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烈日,仙人掌。
夏树正沿着营地驰骋,胯下座狼撒开四肢飞奔,厚实的肉垫跑在沙地上半点声音都没有,只有利爪扬起的一蓬一蓬的沙尘,从上空俯看,金黄色的美丽戈壁上迤俪着一道美丽的蓝色倩影,她与身下蓝色座狼浑然一体,全身充满着活力,原本白皙的肌肤也在几天下来后带上健康的小麦色。
夏树正在进行狼骑兵的基础训练——驾御坐骑冲锋。她的武技早已达到一个可观的高度,完全超脱了她的年龄,军中几位副将与她对阵也必须小心谨慎,绝对不敢托大。但领军打仗可不是主将武功高超就行的,在几千几万人的集体冲锋下,所有的武技都是鸡肋,将军除了勇猛外需要的是智谋和经验。
『从这里往南200公里外有一处绿洲,那里潜伏着一个沙漠盗贼集团。兵随便你调遣,你什么时候将他们剿灭,你什么时候回家。』在刚到军营的那晚,她父亲站在高高的沙丘上手指南方对女儿说了如下言论。
夏树什么话也没有说,当场接过了军令。
几天下来夏树绝口不提自己的任务,每天天还没亮她就带着装备和座狼迪蓝上路了。过了三天,夏树将当初从父亲手中索要来的地图还给了他,并告之“我已经不需要了,现在整个尹杰尔沙漠全在我的脑子里了。顺便我还给你添了点东西。”
葛亚翻开地图一看,欣慰的笑了。女儿用碳笔勾画了不少线条补足了这份地图,比他给的那份更完整更精细,而她仅仅花了三天时间。葛亚拉开抽屉将地图放了进去,抽屉底部还有份地图,和夏树修改过后的惊人的相似,那才是狼骑兵部队真正的军事地图!
一个星期后,在两支联队浩浩荡荡的簇拥下,静留来到了营地。娇嫣的狐族少女当然无法骑坐座狼,换成马车的结果就是等她到达的时候小狼狼已经成个小黑炭了。
“哦!葱神在上!”静留从马车上跳下疾步奔向夏树。
“太过分了!那属于我的原本白皙润滑吹弹可破的水蜜桃小脸怎么比古天乐还黑了!?”
事隔多天再次见到这位婚约者夏树有点发楞,胯下的迪蓝也傻傻的看着静留。随后就被怒气冲冲的静留拽住袖子拖入了营帐,忠心护主的迪蓝跟了进去,一分钟后它哭着跑出来。
“夏树把衣服给我脱掉!检查身体!”
“不要!”
“你的身体现在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没资格说不要。”
“哇啊啊啊!你给我放手啊!”
“别乱动。先把这身沙尘给我洗掉,然后要抹去角质膏,这才几天啊!看看这皮肤粗糙的。看情况要多洗个几次,真不乖,都叫你别乱动了。以后出门天天要抹防晒霜,敢忘记就没饭吃。”
“我不要抹呀!你的手、手啊!别乱摸!”
“抗议无效。乖乖把腿给我抬起来。”
“哇啊啊啊啊~~~~~~~~~~~~~~~~~!!!!”
那一天,夏树的惨叫响彻了整个营地,听者心碎。连座狼迪蓝都知道了主人伴侣的厉害,默默的流着泪为主人的下半生祈祷。
夏树本来是和他父亲住在一起的,军营不比家中,要一人一顶营帐是不现实的,即使是身为主帅的库格将军在女儿到来后也不得不放弃了这个优待,可想而知,当静留提出需要一顶独立的营帐的时候军需官连考虑都没有就摇头拒绝了。
静留没和他罗嗦,直接去找了夏爸,只一句话就达到了目的。
“父亲大人,您难道想和新婚燕尔的我们睡在一个营帐里?”
注意,在这里静留使用了“睡”而不是“住”,一字之别,却更能突显力度。
于是当晚,静留就开开心心的拖着夏树的手霸占了主帐,至于夏爸嘛……硬是让军需官腾出了顶小的物资帐篷,一步三摇头的踱了进去。
晚上,一直能享受爬上床并睡在主人脚边的迪蓝被剥夺了这项权利,给赶出门和普通座狼一样的只能睡在营帐外,为此它委屈得直呜呜,心疼得夏树差点和静留吵起来。
争论的结局是——夏树完败。她怀着悲愤的心情拒绝上床睡觉固执得走出门和迪蓝窝在一起,于是静留作出妥协让迪蓝进来了,不过这是有条件的:迪蓝不许上床,只能睡床边。夏树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更深,雾重。沙漠的夜里很冷,静留完全睡不着,她看了看背对着自己睡去的夏树,翻了个身朝向她,然后发现夏树毛绒绒的狼耳抖了一下,这个发现让她欣喜,原来夏树也没睡着。
“呐~夏树,你还醒着吗?”
房间里静悄悄的,过了好一会儿。
“……醒着。”
“那么转过身来和我说说话吧。”
“不要。”
这句回答得快得不得了,和先前那句犹犹豫豫的截然不同,果然那孩子心思一目了然,先前是想装睡不理我的吧,静留心想。
“夏树似乎不高兴见到我。”
呼啦一下,夏树猛得转过身,却没料到背后那人与自己如此接近,一头就撞了过去。好在夏树过硬的身体素质让她硬是在即将撞上的时候及时拉开了距离,因这个小惊吓,夏树倒真的不高兴了。
“你干吗离我这么近!” “可是这张床就这么大了。”
夏树气结,嘟囔了一句:“……算了。”又转回了身去。
“你为什么要来?你我都很清楚这桩婚姻的内幕,既然如此我们不该见面才是。”
夏树挪了下脑袋,说话声音低低的。
“如你所说,既然如此,你为何要禁锢我的自由?”
“之所以说是内幕,自然是只有内定的几个人知晓真相,对外我们为了彼此的家族必须做出应有的姿态,这点相信不用我教你吧。”
“也就是说夏树现在之所以还在『忍受』我,是为了家族面子,包括限制我的自由也是,不是因为我是你的婚姻缔结者而特别对待?”
静留当然不会觉得夏树那么做是出于爱她,她还没自大到这个份上,但她还是希望夏树对她这样能参杂一些私人感情,现在看来她太天真了。
这是事实,赤裸裸的事实,不该说破的事实。大家彼此心知肚明就好,说出来就徒增尴尬了。
果然夏树憋红了脸,嗫嚅了半天都没能再说一句话。
无论这场婚姻如何的乌龙,她们已是名义上的夫妻。果然是有所亏欠的啊……夏树扭开了头去。从后来的调查结果看,这个套是两个老家伙设的,一个借机滋事,一个顺水推舟,自己就是那个傻到飞蛾扑火自己撞蛛网的笨蛋。但静留是无辜的,她并没有参与这场阴谋,其实只要她开口反对,夏树也和她口径一致,那么这场婚姻就不会存在。可她为什么要答应?这也是夏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既然想不明白,夏树也就不再去探询理由。她只需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即可,同样的,她也如此要求了静留,在没有征询静留意见的前提下,也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她把静留身边所有可能惹麻烦的人全部肃清了,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与世隔绝,而自己这个名义上本该是她最亲密的人也离开了她来到边境,虽然是被迫的,但就某种意义上而言夏树也是自愿的。
愧疚感。夏树对着静留始终保持着这份心态,特别是与她独处时这感觉越发的浓烈,以夏树的性格自然是用着凶巴巴的口气加不合作的姿态来掩饰自己的心虚,新婚之夜所表现出来的冷漠倒是收敛了不少。而这愧疚感也正是夏树最终妥协的原因。
“现在我问你句话,你要老实回答我哦。夏树你……是不是讨厌我呢?”
“没有。讨厌倒也不至于……”
“那就好。”静留笑了。“从现在开始我们慢慢培养感情如何?”
夏树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
“还是说夏树早就有心上人了?”
“没有的事。”
“那么就尝试着和我——”
“别说了!”夏树低喝,打断了静留的话。
“你如此不情愿……”静留眼神黯淡了下来,“果然还是讨厌我的吧。”
“这和讨厌喜欢没关系。我只是不习惯被束缚,父亲就是用你来当作捆绑我的牢笼,这点你也很清楚。单就这点而言我有理由讨厌你,可是理智告诉我这不关你的事,我不该讨厌你。所以我对你无厌无喜,但你不要逼我讨厌你。”
“那夏树的意思呢?”
“我们各过各的,从现在起我不再限制你的自由,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见任何你想见的人,但是!”说到这里夏树面容一整。“绝!对!不!要!给我搞出丑闻来。至于我这边你尽管放心,我是不会做出背叛你的事的。”
然后营帐里没再有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