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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破晓的死讯。
当时在上自习,闷热的空气中充斥着汗水和脚臭味,隐约还有后桌偷吃泡面的油腻腻的味道,混在一起直逼脑门,看着复杂繁琐的数学题,一点线索也没有,思绪卡在了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似有若无的牵制着所有神经,太阳穴突突的疼。
就在这时抽屉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身子猛的一颤,后桌吸溜面的同学也明显受到了惊吓,惊恐的搜寻班主任的踪迹。嘴边还残留着材料包里的胡萝卜丁。
深吸了口气,朝后位抱歉的扬了扬手机。他冲天翻个白眼继续低头吃面。
勾勾嘴角,打开手机,石头发来的。
“左暗,明天来参加阿晓的葬礼。”
瞬间,周遭的空气被抽离开来,空气中的水气凝结成了水珠,折射出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颠倒颠的世界,胸腔里滚滚热浪倒腾,一群困斗之兽撕咬嚎叫。
“轰”所有堆积的闷热情绪在脑海中升起一朵蘑菇云。
嚎叫停止,倒腾停止,血肉模糊,支离破碎。
黏黏的有眼泪流出,干枯后雕塑成一个悲伤的塑像。
他死了。
第二天请假去了龙城。
六月的阳光太过灼热,等车时衬衫背后早就湿了一半。眼眶干干的,睁眼闭眼涩涩的,喉咙缺水的黏在一起,咽口水时皮肉撕裂的疼。这狗屁的夏天。
眯眼望向太阳,阳光直唰唰的射下来,没有任何东西过滤或反射,一下子晃了眼,头又开始疼,瞬间有眼泪流出,背身赶忙擦掉,咒骂自己一大老爷们老哭个屁啊。
可我依然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破晓就站在这和我告别,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兄弟,等我回来。说完也是望向太阳,阳光照的他的脸庞泛着金光,英俊的像太阳之子。
是的,我等你的归来。
你给我的是什么?一具尸体?不要像以前那样说,你的心脏像太阳一样滚烫。
滚你丫的!我要的是你的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会对我微笑!
我揉了揉太阳穴,我想我累了。
车厢里人挤着人,叽叽喳喳,吵吵嚷嚷,气味甚是混乱。我坐在最后一位,尽量把脑袋探出窗外。耳朵里塞着耳机。
阿晓在也不会喜欢这样烦躁的人群的。他们不停的说,不停的说,说他们的痛苦,兴奋,谩骂,诅咒。对生活种种的恶心厌恶。却没想过主动去改变什么。说者手舞足蹈,吐沫横飞。听者心不在焉,嘲讽白眼。
乐此不彼的白痴。
阿晓肯定会这样说。
他的耳机里也肯定充斥着翻江倒海的摇滚乐。沉重的打击,尖利的琴弦,愤怒的吼叫。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情歌中浮想翩翩时,他义无反顾的投向摇滚的怀抱,
他说,在那些黑暗中翻腾的音符中,可以感受的生命的跳动。
他用他的一切方法去感受生命的脉动。包括死亡。
初二时当他背把吉他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感到了绝望。不该是这样的,拥有好看笑容和纤长手指的他应该去学儒雅绅士的钢琴,安静的弹完一首又一首肖邦或贝多芬,等待我们的掌声。
如今他视那把黑色的东西为生命。它不是一把乐器,更像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凶器。它会杀了他的。
不想了,不想了。一切都晚了,都晚了。
拉低帽沿,小睡一会,还有好多是要处理呢。要打起精神来。耳朵里全是浪漫的黑色摇滚。
是被石头叫醒的,他满眼血丝,估计昨晚也没睡好。
他拉我起来,捶了一下我的肩膀,狠狠的抱了我一下。
“来了啊”
“嗯。有点晚。必须来的。”
然后,我听见了哭泣声,这家伙到底忍了多长时间,听到后联系所有的同学朋友,冷静的帮阿晓父母处理葬礼的事,像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不停处理所有复杂的程序。
“兄弟,我来了。”
“嗯。。。”
石头和破晓是发小,穿开裆裤时就一起欺负邻居小女孩,在漫漫少年路上结下了深刻的革命友谊。
破晓说去西北还是石头借钱让他去。
“真的,他说他的梦想在哪儿。他说那片神奇的土地上肯定还有一个破晓,他要去寻找。”
“他是我兄弟,拿命珍惜的兄弟,他说什么我都相信支持。”
“可是现在我真他妈的后悔,我怎么当初不拦住他,为什么陪他一起发疯。”
“我真他妈的混蛋。。。”
晚上我们坐在屋顶喝酒,抬头就是满天繁星,石头喝醉了,一句一句的骂自己。
我知道他的痛苦自责,我也无从安慰,只是一口一口的喝酒。
满天的黄沙,干裂的土地,嘹亮的信天游,朴实的笑容和舞蹈。破晓总是有勇气去追求自己的心。
他曾经唱过一首歌,在一个废工厂里,有他的乐队。他一个人坐在高高的台子上,弹着吉他。
“等我死去那天,我不会恐慌,我知道灵魂的渴望,我知道我的梦想,我站在云端,看人间的愚蠢哀伤。”
这些死亡悲伤泪水哀嚎,全在他的计划之中。
苟言残喘的活着。
相比较,死亡则是一个很好的归宿。
阿晓,你一直是个聪明的人呐。
人的一生要疯狂一次,无论是为了一个人,一段情,一段旅途,或一个梦想。
曾经的梦想,曾经永不放弃的希望,都在忙碌奔走中遗忘了吧。灵魂终于抛弃了我们。如此厌恶我们这肮脏的躯壳。
阿晓,你说,死亡真的那么美好么。你说,活着的我们该怎么面对这个虚伪世界。你说,梦想到底是什么。值得你用生命去追寻。罢了罢了,死亡的人早已升入天堂,留下活着的我们继续麻木生活。
我永远也不理解你的热烈你的热血你的澎湃疯狂。
或许在这纷乱烦杂的世间,哪里不都是死亡。
三天过去,和石头最后聚了一次,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话,在学校压抑的情绪和头疼也好多了。石头说,梦想这东西,信它就是死亡。
我笑了笑。白酒灼烧着我的胃和神经。石头唱着破晓写的歌。我们一起唱着。
曾经觉得梦想离我们那么近那么近,好像是明天想吃到的糖果,现在才明白,它只是一个虚伪的名词。一个被丢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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