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在街上，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小男孩捧着破旧纸箱，像是在兜售什么。 
走过去，发现竟是整箱的晴天娃娃。
“怎么会想要卖这个？”她问，顺手拿起了一个端详。做工很简陋，但正因为简陋，让她想起了深埋在记忆里的某个人。
“叔叔说它会招鬼，邪门。”小男孩眨巴眨巴眼睛，“你要买么？”
“怎么卖？”其实，买回去也没有用。
“一个一块钱。”
“……给我吧。”她数了二十元给小男孩，捧起箱子。

“你在这里干什么？”她问坐在她家门前的男子。
男子身材平直而修长，派克衫上有些不去的岁月的污渍，声音平柔而安静。
“看你。”
她没有说话，一手抱着箱子，一手拿出钥匙开门。
男子跟在她身后走进屋子，脱了鞋，坐在沙发上。
“过得怎样？”男子问。
“一般吧。人生不过就是这么回事。”
“还怨我么？”
“你说呢？”她有点赌气地反问。话一出口，她又后悔了。
赌气作什么，自己又有什么资格。

男子稍稍沉默，伸出手拨弄着纸箱里的晴天娃娃。
“不管你信不信，当初我真的……真的，只有那么一次。”
他的话打开了记忆的水闸，她感到往事如潮水一般淹没了她。
窒息，疼痛，绝望，无处可逃的迷茫。
她禁不住激动起来，颤抖了肩膀，“就算只有一次又怎样？她放不下，你放不下，我也是！”
她嘶吼着。
可是忽而她又像想起了什么，“而且……”
已经回不去了。再怎么样，也回不去了。
“你怨我么。”男子问。
“……到现在，还有什么好怨的呢。”她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尽可能释然的笑容，可是她知道她现在的笑容必定丑陋不堪。“你回去吧。”

男子站起身，走到门口，回首，轻笑。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又回到了十年前，仿佛他还是那个宠着她护着她，会为了她做一整箱晴天娃娃的小男生。她害怕，害怕他会跟她告别，就像当年他在医院临死的那一刻。
那时她什么都来不及做，现在她什么也做不了。
可是他只是朝她微微笑着，最后轻轻地说了一声：“中秋快乐。”
她也笑了，笑容里带些悲伤：“中秋快乐。”
然后，门渐渐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