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白日如寒冰般难以靠近的人，他并无把握说服他。白槿一愣。燕子莫唇上血迹斑斑，清秀的脸上似有红晕未散，眼中已少了防备与警惕，这……房中只有狄青麟和燕子莫，莫非……白槿收起心思，直言道：“燕兄，你能将你所知道的告诉我吗？”燕子莫沉默。白槿道：“燕兄不信任我也是自然，我与你只有一面之缘，如此要求已是过分，但我仍是希望燕兄能信任我。”燕子莫开口道：“子莫。”白槿不解。

燕子莫道：“叫我，子莫，就好。”白槿眼中已有笑意，深深沉沉：“子莫叫我白槿就好。”燕子莫看了眼狄青麟。狄青麟在喝酒，悠闲自在。燕子莫望向南玉。白槿道：“这是我的朋友，子莫不必疑心。”南玉失望垂眼，把玩手中折扇。

燕子莫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白槿自然明白他是指谁，微笑道：“我知道。”燕子莫松口气，道：“你想知道什么？”白槿正色道：“你与慕容青前辈的关系。你身上即有慕容青前辈的天剑，又会他之剑法，想必与慕前辈关系匪浅。”燕子莫身子一僵，眼中已有痛苦，他低声道：“我，不认识他。”南玉忍不住道：“你不认识他？”白槿也是疑惑，但他耐心道：“子莫，可否言明？”

燕子莫的身子紧紧绷着，如同一把剑，透着令人心颤的锐气，他眼神已变，再看，竟是杀气沉沉！南玉低声道：“他情况不对！”白槿点头道：“我也发现了。”二人提高警惕，丝毫不敢放松。此刻的燕子莫，如同踏出地狱收割人命的勾魂修罗！屋内气氛骤然一变，除了悠然喝酒的狄青麟，其余三人之间已是暗潮汹涌。燕子莫的声音低沉的如同闷雷：“我、我、啊、啊……”白槿一惊，忙道：“子莫，子莫”

燕子莫猛地抬手，那眼神叫白槿呼吸一滞。那是怎样的过去才会有这般憎恨的眼神！燕子莫霍地起身，手已向后伸去，他的背上，有一把杀人夺命的剑！南玉神色一变，道：“他要拔剑。”白槿急道：“子莫！”燕子莫手已握上剑柄，杀人的剑已快出鞘，却在此时，一只修长白净的手伸过来，按住了燕子莫的手：“坐下。”燕子莫神色几变，手上用力想要出剑，那只手却按的很紧，一丝不放。燕子莫喝道：“放开！”

他用力一挣，剑已出鞘一半，剑光四射，南玉白槿已是退到门边，却听“噌”的一声，剑已还鞘！燕子莫人已被狄青麟抱住，唇上一阵柔软的触感，让他双眼登时恢复清明。他伸手推开狄青麟，转了身。他心中的杀意却是无法平复。狄青麟静静看他，道：“你只要提及慕容青之事便会如此。”燕子莫声音在颤抖：“我、我……”

狄青麟道：“说不出来就别勉强，你方才已是癫狂，若不控制，以后不堪设想。”燕子莫沉默。狄青麟说的都是事实，但他停不下，停不下心中那份恨！白槿和南玉靠了过来。南玉看着狄青麟冷淡的脸，想不到他竟会对燕子莫如此，而燕子莫似乎也并未生气或恼怒，有趣，有趣。狄青麟，当真与众不同。白槿见到方才那幕，已然证实心中所想，却是想不到和燕子莫认识不到一日的狄青麟竟会做出这种事。狄青麟对二人道：“燕子莫此时的情况已无法再谈。”白槿赞同：“我知道。我不该逼他的。”

狄青麟道：“与你无关。是他自己的原因。不谈此事，我有事对你们说。”白槿道：“什么事？”狄青麟回转桌边坐下斟酒道：“江南好。”白槿和南玉坐回桌边，南玉奇道：“江南好，这间客栈？”狄青麟点头道：“是。”南玉道：“这间客栈怎么了？”狄青麟道：“很好。酒好，菜好，客房好。”南玉笑道：“这个不用你说，我们都知道。”

他们已经在此处住了三天，已经充分的见识到了江南好的好处。狄青麟又道：“不仅如此，人也好。”南玉道：“客栈里的伙计都很勤快，掌柜的亦十分和气。”第一天住进客栈时，就曾与掌柜的见过面，面相和善，是个易相处的人。狄青麟喝着酒，道：“你知道小一吗？”南玉不解道：“那是谁？”狄青麟道：“这里的伙计。”南玉摇头道：“这里的伙计这么多，我怎么可能都知道，况且，我并不曾问过他们的名姓。”狄青麟点头，道：“有理。”南玉道：“这个小一怎么了？”

狄青麟又倒了杯酒：“死了。”南玉瞪眼道：“死了？”狄青麟悠然道：“死了。”南玉追问道：“怎么死的。”狄青麟望了燕子莫一眼，道：“燕子莫杀的。”南玉惊道：“难道是他发狂误杀？”癫狂的燕子莫十分危险。燕子莫身子一震，却未说话。他已站了许久，已明白狄青麟的话。

狄青麟摇头道：“不是。”白槿道：“子莫杀他定是有原因的。且听狄兄怎么说。”狄青麟道：“他想杀我，所以燕子莫杀了他。”白槿亦为惊讶：“难道他不是伙计？”“不是。”“那他是何人？”“不知道。”白槿沉吟道：“是与铁莲子、万花雨他们一到的杀手吗？”狄青麟道：“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铁莲子，万花雨，百里长空都是为了燕子莫身上的那柄剑而来。”“确实。”“但小一不过是江南好的伙计，又为何要杀我。”狄青麟摇晃酒杯：“在遇见燕子莫之前，我已在此入住半月，他们对我十分恭敬，脸上都带着客气的笑，将我伺候的很好。”白槿道：“铁莲子死时，伙计们和掌柜的亦不知去向。”狄青麟道：“铁莲子怎么死的。”白槿如实道：“毒针。”狄青麟道：“这种银针很常见。”白槿只有点头：“确实。在铺子里可以买一堆。”

“你可知针上的毒？”南玉道：“是常见的鹤顶红。”狄青麟道：“和铁莲子走的近的有两个人。”“是万花雨，雨秋云和金钱镖，钱多多。”“他们三人虽然年岁不同，但却是同进同出，一同进退。”“但雨秋云和江昆已经死了。”狄青麟道：“毒针是打在江昆哪里？”白槿回忆片刻，道：“背后正中，几根银针都在那里。”

狄青麟又喝了杯酒道：“传言钱多多的金钱镖都打在背后正中处，不偏不倚。”南玉神色一变，道：“你是说钱多多在这？”狄青麟道：“那时你二人心思全在江昆身上，必定会分神，钱多多身法了得，隐匿暗处，你二人根本无法察觉。”白槿默了片刻，道：“有理。”狄青麟道：“我说的话向来在理。”南玉道：“你怎么确定那几根银针是钱多多所放？”狄青麟道：“你都想得到的事，何必问我。”南玉脸一沉。他真不喜欢狄青麟这目中无人的性格，但偏偏他说话又都在理。狄青麟看着杯中之酒，道：“其实，钱多多最要命的不是暗器，而是……”南玉和白槿看他。“下毒。”

13.黄雀在后
夜。深夜。一更天的更声传到“江南好”掌柜的耳朵里，提醒他深夜已到。他生的和善，白白净净的脸上总是带着善意的笑容，身上一件藏青色的长袍已洗的发白，却始终不见他更换。赚钱不易。生意人总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比任何人都清楚。小七坐在楼梯上打盹，脑袋一颠一颠的，一个不小心就会跌在地上。掌柜的收好账本，又将今日收到的银票全部揣进怀里，做妥之后他才唤道：“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