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笑

一对云雀在渺渺青空中自由自在的飞翔着。
气质如华的男子仿佛是从黄昏的暗影中走出，单薄的背影被夕阳拉得长长。暮风微冷，卷过他宽大的衣袖，却带不走男子眉宇间淡淡的哀愁。
他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中，仿佛是刚刚大病了一场，身形显得更加清瘦而修长。
男子低下头看着道路两旁那一丛丛的兰花，再一次想起了昨夜的一切。
历历目目，尽是那个令他刻骨铭心的女子，她在微笑，在痛哭，在轻声念着“无缺”，又低下头，眼眶中盈满了泪水，“对不起，无缺，对不起……”
花无缺呀花无缺，你看到她这满颊的泪痕，还能再说什么？还能如何挽回她的心？
男子仰起头——那对云雀，仍旧彼此纠缠，相偕而飞，相偕而去。
“不会再想了……”他仿佛低声自语，又仿佛是在对着那个朝思暮想的女子一吐衷肠：“我会忘记你的，兰。”
深吸了一口气，他足尖一点，衣袂在风中飒飒而舞，几个起落间，身影便已融入茫茫夜色中。

花无缺站在无锡的街头，有些发怔。
此时正是午后，毒辣的太阳悬在头顶，却仍旧挡不住人们赶集游街的兴致，沿街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喧哗的热闹，来往穿梭于车马中的人流，从花无缺身边经过，路边小店里的老倌忙着招呼客人，几个怀抱婴儿妇人正围坐在桌子四周讨论着家中的大小琐事，全然一副国泰民生的景象。
在这样和谐的市镇里，即便是想做些什么，也找不到打抱不平的对象了吧？男子这样想着，微微笑了起来。
“那么，”花无缺抬起眼看了看烈日如炎的天空，低声自语：“接下来，要去哪儿呢？”
“啊，您没有地方可去吗？”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花无缺的思绪，男子循着声音低下头——
阳光下，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正仰起脸看着花无缺，虽长相平平，一双杏眼却格外清澈而天真，惹人怜爱。
花无缺不禁一怔，继而微笑：“姑娘何出此言？”。
“这、这是…”少女脸上顿时飞起两朵红霞，说话也不禁有些结巴起来：“是、是我家小姐收、收留无家可、可归的年轻男子……”
花无缺道：“那么姑娘是误会了，花某并非无家可归之人。”
“那、那么就算、算了……”少女立刻面现焦虑，吃吃道：“公子你、你慢走。”
花无缺一笑，转身欲去，却又被少女的一声“公子”叫住。
他回过身：“姑娘还有什么事么？”
“你、你能不能帮、帮帮我？”
“若力所能及，花某一定尽力而为。”
“那、那，希望你能去、去一趟，不然我、我会挨、挨打……”说到这儿，少女的杏眼中突然流露出一丝恐惧的神色，低声哀求着花无缺。
花无缺略一沉吟，道：“你家小姐是哪位千金？”
“求公子你、你去一次吧，不、不然我会被打、打死的——”少女却不答话，眼中却已落下了泪水，话音方落，竟伸出手抓住了花无缺的衣袖。
花无缺微微皱眉道：“你家小姐，也忒蛮不讲理……”然而，却并未将少女挣开，反而微微一笑，道：“姑娘芳名？”
在这孤弱少女眼中，花无缺的一笑一问，令她仿佛跌入梦境中一般，美好无比。不禁愣了许久，才轻声呓语道：“我、我没有名字……但她们都叫我可怜……”
“可怜？”花无缺心中一震，再一次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心道：她家小姐收留无家可归之人，也不过是吃顿饭而已，既是花某力所能及之事，去一趟也无妨。若舍我银子，只不要便是了。
“可怜……你没有姓么？”花无缺问道。
“你、你叫我可怜就好。”
他叹了口气，轻轻挣脱了少女的手，道：“可怜姑娘，在下这就随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