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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书坊】【推文】《十里繁花》作者:苦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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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我我却喜欢别人的狗血文
文案
连瑾春喜欢上一个人,偏偏那个人的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人觉得无可奈何的呢?
连瑾春问:“柯琅生,我只问你一句,你心里可曾有过我?”
他残忍地笑:“有,在忘记他的时候。”
搜索关键字:主角:连瑾春,柯琅生 ┃ 配角:赵之阳,齐暮川 ┃ 其它:1V1


1楼2013-04-06 22:18回复
    2、忘却旧事
      唇堪堪沿着连瑾春侧开的脸颊擦过去,力道这样轻柔,他却觉得那一小块肌肤烫得人生疼,就连心脏也不自觉缩紧。  “砰”!  下一瞬,毫不犹豫出击的一拳精准的落在了柯琅生的右眼上,听得他痛哼一声,捂着眼睛跌落在地。  夜是那样沉,一门之外又是那样的喧嚣热闹,这里反而显得如此冷清。  男人的酒意许是清醒些了,呆坐了半晌竟像个孩子似的将身子缓缓的蜷缩起来,仿佛这样心里面的伤口就能捂得严严实实的,不会再被任何人窥探。  “之阳……”  柯琅生呢喃,语气温柔似水,却听得人眼眶一热。  连瑾春蹲下来,有些生气地低声说:“神剑山庄已经没了,赵之阳也已经死了,你能不能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柯琅生动也不动,似乎什么也听不到一样怔怔坐着。  之阳怎么会死呢?不会的,他怎么舍得死呢?他那么怕痛。神剑山庄又怎么会没有了呢?那些血,那些几乎染红天际的大火都只不过是个噩梦罢了。等他睁开眼睛,师兄师弟们肯定还会在的,否则……否则怎么大家都不在了,而独独他活了下来呢?  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柯琅生先是低声闷笑,接着像是发了狂似的越笑越大声,眼泪顺着眼角无声滴落,将衣袍的颜色晕染得更深。  连瑾春被他这副癫狂的状态吓了一跳,想要伸手去扶他,就却猛地挥开,“你滚!我不用你管我!”  柯琅生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殷红的血迹渗透出来,染红了胸前的一大片。他们一直隐匿在黑暗中,连瑾春起先看不到,方才不小心触碰到,指尖温热而粘稠的触感,熟悉得简直令人心惊。  他这是在一心求死啊……  连瑾春苦笑,狠了狠心点了他的穴道,捏着他下颚逼他张开嘴,将萧羽给的药水尽数倒入他口中,指尖沿着喉咙滑过,引着他咽下了方才解开穴道。  这些日子,柯琅生被他治好一点又故意将自己伤得更重,根本就对此不屑一顾,瘫软了身体靠在墙边,他讥讽地笑:“别白费力气了,这些药用在我身上也是浪费,由得我自生自灭吧……”  “以前的那些药也许没用,”连瑾春艰涩地轻声说,“可这次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  柯琅生用脚将酒瓶勾抛到空中,再伸手接住,仰头就猛灌。  连瑾春看他一会儿,却破天荒的没有阻拦,反而跟着盘腿坐在他对面,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喝酒。  夜凉,心更凉。  道风山是一处妙地,方圆十里繁花似锦,连绵不绝,偏偏要进去却要花费好一番功夫,若是没有人带路,走不了多久定然会迷失在丛丛山林中。  阳光从半开的窗户漏进来,林间雀鸟扑腾着翅膀停落在窗边,偏着头梳理羽毛,床上的男人迷迷糊糊醒过来,有些头疼地捂住脑袋。  这是……什么鬼地方……  屋子四处没有人,柯琅生逛进厨房的时候,正见上头正咕噜咕噜煲的一罐药。身上四处都有伤,虽然被精心包扎过,但仍然疼得厉害。  柯琅生白着一张脸站了半晌,刚决定还是先回去躺会儿,回头就见一个人手里捧着药材正傻兮兮地看着自己。  逆着光,那人的相貌表情都看得不大真切,柯琅生忍不住往前迈了几步,笑道:“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我又怎么会在这儿呢?”  暖融融的光照得眼前的青年白皙的脸微微泛着红,那双眼睛剔透得像是一块雕琢多年的宝石,漂亮得让人心颤。  唇有些薄,颜色甚至有些苍白,但是吻上去的感觉应该是极为柔软的……  可是这种事我是怎么知道的?  柯琅生微微一怔之后哑然失笑。  “你……感觉怎么样?”那人问,声音清冷,略带着不可察觉的轻颤。  柯琅生笑:“头有些疼,全身的骨头都像是快要散架了一样。哦,对了,”他紧皱着眉按住额头,小声呻吟道,“我好像不大记得自己是谁了……”  连瑾春以为自己听到这个答案至少会是欣喜的,可是现下更多涌现的却是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平静地点了点头,连瑾春走过去将药材研磨成粉状,然后加进药罐里。  “你身体还没有好,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柯琅生看着他,说:“是你救我了吗?”  “……算是吧。”  “那……我们之前认识吗?”  连瑾春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很快掩饰过去,垂下眼眸,他淡淡道:“不认识。”抿了抿唇,他又说,“你重伤昏迷在山里,我不过顺手救你回来而已,等伤好了你就走吧。”  “哦,那多谢兄台了。”  柯琅生见他态度冷淡,似乎不愿与他多说,便识趣的停了嘴,慢吞吞回了房。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自己怎么会一点过去的事都想不起来?  药煲好了,连瑾春将它倒进碗里,端着走出厨房。  厨房的门边却靠着一个人,他懒洋洋地看着碧空如洗的天空,摇头笑道:“如果我是你,我会告诉他,你怎么可能连我也忘记了呢?我们啊,曾经爱得那么要生要死,你还说过你心里只有我的……”  他将说书的故事里讲的话模仿得惟妙惟肖,连瑾春却笑也笑不出,“我不会告诉他这种话,因为他心里根本从来就没有我。”  萧羽替他可惜:“可是你也不必告诉他你们从不相识啊,如今赵之阳死了,留在他身边的就只有你了。你既然这么喜欢他,说句善意的谎言又有何不可呢?”  “你说得有道理,”连瑾春说,“我也不否认曾经这么想过,但是,我还是过不了自己那关。而且就算我骗他,我们曾经如何相爱,他对我也不会像对赵之阳那么好。因为喜欢一个人,对一个人好,应该是真心的,发自肺腑的,而不是仅仅靠一个谎言就能虚构出来的。”  萧羽笑了笑,温和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有些凌厉:“相识多年,看在旧情的份上我得提醒你,若是主公知道,他最得力的手下如今变得这般优柔寡断,感伤多情,你猜,他还会容得下你吗?”  连瑾春眼睫微颤,握着托盘的手猛地缩紧。  “这些话你总也听不进去,”萧羽的身影在林间虚晃几下很快不见踪影,声音仿佛自天际传来,“我先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嘿,有在听吗?”  “嗯?”连瑾春回神,挥开柯琅生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手,尴尬道,“你刚刚说什么?”  柯琅生将喝光的药碗递给他,皱眉道:“我看了看我身上的大多都是刀伤,而且应该也伤了有段时日了,可就只有一处,就是这儿……”他指了指自己的一圈青黑的右眼,嘴角抽搐道,“这个明显是新伤啊,谁打人打脸啊?嘶,疼死我了,你知道是谁弄的吗?”  “啊?这个……我怎么会知道……”  连瑾春抿了抿唇,眼神飘忽,脸颊微微有些泛红。  柯琅生睁大眼睛看着他莫名其妙像是害羞的样子,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言语。


    3楼2013-04-06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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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日趋融洽
        连瑾春给柯琅生治伤的药都是极好的,先前是他不肯配合治疗,所以伤势才会越来越重。可如今两人之间的相处虽然像个陌生人般略显生疏,但是柯琅生肯乖乖吃药睡觉,心情也见好,连瑾春的心也就放下了一大半了。  春风拂柳,花香满溢,山中景致美妙如同仙境一般。  然而柯琅生的身体大好,再好的地方他也待不住了。连瑾春平日里没事不是练剑,就是一整日关在房门中连人也见不到,偌大的道风山连丝人烟都见不到,他简直就快要憋出病来了。  用过午饭,连瑾春默不作声收拾碗碟端进厨房,他也亦步亦趋的跟上前去,这么一个高个子往门口就一站就挡住了大半个日头的光。  连瑾春下意识转头看他,两人视线甫一交错,柯琅生就笑起来:“我帮你。”  “不用。”他说起话来冷冷淡淡,然而侧脸却沉静美好,眉目之间温柔似水。  柯琅生收回伸出去的手,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一时间也想不出要说什么话,但脚就是不由自主的定在那儿了。  “你身体才见起色,还是去房里躺着多休息下比较好。”  连瑾春没有再去看他,但这么大个人站在旁边,想要视若无睹根本就不可能,可他这头才想了借口轰他走,柯琅生就笑吟吟地说:“没事,我好多了,一个人在屋里待着也闷……哎,你去哪里?”  “我去练剑。”  “你等等,我也去……”  像个狗皮膏药那样甩也甩不掉,连瑾春挽了个剑花,目光飞快地瞥过去一眼,柯琅生两手搭在剑柄上,头歪歪的撑在上头,见他看过来就咧起嘴角灿烂的笑。  ……好像已经很久没见他这么开心的笑过了,虽然像个傻子。  连瑾春想到这里,脸上也微微露出点笑意。  相处这些日子,柯琅生觉得他什么都极好的,可就是性子太冷了,如今忽然见他笑了,惊讶得连眼睛也睁大了。  “你累不累?练了大半个时辰了,过来歇会儿吧。”  半个时辰对连瑾春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是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停了下来。柯琅生忽然站起来往屋里头跑,连瑾春不知他要做什么,刚坐下,却见他端着一碗水快步走过来,笑道:“来,喝口水。”  连瑾春心中泛甜,忍不住浅浅一笑:“多谢。”  “我方才见你剑法变化多端,身姿轻盈,下盘却扎实稳健,料想你轻功了得,剑术也必然不错。怎么你不去江湖闯荡,反而在这里避世隐居呢?”  “谁说我是在避世隐居的?”  “可你这些日子……”  若不是你受伤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静心疗养,我怕是一辈子都再也不会回这里。连瑾春抿了抿唇,心情低落地说:“这世间路这么多,我们萍水相逢,你又何必管我走哪一条呢?”  “刚刚还好好的,你怎么突然就……”  “没什么,”连瑾春转身回房,“我要出去一趟,这两日你不必找我。如果没事你最好也别出门,这山中是设了阵的,外人不知门道,出去了就很难进来了。”  暗室内烛火昏暗,阴冷的风像是一丝丝的从脚底下窜上来一般,寒意透骨如千针倾刺,连瑾春跪着不敢动,生怕动了禁不住腹部的疼痛就会倒下去。  屏风后的那人没有说话,端着一碗茶,悠悠然然喝着。  萧羽进来的时候,连瑾春已经跪了足足一个时辰了,他皱了皱眉,跪下来的时候余光瞥见他脸色不好,心里长长叹息一声。  “主公,事情已经办妥了。”  那人搁下茶,却没有走出来,略顿了下,说:“嗯,你去吧。”  声音嘶哑,阴沉至极。  连瑾春的唇抿得更紧,身体轻轻颤抖着。  萧羽犹豫了一会儿,伏身磕了个头,恳切道:“主公,这次的事瑾春办得不够妥当,本该受此一罚,属下也不敢多说什么。可燕沉海此次虽然侥幸逃脱,但您要的东西却已得手,主公又乃惜才之人,何不再给他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隔了许久,久得暗室内仿若听不见一丝声息了,那人才懒懒散散地开口:“听听,你办事办得不好,可人缘倒挺好的,知道我为什么罚你吗?”  冷汗从额头滑落,连瑾春忍痛低声说:“属下办事不利,实该受罚!”  “哦?是因为这个么?”那人轻笑。  连瑾春的神经猛地绷紧,就连萧羽的脊背也不自觉挺直。  “罢了,”那人叹息,“只要你心里还认我这个主子,日后还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也就不会再受这种苦了。有些事,我装看不到,并不代表真的不知道……”  “属下明白!”  “行了,把解药服了,去刑堂领二十鞭,回去歇着吧。”  连瑾春走得干脆利落,柯琅生第二天早晨起来就再没见着人。这下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柯琅生思来想去留了信要走,可好几次走出了门,刚要踏进林子又总想起连瑾春走前嘱咐的话,那脚徘徘徊徊就是迈不出去。  “闷啊——”柯琅生灌了口酒,一头倒在床上,从左滚到右。  两日已到,可连瑾春却迟迟未归,他心内烦闷,夜不能寐,索性慢悠悠晃去连瑾春的房门,里面一片暗黑。  他瞧了又瞧,最后往门前一蹲,仰头望星星。  连瑾春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他这副痴傻样,他咬牙忍住痛,皱眉道:“你不睡觉在我房门前做什么?”  柯琅生听见声音先是一愣,而后竟是惊喜的跳起来,说:“你回来了!”  “嗯,你找我有事?”  周遭漆黑,柯琅生一时并没有瞧出他脸色的异样,反倒是厚着脸皮跟着蹭进门后,把灯点亮,回头才看清楚他苍白如纸的脸色。  “你怎么了?受伤了?”柯琅生着急的走过去就要扒他衣裳,“给我看看。”  “我没事,你去睡吧。”连瑾春死不松手,可见他态度坚决,也不禁气道,“你又不是大夫!瞧了又有什么用!撒手!”  “我……”柯琅生气结,两人谁都不让步,直能干瞪眼。  连瑾春刚被毒药折磨了一回,眼下又去刑堂受了鞭刑,能挨着走过来已算不错,偏生这人还在这里捣乱,巨痛之下力气也软下来不少。  柯琅生赶紧拂开他的手,几下就解开了他的衣衫。  别说外面的衣袍被鞭打得如何破烂,就连内里的亵衣也是血和着汗湿哒哒,粘稠稠的贴在他的背上。  连瑾春不想给他看,惨白着一张脸还想着躲,柯琅生却一把将他按住,向来灿烂如阳的笑脸刹那就变了,连声音也沉了下来:“谁打的?”


      4楼2013-04-06 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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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我以后天天做给你吃!”柯琅生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话说得比平时还要急切,“……你喜欢吗?”  连瑾春一怔,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握紧。  喜欢吗?当然喜欢,可是更多的掩盖住这种欣喜的却是害怕。  他很害怕柯琅生对他好,这些好是从前从来没有拥有过的,这些好对他来说是期盼已久所以更显得弥足珍贵的,也是这些好,正在一点点的在侵蚀他本就不坚韧的心,让他无路可退。  连瑾春很缓慢很缓慢的吐出一口气,待到心里的憋痛淡了一些了,才低声道:“道风山不留外人,你的伤要是好了,还是……”  听了这种话柯琅生也不似昨夜那般生气了,只是苦笑道:“你要我去哪里呢?我不是没有想过要走,只不过如今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唯一认识的也只有你而已。我真的想不到,也不知道该去何处?”  “你的剑法……不是也想起来不少么?”连瑾春抿紧唇,“再过不了多久,说不定你会想起更多的事和……人。”  “说起这个我也觉得奇怪,”柯琅生笑,指尖爱抚一般轻轻抚过光滑透亮的剑身,“我对这剑好像有特别的感情似的,握着它我就忍不住耍上一两招,那些剑法就自然自然的使出来了。”  “……我吃饱了,你慢用。”连瑾春搁下筷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好像再也不想待在这个地方听他说这些事一般。  柯琅生看着动也没动过几口的菜,心情低落至极,趴在桌子上用筷子挨个戳来戳去,闷声说:“这就吃饱了,才动了几筷子啊……”


        6楼2013-04-06 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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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痴人如此
            阳光灿烂了几日,天气就不那么好了,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这一场春雨落得不大,但绵密不歇,选这个时候出门总归是件麻烦事。  山中就他们两人,没有书看,又不能出去练剑,一整日的漫漫时光就有些难捱了。连瑾春是喜静的,又过惯了这种生活,自然坐得住。柯琅生闲不下来,能跟连瑾春说上一两句话,已是他这几天最大的趣事。  可这说的内容也是有限制的,不能聊关于连瑾春的事,问得多了他会说那些我们不过萍水相逢的屁话,不能聊关于他日后去向的事,只怕那人会迫不及待的赶他出山。  平心而论,这个地方于他而言,其实并不算好。  虽有十里繁花相伴,碧波青天环绕,说它美如仙境也不为过,但比起外头的花花世界,这里的生活未免太过泛闷了。他就想不明白了,连瑾春的年纪看起来比他还小些,怎么就这么爱待在没有人气的地方?  雨哗啦啦的下个不停,再娇艳的花儿也被打得垂头丧气的。  柯琅生撑着头趴在窗边,不时一声长叹两声短叹,连瑾春安安静静的端坐在床上运息吐纳,待到真气在体内绕了一周天,丹田之处升起散出些许热意了,方才收了手,皱着眉头睁开眼看他。  “你要坐不住就回自己房里睡一觉,眼一睁不就天亮了吗?”  叹来叹去的,叹得人心浮气躁,连瑾春实在忍不住说他。  “你肯理我啦?这可是今天第一句话,比昨日还早些!”厚脸皮嬉皮笑脸的一改颓态,飞快凑过来:“我们说会儿话吧。”  “我没空。”连瑾春只管低头穿鞋,正要起身去厨房,身前一道暗影投过来,柯琅生高大的身体满满当当堵了他的去路,满脸哀怨地说,“不就是说会儿话么?能耽搁你多久,这屋子里也就我们两人,你不理我,我去找鬼解闷啊……”  连瑾春这时已然推开他走到了门边,听着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那条迈出去的右脚就好似一点都不听使唤一样,又慢腾腾收了回来。  “你想要说些什么……”头顶传来青年略显清冷的嗓音,柯琅生一怔,抬头细细看他,连瑾春被他瞧得不自在,竟是有些局促的低声道,“我、我这个人很闷,不会说话,只怕你会嫌弃。”  “谁说的?”柯琅生露出一丝笑容,“你过来坐。”  他随手拍了拍床边的位置,连瑾春抿了抿唇,走过去坐了下来。  天色昏暗,雨声似鼓点急急敲打,比那颗心跳得还要急些。  屋内没有点灯,他们就这样紧挨着默默坐着。柯琅生平日里明明最讨厌的就是这样无声发呆,可是此时此刻,不知为什么,他闻着携雨而来的泥草芬芳,看着身边人隐匿在黑暗中模糊不清的轮廓,心里却似灌了蜜般泛着甜。  “能不能问一下,你之前出去做什么?”柯琅生问了这句,见连瑾春沉默,心里一急张口就改,“不说也行,别勉强。”  他有多害怕连瑾春嘴里吐出那句萍水相逢破坏气氛,连瑾春片刻愣怔之后,唇边的笑就能无声拉得多大。只不过柯琅生看不见他的笑,自然就以为这句话触了他的逆鳞,满心懊恼道:“我只是觉得你这次回来之后好像整天都心事重重的,所以多嘴问一下,你别生气啊……”  “心事重重……”  “对啊,你自己没发现?”  ……对着你哪一天不会这样?  连瑾春微微吐出口气,站起来说:“走,我陪你练剑。”  柯琅生懒散的打了个呵欠,摆手道:“下着雨呢,练什么剑?再说那些剑法我也想不起来多少了……”  “你不去?”连瑾春的声音冷下来。  “……”柯琅生刷地一下爬下床,精神抖擞的站起来往外走。  两人撑着伞走了一段路,连瑾春砍开缠绕的花草,带他进了一间隐秘的石室。这地方许是太久没人来了,石门开启的时候,震落了不少灰尘。  柯琅生点亮火折子,跟着往里走,随意问:“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起过?还挺宽敞……”  “这是我娘从前练功的地方。”  “你娘?”  柯琅生滞了一下,一个是没想到连瑾春居然真的回答他,另一个则是他早先就先入为主的猜想连瑾春是孤儿,独来独往惯了,所以性子孤僻,竟没想到事实与他所想相距甚远。  连瑾春不仅不是孤儿,这地方甚至可能是他生活了许多年的家。  “那她现在……”  连瑾春顿了顿,淡淡道:“死了。”  石壁上的火把顷刻照亮了整间石室,柯琅生所看见的是连瑾春面无表情的脸,仿佛他在说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然而他眼底泛起的淡淡冷光与一闪而逝的痛色,却让柯琅生的心忽然像被狠狠揪了一下般泛起疼来。  之后的几日,两人都在这儿练剑。  连瑾春丝毫不松懈的与他过招,有了对手,柯琅生想起来的剑法渐渐又多了些,偶尔也能勉强与连瑾春打个平手。  刀光在眼前倏忽闪现,柯琅生忽然就福至心灵,一招斗转星移三十四式顺着使了出来。这是神剑山庄历代传予关门弟子的绝招,连瑾春猝不及防,被剑气逼得连退三步,尚未站稳,剑尖已向着胸口刺过来。  这一剑来势汹汹根本就无法躲避,柯琅生也被自己唬了一跳,硬生生想要将剑抽回来,哪知连瑾春并不领情,手臂护住心口反倒往前一送,挨了这一下。  鲜血霎时就从手臂涌了出来,柯琅生脸色一变,哐啷一声就丢了他的从前视如生命的宝剑,冲过来就替手忙脚乱查看连瑾春的伤口。  “你怎么这么笨呐!这也是你可以挡的吗!”  连瑾春被他骂得一怔,一时间反倒忘了伤口的疼,目光来来回回在他与地上丢弃的宝剑之间游移,柯琅生顺着他目光往回看,迷惑道:“怎么了?”  连瑾春怔了怔,微微摇了摇头,垂下眼眸轻声说:“……你不伤我,方才那一招硬收回去,伤得更重的就是你。我这是在救你,哪里笨了?”  柯琅生怎会不知其中道理,可目光一对上连瑾春那脸“本该如此做”的表情,心里就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嘴巴张开又闭上,最后皱了眉头,仍旧恶狠狠地骂道:“笨死了!”


          7楼2013-04-06 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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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如何不客气?公子莫不是要打我?”她扬起脸,“来啊,朝这儿打!”  “你……”  冰凉的酒液顺着喉咙咽下去,腹中却似灼烧一般发起热来,口中的辛辣味弥久不散,连瑾春忍不住低声咳嗽起来。  嘶哑的声音在这漆黑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一双手忽然伸过来,轻轻拍打背部替他顺气,连瑾春怔了怔,低声道:“你来啦?这回的任务是什么?”  萧羽叹了口气,坐下来夺过他的酒壶,劝道:“别喝了,明知道自己喝不了多少杯,喝醉之后还难受得要命,为什么偏要为难自己呢?”  从怀中抽出密信递给他,连瑾春接过来,点亮烛火,飞快看完之后将它烧毁。再没有什么留下痕迹,他们也仿佛从不曾碰面,连瑾春拿起剑,站起来说:“我先走了。”  “不想知道……我安排得怎么样么?”  萧羽慢悠悠替自己倒了一杯酒。  连瑾春走到门口的脚步顿住,眸光微微闪动,他低声浅笑道:“连主公都夸赞你办事细心,我还有什么好问的。”  萧羽看着那人隐匿在黑暗中脆弱得仿佛快要跌倒的身影,心里一阵心酸,忍不住冲动地说:“我看你们这阵子相处得挺好的,如果你真的舍不得让他走,主公那边,也许还能瞒一阵子,我们再想想办法。”  “他的心如今有多少分在我身上,将来待他想起所有的事,势必也会加倍施予我多少分的痛,我还很清醒。”连瑾春垂下眼,冷冷地说,“你可以回去告诉主公,连瑾春这辈子都会记得自己发过的誓,从前不会违背他的命令,现在不会,以后更加不会。”  “瑾春,我……”  “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我不会怪你,你能帮我的已经够多了。”连瑾春平静地轻声低语,一点让人看不出难过,“我是一个福薄之人,这一生都不配拥有感情,我这样做,也是不想连累他而已。”  门吱呀一声打开,他挺直脊背一步步走离喧嚣,比来时的步伐更加匆匆。  柯琅生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连瑾春站在繁花似锦的如仙美景里微微对他笑,嘴唇一张一合的仿佛在说话,然而他却一个字也听不见。他有些着急,大声问你在说什么,但连瑾春不理他了,转身要走。  他探手想去抓他,身体猛地坐起来,看见的是满室的光亮。


            9楼2013-04-06 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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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中有胆子小的,哇的一声鬼叫,拔腿就往山下跑。  柯琅生连忙道:“你们别听他乱说!山上我去过!哪里有什么妖兽!喂,你们……回来!我给你加钱!多少都行!”  有一就有二,最后都跑得差不多了。  柯琅生瞪着坐在台阶上,喜滋滋喝酒的老头,气结:“你乱说什么!”  “年轻人,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柯琅生咬牙忍住,绕过他直接往山上走,那老头儿却亦步亦趋的跟上来,说:“你究竟有什么事非要上山不可,不怕被妖兽吃?”  柯琅生冷哼:“这些话你用来诓骗他们也就算了,这山我是进去过的,什么妖兽,说来哄小娃娃还差不多!”  老头儿脸色微变,脚步顿住:“你进去过?那你……见过连瑾春?”  “你也认识他?”柯琅生心头一跳,抓住人就问,“那前辈你可知怎么进去?昨夜晚辈在山里走了好久,怎么也找不到路。”  老头儿的眼神在他身上溜了一圈,讶异道:“你昨夜进去过?没受伤?”  “我知道山里布了阵法,”柯琅生脸色发沉,“你要再说什么我会被妖兽伤的谎话就算了!我看你也不知道路,我自己上去!”  ……小春儿,小春儿,你居然为了这个人把机关都撤了。  多年未见,可真教洪伯伯我惊讶不已。  老头儿意味不明地一笑,朗声道:“慢着!我可以带你进去!” 


              11楼2013-04-06 2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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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旧人重逢
                  洪四海走上山的路确实与别个不同,柯琅生一面宽慰自己这老头儿或许真的与连瑾春相识,能带自己进去,一面又十分担心,这人下盘稳实,方才出的那一掌,力道虽柔和,内力却不小。  眼下不知他与连瑾春之间是敌是友,若是仇家找上门来,自己疏于防范之中成为他手中的人质,那自己这不是为连瑾春惹下个大麻烦了么?  柯琅生向来心思缜密,刹那之间早已从千头万绪里理出若干个应对的办法。他这一沉思,上山的路似乎也变得特别短,待到洪四海唉唉叫着,一屁股坐到树底下乘凉时,他才恍然问道:“到了?怎么停下来了?”  洪四海拍拍脑门,遗憾道:“唉,十多年没来了,我把这进山的方法忘记得七七八八了,带不了你进去了。”老头儿别的本事不是特别厉害,只这狗鼻子特别灵,所以连瑾春一靠近,他就在心里默默笑了。  柯琅生急道:“你再好好想想,总归能想起来一些。”  “小春儿啊小春儿,你也太狠心了,你洪叔叔大难不死,好不容易回来见你,你也不亲自出来相迎。”洪四海装模作样地一叹,“罢了罢了,待我去买壶好酒,好好醉上一场,说不定明儿就知道怎么进去了。”  洪四海爬起来要走,柯琅生一把拽住他,眉头紧蹙不散:“前辈,再怎么难的阵法也有破解之法,您……”  “老头儿我肚子里的酒虫醒啦,”他倒了倒空空的酒壶,“没有酒,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你也别在这儿杵着了,他要是不想让你进去,你啊,怎么也进不去。我劝你……”话讲到一半,洪四海瞪着伸到眼前的银票,笑了:“出手好阔绰,好,老头儿我承你这份情!”  风大起来,树叶哗哗作响。  洪四海吸吸鼻子,脸上的笑容更大,将银票仔细收好,他乐道:“你听好,坐船往南边的落雁岛去,找天星宫的宫主要一本叫《千机算》的书,她若肯给你,莫说这里了,天底下所有设阵之法你都可以轻易破解。”  柯琅生听了,再细细询问了些来回的时日等等琐碎的问题。  临走前,深深望了这树林一眼,他握紧剑头也不回的下山了。  洪四海抽出银票,照着灿烂的阳光一弹,贱兮兮地笑:“笨小子!”  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在眼前一晃,方才还在眼前发亮的银票倏忽不见,连瑾春冷冷的脸窜入视线,洪四海晒然:“这么多年没见,你的性子怎么还是这么冷冰冰的,小春儿,不是不认识你洪伯伯我了吧?”  “死老头,你骗他去天星宫,不是叫他去死吗?”  洪四海斜眼看他,酸溜溜地说:“俗话说女大不中留,我看你也一样,对那小子这么好做什么,喜欢他?”  连瑾春抿紧唇,神色之间颇有些不自在。  洪四海笑:“算了算了,不开玩笑了,带我进去见见你娘。”  “……我十二岁那年,她就去世了。”  洪四海一怔,半晌才苦笑一声,哑声低叹:“当年我身受重伤,生死一线间若不是想到去寒雪山服轮回丹假死,现下也回不来找你了。你娘……这倔性子,终究受不得一点点委屈……”  深藏于心的伤疤好像又一次被鲜血淋漓的撕裂于人前,连瑾春垂下眼,眉头皱得紧紧的,似乎一点也不想再提及这个话题。  洪四海拍拍他的肩,叹道:“好了,我们去你娘坟前上柱香,我有好多话想对她说。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也好好跟我讲讲。”  老头儿往前走了好几步,回头却见连瑾春站在原地,默然不语。  洪四海挑了挑眉,了然道:“你要实在不放心,就跟去看看吧。”  被说中心事,连瑾春心头一跳,更加犹豫不定:“洪伯伯,我其实……”  “去吧去吧,那小子若真是在天星宫出了什么事儿,你还不恨死我!”洪四海又笑起来,转身朝山林中走,声音渐散,“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你娘,你这臭小子居然想娶个男媳妇儿回来气她,哈哈哈哈。”  连瑾春一怔,随即苦笑。  第八章下  要说柯琅生完全信了洪四海说的话也不尽然,可人一旦到了无计可施的境地,再异想天开的办法也是愿意试一试的,更何况他一路打听下来,也大概了解到天星宫确是十分通晓奇门遁甲之术。  换言之,洪四海说的话,真假对半分。  他这种不见到连瑾春就誓不罢休的劲头儿,其实有一大半也是被连瑾春给逼出来的,若是他们之前是“好聚好散”,他顶多在心里难过,绝不会硬要跟连瑾春卯上。再厚脸皮人也知道进退不是?  可如今不同,柯琅生完完全全认定自个儿就是被抛弃的那一方,也许那段道风山日子的确乏闷,可是在潜意识里他可能早就把那儿当做了自己唯一的家。  他看着那个对谁都冷冷淡淡的人,会笑,也会羞涩,心里就像淌入了一缕阳光,挥退了那些模糊不清过往所编织的噩梦。  那个人对他这般好,他甚至以为有那一天,他们会成为彼此的依靠,因为在这世上,他柯琅生唯一认识的只有他,而连瑾春那样的性子,或许也只有他这么厚脸皮的人才会觉得逗他说话是一件有趣的事。  江湖很大,潇洒飘逸浪荡人生,行侠仗义,是他向往的生活。  可要陪着他在道风山听听雨,说说话,看着山野烂漫的野花恣意绽放也未尝不是他想要的日子。那个人还没有好好听他讲讲心里的话,怎么可以替他决定日后的路要怎么走?  是啊,他柯琅生就是死不要脸的赖上他了!  谁叫他多管闲事救了自己呢?  匆匆赶路到了河岸,柯琅生只来得及赶上一艘船身精致的大船。  船主人是一位白衣翩翩的佳公子,而船上的座上客也大多是些年轻俊朗的公子哥儿,他们原是相约今夜乘船夜游,好好欣赏下淮河之景,再一路顺风而下去颖城赏花,故而柯琅生一说明来意当即就被无情的拒绝了。I


                12楼2013-04-06 2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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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条是淮河,从淮河而下,除了直达颖城,特意绕道也会经过庆都。  柯琅生去的就是庆都,因为那里是离天星宫所在的落雁岛最近的地方。  错过了今日,柯琅生又要等上一天,他心里害怕连瑾春为了躲他,不会再留在道风山,此刻是一点时间都不想耽搁。尽管知道劝这位船主人,为了自己一个人而绕道庆都实在是太过荒谬,可他总也想试上一试。  这船主人的贴身奴仆是个驼背,虽然看着面嫩,但是眉目之中总是微露凶光,说话也十分没有耐性。这驼背的一听柯琅生说要见他主人,脸色愈加不好,三言说不过两语就想要动手。  柯琅生好言好语,却被他连连推了两下,脾气也上来了,正要发火,白衣公子却摇着扇子慢慢踱步上来。柯琅生的半个身子隐匿在树影底下,他一时看不真切,只皱眉向驼背的询问情况。  柯琅生耐心等他们讲完,上前一步抱拳道:“在下并无恶意,打扰公子实在是迫不得已。若是不便,在下再另行想办法,告辞!”  哪知这白衣公子看清了他的样貌,忽然上前走了两步,急道:“且慢!”  “柯兄留步!”白衣公子“刷”地收了扇子,笑道,“相逢即是有缘,多走一段路又如何?是我这仆人不懂事,柯兄莫见怪,请快快上来吧!”  柯琅生皱眉,迷惑道:“你认识我?”  白衣公子一愣,笑着反问道:“神剑山庄大弟子柯琅生谁人不识?我虽是个小人物,但与柯兄有过一面之缘。只可惜……神剑山庄……唉……”  在他刚醒来那段日子,连瑾春也是与他讲过,他的名字和身份,连瑾春还说,若不是看在还认得他那张脸的缘故,根本不会救个不相干的人。  这个说辞十分符合连瑾春的性子,柯琅生自然不会多想。  即便是现在,听着眼前这人提起神剑山庄时隐隐露出的惋惜悲叹,他也不过是下意识地想,神剑山庄发生什么事了,而绝不会怀疑连瑾春半分。


                  13楼2013-04-06 2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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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陷入困境
                      “主人,”驼背瞪着柯琅生走远的背影低声道,“你让这小子上船,就不怕他坏了你的好事?我们筹备了这么久,好不容易……”  白衣公子轻举扇子,示意他住口。  “生意坏了是小,能不能报仇雪恨是大。驼子,你向来知我脾性,原本我以为他早死了,没想到这小子真是命大。”他的眼睛微微眯眼,眼底透出恨意与精光,脸上的笑容却比方才更加温柔,“既然他都送上门来了,你我何不陪他玩上一回?老三泉下有知,会笑得更开心。”  船上夜间设宴,歌舞不断,果真热闹非凡。  这些公子哥儿酸溜溜的吟诗作赋,推杯换盏间倒下了一片,柯琅生本是不想来的,可耐不住画舫主人的再三相邀,这才走了出来。然而他这么一坐,就发现了自己与这里是何其的格格不入,这七八个少年个个生得油头粉面,唇红齿白,只单看那副样子难免不让人想起妓馆里的小倌来。  偏生他们又打扮得极好,显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来来来!今儿晚上高兴,我们大家多喝几杯,不醉不归!”  白衣公子笑着举杯,还特意转过来对柯琅生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柯琅生一面在心里忖度着这白衣公子的来头,一面伸手去端酒杯里的半盏残酒,哪知这时一直站他身上的小厮忽然蹲下来,伸手替他蓄满一杯,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极快地轻声说:“菜里下了药。”  柯琅生一怔,飞快想要抬头看他,那人却已经低着头退了出去。  “柯兄?柯兄!怎么不喝?”白衣公子笑问。  “多谢白兄盛情,这酒闻着味儿也知道绝对是好酒。”柯琅生连忙举杯,笑着一饮而尽。他爽快的喝完,那些喝高了的公子哥儿就乘着酒兴,笑问:“柯兄说这儿的酒,是好酒,那你再说说,这儿的人又如何呀?”  他说完就抱紧身边的舞姬,猥琐地窃窃低笑。  柯琅生暗叹一声纨绔子弟,面上却坦荡荡的扫了一圈这里的女子,笑道:“人,自然也是万里挑一的美人。”  “比天上的仙子如何?”  眼前刹那之间闪现的居然是连瑾春那张绷得紧紧,永远好像都不会笑的脸。柯琅生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即苦笑着应付道:“不曾见过仙子,这如何比得?”  “哈哈哈,柯兄!你可不知道白大哥这里的歌姬个个都是才色双绝,就是天子下凡也比不过她们知情识趣呀!”  白衣公子笑笑,客气的应答几句。  眼微微一抬,伏靠在他膝边的女子便娇笑着站起来朝柯琅生走去。柯琅生万万没有想到说了一会儿话,就平白惹了一身骚,皱了皱眉,他站起来道:“在下有些累了,想先行回房歇息,白兄与诸位慢用。”  白衣公子看着他一口未动的菜肴,垂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颔首道:“是我考虑不周,柯兄请。”  “多谢白兄体谅!”  柯琅生一出来,倒没急着回房,反而在四处转了转。  他不知为什么就是很想再见见方才提醒他的小厮,他怎么会知道菜里面有毒?这船上上下下确实透出一股诡异,这种直觉来得莫名其妙,但是柯琅生相信那个小厮说的话是真的。  然而到处都找不到人,仿佛方才只是自己的幻觉而已。柯琅生满腹心事的回房,正要坐下,却发现桌边压着一张纸条,而墨迹未干。  “哎,你站住!”驼子追出来,在身后喊道,“格老子的,怎么越喊越跑!”  这回不能装作听不见了,连瑾春摸了摸脸,转过身去低着头,怯怯缩着脖子,小声说:“驼叔,在叫我?”  “叫了你好几声了,耳朵聋了?”  驼子瞪了他一眼,粗着嗓子骂了两句蠢货,道:“货仓里有人吐了,你去收拾收拾,臭死了。”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掏出一瓶药塞他手里,“他们要是再吵,索性拿药把他们都毒哑!去吧!”  货仓里关着四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与今夜宴席上的那七八个公子哥儿没有什么差别,只不过这四人形色潦倒,不知在货仓中被关了多少天。  连瑾春混上船的时候就是误闯了货仓,才察觉出不对的。  好在船上的小厮本就多,白衣公子当时正急于想办法请柯琅生赴宴,看他吓得呆傻的模样,只不耐的警告了两句就放他走了。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驼子想着反正被他撞破了,主子也没灭口的意思,就将错就错将他留在身边,一来好看着他不走漏风声,二来也是想多个人帮忙。  柯琅生菜里的药还是驼子命连瑾春放的,都到这步了他如何不知柯琅生此刻有多危险?只不过,那人的性子他还是极了解的,只怕不把事情搞明白,他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连瑾春去了趟货仓,回来的时候柯琅生屋里的灯已经灭了,人不知是睡了,还是按自己说的已经走了。他一时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他当然是希望柯琅生已经走了,但此时若是柯琅生还在,那么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赶紧带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他又十分害怕柯琅生能将自己认出来。  犹豫之际,房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柯琅生倚门而笑:“等你许久了,进来吧。”  夜半,驼子将那些醉得一塌糊涂的公子哥儿像扔麻袋一样扔进货仓,加上先前的四个,一共关了十二个,不多不少,是这回交易的人数。  吩咐人看好,他上去找自家主人禀报,推开门的刹那却愣了。  白衣公子嘴角噙着笑,正若有所思的盯着昏睡在桌旁的连瑾春看,驼子上前一步,也伸头瞧了瞧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一眼,迷惑问道:“主人在看什么?”  他家主人往往只有见着美人,才笑得这么有深意。I


                    14楼2013-04-06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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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公子用手轻轻碰了碰连瑾春温软的侧脸,笑容渐深:“驼子,老三在保佑我们呢。这回不但可以帮他手刃仇人,还捡到个值不少钱的大宝物。”  驼子还想再细看下主人口中的“大宝物”,白衣公子已是挥手让他“请”柯琅生进来。被五花大绑的推进门,柯琅生一眼就看见了昏倒在旁的小厮,心里一急,他连忙问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柯兄急什么?”白衣公子笑眯眯地摇扇子,“你认识他?哦,对了,我怎么忘了,他也算你半个救命恩人啊!可惜!可惜!那些菜你虽然无福消受,可信纸上涂的药,也够你此刻全身乏力,任人宰割了。”  柯琅生似乎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只冷笑一声,慢悠悠地说道:“不知柯某哪里得罪了你们,竟要受到如此礼遇?”  “柯兄行侠江湖多年,杀过的恶人不计其数,自然不记得我这艘小小的船了。”白衣公子垂眼执起连瑾春的一缕发丝随意把玩,柯琅生的眼睛就随着他的动作而转,只见他温柔地笑起来,“两年前,也是在这里,柯兄还记得吗?你追了他三天三夜,就在这里,就在你站的这个位置,你亲手取了一个江湖人人为之头疼的采花贼首级,然后名扬天下。他的名字,叫胡青,我们叫他老三……”  柯琅生哪里还记得这些,却也不想叫人瞧出他忘记了旧事。  “柯兄你说,当年你杀了我三弟成就你江湖威名,今日你又上了这艘船,被我所擒,让我有机会亲手为三弟报仇,这是不是一种缘分呢?”  柯琅生还是冷着脸不吭声。  白衣公子见柯琅生如此也不生气,用扇子敲敲手心,他低头一笑,柔声道:“听故事也听够了罢,醒来与你故人叙叙旧如何?”


                      15楼2013-04-06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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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琅生脚蹬着墙,猛地带着他翻了半个身,连瑾春的胳膊是没那么难受了,但现下却变成连瑾春在下,柯琅生牢牢压在他身上,与他手脚相叠,竟是没有一处贴得不紧密的。  这样的姿势比方才更让人觉得尴尬万分。  连瑾春先是吓了一跳,下意识抬眼却对上柯琅生漆黑幽深的双眼,心脏突地一跳,他飞快地别开眼,满脸懊恼之色,几乎就要怀疑这人是故意的。  柯琅生笑:“这样好些没有?”  ……怎么可能好?比刚才更糟糕!连瑾春就算不去看他,也知道柯琅生的目光从来就没从他的脸上挪开过半分,就快要在他脸上戳出个洞来。  憋了半天,连瑾春瞪着他,说:“换个姿势,你不要压着我,很沉。”  “……哦。”  柯琅生从善如流,两人奋力调整姿势,连瑾春本想像之前一样两人面对面躺着,这样至少贴合的感觉没有那么强烈,让他觉得自在些。  但很显然柯琅生不是这样想的,他这一用力过猛,连瑾春整个人又翻了过去,等他反应过来,已变成他在上面,而柯琅生在下面。  若说之前柯琅生心里对他还有气,那在看见连瑾春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所有的委屈、气愤、烦躁感都像雾一样,呼啦啦散了个干净。他甚至想,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他们捆在一块儿了,谁也离不开谁。  躺在下面,这样仰视的角度,可以让他很轻松的就看见连瑾春每一丝细微的变化。似乎这样趴在自己身上让他觉得很不自在,连瑾春总是很努力的绷着脖子,试图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远远的。  他白皙的脸微微泛红,也许是觉得不自在,在害羞。  眉头紧锁,薄薄的唇紧紧抿在一起,透露出他此刻心情很坏。  长发从肩头滑下来,丝丝缕缕落在自己胸前,凉凉的,软软的,像此刻乖乖趴在自己身上的人一样。柯琅生的嘴角微微翘起,看得连眼睛也不舍得眨,一点也没有两人如待宰羔羊一般的危机感。  “撑了这么久,你脖子累不累?”  柯琅生揶揄。


                        17楼2013-04-06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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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汗水布满额头,彼此都在情欲的煎熬与紧张的自救中反复挣扎,谁也没有比谁好受。下身依旧硬挺着,呼吸依旧粗重着,可他们都闭口不谈那些尴尬与暧昧,只怕一想,一说,心思就管不住,只会叫人更难受。  金丝绳渐渐断裂,连瑾春向后软倒。  柯琅生赶忙伸手捞住他,伸手替他抹去额头的汗,低声道:“还好么?要不要先替你运功逼毒?”  连瑾春摇头,皱眉道:“不用,这样你也会承受不住的,我不想拖累你,待会儿如果实在走不了,你就别管我。”  “别让我答应这个,你知道我答应不了。”拔起剑,从屋中寻回剑鞘,柯琅生走回来将连瑾春拉起来半抱住,沉思道,“外面落了锁,硬是破门而出不是做不到,但可能会惊动他们……”  “这个简单,你扶我过去。”  从怀中掏出一根细长的铁丝,连瑾春熟稔将它弯成一个钩状,从门缝中伸出去,捣鼓了半晌,只听啪嗒一声轻响,锁开了。  柯琅生笑了笑,随口道:“你居然还会这个,莫不是以前也做过些坏事?”  连瑾春手中的动作一顿,侧过脸来,低声道:“也许,我还做过杀人放火的事,跟我这种人交朋友,是不是会感觉有失身份?”  柯琅生一愣,连瑾春浅浅一笑,说:“快走吧,别再耽搁了。”  忽略心中刹那升起的怪异感,柯琅生半蹲下来,道:“嗯,我背你。”  言毕,不等连瑾春反应,拉住连瑾春双手搭在背上,双臂用力一拖,利落地将人背在身上,快步跨出门去。孟玉林约莫是太过自信,相信金丝绳能够将已中毒的二人牢牢困住,故而这房间周围竟没有一人把守。  “……会水么?”  “嗯。”  “那好,我们一起跳。”柯琅生看了看湍急的河流,“待会儿下了去,你只管拽住我,知道吗?”  连瑾春不敢再说什么连累的话惹他不高兴,只看着他乖乖点头,心中微暖。  两人商议好,动作速度的跳了下去。  那头驼子听见扑通落水的声音,匆忙跑过来,讶然大喊道:“快来人!!他们跑了!!你们都下水去追!!!”  孟玉林飞快奔过来,冷着脸,气急败坏地吩咐道:“还追什么追!调弓箭手上来!看准了射!一个都不许放过!!!都是些饭桶!!!”  这个时候,他看见两人相依相靠的越游越远,只恨得牙痒痒,哪里还会顾惜少了一个像连瑾春这样的摇钱树?  都该死!他们都该死!


                          20楼2013-04-06 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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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萧羽苦笑:“别逞能,你知道他若不留情面,你我的好日子就算到头了。就算不为自己着想,柯琅生呢?他的生死你也不在乎吗?”  连瑾春抿紧唇,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临出门,萧羽站定,仰头去看站在阶梯上的连瑾春,似笑非笑地说:“哦,对了,我想了很久,既然这姓柯的像个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不如我们直接来个釜底抽薪之法。反正现下他身强力壮,只要不存心寻死,只怕活得比你还要好,何必担心呢?况且这样一来,主公那边也可以交待了……”  连瑾春对情|事上的细微变化知之甚少,但在其他事上的反应却出奇得快。  萧羽的意思说穿了就是想替柯琅生重新恢复记忆,到时候不管柯琅生对他还抱着怎样的感情,都不会再留下来了罢,他那么恨人骗他……  单这么想就让人觉得心如刀绞,连瑾春急忙喊道:“不行!”  那副常年不变的冰山脸什么时候出现过这样焦急惊慌的表情,就连连瑾春自己也意识到了刚才反应过大,心虚地挪开眼,他断断续续地低声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他、他的伤虽然好了,但是以前的事对他的打击很大,贸贸然让他恢复记忆,我们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么?”  “你真这样想?”  “……嗯。”  萧羽笑着摇摇头,转身往林中走,低声道:“瑾春,有些东西虽然看起来求而不得,但未尝不可以试着去争取下。”  既然心在摇摆,何苦再坚守阵地呢?  也许你在柯琅生心中的地位,比你自己想象中要重要得多啊,傻蛋。  道风山少了个碍眼的萧羽,独处的时光不但甜蜜而且快乐。  柯琅生的心情简直好得不得了,除了时常挂着那张比外头阳光还要灿烂的笑脸,还多了些心思每顿变着法子弄些新鲜样式的菜给连瑾春吃。  他们之间聊天的话题渐渐多了,今天天气如何如何,林子的鸟雀又如何如何,这一招半式威力还不够若是再怎么改进下会更好,诸如此类,都是些琐碎得再也不能琐碎的话。可两人之间与日渐增的微妙的亲昵感,若灌隙之风,将他们拉扯得紧紧的,一时间倒有点像情到浓时不肯分开半刻的情人。  可连瑾春心里装着事,忍不住多次试探他之后有些什么打算,然而柯琅生却装傻充愣,只会直直瞅着他瞧,笑而不语。  那眼神炽热、暧昧,又带着些许宠溺的笑意。  连瑾春脸皮薄,最害怕的就是他一声不吭地直盯着人看,那感觉真是又尴尬又羞赧,脸仿佛都要烫出烟来,哪里还有心思再问下去。  约莫又过了两日,萧羽回来了,脸色却很是怪异。  连瑾春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22楼2013-04-06 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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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未语先醉 ...
                                “这白天热成那样,没想到到了晚上反倒凉快起来了。哎呀,好香……”  “锦岁!你这馋丫头!这是给公子吃的!”  手背上当即挨了下,“啪”得一声,很是响亮。  那名唤作锦岁的红衣女孩儿委屈地捂住手揉搓,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斜瞪过去:“怎么就不给吃了?公子也没说不给呀。锦心姐姐真偏心,年前就答应给我做这云片糕了,连个影儿都没见着,若不是前几日公子说有些想念云片糕的味道,锦心姐姐怎么会做!我看你啊,这颗心全都给了公子了!羞羞羞!”  她的手指在自个儿白净的脸蛋上划了划,一边咯咯笑起来,一边撒丫子往外跑,“锦心姐姐,你快快告诉我实话,我代你同公子说去!”  “你就知道胡说!”锦心的脸霎时红了大半,恼羞成怒地要去揪她。  齐暮川远远瞧见她们在这儿疯跑,不禁走过来,笑道:“这是在做什么?你们这两个疯丫头,闹得这样欢,也不怕主人家笑话。”  他说话向来温声细语,从不见有有发火的时候。  锦岁年纪小,性子又活泼,竟被惯得一点都不怕他,又蹦又跳地躲到齐暮川身后,笑嘻嘻道:“公子公子,快救救我,锦心姐姐要打死我了!”  锦心追至跟前,见齐暮川来了,倒不敢造次,红着脸,低如蚊呐般喊了声公子,就垂着脑袋站在一侧。  齐暮川侧过头去,用力点了点小丫头的额头,含笑道:“你不欺负她就不错了,去,给你姐姐认个错。”  锦岁从善如流,柔顺地挨过去,俩姐妹挨在一块小声嘀咕几句,便又和好如初了。这一红一黄的身影凑在一块,一动一静,两相得宜,竟是比园子里开得花儿还要好看些。齐暮川在凉亭坐下,慢悠悠替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锦岁,公子平日里可有教过你,美食是万万不可独享的?”  “公子自然教过,是锦岁贪嘴,坏了规矩。”锦岁甜甜笑道,“那边的客人,我们家公子请你出来一同享用美食呢,怎么能不领情呢?”  云片糕从她指尖送出,“倏”地埋入树丛!  连瑾春吃了一惊,先原以为是什么暗器,慌忙躲避的瞬间就现了形。  “……齐大哥。”  连瑾春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齐暮川握住茶杯的手动了动,眼眸深处极快地掠过一层暗沉的光,随即笑意如潮水一般瞬间将他所有的情绪掩盖。  几步走上前去,他笑着将人虚抱入怀,叹息一般低语道:“好兄弟,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  柯琅生倚着栏杆坐着,一会儿把腿架在上头,一会儿又把脚放下去。  洪四海喝得醉醺醺,眼前本来就有叠影,如今见他如此反反复复的动来动去,烦得直嚷嚷:“行了行了行了!你别晃来晃去的,老头儿我头晕得很!”  “你喝你的酒,别管我……”柯琅生望着月亮叹气。  洪四海晃晃悠悠站起来,一只胳膊压在他肩上,“嘘”了一声,神神秘秘地说道:“看在你这臭小子长得还挺顺眼的份上,我告诉你啊,咱们家小春儿啊,嘻嘻嘻,最大缺点就是……心!软!你、你也太没用了,这么久了,软硬兼施的道理都不懂啊,啊?什么事儿都顺着他性子来,那得拖到猴……年马月啊!”  压在胳膊底下的肩膀一空,洪四海“咚”地一下歪倒在地!  “哇!痛痛痛……走你也不打声招呼,痛死老头儿我了……呼呼呼……”  他翻了个身,抱着酒壶一边骂一边睡死了。  待连瑾春两杯“千日醉”落了肚,齐暮川才恍然想起来这酒的后劲有多大,急忙按住连瑾春的杯口,他温声劝道:“你还是不要喝了,第一次喝千日醉的人总是受不住,况且你又不比我三不五时就要喝上几杯,酒量差成那样你还……”  连瑾春喃喃重复:“我酒量不好?”  猛地住了口,对上连瑾春黑葡萄一般又黑又亮的眼睛,齐暮川很快笑起来:“两杯已嫌太多,你哪里需要向我赔罪?是我这个做大哥的不好,上回我只顾着庄中事务,疏于照顾你,连你何时走了也不知道,真是惭愧。幸好你没出什么事,不然我真是对不住你。”  脑袋晕乎乎的,连瑾春用力闭了下眼,暗自疑惑自己酒量真是差了么。  “齐大哥,”撑着额头,他含糊低语,“我看你才……喝醉了,我们从未一起喝过酒,你怎知我酒量不如你?”  两个丫头并排站在他们跟前,目不转睛地看着。  齐暮川皱了皱眉,轻轻挥了挥手,她们不甘心地撇撇嘴,还是退了下去。  夜风缓缓地吹,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未语人先醉,齐暮川浅浅勾了勾唇,复而把盖在酒杯上的手挪开,低头浅酌,连瑾春抬头看了他一眼,怔怔端起杯子,仰头喝下。  眯了眯眼睛,连瑾春想要努力看清眼前的人,却怎么都看不清。  身子轻飘飘的,好像刹那就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只觉得快乐。  此情此景好熟悉,这亭子,这人,这感觉,熟悉得像是曾经发生过一般。  连瑾春微倾向前,下意识探手去摸,指尖才触碰到齐暮川的脸,整个人就忽然失去重心,一下子扑了过去。  “你醉了,睡一会儿吧。”  有声音在耳边低低地说,连瑾春抬了抬沉重的眼皮,根本无力抵抗,只好放任自己沉溺到更深的黑暗中去。  齐暮川把人半抱在怀,任他的头就这么静静挨在自己的肩上。  取过怀中人松松握在手中的杯子,齐暮川替自己满满倒上一杯酒,一点一点的喝下去,再倒满,再喝光。也不知到底喝下了多少杯,他却像是越来越清醒,丝毫不见醉意。  ……  “连瑾春!你看看你醉成什么样子!”  “……给我站稳了,别乱动!”  另一个声音温声道:“我来帮你吧……”  柯琅生僵冷道:“多谢,不必了。”  连瑾春是在柯琅声气急败坏地怒吼中睁开眼睛的,那张戴了人皮面具的脸平凡无奇,只那双眼睛,熟悉得让人心安。  低低笑开,连瑾春软绵绵靠在他身前,双手“啪”地一下按住柯琅生的双颊,研究了他半晌,笑道:“咦?你怎么长得这么奇怪了……”  柯琅生瞪他一眼,背过身去,抓住他的双手往自个儿肩上一搭,双腿一托,稳稳将人背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齐暮川瞧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出神站了一会儿,慢慢闭上眼。  “公子……”锦心柔声唤道。  一抹鹅黄出现在眼前,齐暮川也不问她什么时候来的,只笑了笑,疲惫地低声道:“扶我回去吧,我现下才是真的……醉了……”
                               


                              27楼2013-04-07 1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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