坏事。
只不过这个剑鞘近来实在喜欢念佛经而已。大概是怨怪他花了太多时间才想通和她在一起。
西门吹雪安静地听着。
其实他们这样,也许不算世人所谓的在一起。只不过他和她都知道,他们不会再分开了而已。
剑是何物?道是何物?情,又是何物?
此生,恐怕两人都不得解。
不过,解与不解,是一回事。但是他们可以选择,在这一生中做些什么。
成神,得道,成佛。不管结局如何,他们始终可以相望相随。
呃,就此结束了……感谢大家支持,我拖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