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贺沉默着仰头盯着二楼的楼梯口,很久才开口:“所以……他还真是看得很清楚啊。但是跟你一样,他看不清自己。或许到了最后他放弃逃走,愿意被你杀死的时候才明白过来吧,他其实很寂寞,这件事。”
“他说,‘这个社会上有谁不孤独’啊……”狡啮停下来,低着头,盯着离自己的脸很近的茶几,不说话。
在那个傍晚,槙岛圣护的头中了一枪倒在地上的那个瞬间,逆着光的狡啮慎也脸上的表情有多寂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样的表情倒是把后来给他开门的杂贺惊到了。
“还是等稳定下来了再走吧,至少……明天的话也太仓促了。”杂贺看了看狡啮被阴影遮住的脸,然后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沉默了很久,狡啮才像是刚听到了一样,抬起头回答:“啊,不用了,我想已经够了,也不必那么小心,就是离开之前再检查一下吧。那么,我先去收拾了,明天一早就走,您应该会还在睡觉。”说着就站起身朝楼梯走去。
等狡啮慎也快走到楼梯的顶端的时候,杂贺叫了一声:“狡啮。”
狡啮慎也回过头。
“……如果可能的话,还真想跟他,跟槙岛圣护面对面谈谈啊。”
狡啮慎也笑着叹了口气,说:“抱歉啊,杂贺老师,这是不可能的事了。那么,杂贺老师,永别了。”
第二天,已经快到深秋的天亮得越来越晚,狡啮慎也在一片昏暗中将征陆大叔的机车推出来。
杂贺站在二楼的窗户后面,隔着玻璃看着狡啮吃力地把一个小型货物箱固定在机车后座,好不容易固定好了,又不得不解开绳子调整一下木箱盖子上的木板的位置。折腾了一会儿才戴上还有大概不到一天使用期限的头盔,沿着树林边缘的小路离开。
无论再发达的城市中都会有一个或几个,或大或小的灰色区域,这里面是再完善的社会维护机制也无法顾及的地方。抢劫、强奸、杀人,每天都会在这里发生。这里,为那些被判定为潜在犯或是被通缉的人们提供了最好的隐蔽所,即使那些所谓的潜在犯或是被通缉者以前是艺术家、医生或是警齤察,现在也不过是被贴上了疯狂、变态、堕落标签的渣滓。
狡啮慎也将机车停在这些灰色区域之外,在瞥了不远处靠着墙的那些带着不怀好意的目光的人以后,他有点苦恼地看了看后座的箱子,最后叹了口气,把箱子卸下来,用一根绳子绑住,吃力地拖着它穿过公齤安局设的路障,走进一个四处都是泼漆和涂鸦的街道。
在一个巷子口进去一些的位置,一家黑诊所刚开门,还站在卷帘门下、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白大褂的大叔就被一把枪给逼地退了回去。
“有……有话好说!!!”大叔主动举起双手,但是在对方下一个举动之后,慌张地抬起长满了胡茬的脸之后又啐了一声,“嘁,我当是哪个不开眼的新来的。猎狗,你要干什么?”
狡啮在拖着箱子进了诊所以后就顺手把推了一半的卷帘门拉下去,伸手把头盔放在箱子上,扭头看了大叔一眼,把枪收起来,说:“啊,当然是有事拜托你帮忙。就这两天吧,你就能看到我的通缉令了。”
“哦……”大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要我帮你离开厚生省?这我可做不到。你这是叛逃?”
“比那严重。”狡啮哧笑,一边把身后的箱子拖到诊所脏兮兮的沙发旁,一边说,“只是麻烦你帮我准备点东西,顺便。”说着踢了踢箱子。
大叔感兴趣地凑近,看了看箱子,说:“……好东西?”
“啊。大概算是好东西。”狡啮想了一会,然后自嘲地一笑。
“能给我吗?”
狡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大叔:“那是不可能的。这是清单,至于其他的,就你决定吧。麻烦你了。”
不死心的大叔接过纸条,又凑近箱子闻了闻,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脸意味深长地表情:“猎狗,你这是犯罪啊。”
“哈,”狡啮短促地笑了一声,“早就是了。”
“要我看,还是简单点直接准备一罐子福尔马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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