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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话简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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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再祈福雅安


1楼2013-04-23 23:10回复
    字眼在第五字两行秦树直,万点蜀山尖。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市桥官柳细,江路野梅香。 字眼在第二、五字地坼江帆隐,天清木叶闻。野润烟光薄,沙暄日色迟。楚设关河险,吴吞水府宽。 杜诗法多在首联两句,上句为颔联之主,下句为颈联之主。 七言律难于五言律,七言下字较粗实,五言下字较细嫩。七言若可截作五言,便不成诗,须字字去不得方是。所以句要藏字,字要藏意,如联珠不断,方妙。 古诗要法凡作古诗,体格、句法俱要苍古,且先立大意,铺叙既定,然后下笔,则文脉贯通,意无断续,整然可观。 五言古诗五言古诗,或兴起,或比起,或赋起。须要寓意深远,托词温厚,反复优游,雍容不迫。或感古怀今,或怀人伤己,或潇洒闲适。写景要雅淡,推人心之至情,写感慨之微意,悲欢含蓄而不伤,美刺婉曲而不露,要有《三百篇》之遗意方是。观魏、汉古诗,蔼然有感动人处,如《古诗十九首》,皆当熟读玩味,自见其趣。 七言古诗七言古诗,要铺叙,要有开合,有风度,要迢递险怪,雄俊铿锵,忌庸俗软腐。须是波澜开合,如江海之波,一波未平,一波复起。又如兵家之阵,方以为正,又复为奇,方以为奇,忽复是正。出入变化,不可纪极。备此法者,惟李、杜也。 绝句绝句之法,要婉曲回环,删芜就简,句绝而意不绝,多以第三句为主,而第四句发之。有实接,有虚接,承接之间,开与合相关,反与正相依,顺与逆相应,一呼一吸,宫商自谐。大抵起承二句固难,然不过平直叙起为佳,从容承之为是。至如宛转变化工夫,全在第三句,若于此转变得好,则第四句如顺流之舟矣。 荣遇荣遇之诗,要富贵尊严,典雅温厚。写意要闲雅,美丽清细,如王维、贾至诸公〈早期〉之作,气格雄深,句意严整,如宫商迭奏,音韵铿锵,真麟游灵沼,凤鸣朝阳也。学者熟之,可以一洗寒陋。后来诸公应诏之作,多用此体,然多志骄气盈。处富贵而不失其正者,几希矣。此又不可不知。 讽谏讽谏之诗,要感事陈辞,忠厚恳恻。讽谕甚切,而不失情性之正,触物感伤,而无怨怼之词。虽美实刺,此方为有益之言也。古人凡欲讽谏,多借此以喻彼,臣不得于君,多借妻以思其夫,或托物陈喻,以通其意。但观魏、汉古诗及前辈所作,可见未尝有无为而作者。


    4楼2013-04-23 2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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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不可凿空强作,待境而生自工。或感古怀今,或伤今思古,或因事说景,或因物寄意,一篇之中,先立大意,起承转结,三致意焉,则工致矣。结体、命意、炼句、用字,此作者之四事也。体者,如作一题,须自斟酌,或骚,或选,或唐,或江西。骚不可杂以选,选不可杂以唐,唐不可杂以江西,须要首尾浑全,不可一句似骚,一句似选。 诗要铺叙正,波澜阔,用意深,琢句雅,使字当,下字响。观诗之法,亦当如此求之。 凡作诗,气象欲其浑厚,体面欲其宏阔,血脉欲其贯串,风度欲其飘逸,音韵欲其铿锵,若雕刻伤气,敷演露骨,此涵养之未至也,当益以学。 诗要首尾相应,多见人中间一联,尽有奇特,全篇凑合,如出二手,便不成家数。此一句一字,必须着意联合也,大概要“沉着痛快”、“优游不迫”而已。 长律妙在铺叙,时将一联挑转,又平平说去,如此转换数匝,却将数语收拾,妙矣! 语贵含蓄。言有尽而意无穷者,天下之至言也。如〈清庙〉之瑟,一倡三叹,而有遗音者也。 诗有内外意,内意欲尽其理,外意欲尽其象,内外意含蓄,方妙。 诗结尤难,无好结句,可见其人终无成也。诗中用事,僻事实用,熟事虚用。说理要简易,说意要圆活,说景要微妙。讥人不可露,使人不觉。 人所多言,我寡言之;人所难言,我易言之。则自不俗。 诗有三多,读多,记多,作多。 句中要有字眼,或腰,或膝,或足,无一定之处。 作诗要正大雄壮,纯为国事。夸富耀贵伤亡悼屈一身者,诗人下品。 诗要苦思,诗之不工,只是不精思耳。不思而作,虽多亦奚以为?古人苦心终身,日炼月锻,不曰“语不惊人死不休”,则曰“一生精力尽于诗”。今人未尝学诗,往往便称能诗,诗岂不学而能哉?


      6楼2013-04-23 2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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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要炼字,字者,眼也。如老杜诗:“飞星过水白,落月动檐虚。”炼中间一字。“地坼江帆隐,天清木叶闻。”炼末后一字。“红入桃花嫩,青归柳叶新。”炼第二字。非炼归入字,则是儿童诗。又曰“暝色赴春愁”,又曰“无因觉往来”。非炼赴觉字便是俗诗。如刘沧诗云:“香消南国美人尽,怨入东风芳草多。”是炼消入字。“残柳宫前空露叶,夕阳川上浩烟波”。是炼空浩二字,最是妙处。


        7楼2013-04-23 2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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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直〈乞猫诗〉云:「秋来鼠辈欺猫死,窥瓮翻盘搅夜眠。闻道狸奴将数子,买鱼穿柳聘衔蝉。」虽滑稽而可喜。千载而下,读者如新。
            龙图孙学士觉,喜论文,谓退之〈淮西碑〉,叙如《书》,铭如《诗》。
            子瞻谓杜诗、韩文、颜书、左史,皆集大成者也。
            少游谓〈元和圣德诗〉,于韩文为下,与〈淮西碑〉如出两手,盖其少作也。
            王夫人,晁载之母也。谓庶子功名贵富,有如韩魏公,而未有文事也。
            退之作记,记其事尔;今之记乃论也。少游谓〈醉翁亭记〉亦用赋体。
            庄、荀皆文士而有学者,其〈说剑〉、〈成相〉、〈赋篇〉,与屈《骚》何异。
            扬子云之文,好奇而卒不能奇也,故思苦而词艰。善为文者,因事以出奇,江河之行,顺下而已。至其触山赴谷,风抟物激,然后尽天下之变。子云惟好奇,故不能奇也。
            欧阳公谓退之为樊宗师志,便似樊文,其始出于司马子长为〈长卿传〉如其文,惟其过之,故兼之也。
            退之以文为诗,子瞻以诗为词,如教坊雷大使之舞,虽极天下之工,要非本色。今代词手,惟秦七、黄九尔,唐诸人不迨也。
            韩退之〈上尊号表〉曰:「析木天街,星宿清润,北岳医闾,神鬼受职。」曾子固〈贺赦表〉曰:「钩陈太微,星纬咸若,昆仑、渤澥,波涛不惊。」世莫能轻重之也。后当有知之者。
            国初士大夫例能四六,然用散语与故事尔。杨文公刀笔豪赡,体亦多变,而不脱唐末与五代之气。又喜用古语,以切对为工,乃进士赋体尔。欧阳少师始以文体为对属,又善叙事,不用故事陈言而文益高,次退之云。王特进暮年表奏亦工,但伤巧尔。
            元佑初,起范蜀公于家,固辞。其表云:「六十三而致仕,固不待年;七十九而造朝,岂云知礼!」是时文潞公八十余,一召而来,人各有所志也。
            昔之黠者,滑稽以玩世。曰彭祖八百岁而死,其妇哭之恸。其邻里共解之曰:「人生八十不可得,而翁八百矣,尚何尤!」妇谢曰:「汝辈自不谕尔,八百死矣,九百犹在也。」世以痴为九百,谓其精神不足也。又曰,令新视事而不习吏道,召胥魁问之,魁具道笞十至五十,及折杖数。令遽止之曰:「我解矣,笞六十为杖十四邪?」魁笑曰:「五十尚可,六十犹痴邪!」长公取为偶对曰:「九百不死,六十犹痴。」
            唐语曰:「二十四考中书令。」谓汾阳王也,而无其对。或以问平甫,平甫应声曰:「万八千户冠军侯。」不惟对偶精切,其贵亦相当也。
            范文正公为〈岳阳楼记〉,用对语说时景,世以为奇。尹师鲁读之曰:「传奇体尔。」《传奇》,唐裴铏所著小说也。
            柳三变游东都南、北二巷,作新乐府,骫骳从俗,天下咏之,遂传禁中。仁宗颇好其词,每对酒,必使侍从歌之再三。三变闻之,作宫词号〈醉蓬莱〉,因内官达后宫,且求其助。仁宗闻而觉之,自是不复歌其词矣。会改京官,乃以无行黜之,后改名永,仕至屯田员外郎。
            宁拙毋巧,宁朴毋华,宁粗毋弱,宁僻毋俗,诗文皆然。
            魏文帝曰:「文以意为主,以气为辅,以词为卫。」子桓不足以及此,其能有所传乎?
            鲁直与方蒙书:「顷洪甥送令嗣二诗,风致洒落,才思高秀,展读赏爱,恨未识面也。然近世少年,多不肯治经术及精读史书,乃纵酒以助诗,故诗人致远则泥。想达源自能追琢之,必皆离此诸病,漫及之尔。」与洪朋书云:「龟父所寄诗,语益老健,甚慰相期之意。方君诗,如凤雏出鷇,虽未能翔于千仞,竟是真凤凰尔。」与潘邠老书曰:「大受今安在?其诗甚有理致,语又工也。」又曰:「但咏五言,觉翰墨之气如虹,犹足贯日尔。」
            


          11楼2013-04-23 2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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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杜云:「长镵长镵白木柄,我生托子以为命。黄独无苗山雪盛,短衣数挽不掩胫。」往时儒者不解黄独义,改为黄精,学者承之。以余考之,盖黄独是也。《本草》赭魁注:「黄独,肉白皮黄,巴、汉人蒸食之,江东谓之土芋。」余求之江西,谓之土卵,煮食之类芋魁云。
              余读《周官.月令》云:「反舌有声,佞人在侧。」乃解老杜〈百舌〉「过时如发口,君侧有谗人」之句。
              韦苏州诗云:「怜君卧病思新橘,试摘才酸亦未黄。书后欲题三百颗,洞庭须待满林霜。」余往以为盖用右军帖中「赠子黄甘三百」者,比见右军一帖云:「奉橘三百枚。霜未降,未可多得。」苏州盖取诸此。
              余评李白诗,如张乐于洞庭之野,无首无尾,不主故常,非墨工椠人所可拟议。吾友黄介读〈李杜优劣论〉曰:「论文正不当如此。」余以为知言。
              礼部员外郎裴说〈寄边衣诗〉曰:「深闺乍冷开香箧,玉微微湿红颊。一阵霜风杀柳条,浓烟半夜成黄叶。重重白练明如雪,独下闲阶转凄切。只知抱杵捣秋砧,不觉高楼已无月。时闻塞雁声相唤,纱窗只有灯相伴。几展齐纨又懒裁,离肠恐逐金刀断。细想仪形执牙尺,回刀剪破澄江色。愁捻金针信手缝,惆怅无人试宽窄。时时举手匀残泪,红笺漫有千行字。书中不尽心中事,一半殷勤托边使。」裴说诗句甚丽。《零陵总记》载说诗一篇,尤诙诡也。
              世语云:「苏明允不能诗,欧阳永叔不能赋。曾子固短于韵语,黄鲁直短于散语。苏子瞻词如诗,秦少游诗如词。」
              韩诗如〈秋怀〉、〈别元协律〉、〈南溪始泛〉,皆佳作也。
              鲍照之诗,华而不弱。陶渊明之诗,切于事情,但不文耳。
              子厚谓屈氏《楚词》,知《离骚》乃效《颂》,其次效《雅》,最后效《风》。
              右丞、苏州,皆学于陶、王,得其自在。
              眉山长公守徐,尝与客登项氏戏马台,赋诗云:「路失玉钩芳草合,林亡白鹤野泉清。」广陵亦有戏马台,其下有路号「玉钩斜」。唐高宗东封,有鹤下焉,乃诏诸州为老氏筑宫,名以白鹤。公盖误用,而后所取信,故不得不辩也。
              裕陵常谓杜子美诗云:「勋业频看镜,行藏独倚楼。」谓甫之诗,皆不迨此。
              吕某公归老于洛,尝游龙门还,阍者执笔历请官称,公题以诗云:「思山乘兴看山回,乌帽纶巾入帝台。门吏不须询姓氏,也曾三到凤池来。」
              曹南院为秦帅,唃氏举国入冠,公自出御之。战于三都谷,大败之,唃氏遂衰。其幕府献诗云:「贤守新成盖代功,临危方始见英雄。三都谷路全师入,十万胡尘一战空。杀气尚疑横塞外,捷音相继遍寰中。君王看降如纶命,旌节前驱马首红。」
              太祖夜幸后池,对新月置酒,问:「当直学士为谁?」曰:「卢多逊。」召使赋诗。请韵,曰:「些子儿。」其诗云:「太液池边看月时,好风吹动万年枝。谁家玉匣开新镜?露出清光些子儿。」太祖大喜,尽以坐间饮食器赐之。
              韩魏公为陕西安抚,开府长安。李待制师中过之。李有诗名,席间使为官妓贾爱卿赋诗,云:「愿得貔貅十万兵,太戎巢穴一时平。归来不用封侯印,只问君王乞爱卿。」
              某守与客行林下,曰:「柏花十字裂。」愿客对。其倅晚食菱,方得对云:「菱角两头尖。」皆俗谚全语也。
              杭妓胡楚龙靓,皆有诗名。胡云:「不见当时丁令威,年来处处是相思。若将此恨同芳草,却恐青青有尽时」。张子野老于杭,多为官妓作词,与胡而不及靓。靓献诗云:「天与群芳十样葩,独分颜色不堪夸。牡丹芍药人题遍,自分身如鼓子花。」子野于是为作词也。
              王岐公诗喜用金玉珠璧,以为富贵,而其兄谓之至宝丹。
              闽士有好诗者,不用陈语常谈。写投梅圣俞,答书曰:「子诗诚工,但未能以故为新,以俗为雅尔。」
              苏公居颍,春夜对月。王夫人曰:「春月可喜,秋月使人愁耳。」公谓前未及也。遂作词曰:「不似秋光,只与离人照断肠。」老杜云:「秋月解伤神。」语简而益工也。
              余登多景楼,南望丹徒,有大白鸟飞近青林,而得句云:「白鸟过林分外明。」谢朓亦云:「黄鸟度青枝。」语巧而弱。老杜云:「白鸟去边明。」语少而意广。余每还里,而每觉老,复得句云「坐下渐人多」,而杜云「坐深乡里敬」,而语益工。乃知杜诗无不有也。
              周盘龙以武功为散骑常侍,齐武帝戏之曰:「貂蝉何如兜鍪?」对曰:「貂蝉生于兜鍪。」外大父颍公罢相建节,出帅太原,其诗曰:「兜鍪却自貂蝉出,敢用前言戏武夫!」李待制师中以相业自任,尝帅秦,以事去,其诗曰:「兜鍪不胜任,犹可冠貂蝉。」
              东坡居惠,广守月馈酒六壶,吏尝跌而亡之。坡以诗谢曰:「不谓青州六从事,翻成乌有一先生。」
              王斿,平甫之子,尝云:「今语例袭陈言,但能转移尔。」世称秦词「愁如海」为新奇,不知李国主已云:「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但以江为海尔。


            12楼2013-04-23 2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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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品名称:沧浪诗话
              创作年代:
              南宋作者:严羽
              作品体裁:评论
              宋代最负盛名、对后世影响最大的一部诗话,也是中国著名的诗歌理论著作。全书系统性、理论性较强,对诗歌的形象思维特征和艺术性方面的探讨,论诗标榜盛唐,主张诗有别裁、别趣之说,重视诗歌的艺术特点,批评了当时经文字、才学、议论为诗的弊病,对江西诗派尤表不满。又以禅喻诗,强调“妙悟”,对明清的诗歌评论影响颇大。清冯班不满其说,撰有《严氏纠谬》一卷。今人郭绍虞有《沧浪诗话校释》,为各家注中最详备者。
              作品原文、
              诗辩夫学诗者以识为主,入门须正,立志须高,以汉魏晋盛唐为师,不作开元天宝以下人物。若自退屈,即有下劣诗魔入其肺腑之间,由立志之不高也。行有未至,可加工力;路头一差,愈骛愈远,由入门之不正也。故曰:学其上,仅得其中;学其中,斯为下矣。又曰:见过于师,仅堪传授;见与师齐,减师半德也。工夫须从上做下,不可从下做上,先须熟读楚辞,朝夕风咏,以为之本;及读古诗十九首、乐府四篇;李陵、苏武、汉魏五言皆须熟读;即以李杜二集枕藉观之,如今人之治经。然后博取盛唐名家酝酿胸中,久之自然悟入。虽学之不至,亦不失正路。此乃是从顶?上做来,谓之向上一路,谓之直截根源,谓之顿门,谓之单刀直入也。
              诗之法有五:曰体制、曰格力、曰气象、曰兴趣、曰音节。
              诗之品有九:曰高、曰古、曰深、曰远、曰长、曰雄浑、曰飘逸、曰悲壮、曰凄婉。
              其用工有三:曰起结、曰句法、曰字眼。
              其大概有二:曰优游不迫、曰沉着痛快。
              诗之极致有一:曰入神。诗而入神至矣!尽矣!蔑以加矣!惟李杜得之,他人得之盖寡也。


              14楼2013-05-02 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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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禅家者流,乘有小大,宗有南北,道有邪正。学者须从最上乘、具正法眼,悟第一义,若小乘禅,声闻辟支果,皆非正也。论诗如论禅,汉、魏、晋与盛唐之诗,则第一义也。大历以还之诗,则小乘禅也,已落第二义矣;晚唐之诗,则声闻辟支果也。学汉、魏、晋与盛唐诗者,临济下也。学大历以还之诗者,曹洞下也。大抵禅道惟在妙悟,诗道亦在妙悟,且孟襄阳学力下韩退之远甚、而其诗独出退之之上者,一味妙悟而已。惟悟乃为当行,乃为本色。然悟有浅深、有分限、有透彻之悟,有但得一知半解之悟。汉、魏尚矣,不假悟也。谢灵运至盛唐诸公,透彻之悟也。他虽有悟者,皆非第一义也。吾评之非僭也,辩之非妄也。天下有可废之人,无可废之言。诗道如是也。若以为不然,则是见诗之不广,参诗之不熟耳。试取汉、魏之诗而熟参之,次取晋、宋之诗而熟参之,次取南北朝之诗而熟参之,次取沈、宋、王、杨、卢、骆、陈拾遗之诗而熟参之,次取开元、天宝诸家之诗而熟参之,次独取李、杜二公之诗而熟参之,又取大历十才子之诗而熟参之,又取元和之诗而熟参之,又尽取晚唐诸家之诗而熟参之,又取本朝苏、黄以下诸家之诗而熟参之,其真是非自有不能隐者。傥犹於此而无见焉,则是野狐外道,蒙蔽其真识,不可救药,终不悟也。


                15楼2013-05-02 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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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诗有别材,非关书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然非多读书、多穷理,则不能极其至,所谓不涉理路、不落言筌者,上也。诗者,吟咏情性也。盛唐诸人惟在兴趣,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故其妙处透彻玲珑不可凑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近代诸公乃作奇特,解会遂以文字为诗,以才学为诗,以议论为诗,夫岂不工?终非古人之诗也。盖于一唱三叹之音有所歉焉。且其作多务使事不问兴致,用字必有来历,押韵必有出处,读之反覆终篇,不知着到何在,其末流甚者,叫噪怒张,殊忠厚之风,殆以骂詈为诗,诗而至此可谓一厄也。然则近代之诗无取乎?曰:有之。吾取其合于古人者而已。国初之诗尚沿袭唐人,王黄州学白乐天,杨文公刘中山学李商隐,盛文肃学韦苏州,欧阳公学韩退之古诗,梅圣俞学唐人平澹处,至东坡山谷始自出己意以为诗。唐人之风变矣。山谷用工尤为深刻,其后法席盛行海内,称为江西宗派。近世赵紫芝翁灵舒辈独喜贾岛姚合之诗,稍稍复就清苦之风,江湖诗人多效其体,一时自谓之唐宗,不知止入声闻辟支之果,岂盛唐诸公大乘正法眼者哉。嗟乎!正法眼之无传久矣!唐诗之说未唱,唐诗之道或有时而明也。今既唱其体曰唐诗矣,则学者谓唐诗诚止于是耳,得非诗道之重不幸邪?故予不自量度,辄定诗之宗旨,且借禅以为喻,推原汉魏以来,而截然谓当以盛唐为法,(后舍汉魏而独言盛唐者谓古律之体备也)虽获罪于世之君子不辞也。


                  16楼2013-05-02 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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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体

                    风雅颂既亡,一变而为离骚,再变而为西汉五言,三变而为歌行杂体,四变而为沈宋律诗。五言起于李陵苏或云枚乘,七言起于汉武柏梁,四言起于汉楚王传韦孟,六言起于汉司农谷永,三言起于晋夏侯湛,九言起于高贵乡公。

                    以时而论则有建安体汉末年号曹子建父子及邺中七子之诗。 黄初体(魏年号,与建安相接其体一也),正始体(魏年号,嵇阮诸公之诗),太康体(晋年号,左思、潘岳、二张、二陆诸公之诗),元嘉体(宋年号,颜、鲍、谢诸公之诗),永明体(齐年号,齐诸公之诗),齐梁体(通两朝而言之),南北朝体(通魏周而言之,与齐梁体一也),唐初体(唐初犹袭陈隋之体),盛唐体(景云以后,开元、天宝诸公之诗),大历体(“大历十才子”之诗),元和体(元、白诸公),晚唐体,本朝体(通前后而言之,元佑体,苏、黄、陈诸公),江西宗派体(山谷为之宗)。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17楼2013-05-02 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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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杂体则有风人(上句述其语,下句释其义。如古《子夜歌》《续曲歌》之类则多用此体。藁砧古乐府:“藁砧今何在?山上复安山。何当大刀头,破镜飞上天。”僻辞、隐语也),五杂俎(见乐府),两头织织(亦见乐府),盘中(玉台集有此诗,苏伯玉妻作,写之盘中屈曲成文也),回文(起于宝滔之妻织锦以寄其夫也),反复(举一字而诵皆成句,无不押韵,反复成文也。李公诗格有此二十一字诗),离合(字相折合成文,孔融《渔父》《屈节》之诗是也。虽不关诗之重轻,其体制亦古),建除(鲍明远有《建除诗》,每句首冠以“建、除、平、定”等字,其诗虽佳,盖鲍本工诗,非因建除之体而佳也),字谜,人名,卦名,数名,药名,州名(如此诗只成戏谑,不足法也),又有六甲十属之类,及藏头歇后等体(今皆削之,近世有李公诗格“泛而不备惠,洪天厨禁脔”最为误人,今此卷有旁参二书者,盖其是处不可易也)。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20楼2013-05-02 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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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证
                        少陵与太白独厚于诸公,诗中凡言太白十四处,至谓“世人皆欲杀,吾意独怜才。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三夜频梦君,情亲见君意。”其情好可想,遁斋闲览谓二人名既相逼,不能无相忌,是以庸俗之见而度贤哲之心也,予故不得不辨。古诗十九首非止一人之诗也,行行重行,乐府以为枚乘之作,则其他可知矣。(古诗十九首行行重行行玉台作两首),自“越鸟巢南枝”以下别为一首,当以选为正。文选长歌行只有一首,青青园中葵者郭茂倩乐府有两篇,次一首乃仙人骑白鹿者。仙人骑白鹿之篇予疑此词“岹岹山上亭”以下其义不同,当又别是一首,郭茂倩不能辨也。文选“饮马长城窟古词”无人名,玉台以为蔡邕作。古词之不可读者莫如巾舞歌、文义漫不可解、又古将进酒“芳树石留豫章行”等篇皆使人读之茫然、又朱鹭“稚子班艾如”、张思“悲翁上之回”等只二三句可解,岂非岁久文字舛讹而然耶。木兰歌“促织何唧唧”文苑英华作“唧唧何切切”又作历历,乐府作“唧唧复唧唧”又作“促织何唧唧”,当从乐府也。“愿驰千里足”郭茂倩乐府作“愿借明佗千里足”,酉阳杂俎作“愿驰千里明佗足”;渔隐不考妄为之辨。木兰歌最古,然“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之类已似太白;必非汉魏人诗也。木兰歌文苑英华直作韦元甫名字,郭茂倩乐府有两篇,其后篇乃元甫所作也。班婕妤怨歌行文选直作班姬之名,乐府以为颜延年作。孔明梁父吟“步出齐东门,遥望荡阴里”乐府解题作“遥望阴阳里”,青州有阴阳里,“田疆古冶子”解题作“田疆固野子”。南北朝人惟张正见诗最多,而最无足省发,所谓虽多亦奚以为。西清诗话载晁文元家所藏陶诗有问来使一篇云:“尔从山中来,早晚发天目。我屋南山下,今生几藂菊。蔷薇叶已抽,秋兰气当馥。归去来山中,山中酒应熟。”予谓此篇诚佳,然其体制气象与渊明不类,得非太白逸诗?后人谩取以入陶集尔。文苑英华有太白代寄翁参枢先辈七言律一首,乃晚唐之下者;又有五言律三首,其一送客归吴,其二送友生游峡中,其三送袁明甫任长江,集本皆无之,其家数在大历正元间,亦非太白之作;又有五言雨后望月一首,对雨一首,望夫石一首,冬月归旧山一首,皆晚唐之语;又有“秦楼出佳丽”四句亦不类太白,皆是后人假名也。文苑英华有送史司马赴崔相公幕一首:“云峥嵘丞相府,清切凤凰池。羡尔瑶台鹤,高楼琼树枝。归飞晴日好,吟弄惠风吹。正有乘轩乐,初当学舞时。珍禽在罗纲,微命若游丝。愿托周南羽,相衔汉水湄。”此或太白之逸诗也,不然亦是盛唐人之作。太白集中少年行只有数句类太白,其他皆浅近浮俗,决非太白所作,必误入也。“迎旦东风骑蹇驴”决非盛唐人气象,只似白乐天言语,今世俗图画以为少陵诗,渔隐亦辨其非矣,而黄伯思编入杜集非也。少陵有避地逸诗一首云:“避地岁时晚,窜身筋骨劳。诗书遂墙壁,奴仆且旌旄。行在仅闻信,此生随所遭。神尧旧天下,会见出腥臊。”题下公自注云:“至德三载丁酉作此”,则真少陵语也,今书市集本并不见有。旧蜀本杜诗并无注释,虽编年而不分古近二体,其间略有公自注而已。今豫章库本以为翻镇江蜀本,虽分杂注,又分古律,其编年亦且不同。近宝庆间南海漕台开杜集亦以为蜀本,虽删去假坡之注,亦有王原叔以下九家,而赵注比他本最详,皆非旧蜀本也。杜集注中坡曰者,皆是托名假伪,渔隐虽尝辨之而人尚疑者,盖无至当之说以指其伪也。今举一端将不辨而自明矣,如楚岫八峰翠注云景差兰亭春望“千峰楚岫碧,万木郢城阴”,且五言始于李陵苏武,或云枚乘汉以前五言古诗尚未有之,宁有战国时已有五言律句耶!观此可以一笑而悟矣!虽然亦幸而有此漏逗也。杜注中师曰者亦坡曰之类,但其间半伪半真尤为肴乱惑人,此深可叹,然具眼者自默识之耳。崔灏渭城少年行百家选作两首,自“秦川”已下别为一首,郭茂倩乐府止作一首,文苑英华亦止作一首,当从乐府英华为是矣。玉川子“天下薄夫苦耽酒”之诗,荆公百家诗选止作一篇,本集自“天上白日悠悠悬”以下别为一首,尝从荆公为是。太白诗“斗酒渭城边,垆头耐醉眠”乃岑参之诗误入,太白塞上曲“骝马新夸紫玉鞍”者,乃王昌龄之诗,亦误入。昌龄本有二篇,前集乃“秦时明月汉时关”也。孟浩然有赠孟郊一首,按东野乃贞元元和间人,而浩然终于开元二十八年,时代悬远,其诗亦不似浩然,必误入。杜诗“五云高太甲,六月旷搏扶”,太甲之义殆不可晓,得非高太乙耶?乙为甲盖亦相近,以星对风亦从其类也。至于“杳杳东山携汉妓”亦无义理,疑是“携妓去”,盖子美每于绝句喜对偶耳,臆度如此更俟宏识。王荆公百家诗选,盖本于唐人英灵间气集其初,明皇、德宗、薛稷、刘希夷、韦述之诗无少增损,次序亦同,孟浩然止增其数,储光羲后方是荆公。自去取前卷读之,尽佳,非其选择之精,盖盛唐人诗无不可观者。至于大历已后,其去取深不满人意,况唐人如沈、宋、王、杨、卢、骆、陈拾遗、张燕公,张还江汉流“停骖我怅望,辍棹子夷犹。广平听方籍,茂陵将见求。心事俱已矣,江上徒离忧。”子谓“广平听方籍,茂陵将见求。一联删去,只用八句,尤为浑然,不知识者以为何如?


                        22楼2013-05-02 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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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有一事不明,特来请教....坳救是嘛意思啊?...
                          我百度了下是说:前面该用平声的地方用了仄声,后面应补上一个平声,也叫“救平”,但注意补救的字不能在句末。凡经过拗救的句子,就算合律!
                          这是墨客一位吧友写的,七律
                          东风又送落花走
                          伤客偏临落花洲
                          花落一地春两半
                          燕过千家诗满楼
                          红尘滚滚悲欢去
                          江河涛涛日月流
                          未问霜丝何处系
                          一席蝶梦篱边酒
                          先不管诗意如何,就先说这最后一句:“一席蝶梦篱边酒”,有人看了说是坳韵用滴妙绝,到底是我理解能力差撒,我肿么也看不出妙在何处,。。。。


                          IP属地:江苏24楼2013-05-05 1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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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习~慢慢看


                            IP属地:河北25楼2013-05-05 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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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宝啊,我又来麻烦你啦...在墨客吧看见一首行香子,下片滴时候作者人为的加了几个儿音,他说这叫衬字,酱紫阔以嚒....
                              行香子
                              芳草萋萋,婉啭莺啼。斜燕剪,簇簇新泥。
                              乌衣巷北、王谢廊西。晓窗私语,系丝柳、步隋堤。
                              当年春色,小径葳蕤,漫回首、幽恨难期。
                              窈窕一梦,扰动涟漪,那一霎儿醉,一忽儿醒、一忽儿迷。


                              IP属地:江苏26楼2013-05-09 1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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