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美!问候老乡!配发一篇出生于龙井海蓝江畔作家桑永海君的散文《小白桦林》。
小白桦林 作者:桑永海 来源:文汇报
白桦林,白桦树。我们还喜欢加上一个“小”字:小白桦林,小白桦树。这些名字,音形义都那么美,让你从心里怜惜她们。
许多年前,我读中学的校园在长白山下,紧靠江边,那里就曾有过一片小白桦林。
初春时节,积雪还没化尽,江上坚冰已破,涨起的春水漫上了江岸,一株株纤细屈曲的小白桦树就浸在了冰冷的水中,颤抖着伸向天空。天空和水上,都是她们白净颀长的身影,呼唤生命,渴望春天,真是楚楚可怜。小白桦给我留下的这个印象,太深了!她们生命的姿态,成为我心中永远也不可泯灭的意象,那是纯洁、优美、高贵、青春、向上和女性的象征,还有那么一点孤标、深邃和忧郁。
离开故乡以后,很多年一直没有见到那样成片的小白桦林。但从边地小城,途经延吉、敦化、安图、蛟河、老爷岭,到我的第二故乡吉林,坐上火车,窗外偶尔就会闪过白亮而细长的纤影,那就是小白桦树。不是连片的,只是一株、两株或几株,屹立在山冈上,交杂在或绿或红或黄或灰干的枝叶间,不分春夏秋冬,总是一抹亮色,让你疲惫的眼神爽然一振。上百次乘车往返,我都要坐在窗前,寻找一株株小白桦树。因为哪怕一片小小的风景,也是一种心灵境界。
待我再次看到成片的小白桦林,已是人过中年,生命步入人生秋季的时候。
北国少见的一个晴爽的暮秋,我第一次踏上了太阳岛。那种旷廓、寂寥、荒残的野味吸引着我,我踩着枯草落叶,沿一条毛毛道,向丛林深处走去。突然,眼前一片鲜亮,竟出现了我久违的白桦林!白细、挺拔、向上,金黄的叶子。林间空地上,孤零零一个白桦树搭的小木屋。屋旁,一红衣青年坐在木架上,低头轻抚吉他。一缕缕轻妙的乐音,在金色的白桦林中飞绕。一个个顿挫的音符,好像轻灵的小鸟,在阳光斑驳的树影中跳跃。忧郁的、缠绵的,沉思的,好像在诉说一种无奈的情怀,又好像在追忆逝去的水一样的时光……
我在林荫下呆呆站住了。
这突忽而来的乐音,犹如这片小白桦林自身发出的天籁,在我的心上漾起了层层涟漪,惆怅、感伤,又有点甜蜜。那是一种让你感动得说不清、道不明的,却总是像要落泪的感觉。把你多少年沉积下来的感情碎片,欢乐的忧伤的激越的悲切的,乱七八糟一下子全都搅翻、浮动起来,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快!这隐秘的感觉,又是什么呢?是在任何凡俗生命中也都不可缺少的一种精神的元素——它就叫神秘的“诗意”?晚秋的白桦林和一缕吉他的乐音,唤醒的生命的诗意?
人生会有许多并不重要但却永不会忘怀的瞬间。秋日太阳岛上,小木屋旁,那一片金黄的小白桦林,那一缕日影斑驳的吉他乐音,那一种五味俱全的心灵感触,在我走向生命之秋的时节,不期而至,就这样摇曳在我的心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