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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转载】意料之外 BY 炎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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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那么,我们接下来是要去苗疆以北的蚩尤冢?”龙溟站在岔路口问道。
姜承想了想道:“龙兄,若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先去另外一个地方打声招呼。”
又是哪位亲戚好友之类的要告别么?这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龙溟摇了摇头:“此行目的以你为主,我跟随便是。”
“多谢你。”
二人继续前行,不一日来到了青荷镇上。这里虽只是南方的一个小市镇,但却是商道上交通往来的必经之处。生活品物丰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商业气息浓郁,一派安居乐业的悠然景象。
他们到时已近正午,便先去镇上有名的醉仙楼打尖休息。龙溟细细品味着桌上的佳肴,只觉得这大厨的手艺虽比起姜承似乎稍有不及,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美味了。尤其是那出名的醉仙酿,入口温厚绵软,酒性醇而不烈,实在是上好的珍品。待所有事情了结之后,一定要再找机会来享用一番。
索性带些回去给阿幽也尝尝吧。刚兴起这想法,随即记起了弟弟那可怜的酒量,做哥哥的迅速打消了这个计划。
用罢午饭,姜承让小二把先前另点的几道清淡菜肴放入篮中收拾装好,又去市面上买了香烛黄纸等物。龙溟在旁看着,心道这些都是吊祭用的东西,莫非他所谓的打招呼……
这个疑问在进山后不久就得到了答案,弯弯曲曲的羊肠山道尽头,有座孤坟静静地矗立在那里,看上去甚是清冷。走近一瞧,只见已略微风化的石碑上刻着几个大字“欧阳倩之墓”。
姜承怔怔地站在那儿瞧了半晌,抚着石碑上的名字慢慢跪了下来。
“倩儿……”他只哽咽地说了这两个字,便接不下去了。额头抵住碑面,控制不住情绪低声抽泣起来。
当此情景,龙溟虽不明前因后果,但看看这名字以及姜承的反应,心下也猜中了□分。他悄悄退在一旁,给那人留出足够的缅怀空间。
“……倩儿,我已经去过蜀山了,云凡他……过的还好,只是暂时不得自由……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找到办法了,一定会把我们的儿子解放出来。”
“云凡很乖,很孝顺……他一直隐瞒不说,想着把责任自己扛下来。唉,其实他不说,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毕竟……这个祸最初是我造成的……”
“在这个世上,你们是我最亲的人了。可二十年前我保护不了你……二十年后,还要看着儿子受这种折磨……我,我真是没用……”
他发泄似地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止住哭声,把篮中的事物一件件取出来,在坟前摆好。也许是情绪太过不稳,他的手一直在发抖,险些跌翻了盘子。
龙溟默默地走上前,半蹲下来帮他仔细地一一收拾。姜承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低下了头。
这坟墓四周的石头由于风吹日晒的缘故,已经有不少风化破损。但墓碑周围却拾掇得很是干净,前后错落有致地种着鲜花和青翠灌木,连一株杂草也无。看样子应是有人来定期清扫,而且还是个心思细腻之人。
龙溟正在那胡思乱想,只见那人已经拜祭完毕,站起身来瞧着墓碑上的名字,怎么也不舍得走。他也不催促,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耐心等待。
姜承留恋良久,终究是狠下了心,一甩头转身离去。两人刚到下坡处,就听得脚步声响,有个人手提竹篮正向上走来,看方向也是往坟墓而去。待到近前时两方一照面,不禁都楞在了当场。
“你……你是……”姜承有些迟疑地开口。
来人见到他的脸,本已面露惊讶之色,再一听这声音,更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主……上……?”
“倩夫人生前为人厚道,对我与内人也曾照顾良多。所以一旦有空,我就会过来修整一下她的坟,也算是尽点心意。”
“自小女过世之后,我对世事也无甚牵挂。这几年自觉已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道还能再活几年……”
来人一面整理坟周的花草,一面平静地叙述着。但这种看透世情的声音,反而让姜承觉得更不好受。自从返回坟前之后,他就一直低着头始终不曾抬起。
“……谢、谢谢你……”憋了半天,也只发出这么一句微弱的声响。
那人停了手里的活儿,仿佛也不知该说什么似的看向别处。
“……主上,那次是如何脱险的?”
姜承微微摇头:“净天教已经散了,我也早已不是什么教主……若是,你不介意的话……”他踌躇了一会儿,鼓足勇气说了出来:“我们还是换回……昔日的称呼吧……”
“唐兄……”
曾经的无天尊者唐风,现在已改名为唐海的中年人,定定地注视了他好一会儿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好……”


26楼2013-04-27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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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最初的尴尬过去之后,谈话就变得顺利些了。姜承简单地介绍了一下龙溟,又讲了自己这次旅行的目的为何。唐海听罢不禁感慨:“若传说属实,此事能成的话,也算是一件大功德了。”
    姜承微微偏过头,忍不住咬紧嘴唇:“功德什么的,实在愧煞。我只是想……尽力补偿点什么……”
    唐海看着半垂的侧脸轮廓,发出一声轻叹。
    “只可惜我已身衰年迈,做不来那奔波劳碌之事了。否则的话,无牵无挂,随你们一起去找寻神器,早一日找全,也算是报答蜀山派的恩了。”
    姜承方才听他说女儿已过世,现在又听得无牵无挂几个字,思前想后之下还是问了出来:“唐兄,你的家人……”
    “内人二十多年前就不在了,小女从小体弱多病,也在几年前故去了。如今家中就只我一人。”
    他说得平淡,但姜承却是心中一紧。依照时日推算,二十多年前,正是覆天顶上一片混乱之时,唐海一家被困地牢之中,可想而知会有怎样的遭遇。只恨那时自己也陷入身不由己的状态,才会完全将此事抛诸脑后。但不管如何,祸事起因还是他将唐海关押所致。
    这时抛去了昔年的急躁,定下心来细想,唐海以人类之身,却一直为净天教尽心尽力,纵无功劳也有苦劳。若没有结识过自己,只怕绝不会是这般命运。
    想到这里,那习惯性的自责情绪又开始浮现。姜承把头垂得更低,呜咽道:“我……对不起……”
    唐海身体微微一震,随即恢复常态。他轻声叹道:“你也是受人一时期瞒……须怪不得你,若我能早日察觉枯木的阴谋妥善打算,也不会……”
    龙溟在旁听着,微微皱起眉头,面上却不动声色。
    姜承更是愧疚万分,皇甫卓如是,唐海亦如是。若这些故人们对他拔刀相向,以牙还牙,或许心中倒有几分轻松。如今一个说不恨,一个坚持不怪,反而叫他全然不知所措。纵然是有立场不同的苦衷而致兵刃相见,但他究竟何德何能,能得这些故友们始终一心相待,尤其是在已经发生那些不可挽回的事情之后。
    三人站在那儿,一时间谁也不说话。一个低着头面带惭愧,一个望着墓碑发起呆来,还有一个脸沉似水,看不出心中所想。
    唐海整理完花草,日头已经偏西,便对姜承说道:“时候不早了,不知……姜兄你……在何处落脚?”
    “我们?就在镇子上的那家客栈。”
    “这样……”,唐海瞥了一眼旁边的龙溟,又道:“若不介意,两位今日便来唐某家歇息吧。”
    姜承惊讶,连连摇头:“不,不行,这怎么好意思打搅?”虽说唐海并无责怪之意,但他的脸皮还没厚到在连累人家一家子之后,还能若无其事的上门做客。
    “莫非是姜兄嫌弃我家简陋,不便待客么?”
    这抢白让本来就嘴拙的他完全说不出话,最后只得点头同意。龙溟对此只是一笑,表示既然主人邀请,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收拾了拜祭物品,三人准备下山离开。龙溟走在最后,忽然停下脚步,微微眯起眼睛朝斜后方瞥了一眼,表情锐利。
    “龙兄,怎么了?”姜承见他没有跟上来,出声问道。
    “……没什么,我这就来。”
    夜幕降临了,青荷镇一片寂静。龙溟呆在唐府的客房里,靠在窗边冷冷地看着天上如玉盘一般的满月。
    今晚……正是太阴最盛之时,魔气也最容易激发。经过这些天的磨练,或许可以一试了。
    龙溟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开始默念咒语,只见身体周围开始出现淡淡的光圈,随即整个人消失不见了踪迹。
    果然成功了!虽然力量仍旧不足,移动不了太远的地方,但从镇上到苍木山这点距离,越行术已可通行无阻。
    前任夜叉王陛下背手站在树下,声音淡淡道:“出来吧。”
    身后传来细微脚步声,龙溟慢慢转过身,眼神由初始的惊讶变为沉稳。
    “原来是你……”


    27楼2013-04-27 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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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5 05:3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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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次日清早,姜承与龙溟去向主人辞行。唐海直送到庄院大门口,颇有不舍之意。
      “这一路,请多加小心,”唐海一面拱手道别,一面从身边的下人手中接过一个盒子,塞在姜承手里,“我这里也无甚好物,只有些天仙玉露,算是一点心意。愿你此行能尽早成功。”
      “多谢唐兄好意。”
      唐海看了他一会儿,欲言又止,目光中似有些说不出的忧虑。姜承想起昨晚的谈话,不禁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对方不必担心,他自有分寸。
      姜兄,你为人正直善良,有时不免会疏忽身边的防范。须知世途险恶,万不可轻信于人。
      多谢唐兄指点,对于这类事……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好……
      “那在下这就出发了。”姜承拱手道别。
      “姜兄!”
      姜承停步,回头带着疑惑表情看向对方。却见唐海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多多保重。”
      “你也是。”
      龙溟冷眼旁观,见那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是说不到点子上,不禁有些好笑。如果说昨日还只是有点奇怪,那么今日所见,则可说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心里不禁有点可怜那个人类,估计到死都意识不到自己的真正心意为何。
      而另外一个当然更不会多想一分一毫。
      两人告辞上路,龙溟看了看身边的人,那张脸总是习惯性摆出沉默严肃的模样。不知为何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姜兄,那位唐庄主对你很是关心啊。”
      姜承点点头:“唐兄与我少年相识,是位重情讲义气的君子。当年困窘之时,他提供帮助良多。这份兄弟之情,我会一直铭记。”
      龙溟沉默片刻,忍不住摇头一笑。
      “何事好笑?”姜承有点不解。
      “没什么,我们快走吧。”龙溟嘴角微翘,加快脚步赶在了前头。
      这真是他几百年来见过的最糊涂的感情了。
      心事已了,姜承路上不再耽搁时间,数日后来到了苗境的蚩尤冢附近。覆天顶周围属于穷山恶水,本就人迹罕至。自净天教解散以后,连魔族也少有出没。他们一路上得山来,身边冷冷清清,魔兽都遇不到几只。
      姜承顺着记忆里的路线,费了点功夫才找到传说中那座供奉信物的偏殿。年深月久,大门已经被厚厚的泥灰枯草所掩盖,打开时一股浓郁的尘土气味扑面而来。两人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待尘土消散后才走进去。
      用火系魔法点燃了里面的铜火把,这才看清殿内的构造。这间小小偏殿并不甚大,有一条从大门伸向对面正中石壁的石板路,四周并没有再向里走的通道。顺着长长的走道看过去,尽头处台阶上方有座小小的石台,上面刻着花纹。除此以外再看不到别的,既无守护的机关,也无雕像一类的东西。
      不可大意,说不定近前有什么陷阱。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相同的顾虑。龙溟想了想,走上两步挥动长枪以法术攻击石台。只听一声巨响过后,除了对面石壁出现了裂痕之外,并无其他动静。
      两人这才放心近前走上(盒蟹)台阶,仔细打量石台的四周,除了台面上刻印着凹进去的古怪文字,并无其他特殊之处。
      龙溟沉思道:“你曾经说过,这蚩尤冢偏殿,一直供奉着传说中的信物。但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姜承也是脸现迷茫,方才走近殿内,他便感受到一股与自己气息相同的熟悉魔(盒蟹)力,越接近石台则力量越强。这里必然藏着什么与蚩尤相关的东西,但究竟在哪里呢?
      一边思索,一边下意识把右手放在台面上。忽然间脸色一变,以左手扶住额头眉头紧皱。这感觉……与当年在石碑前接触蚩尤之灵时的好像……
      龙溟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怎么回事?”
      “有声音……在我的脑中说话……”姜承闭上眼睛,断断续续地自言自语:“……以血为引……归原主……神兵一体……互为吸引……”
      “这是……何意?”
      姜承松开额头站直身体,似乎是传音已停止。他皱眉想了片刻,以腕刃在左手背上割了道伤口,流出的鲜血滴在了石台表面,顺着凹槽逐渐填满了那些古怪的花纹文字。忽然间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震颤,血色的花纹发出一道强光,接着就是一声轰隆巨响,石块碎屑四散。待烟尘散尽之后,从裂开的石台中慢慢浮出一件兵器,长杆利刃,被淡淡的紫色光圈所包围。
      两人惊讶不已,都被这件事物的耀眼光华及散发的强烈魔(盒蟹)力所震撼。龙溟有些神不守舍地走上去,试图将这兵器取下来。谁知还未碰到,就被一股大力弹了回来。
      “龙兄小心!你没事吧?”
      “……无妨,一点灼伤而已。”龙溟轻舔了下手指伤处,只觉得火燎般剧痛,“看来这件宝贝并不愿轻易属谁呢。”
      姜承想了想,走上前也试着碰触宝物。说来也奇怪,那光环在接触到他带血的左手之后,居然渐渐消失,随后慢慢落到他的手掌中。甫一入手,姜承只觉得有种既温暖又熟悉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传送了过来,竟将胸口那股旧伤闷痛缓解了不少。
      龙溟在一旁瞧着,脸色逐渐变得阴沉,微微眯起的眼中闪过一抹冷色。


      28楼2013-04-27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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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莫非这件就是……”姜承看着新得到的这件兵刃,对比外形,再联想起书中的名字,心下也基本有了答案。
        龙溟沉吟道:“原来魔界那个传说是真的。”
        “传说?”
        “创世时蚩尤大人以自身灵力炼制的四件神兵,每件各有奇效。九黎剑锋锐无匹,能瞬间直取上千魑魅魍魉;葛卢铠最为坚固,着身后刀枪不入;金芮矛轻盈灵活,得此者可立刻身怀绝世武功绝技;最珍贵的则是雍狐戟,据说上面附有蚩尤行军令,能驱使数万九黎大军……看这件东西的样子,想必就是传说中的金芮矛了。”
        姜承看看手中的兵刃,想不到第一件神兵居然这么快就得手了。原本他对这传说也是半信半疑,但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不由得令他信心大增。
        龙溟见他面露喜悦,微微一笑道:“恭喜姜兄,这件神兵如此轻易落入你手,想必是命中注定要你集齐这四件宝物。有了这个好头,我们此行必然顺利。”
        “希望承龙兄吉言。”
        “那么接下来,你可有头绪往何处找寻?”
        “嗯……”姜承思索片刻,抚摸着矛身,“我似乎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了一件神器之后,就能隐隐感到其余宝物的召唤……”
        “既是如此,我们先离开此地,再安排下一步如何?”
        两人顺着来路返回,刚抵达门口,突然间正门大开,一阵风飘进将殿内所有火把全部熄灭。黑暗中有道身影随即从外攻入,五指成爪挟带劲风,直朝两人面门抓了过来。身法快过闪电,犹如鬼魅一般。
        姜承微微一惊,却不慌乱,左闪右躲先将头几下杀招避了过去。来者见一击不成,便迅速转向龙溟,决断之迅速令人惊叹。龙溟只挡得几下,即判断出这家伙魔力武功均不弱,甚至可说与现在的自己不相上下。即使自己只不过恢复到四成功力左右,仍是十分可观。但既然这边是他与姜承二人同在,对方绝讨不了好去。
        想到此再不犹豫,长枪一摆就要痛下杀手。却听见身边的姜承忽然急叫:“龙兄,手下留情!”龙溟微一迟疑,对方的攻击已经接近。只听见一声巨响,姜承上前出手抵住了这股魔力攻击,两相抗衡之下双方各倒退了两步。
        龙溟面露不悦,刚想问他为何拦阻,姜承已经先开了口:“你……平安无事?”
        对面传来轻微的喘气声,随后是一个低沉的嗓音:“你……这,这不可能!”
        谈话间火光又燃,却是姜承利用火系魔法在手中点了一团火把。亮光之下看得清楚,袭击者一身短打装扮,一头长长的血红色头发胡乱披散在肩膀,从右手臂的奇形来看,显然绝非人类。
        红发男人见到姜承的脸,先是满脸的不可置信,随后单膝跪地,头深深地垂了下去。


        29楼2013-04-27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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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姜承用心忙活了半晌,总算将手中的木块雕出了雏形轮廓,外观看上去至少像是一只鸟儿的样子了。他想给身边的龙溟看看,一转头发现对方正在发呆,脸上表情十分沮丧。
          “龙兄,你在想什么?”
          龙溟回过神:“没什么……嗯?这是你雕的?”
          “是啊,看看如何?”
          “姜兄不仅厨艺过人,就连手工都如此出彩,真是心灵手巧。”
          姜承略一低头:“……龙兄过奖了,你要不要在这基础上继续试试?”
          “好。”拿过木头和工具,龙溟试着继续削切,弄了几下后忽然停了手,轻声叹了口气。
          “姜兄,你曾经给令郎刻过什么玩具么?”
          “……没有,我……甚至不曾有机会看他长大……”
          龙溟暗悔失言:“抱歉……”
          “……无妨,我还能与他再次相认,已是……感激万分。”姜承头垂得更低,沉默片刻后又道:“为何有此问?”
          “我是突然想起,以前也有人希望我雕个木鸟送他……”
          “既是这样,龙兄顺便再雕一只送他就是了。”
          龙溟自嘲地一笑:“不会的,他早就过了玩这些的年龄了……”
          姜承轻轻摇了摇头:“龙兄,对于亲人来说,送什么东西无关紧要,能不能用也不是他们在意的,重要是送的人是谁……这个道理,我也是在蜀山听云凡说的。”
          龙溟细细品味这句话的含义,面上若有所思。
          “那边似乎有人需要帮忙,我过去看看。”
          “姜兄随意。”
          姜承离开后,龙溟想了一会儿,又重新拿起块木料,学着他的样子重新刻起来。由于太过专心,这一刻就刻到了夜幕降临,不知不觉错过了晚饭时分。龙溟觉得有点疲倦,便放下手头工具,想着去什么地方找些吃的。一抬头看到了上层似乎有火光闪动,还伴随着人声和乐声。在好奇心驱使下,他决定上去看看。
          白日宽阔的广场上此刻站满了人,围着中间巨大的篝火堆高声谈笑,周围有鼓乐伴奏,看上去像是庆典一类。
          龙溟正在观望,见姜承不知何时已站在他的身边,手里还拿着罐子和一个小包袱。
          “刚才看你太过专心,所以没过去打扰,”他把陶罐和包袱塞过来,摸上去还有点烫,“我带了些米酒和甜糕,你晚饭没吃,一定饿了吧。”
          龙溟道了声谢谢接过,心里有点感激。作为旅行的队友而言,姜承的细心和体贴确实让他很舒服。随意在边上找了个座头,一边看着眼前的热闹活动,一边用餐。
          龙溟出身于礼法严格的帝王之家,一直习惯保守克己,从未亲身见识过这般幕天席地的纵情场面。眼前众人不论大人孩子,一个个均在欢歌笑语,围绕着火堆又蹦又跳,那股自然流露的欢乐气氛竟在不知不觉中感染了他。再加上喝了些甜米酒,只觉得此刻身心都轻松异常,一时居然有些发痴了。
          姜承从火堆那边走过来,见龙溟看得入迷,一边在他身边坐下来一边道:“龙兄很喜欢这篝火晚会?听那位大姐说,一年只有一次,正巧让我们赶上了。”
          龙溟忙收敛心神,习惯性摆出无所谓的笑容:“谈不上,只是从没见过这类场面,略略好奇。”
          姜承不再问话,表情专注地盯着篝火旁的小孩子们。
          “姜兄想去跟他们一起玩么?”
          “不是,我是怕那些孩子靠得太近,一个不小心会跌到火里。”
          “这样啊……”龙溟双手交叉环胸,觉得舞蹈看得有点腻了,便侧头瞧瞧姜承的反应。平时没怎么注意,今天借着若隐若现的火光,竟忽然发现姜承的侧面轮廓倒也称得上完美,高挺的鼻梁到尖尖的下巴,面向虽无丝毫女气,但线条之柔和却更胜女子。尤其是长睫毛下专一看人的眼神,还真有几分吸引力。龙溟内心深处悄然闪过一丝悸动,隐隐觉得这感觉似曾相识。
          是什么时候呢……好像是很久之前……嗯……不记得了。
          想了半天不得要领,内心烦躁之下,决定还是不继续浪费脑细胞了。接着又意识到一点,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莫名其妙的,怎么会突然升起如此乱七八糟的念头?
          姜承似是感觉到了扎在脸上的视线,不解地转头问道:“龙兄,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龙溟正在那儿啼笑皆非,一听这话才意识到失礼了,连忙敷衍道:“哦,我是见你难得这么高兴,有点好奇罢了。姜兄,你应该多笑笑才是。世间诸多欢愉,何必成日一副忧虑愁苦的样子?”
          随口编出一串话试图把尴尬掩饰过去,以为对方会像往日那样直接六个点应对。谁知姜承听了这话,竟认真地盯住了龙溟的脸,那目光看得他居然有点忐忑。
          “那么龙兄你呢?”
          龙溟一愣:“什么?”
          “你平日常以微笑对人,”姜承静静地道,“可是这笑容里,又有几分是出自真正的开心?”
          不待对方反应,他便自顾自地站起身,返回火堆旁去了。
          真正的……开心?龙溟楞在那儿,忍不住顺着他的话思索起来。想想自己漫长的一生,从有意识起就被教育不可随意泄露情绪,略微成长一点就被各种繁琐政务与阴谋周旋所包围,几乎没有过什么让自己特别开心的时候。微笑,只不过是一种社交的武器,一种掩盖真实心情的万能表情而已。
          好像还真没有……因为什么高兴的事情而笑过……
          “大哥哥,你想什么呢?不去跟我们跳舞么?”
          龙溟低头一看,一个小姑娘正轻轻拽着他的衣袖,好奇地问着。她的小脸儿上浮现着跑跳过的红晕,表情满是兴奋。
          “……跳舞这件事,真的这么有趣?”
          “当然啦,大家能够在一起玩,多高兴啊。”
          龙溟又是一呆,若有所思地问道:“为什么……高兴……”
          那小姑娘迷惑地歪了歪头,看上去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高兴就是高兴,快乐就是快乐,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说罢一扭身,又蹦蹦跳跳地去了。
          就在这时,不知道谁从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叹:“快看!萤火虫飞来了!”
          龙溟抬头望去,只见广场上方被莹莹发亮的光点团团覆盖。映衬着淡淡的火光,在晴朗深湛的夜空下,看上去就像是苍穹中的星河倒挂下来,光华灿烂之美难以形容。别说是魔界,就是在人世间,也极难见到此等震慑心灵的妙境。
          “真的……很漂亮啊……”龙溟自言自语,第一次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发出了赞叹。那一刻,似乎连久经沧桑的心灵都变得宁静平和了。
          原来真正的开心……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正是欢娱夜短,日间苦长。月亮很快便隐去了身影,早不觉东方发白。
          姜承在清晨醒来,发现对面榻上的龙溟竟似一夜未归。他连忙起身穿衣,第一个想法就是,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推开屋门就立刻放了心,只见龙溟坐在不远处的树下,正低头专心摆弄着什么。走近一瞧,原来还是在雕刻那只木鸟。他的脚边堆了好大一堆碎屑,身边长椅上横七竖八地摆了七、八只刻坏的模子。
          他不会一整夜没睡都在这里忙碌吧?姜承有点不可思议地想。
          “姜兄?你这么早就起了?”
          “嗯,龙兄你……”
          “快看看这只,我雕得怎么样?”龙溟笑着把手里的成果递过去,虽然脸带倦色,语气却是兴奋不已。
          虽然远不如之前坏掉那只精巧别致,但以初学者来说,至少外形过关,看得出尽了最大力了。姜承看看这只略显笨拙的木鸟,再看看那只布满了细碎伤痕的手掌,那个一贯冷静到深藏不露,始终让人有距离感的龙溟,此刻却像个忐忑不安的孩子一样,满怀期待的眼睛闪着开心的光芒。
          他凝视着他的眼睛,嘴边也露出了温柔的浅笑。
          “很好看。”
          两人静静地站在树下,相视而笑,一时谁也不再说话。一阵微风轻轻拂过,正是那,枝畔木居晨光绕,篝火尽,鸟啼叫。青草暗香旖念摇,波澜生,意难表。


          32楼2013-04-27 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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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快要接近山庄门口时,意想不到的又遇见了另外几个人。
            “欧阳先生,三小姐,你们这是……”
            “皇甫门主?”
            来人正是皇甫卓。前些天听说欧阳英病重,他四处采购了些珍稀药材想着送来探望,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当他看到跟在后面的姜承等人时,不禁大吃一惊,怎么也想不出这两拨人会和平共处的理由。
            匆匆见礼后,皇甫卓急忙赶过去,拉住姜承低声问:“这是怎么回事?我听云凡说,你们不是下山找药治病吗?”
            姜承面露难色,这当口实在没时间详细解释前因后果,只好简略说有样很重要的东西,似乎就藏在欧阳家的禁地石窟内,因此他们一起来拜见欧阳英,请求入内的许可。
            皇甫卓看上去半信半疑,但眼神还是有些欣慰。毕竟最担心的事情还没有发生。如今既然叫自己碰上了,他拼尽全力,也绝不会让双方出现两败俱伤的局面。
            “你若是不放心他们的话,不妨先在外面等等。我跟进去见欧阳门主。”
            姜承想了想,低声道:“多谢皇甫……门主好意,我……可以的。”
            皇甫卓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又瞟了眼折剑山庄的门匾,无声地让开了路。
            其实迈进去的步子,远没有之前想过的那么困难。他从未料到,自己居然还有回到这里的一天。
            时间,也许真是平复心伤的最佳药方。曾经以为会满怀恨与怒,苦与涩,但真到身临其境的时候,他的心却是异样平静。平静得如同是一个初次来拜访的陌生人。
            欧阳慧与欧阳斌先行进去通报,留下几个心思各异的人站在石阶前,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欧阳斌出来,说是门主请各位进去相见。
            老人在说话时一直半低着头,避开了所有人的目光。
            当姜承看到那个满头白发,坐在轮椅上垂垂老矣的长者时,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对于折剑山庄的记忆,永远定格在了在公审的那一刻。四周杀气腾腾的人群,远处那个冷冷的身影,亲口说出处决话语的声音……残酷到几乎让他忘记,这里也曾是他成长、与爱人和挚友们一起生活了很长时间的地方。厚重的大门,终年不化的积雪,寒梅青松依旧嫣红翠绿,真正改变的,或许只有他和那些人。
            二十几年的光阴,对于生命短暂的人类来说,真的可以物是人非。
            姜承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老人,那微微闪光的眼里,是追忆、是后悔,是愧疚,抑或是疲惫的叹息?
            成为魔君,庇护全天下的同族,即使与昔日的一切为敌也罢。这是他的选择,无关任何人。
            但由人变魔的转变,却是由眼前这个人一手推动的。这个被他视作父亲一样,曾是他世界里最重要的支柱,亲手教诲正直与慈爱的师父,同时也是令他彻底崩溃,毁了他二十年来全部信仰的人类。
            他永远都忘不了,在自己满怀希望、苦苦哀求的时候,那个人决绝而冷酷的宣判。即使成为了睥睨天下的教主,人人惧怕的魔君,他的内心深处也始终带着一丝抹不去的伤痕。
            那是被父亲残忍抛弃的孩子所留下的阴影。
            欧阳英呆呆地看着昔日的爱徒,也是曾经的劲敌。那青春不老的容貌,朴素的打扮,让他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许久之前,那个师徒情深,一切都还未发生的时候。
            他苍老的脸颊抽动了好几下,才虚弱地唤道:“承儿……”
            姜承脸上毫无表情,声音漠然道:“欧阳门主认错人了,姜承已死二十余年,我是姜世离。”


            35楼2013-04-27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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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龙溟露出满意的表情,拿起方才喝了一半的药。姜承见状心跳得更厉害,心想龙兄莫非又要……但自己既然醒了,再如此行为岂非尴尬?况且两个男人这样终是不成体统……但人家一番好意又不好拒绝,而且好像自己也并不觉得很抗拒……
              胡思乱想之间,龙溟已将药碗送到他嘴边。姜承愣了片刻,才醒悟是让他自己喝下,顿时为自己的想法惭愧,同时也稍微松了口气。
              只是在放心的同时,好像隐隐有点失望……
              一时思绪联翩,脸上刚褪下的红晕又迅速浮起。为了掩饰情绪,他用力吞了好几口药汁,浓烈的酸苦味呛得他又忍不住咳起来。
              龙溟把药碗挪开,轻抚背部助他理顺气息:“姜兄,养伤须心平气和,不可过于急躁。”待平静之后,才继续把汤药小口喂他。
              姜承喝完了药,眼中流露出感激之意:“有劳……你了。”说罢习惯性低头,不好意思再看对方的脸。
              龙溟扶他重新躺好,起身收拾瓦罐药碗等物,忽然间来了一句:“其实,我应该向你道声抱歉。”
              姜承本来困得又要睡过去,听了这句话不禁愕然:“你说什么?”
              “本以为相见故人是个好机会,能令姜兄心境释然……但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龙溟轻叹,言语中透着极少见的悔意。这番话倒并非欺哄,他虽称不上心善,却也是恩怨分明之辈。念在之前青木居的开解之德,又看到姜承对欧阳家态度特殊,便想促成这个机会,谁知……
              看来妹妹们的怨念,的确不是那么轻易承受的……
              姜承侧过头看他,轻声道:“龙兄……言重了,说来我应该谢你才是。”
              “……谢我?”
              “托你的福,现在我心里的确轻松多了。”
              龙溟凝视着那双真诚的眼睛,过了会儿唇边荡漾出一丝笑意。
              “谢字不敢当……”龙溟缓缓开口,“姜兄能不怪责,我已足感盛情。”
              说完端了碗罐出门,不一会儿又捧了盆热水进来。
              “你身上都是汗,一定很难受吧。我帮你擦拭一下。”在盆中绞干了热毛巾,走到榻旁坐下,伸手便来解姜承的衣衫。
              “龙兄!”姜承似是被惊到,条件反射地抬起手阻拦,一时间连伤口的疼痛都忘了。
              “怎么?”龙溟一脸不解。
              “……没,没什么……”姜承看了他一眼,慢慢缩回手,头也转向另外一侧。
              “姜兄不必疑虑,朋友之间相互帮助本是常事。何况你我同为男子,又有何顾忌?”龙溟猜想他或许生性保守,不惯他人碰触,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我会小心不弄到你的伤口。”
              姜承不答,闭上眼睛轻轻点了点头,脸上隐隐泛红。
              温热的毛巾带去湿粘的汗水,皮肤的确感觉清爽许多。龙溟的动作十分仔细,舒缓地仿佛柔软的羽毛轻轻抚过。姜承的眉头逐渐展开,脸上呈现出放松的享受姿态,忍不住微微发出一声□。
              正在擦拭的手忍不住一滑。
              “嗯……唔!”刚舒服没多久就被痛感所袭。姜承本来都快睡着了,这一下微微睁开眼睛,氤氲的视线里透出迷糊的不满。龙溟被那双朦胧的黑眸一扫,心里居然有点发慌。
              他定了下神低声道:“抱歉,我一时疏忽。”姜承也清醒过来,连忙摇头表示没关系。
              右手逐渐擦到了小腹部分,龙溟停了下来,迟疑片刻后才道:“姜兄,若是你不介意……”
              姜承又闭上眼睛,看上去窘迫得睫毛都在轻颤。过了好一会儿才用极轻的声音说:“……可以。”
              虽说离得如此之近,但也多亏龙溟耳力过人,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即使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当那股温热真的接触到隐秘部位时,姜承的脸还是忍不住红了。只恨不得扯过被子包住自己,一心只盼望对方快点结束。
              龙溟只觉他紧张得越来越厉害,不得已停下动作,顺手轻抚小腹安慰道:“你这样会挤到伤口,不用急很快就……”话到一半忽然停住,只觉得手下的肌肤触感紧实柔软,摸上去意外的熟悉,一时居然有点舍不得放手……
              姜承被他奇特的举动弄得更是尴尬,几乎连脖颈都红透了。刚擦拭掉的汗水又渐渐浸湿了衣襟。
              两人正在互相发呆,听见屋子外面传来敲门声。龙溟立刻回神,拽过被子替姜承盖好,随后起来去开门。
              “你去歇一会儿吧,换我来。”厉岩端着饭菜进来,对龙溟说道,“方才皇甫卓来找,说他和那个欧阳老儿商议好了,严禁门下弟子泄露我们的行踪,否则严惩不饶。”
              “既然如此,姜兄你放心休养便是。”龙溟心下正有些烦乱,见有人来接替,借此冷静一下头脑也好。
              厉岩服侍姜承坐起用餐,见他一直呆呆盯着门口不说话,觉得有点奇怪:“主上,你有话要说?要不要我去把龙溟叫回来?”
              “哦,没有……”姜承连忙收回目光低头,看到眼熟的几样食物,忍不住问道:“这些是……”
              “这是那个……皇甫卓买回来的,说都是你喜欢吃的……”厉岩说得有些不甘心,他一向自诩与姜承最为亲近,但在这些事上居然输给了一个“外人”。
              姜承心里一暖,想着身体好转后一定要去找故友道谢。
              随意用了几口,厉岩忽然又道:“主上,你觉得不舒服么?”
              “还好,为什么这么问?”
              “可我看你出了不少汗,脸色也好红……”
              “……哦,天太热了。”


              39楼2013-04-27 2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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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事已至此,徒自困守在这里不是良策。他们简单商议了下,决心先顺着水流的方向往前走,且看有没有其他出口。几人沿着山溪岸边溯上流而去,一路上风平浪静,别说是魔兽精怪之类的,就连遇到的小动物都温顺异常。
                正因为太平静了,无论如何也与这诡异的磁场匹配不起来,因此反而教人心里愈发不安。
                半日之后,他们找到了山溪的源头,原来是一股从山壁石头夹缝中流出的清泉。随手鞠来尝上一口,甘甜清爽,赶路的疲劳顿时缓解了大半。眼见日头正烈,便决定在此休息片刻。
                姜承躺在溪边一块石头上发呆,想着神器还未收集完整,如今又落到这个奇怪的陌生地方,也不知能不能顺利离开,心底甚是烦忧。他随意伸手入水,抓了一大把沙石攥得紧紧的,又任凭它们从指缝中流出,借此缓解心中的郁闷。
                掌心似乎被什么尖锐的棱角刺痛了,姜承试着摸索了下,觉得不像石头触感。他捞起这件东西,看到一件锈迹斑斑的金属物件,上面还有些花纹之类的,绝非野外天然生成。
                这个是……他立刻坐了起来,仔细观察手中之物,忽然间喊道:“你们快过来看。”
                旁边几个迅速围了过来,见到那件形状奇特的金属,都是面露诧异。
                “看这样子,很像是士子袍服上的衣带钩。”皇甫卓判断。
                “如此说来,这地方莫非有人来过?”龙溟眼睛一亮。
                他们顿时精神大振,又继续往前走了约莫(盒蟹)一里地。这次看到平缓的斜坡草地上三三两两插着一些木杆,杆子中间被树皮细丝所连,显见是人力所为。看来这地方的确有人烟出没,若是能好运寻到,也许对方能够知道离开山谷的方法。绕过山坡,只见树林边上矗立着三间简陋石屋,外围墙壁上罩以荆棘织成的网。屋子外又围了圈木头篱笆,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院落。照木头的新旧程度来看,起码有十几年以上。不知那居住在此的人是否还在屋中?
                “远客过路,求见此地主人。”皇甫卓喊了一句,过了片刻,无人应答。
                姜承迟疑半晌,推开篱笆上的木栅门率先走了进去。只见这院里空空荡荡的,除了正中间的简陋石桌外,就是屋角堆放的几只泥土烧成的瓦盆,再无他物。走到桌前,只见上面刻着两行诗:云深何日归来处,长效天都山水郎。字体飘逸洒脱,痕迹深入石面,显见刻字之人的文才武功均臻上乘。
                姜承与皇甫卓看到诗词,同时啊的一声惊呼,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就在此时,篱笆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有个年轻声音讶异响起:“你……们……”
                院内几人同时回头望去,顿时谁都说不出话来。姜承与皇甫卓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自不待言,厉岩忍不住后退两步,眼睛瞪得犹如铜铃。就连一向稳重镇定的龙溟,也似呆住了。
                那来人虽然面带风霜之色,身上衣着也是极简陋不复昔日模样。但那身形眉目,却真真切切便是那已死去二十余年的夏侯瑾轩。


                42楼2013-04-27 2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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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5 05:2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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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夏侯瑾轩楞在那里,手里抱着的树枝干草散落了一地。他就像一个受了足伤的病人一样,费了好大劲才拖动着往前行了两步,缓缓伸出的手微微颤抖,那种想要碰触又不敢的纠结模样,似乎唯恐眼前的一切不过是梦境。
                  “姜……承……是……你吗?”
                  被呼唤的人大踏步近前,眼中有晶亮在闪动,慢慢握住了那只犹豫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夏侯瑾轩在恍惚中感受着那熟悉的触感,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头扭向另外一边。
                  “那你……是……”他在那张岁月覆盖的面容上找到了曾经的痕迹,“……皇甫兄?”
                  皇甫卓早已是喉头哽咽,他用力点了点头,走上来用力握紧夏侯瑾轩的肩膀。
                  “你……还活着……”皇甫卓也是说了几个字便再也接不下去。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先是默默淌下眼泪,接着是抱作一团,含含糊糊不知念叨些什么,说着说着忽然同时大笑出声。那是带着激动与欣慰的笑声,包含着历尽沧桑终于再见故人的热泪。那一刻,他们暂时忘记了身边的一切,全身心沉浸在重逢的小天地中,不求更多。
                  过了良久,夏侯瑾轩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端正神色道:“有生之年能够再见,我真是感激上苍。大家不要站在外面了,进屋再谈吧。”
                  他这时才有精力注意到另外二人,厉岩也算半个老相识了,见他站在姜承身旁并不觉得意外。但旁边那个就不好说了……夏侯瑾轩以一种难以索解的眼神打量龙溟,先是惊讶,继而深思,看不透的表情下面似乎还隐藏了点冷拒之意,与方才挚友们相见时的热烈大不相同。但他并未说什么,只是简单招呼他们也进去休息。
                  一行人跟着他走进石屋,龙溟在最后,面上虽不动声色,心下却暗暗戒备。
                  进得屋内,只见这里的摆设多为木石所制,地方虽不大却收拾得极干净。家居之物略显简陋,但已不似刚才院中那般一无所有。由于家里从来没有这么多人到访,一时显得有些拥挤。主人忙活了半晌,才给所有客人都找好了休息的位置。
                  夏侯瑾轩去后面烧了茶水,用木碗一一给旧识们奉上。他的动作驾轻就熟,显是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
                  山榆叶子泡出的味道微带苦涩,却是爽口清香。大家安静地坐在那儿,先听夏侯瑾轩讲述自己的经历。
                  原来当年他一时情急救人,与瑕双双从司云崖上坠下。幸而衣襟被谷底一株大树勾住,减缓了下堕趋势,因而大难不死。但瑕却因伤势过重,就此香消玉殒。
                  “我安葬了她之后,曾想着另寻出路回家。但这四周都是几百丈高悬崖峭壁,云来石又始终唤不来,如何能上得去?无奈之下沿着溪流前行,见这荒野中留有几间无人石屋,索性就住了下来,以捕猎采果为生。幸亏这是片丰沃之地,倒是不愁食物来源。”
                  他的声音始终平和宁定,好像对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皇甫卓和姜承却知他从小锦衣玉食,身体又不甚强健,要适应这刀耕火种般的清苦日子,中间定是不知吃了多少苦头。眼看夏侯瑾轩的衣衫粗糙,似是用布条与树皮经络简易缝就,原本执笔抚琴的细腻手指也是处处皮破痕迹。两位挚友心中难过,不自觉鼻子发酸。姜承深深地低下头去,良久不愿抬起。皇甫卓坐得离夏侯瑾轩最近,忍不住握住他的肩膀伤感道:“你……难为你了……在这里挨了二十几年……”
                  夏侯瑾轩露出安慰的浅笑:“好在这山中还有几只修仙的灵兽,我偶尔会去找他们攀话谈天。说来也巧,那日我在山中救了一只跌断腿的幼鹿,没想到竟是灵兽之子。那鹿仙为报救命之恩,传授了我一些练气养神的法门。在这里左右无事,我便照着修习,长年下来觉得身轻体健,心神平稳,倒也不觉得这日子寂寞苦熬了。”
                  众人这才解开初见时的疑惑,何以他的容貌看上去不受岁月的侵蚀。撇开风霜与劳苦之色,怎么瞧都只有二十五、六岁的模样。想是他独处在这与世隔绝的山谷中,没有世俗的打扰,无欲无思。再加上修炼养气存神的法门,因而显得年岁异于同龄人。
                  夏侯瑾轩说到这里,端起木碗喝了口水,又道:“听我唠叨了这许久,也该说说你们了。姜兄,皇甫兄,你们为何会突然来到这里?还有,外面的世界……是否一切安好?”
                  皇甫卓与姜承相互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厉岩与龙溟,觉得要详细解释起来真是谈何容易。皇甫卓想了想道:“外面……还算平静。此事说来话长,且先按下。我们是在寻找一件东西的途中,无意中掉落这谷底。依你所言,这四周皆是悬崖,那就是说……毫无出路可寻?”
                  夏侯瑾轩陷入沉思,手指轻轻敲打木碗的边缘。
                  “这山谷的东、北和南面的路皆是死路,唯有西边的峭壁处有个山洞。我未曾进去探查,也许穿过那会有出路也不一定。”
                  “山洞?”姜承低声自言自语。
                  “为何不进去一看?”皇甫卓问道。
                  夏侯瑾轩摇头:“那洞口有一层看不见的结界阻挡。我几次以五灵仙法试着打破,但都是白费功夫。为此我也曾询问山中灵兽,它只说那附近甚是凶险,警告我不要随意接近。”
                  “凶险?这等仙山福地,怎会有什么凶险?”
                  “这……我也不知该如何形容。这样吧,今天且歇息一晚,明早我领你们过去看了便知。”


                  43楼2013-04-27 2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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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聊了这许久,日色已经开始变得淡薄。家里一下子多了人要过夜,自然是要好好准备一番。夏侯瑾轩说家中存粮不足,要去外面采点食物,却被姜承拦住了。
                    “让我去吧。”他自然而然地道,就如同当年一样习惯地帮他做任何事。
                    夏侯瑾轩还未回答,就听厉岩道:“主上,还是我去吧。方才来的路上,看到那边山坡上生着些野果子,我去摘些回来。”见姜承不反对,他便出门去了。
                    龙溟一直坐在靠门口最近的位置沉默不语,这时也忽然道:“那么我也出去猎点野物好了。”说罢不等其余人回应也闪身出门,仿佛不愿在这屋中久留似的。
                    见外务已有人代劳,夏侯瑾轩又想去后厨收拾柴火,但再次被姜承拦下。
                    “这些粗活,让我来做吧。你们在此喝茶休息就好。”
                    “那……就劳烦姜兄了。”夏侯瑾轩见状,笑眯眯的把活计一股脑塞过去,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表情一如当年的依赖顽皮。皇甫卓在旁见了,有些夸张地做了个无奈表情,而姜承则是一脸甘愿的微笑。那一刻三人的相处模式似乎又回到了少年时代。
                    姜承出去后,夏侯瑾轩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笑容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摸不透的沉思表情:“皇甫兄,你是不是有话要单独对我说?”
                    皇甫卓微微点头:“我在等你把隐瞒的部分补全。”
                    夏侯瑾轩豁然转身:“那么,方才当着他人不便细说的事情,皇甫兄也可一一奉告了。”
                    两人面对面重新坐好,夏侯瑾轩将枯木假冒夏侯韬,杀死夏侯璋嫁祸净天教,又如何设圈套逼姜承入魔等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只听得皇甫卓惊怒不已,几次握拳站起又坐下。
                    “想不到其中竟有如此内情……”毕竟已为门主多年,气度比起当年要沉着许多。皇甫卓一时激动之后立刻冷静下来:“我后来虽猜到那枯木布局一事,却未曾想过他居然敢对夏侯家……”
                    夏侯瑾轩缓缓道:“只恨我知道之后,却没有机会跟你们说明真相,以至于成此大劫……”
                    皇甫卓摇了摇头:“你不要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夜叉一族处心积虑多年,岂是你我能轻易阻止得了的?若不是你拼死一搏,将夜叉入侵人界的计划推迟了二十年,中原武林未必有反败为胜之机。”
                    夏侯瑾轩面露痛苦之色,想起了当年亲手将长剑刺中心上人时的心情。
                    “我要说的已说完了。皇甫兄,请你快告诉我,此刻外界究竟如何?”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太阳已经下山。厉岩与龙溟回来时的收获颇为丰盛,除了各色山果之外,还有山兔和溪鱼等野味。姜承烤了兔肉,又以山果和干菜为佐烧了一大碗鱼,直吃得大伙连声称赞。夏侯瑾轩意犹未足,说没想到姜兄还有这套本事,一旦出去之后,一定要让他再下厨一次,不烧足一百道美味就不放人离开,对此就连皇甫卓都表示同意。想当然的这种把自家主上当苦力厨子的行径惹恼了厉岩,席间不断冷言冷语地警告,险些和夏侯瑾轩争执起来。姜承与皇甫卓只好在中间不住劝架。
                    这顿饭吃得煞是热闹,气氛也十分融洽。只有龙溟一人始终不太说话,静静地坐在一旁小口吃菜,低垂的眼神偶尔闪烁几下,不知在思量什么。当姜承问他食物是否配口时,他也只是淡淡地夸奖几个字而已。
                    夜幕降临了,大家用罢晚饭后分头去休息。姜承和龙溟还有厉岩住在另外一间石屋,皇甫卓则与夏侯瑾轩抵足而眠。两人躺在石床上良久,却都是满怀心事无法入睡。
                    “皇甫兄,依你之见,龙溟死而复生又忽然出现,到底有何玄机?”
                    “我也不太清楚……当日云凡告诉我,他父亲在山谷中偶遇龙溟,便从此结伴而行。至于他是如何复活的,并不知晓。”
                    夏侯瑾轩轻轻叹了口气:“就你傍晚所言,龙溟与那魔翳皆来自夜叉王族。盗取神农鼎与计划入侵人界,原因是魔界的水源枯竭。那么,龙溟很可能曾与魔翳合谋设陷……诱导姜兄。你既然有此怀疑,为何不对姜兄和盘托出?”
                    皇甫卓也叹了口气:“你今日也瞧见了,姜世离他……对龙溟依旧那般信任尊敬,我想他应该是不知内情。如今所有问题都已解决,人魔两界相安无事,我又只是怀疑并无确切证据,何必再无端提起……令他难过懊恼?”
                    夏侯瑾轩沉默半晌,低低叹息:“你说的也对。”
                    两人一时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只听得皇甫卓又道:“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对那龙溟……到底……是何看法?”
                    夏侯瑾轩良久不语,似是在考虑如何回答。
                    “龙溟为子民水源困境而奔走,虽属情有可原,但因此造成人界生灵涂炭,却是不可容忍。不过……”他的声音虽然平缓却暗藏凌厉,“正如你所说,如今事过境迁,害我夏侯家的罪魁祸首也已身死。当此风平浪静之际,我虽对他心有嫌隙,但还不致为了一己之私而挑起风波。”
                    皇甫卓欣慰道:“你能如此想,我也可放心了。当务之急,是先离开此地,助姜世离找齐四件蚩尤神器,解脱蜀山派的负累。其余之事,不妨以后再谈。”
                    “不错,事有轻重缓急。对于龙溟之事,我们可先不透露,暂且暗中观察。他若安分也就罢了,若再次心怀鬼胎,我第一个不饶他。”
                    一夜很快过去,第二天一早众人启程上路。皇甫卓从随身包裹中取过衣物,教夏侯瑾轩换过装束。虽然尺寸略有不合,但已比那粗衣强出很多。这下周身焕然一新,当年那儒雅的翩翩公子形象又呈现在众人眼前。
                    一行人穿过茂密的丛林走了两日左右,终于来到了夏侯瑾轩提到的山洞附近。眼前的景象不禁教他们吃了一惊。如果说丛林的那边是仙境,那么这边则可用恶域两个字来形容。周边怪石林立,寸草不生,各类异变的魔兽层出不穷,直是一副人间地狱的景象。
                    皇甫卓讶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地貌,竟能在这崖底共存?”
                    夏侯瑾轩沉吟:“我也一直觉得奇怪。据那灵兽所言,司云崖乃是上古创世时,神族暂居之处。周围至今有盘古之心的残余灵力守护,因而造就出了云来石那等奇物。只是不知它的另外一侧为何会有类似魔族的居所……而且这两处各有力量守护,以那片丛林为界,相互对抗抵消,只要不随意越界,两边的生灵倒也相安无事。”
                    姜承听着好友们谈论,一边思索一边往洞口前走了几步,隐隐觉得洞内有什么正在呼唤自己。


                    44楼2013-04-27 2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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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等他发觉身边突如其来的杀气时,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防护反应了。姜承只觉得一股大力重重打在自己的胸腹上,整个人支持不住地倒退几步,从台阶上方直摔了下去。身体软软地瘫在地上,周围斑斑点点都是吐出的鲜血。
                      陡然生此变故,其余几人不由得惊呆了,一窝蜂围上来查看伤势。厉岩扶起他,见姜承双目紧闭,脸色惨白,胸前的衣襟满是血迹,不由得怒火冲天:“你胆敢伤害主上,我和你拼了!”说着作势要往上冲,皇甫卓见状急忙拦阻:“不要冲动!”
                      “哈哈哈哈,千年的时光,吾身终于重获自由!”金笏的狂笑声响彻整个山洞,“还有这雍狐戟,最后还是落在了我的手里!”
                      龙溟沉声质问:“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是这神器的守护者?”
                      “哼,守护倒是不假,只不过却是被迫所致。本座追随蚩尤多年,为他立下无数功劳,他却因一点屠民小事将我镇压在此。这家伙空自一身力量,竟然为护蝼蚁之辈弄得个魂魄散尽的下场,当真可笑。本座正恨无法再报此仇,想不到今日他的后裔会送上门来,”金笏得意地道,“如今吾之力量复原,又有雍狐戟在手,只要集齐了九黎大军,这人魔二界,还不是本座的囊中之物。”
                      “你休想!”喝声同时响起,来自龙溟与皇甫卓。
                      “说起来还要多谢你们,特别是那个后裔小子。若他在解开结界之前下手,本座的力量被雍狐戟压制,还真无还手之力。怪只怪他自己错失良机。”
                      夏侯瑾轩闻言怒道:“姜兄心地善良,因而不生杀伤流血之念。你竟对他这番好意大肆嘲讽?”
                      “哈哈,幼稚可笑!魔族世界以力为尊,弱者必死。空谈什么不杀生流血,简直是无稽之谈!既然他这般愿意做好人,那就索性做到底,用他的血来报我昔年被封印之仇吧。”
                      “不得无礼!”四人一齐发力抵挡对面来的攻击。厉岩、皇甫卓与夏侯瑾轩都不由得弯腰喘息,只剩龙溟站在靠前的位置,还在勉力撑持。
                      这怪物……好强……
                      “嗯?承受我大半的攻击力还能站立不摇,你绝非普通魔族。可惜,任你如何本领通天,今日也是插翅难飞了。”
                      说罢举起雍狐戟向上一划,从异空的缝隙中瞬间涌出一大队兵马。来者都是兽首人身的模样,个个手持锐利武器,身体若隐若现,刀枪不入火水不近。
                      “蚩尤行军令的力量!”一向镇定的龙溟禁不住脸色大变,其他人从没见他有过这般惊慌模样,心底也开始发寒。当此恶劣形势别无选择,唯有硬着头皮顶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姜承昏昏沉沉趴在地上,只觉得喉咙口腥甜,浑身痛得稍微一动,五脏六腑就似要移了位。他勉强撑起身体,朦胧的视线中,看到前面伙伴们正在拼死抵抗金笏以及九黎军的围攻,每个人都已经显露衰竭之态,要不了多久恐怕就要全体葬送这里。自己周围倒是暂时无碍,想是金笏以为他已丧命,因而没有再动手。
                      必须要想个办法改变这种局面。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里,还有许多人,许多希望都寄托在自己的身上,怎能就这么甘心死去?自己获得重生的最大动力,就是要竭尽全力,保护这世上仅剩的亲人与朋友。这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愿望,不论任何事、任何人,都休想阻挡他!
                      “我不能……绝不能……再失去你们!”
                      他低低喘息着,手指摸到了怀中草谷给他的小盒子。
                      “你们几个竟能支持这么久,为表佩服之意,本座就你们个痛快,就当是见证魔界之王诞生。”
                      金笏眼见四人已无力再做抵抗,长戟一挥正要痛下杀手。忽见半空中两道强劲的火焰袭来,不仅一下打消了自己的进攻力量,周围的军队也在烈火的冲击下,瞬间消失了大半,其中还夹杂着阴魂特有的嚎叫声,此起彼伏。
                      石碎土飞的混乱之中,一个低沉而霸道的声音缓缓响起:“魔界之王?就凭你?”
                      金笏厉声问道:“是谁?”
                      “王者因子民的期盼而生,就要为子民的愿望而死,方不负供奉朝拜之意。”烟尘里有个影子朝他走来,步伐沉稳有力,浑身上下气势迫人,“似你这等奸险狠毒之徒,视其他生命为蝼蚁的鼠辈,究竟何德何能,胆敢妄自称王?!”
                      这句话一字更比一字有力,来人周围火龙环绕,所到之处九黎兵马纷纷怯懦而退,来不及逃窜的灵体被火焰席卷之后,不余丝毫痕迹。
                      他的额发被一股热浪吹起,雪白的额头上浮现出鲜红色的印记,那是力量与地位的象征。
                      “主上!”“姜世离!”
                      “你们都退到我身后!”姜承的语气是不容辩驳的命令式。
                      “姜兄,这家伙雷击甚强,需小心应付。”夏侯瑾轩在旁提醒。
                      “狂妄小子!方才侥幸逃得性命,居然还敢在此大放厥词。”金笏一声断喝,长戟驱使雷电朝他攻来。
                      姜承站在那里安然不动,就连眼皮都未抬一下。直到那股力量到了跟前,才轻挥右手。焚天灭世的火焰呈龙形,以排山倒海之力直压过去。不仅化解了进攻,还撞得对方全身发麻。
                      “你……”金笏又惊又怒地盯着他,不敢相信。
                      姜承微微冷笑,高傲地抬起下巴,隐隐泛红的眼眸中透出不屑一顾的讥讽。
                      “哼,你也不过如此。”
                      虽然恢复了昔日的力量,但金笏并非易与之辈,又手持蚩尤神器,一时却也不能将他轻易打倒。姜承一派悠然,丝毫不轻躁冒进,只是轻描淡写地化解对方攻势,伺机等待最大的破绽出现。龙溟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况,脸上神情专注到甚至略显发痴,他感到浑身的血液在沸腾,整个心思都被那不可一世的身姿所占据。魔界是个力量为尊的地方,对于驰骋战场的强者,往往会用“如蚩尤般勇猛”这样的话语来称赞。但真正的蚩尤之力究竟如何,却没有谁见识过。所谓无知者才无畏,蚩尤对于后世魔族来说,不过是一个传说,大部分魔群对于这个远古先祖并没有什么发自内心的敬畏。就算偶尔想象,也认为不过是与当下魔界几个少数强者持平相当而已。
                      但今日亲眼所见,才知道魔神的血统之力,竟然是如此惊人的强大,强大到令他充满渴望。龙溟衣袖下握紧的双手微微发颤,不由得想起了当年自己在神降密境的预言,再念及舅舅最终的结局,心里顿时百味纷呈,说不清是种什么感觉。既有些忐忑,又不得不服。
                      就在此时,只见火龙已攻破防护缠住了金笏,随后将他狠狠甩在地上,身体扭曲了几下,就此不动。
                      一场战斗有惊无险的结束,朋友们愣愣地走到姜承身边,只觉得自己像做了一场大梦似的。
                      姜承忽地皱眉捂住胸口,弯腰不住咳嗽。其余人见状连忙问道:“你还好吧?”姜承摇摇头,心知是药效快到极限,被压制的伤开始反噬得比平日还要厉害。他不愿令朋友们担心,装出无所谓的样子挺直腰板。眼见雍狐戟还握在金笏手中,便走上前去想要将神器取下。
                      就在此时,原本看似已死的金笏眼睛微微睁开一线,发出微弱却充满仇恨的声音:“就算……我死……也要让你……不得……生离此地……”紧接着他身下的地面开始剧烈摇晃,裂出了一条大缝。姜承一来对脚下毫无防备,二来全没料到他会出此毒招,一时站立不稳便跌了进去。
                      众人见状大惊失色,龙溟站得离他最近,左手当即拉住他的手腕,右手与赶上来的厉岩相握时却差了两三寸。这么一拖一拽之下,两个齐齐掉进了地洞之内,裂缝随后闭合,不见踪影。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电光石火令其余三人全部愣在当地,不知作何打算。


                      46楼2013-04-27 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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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蜀山三皇台
                        从今日早课开始,姜云凡就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烦躁的情绪令往日轻而易举的打座修行也变得难熬起来。他索性站起身在台子上面走来走去,思索这种不安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
                        爹那边……已经好一阵子没有联系了……不知药究竟找得如何?正焦虑的功夫,就见两名年轻蜀山弟子御剑向这里飞来,轻飘飘地落在姜云凡的身边。
                        “弟子参见姜师叔,太武师祖传话,让您尽快前往太清殿一见,说有要事商量。”
                        这年头风平浪静的,会有什么要事?姜云凡一边想一边点头道:“有劳你们,我这就过去。”
                        御剑来到太清殿门口,只见大门里三三两两的走出好几个人,个个神色紧张。有一些姜云凡认得熟脸,都是武林中各大门派和帮会的要人。能让这些不同寻常的首领齐聚蜀山……这场景不禁让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危机,心下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虽说自己是蜀山派的,但考虑到身份有别,姜云凡还是不愿与他们撞个正着。他决定在空中先停留片刻,等人群散尽之后再下去。
                        门口渐渐恢复了平静,姜云凡御剑落地,轻轻推开了太清殿的大门。
                        殿内的气氛异常严肃,七圣全部在座,加上姜云凡一共八人,再无其余外客。
                        “云凡,今日叫你来此,有件事想要求证。”太武真人首先开口,“你父亲下山多日,可与你有所联系?”
                        姜云凡一怔,这与他想像的问题完全不同。但他还是老实答道:“一个多月前曾传来讯息,说是到了折剑山庄附近,再后来我就不清楚了。”
                        不会是爹跟外公两边起了什么冲突吧?他刚想顺便问问,却听见旁边的玉书接上道:“关于这点,我曾向欧阳门主询问过,姜世离等人的确到过折剑山庄,离开时皇甫门主也与他们在一起。照这么推算的话,与那几人所说的时间就对不上了。”
                        青石微微皱眉:“我想以姜世离现在的心态,不至再无故引起事端。而且以那些门派被袭击时的情况来看,与昔日魔教的风格并不类似。”
                        姜云凡既迷惑又担忧,忍不住看向一贫:“师父,这是怎么回事?我爹他……出了什么事?”
                        “你且莫慌张,先坐下再说,”一贫先安抚他平静下来,这才解释道:“最近几个月里,武林各门派都先后遭到妖魔袭击。这些魔头不仅行事狠辣,而且往往谋定后动,针对各门派的弱点有序下手,令他们防不胜防。”
                        “竟然会有这种事?!可是,自从神魔之井封印之后,人界的魔族不是基本销声匿迹了吗?”
                        “我们对此也有所不解,人魔相争本身并不稀奇。但自封印之后,这二十多年里两方一直相安无事。如今忽然有一方挑起争端,这其中必有内情。好在魔族尚未成气候,各家的损失并不严重。”
                        草谷轻轻叹息:“虽然目前的局势尚可控制,但各门各派已是人心惶惶。”
                        姜云凡喃喃自语:“是谁这么过分……”
                        玉书看了他一眼,斟酌着字句:“那群妖魔自称是净天教手下,打出的则是——你父亲姜世离的名号。”
                        “……什么?!”
                        龙溟在沙石与尘土中苏醒时,只觉得嘴里发腥,浑身骨骼一阵阵酸痛。他虽是魔族中的强者,但一下从上百丈高的距离直接摔到硬地上,这剧烈的冲击带来的伤害也不小。如果是人类,恐怕早就粉身碎骨了。
                        他咬牙支撑起身体,仔细打量目前所处的环境。这里看上去像是个小山洞,地方并不大,走上数步就能够绕上一圈的那种。抬头一看,顶上黑沉沉的望不到尽头,再看看四周山壁,光溜溜的并无可以攀爬之处。
                        “姜兄?姜兄?”他推了推躺在身边的人,见对方双目紧闭,没有丝毫反应,连忙试探鼻息心跳。幸而虽然微弱,却还算平稳。见姜承暂时无恙,龙溟扶他靠在一块岩石上,转而寻找出路。
                        看来要回到上面是不可能了,再试了试越行术,依旧不能用。眼下只有从这里硬打一条通路出来。龙溟运气念咒,想用法术打破山壁,但无论雷击还是土遁,都没有任何效果。索性化出十字妖槊以蛮力敲打土石,但那石墙竟是异常坚硬,辛苦了近半个时辰,只掉了些土屑而已。
                        龙溟扶着山壁不停喘气,脸上又是汗水又是泥土,一向光亮整洁的发丝零乱地粘在脸上,只觉得生平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状。他在对抗金笏时本就消耗了大部分力量,这几下一折腾,就连手臂都几乎抬不动了,身体更是疲劳得恨不得立即睡倒。想着自己辛苦了这么久,好容易走到这一步,却要就此结束了吗?想到这里内心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冲动,狠狠一拳打在了石头上。
                        寂静的山洞内,鲜血滴答的掉落声夹杂着喘息声,清晰异常。
                        龙溟素来冷静自律,以往不管是多危险的情况,甚至生死存亡的关头,他都能保持完美的理智面对一切。在他的世界中,没有什么可以令他动容,哪怕魂归黄泉。
                        但好不容易活得重生与目标之后,却又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剥夺一切,那种刻骨的绝望,足以摧毁任何人的心理防线。
                        不甘心……怎甘心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在这里?!如果上天真要剥夺他再次和亲人相见的机会,为何要给他重聚的生命?为何要给他再一次的希望?这可笑的命运……龙溟越想越恨,只觉得满心怒火无处发泄,竟忍不住迁怒到其他人身上。若不是这个姜承……若不是自己多此一举……怎会沦落到困守等死的境地?!想到此拿起十字妖槊,霍然转身对准了姜承的胸口。
                        闪着寒光的枪尖倒映在那双深色的瞳仁中,姜承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静静地看着脸带杀气的龙溟。
                        “你为何不躲闪?难道不怕我就这样刺下去?”
                        姜承缓缓开口,声音也是十分平静:“你若真有心要杀我,怎会等到今日?”
                        “……你说什么?”
                        “因为你从来不会做任何计划之外的事情,我说得对吗,龙兄?”姜承将目光从枪尖移到对方的眼睛上,那沉郁的眼神似是要穿透那层外壳,直接透射到内心深处,“不,或许我应该称呼你——魔界夜叉王,龙溟陛下。”


                        47楼2013-04-27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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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龙溟听了他的话,眉梢略略动了一下,面上却无甚变化。
                          “你竟能如此肯定?就不怕自己一时走眼看错?”
                          “我认识的龙溟,纵然是为求目的不择手段,但绝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恶意害人性命。”
                          对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原本的杀气逐渐退却,但枪尖依旧指着姜承胸口。
                          “……你既已知道一切,为何……没有怨恨?”这是重生以来一直纠结于心的事情,他从来没天真地认为姜承对当年往事一无所知,只是不清楚他究竟掌握了多少而已。但就算是再生性猜疑之人,面对眼前之人一直温和关心的态度,也不会觉得他对自己怀有恶意。
                          但正因为如此,这样让人摸不透看不穿的姜承,才会让自己心有忌惮。而习惯了掌控一切的龙溟,是无法接受任何意料之外的事情的。
                          “为何要恨?为何要怨?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旁人无干。不管那番话出自何种目的,在下从中所受的点化之益……却是千真万确。”姜承的声音仍然是不疾不徐,坦然地面对龙溟的疑惑:“当年在楼兰的指点,无论是姜承还是姜世离,都将永远铭记于心。”
                          龙溟显现出难以相信的神色。
                          “……你我不过萍水相逢,虽言深却情浅。姜兄竟能如此看待我,足见你心胸宽广,为人磊落。倒是我一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早已视龙兄为友,你又何必如此客气?”
                          “朋……友……?”
                          “知己相识,贵在交心,不论时间长短。任何朋友如有难,在下都会鼎力相助。但若行止有错,我也当拼命阻止。”
                          龙溟听罢,良久无言。他极轻地叹了口气,把十字妖槊收了起来。随后慢慢后退两步,将身体靠在冰凉的石壁上,仰起头眼神飘忽地看着黑沉沉的天顶,也不知在想什么。
                          “朋友……哈,我生于帝王之家,这一生经历动荡阴谋无数,敌人不知见过了多少,却惟独没有……朋友……”他缓缓开口,声音是从未耳闻过的落寞,“很多话,即使是最近的亲人,也只能说得三分。但今日你已坦诚相告,我也不妨实话说与你听。”
                          “为了我族生存之道,夜叉王将蚩尤后裔视为棋子是真,对当年的诱导利用之事更是不会愧悔。但龙溟对姜承,却始终存了三分敬意。”
                          他将目光移到姜承脸上,淡淡一笑:“龙某素性高傲,能入得我眼中者,本就少之又少,而能让我从心底说出佩服二字的,更是一只手就数得过来。在这之中,姜兄,你算得一个。”
                          姜承凝视他好一会儿,嘴角也慢慢翘了起来。两人相视而笑,那一刻横在他们之中的猜忌与隔阂,好像都消失了。
                          “临死之前,能与你这番倾心畅谈,倒也不枉了。”龙溟微微低头感慨。
                          姜承正待出言安慰,忽觉内息滞涩,接着眉头紧紧皱起,脸上浮现出极难过的表情。他右手揪住胸口的衣襟,浑身上下忍不住缩成一团。龙溟见了脸色微变,连忙过去扶住他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姜兄?姜兄?!”
                          “不,不要说话……心口……很疼……啊……”这痛楚来得既突然又剧烈,姜承虚弱喘着气,难受地蜷在地上,整个人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他的左手拼命抓挠地面,试图转移对剧痛的注意力,破碎的指甲倒刺进肉里,在碎石上留下了鲜血淋漓的痕迹。
                          龙溟抱住他的身体,极力阻止这种无意识的自残行径。看这幅模样,应该又是旧伤发作,但状况似乎比在蜀山还要严重许多。这时顾不上考虑原因为何,眼见姜承脸色惨白,气息微弱,若不立刻施救,恐怕拖不过一时半刻。当即照着那日的手法,手掌按住他胸口缓缓将魔力传送过去,设法阻止伏羲剑的灵力吞噬他的魔元。这一发力不要紧,自己的手掌竟似被吸住一样,力量源源不断的往对方身体流过去,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龙溟本也是伤后疲乏的状态,如何经得起这般的消耗?没过多久就觉得气虚力衰,眼前一黑也昏了过去。
                          姜承在昏沉中不知熬了多久,直到那股折磨人的剧痛渐渐消退,神智才开始恢复。他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靠在龙溟怀里,对方的手还轻拽着自己的前襟,脸上不禁微微一红。他赶忙起身想要说句抱歉,谁知动作一带之下,龙溟的身体竟软软地倒了下去,瘫在地上毫不动弹。
                          姜承大吃一惊,摸摸他的额头脸颊,犹如碰触寒冰一般,衣襟下的四肢也是冷到没有热度。探他的心口,似乎还能隐隐感到魔元活动的气息,但整个人却是双目紧闭,气息皆无。
                          “龙兄?龙兄?!”姜承握住他的肩膀轻轻摇晃,声音越来越焦躁,但无论他怎么呼唤,龙溟始终全不动弹。情急之下想将魔力返送回去救他,但稍微一用力胸口就立刻疼痛不已,心知不可轻易造次,否则救人不成,自己会先命丧当场。就在这犹豫的功夫,姜承只觉得龙溟的身体似乎冷得越来越僵硬,令他不由得念及当年在神降密境时所见那灰飞烟灭的情景。想到这儿心底忽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生怕眼前之人下一刻就会化为碎尘消失而去。
                          他这时满心只盼他赶紧恢复体温,想起了幼时长辈所教的寒冬急救方法,当即脱下两人上身的衣束,整个人趴到龙溟的身上抱紧对方,试图以自己的温度驱散对方体内的寒气。甫一接触,姜承便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只得小心地燃起身周的魔气,将火力通过皮肤的接触一点点传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龙溟的体温才开始稍有恢复。
                          “龙兄?龙兄?”姜承低声轻唤,龙溟的眼皮动了动,似乎微微挣扎了一下,但随即又要陷入深眠。
                          “快醒醒!不能睡!龙溟!龙溟!”姜承急道,声音越来越高,手下用力摇晃他的肩膀,龙溟的呼吸却依旧微弱,始终醒不过来。情急之下只得捧住他的脸庞,低头用力将气息送进口里。
                          或许是度气有了效果,又或许是一推一压的动作太大,就在姜承再次对上嘴唇时,龙溟喉咙中发出一丝细微的*呻*吟*,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48楼2013-04-27 2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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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大伙在谷中呆了两日,待体力完全恢复之后,便开始商议接下来要去往何处。姜承依旧感觉不到最后一件圣物的呼唤,自己也觉得十分奇怪。按理说三件神器集全,相互之间的感应力应该更加强烈才对。
                            夏侯瑾轩见他愁眉深锁,劝慰道:“这谷中迷障虽退,但或许还有残余力量留下,你一时感不到召唤也属寻常。不如等出去以后,再做打算。”
                            皇甫卓也道:“说起来,你离开蜀山时间也不短了,我们又被困在这里好些天,想必云凡一定担心之极。出去之后不如先回趟蜀山吧,也好与七圣说一下目前的进展。”
                            姜承想了想,此刻也确实没更好的建议,于是点头同意。一行人沿着山道往外走,路上还算顺利,没几天已出了山谷,来到野地大道之上。这一日正午烈日当空,他们正在一片林中歇息,忽然听到前方传来细微的呼救声。
                            “有人求救,快过去看看。”姜承率先站起,其余众人也纷纷跟上。到了现场一看,不禁骇然。只见大道两旁横七竖八趴了十几具尸体,鲜血还未干涸,显然是刚死不久,身上穿的服色也各不相同,都是武林各正道门派的年轻弟子。尸堆中有一个人闭目仰面躺着,嘴里喃喃呼救,看来方才听见的声音就是他传出来的。
                            皇甫卓认得那人,正是点苍派大弟子,前几年的武林大会上曾有一面之缘。他连忙过去扶起,察觉对方心脏还略有跳动,便轻轻晃动唤道:“秦少侠,这里到底发生何事?”
                            那人呻吟一声,勉强将眼睛睁开一线。夏侯瑾轩取出疗伤药水,缓缓喂进他的口里。
                            “多……谢……两位,”他的神智似是略有恢复,将眼神定在皇甫卓身上:“你是……开封……皇甫门主?”
                            “正是在下,你们这是……莫非遇到什么强敌?”
                            那人忽然拽住皇甫卓的袖子,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一面拼命想要起身,一面嘴里急切喊道:“求……求皇甫门主……救我点苍一派……”
                            皇甫卓吃了一惊,急忙安抚道:“秦少侠莫慌,有话慢慢说,贵派出了什么事?”
                            “是净……净天教……魔君……回来复仇……已经有……好多人……”他说着说着一口气没缓上来,两眼一翻再无气息。
                            皇甫卓与夏侯瑾轩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不解。
                            因为身份的缘故不便直接施救,姜承几个一直站在旁边。见皇甫卓他们忽地脸色大变,心知不妙,赶忙近前问道:“他刚说了什么?”
                            皇甫卓与夏侯瑾轩站起身来看着姜承,两人犹豫了下,还是由夏侯瑾轩开口道:“姜兄,自那次蜀山……之后,你可知净天教其余人的去向?”
                            姜承愕然,不明白为什么提起这个,他看了眼厉岩回忆道:“七成去了魔界,余下三成留在了蜀山与覆天顶,大多是不愿离开人界的老幼妇孺。”
                            “有云凡和蜀山在,他们这么多年也都安分守己,我想断不可能突然生事。”皇甫卓补充。
                            厉岩疑惑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净天教如何?”
                            皇甫卓将那点苍弟子的遗言转述,大伙面色凝重,均觉此事内幕不简单。
                            “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冒我教之名作乱?”厉岩攥紧拳头恨声道,“而且主上未死的消息,他们怎么知道?难道是欧阳家……”
                            “不会的,欧阳门主答应过我们,绝不泄露行踪。更何况当日离开折剑山庄时,江湖上并未有丝毫异常。”皇甫卓摇了摇头。
                            夏侯瑾轩沉吟:“这件事刚巧发生在大家与外界断了联系的这段时日,如此短暂的时间,就已将不少人牵扯其内,看来是早有预谋,有备而来。只是,他们为何要冒充净天教和姜兄的名头?”说到这里有意无意地瞟了龙溟一眼。
                            龙溟假装没看到,神色淡定如常地对姜承道:“姜兄,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姜承内心五味陈杂,当年有冤无处诉的苦闷还历历在目,从而引出了后面的一系列变故。没想到现如今又被冤枉一回,还真有几分无语问苍天。但他已不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弟子,一阵郁愤之后已然平静。他想了想说道:“对方目的还不清楚,但显然是以武林正道为敌。而正道之首当为蜀山派……云凡他……”
                            “我明白你的意思,神器之事不如暂且搁置,当务之急是要快些赶回蜀山,确保云凡他们平安。”皇甫卓拍拍他的肩膀,“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也要立刻赶回开封去,不如就在此分开吧。”
                            姜承点点头,想到此地离蜀山的距离,面上不禁忧心忡忡。龙溟安慰他道:“姜兄不必忧虑,待我以越行之力送你回蜀山。”他转脸又问皇甫卓:“不知皇甫门主可需龙某效力?”
                            皇甫卓还未答话,夏侯瑾轩已在旁代答:“此事就不需劳动龙公子了,姜兄事急,还是以他为先。”
                            “主上,我也与你一同去蜀山。”
                            “不,这次敌人来势不明,我担心覆天顶那边的安危,恐怕还要劳烦你去探望一下。待确认那些同族无事,再来蜀山与我会合。”
                            “属下遵命。”
                            “那我们就告辞了。”龙溟结起手印,法阵内的两具身影瞬间消失。
                            夏侯瑾轩若有所思,语带双关地道:“看来有人很希望我们与姜兄分开呢……也罢,既然大家都有事做,我就上折剑山庄去打探一下消息好了。”
                            皇甫卓瞪了他一眼,口气半是埋怨半是不解:“你方才为何要拒绝?从这里到开封少说也有二十来天的路程,走过去岂非误了大事?”
                            夏侯瑾轩微微一笑:“皇甫兄莫气,难道你忘了云来石?”说罢看向天边又喃喃自语道:“想不到刚重回尘世,竟又见旧事重演,不过这一次……”


                            76楼2013-08-17 0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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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5 05:1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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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姜承和龙溟赶到蜀山时,正赶上山门口各路人士云集,一时将并不宽阔的道路塞得水泄不通。两位魔族不愿多惹麻烦,隐去身形藏在树丛后,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人群中一位白发老者对守门弟子说道:“这位道长,我们千里迢迢赶来求见七圣,并非有意搅扰,而是现如今武林各派都遭受妖魔围攻,危机迫在眉睫。老朽无能,无力单独抵御净天教的进攻,才迫不得已来恳请几位前辈长老出山相助,绝无他意。蜀山为何将我们拒之门外?”
                              那守门弟子面有难色,勉强解释道:“您误会了,贫道并非有意阻扰各位。实是七位仙长此刻都在闭关时刻,连我们寻常弟子也是无法见到的。”
                              另一个洪亮粗犷的声音道:“怎会这般巧合?魔君归来复仇,各门各派都在劫难逃。可七位长老偏偏于此刻闭关,皇甫家与欧阳家又动向不明,这些正道之首究竟怎么回事?”
                              身着红衣的的中年女子冷冷道:“听说净天教曾经的少主姜云凡,如今在蜀山一贫长老门下修行,魔君姜世离昔年也曾与欧阳和皇甫两家门主有旧。在下等人微言轻,自是劝诫不了各位仙长,但望七圣不要因私情之故做下错事,平白堕了蜀山数百年的清誉。”
                              先前那老者又道:“这位道长,我们听到传言,魔君当年并未身死,而是一直藏身在他儿子那里。此刻魔教忽然卷土重来,蜀山派若再无应对之态,只怕难服天下悠悠之口。”
                              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一时间众说纷纭。
                              “蜀山派一向以降妖除魔为己任,为何这次各门派求援,七圣却始终不肯下山?难道是被姜云凡这小魔头蛊惑,还是说……”
                              “我还听到消息,魔君早在几个月之前就已现身江湖,据说曾去过折剑山庄呢。”
                              “有这等事?为何欧阳家那边毫无动静?别不是已和魔教勾结了吧。”
                              “还有人说,开封的皇甫门主一直都与姜世离在一起,所以皇甫家也一直按兵不动。”
                              人声越来越大,那守门的弟子之一忍耐不住,上前一步喝道:“你们胡说什么?!姜师叔是个好人,我们蜀山派一向行止光明,怎会和魔教有牵扯?”
                              旁边年长一点的师兄赶忙制止他,抱拳对人群道:“各位,是非曲直自有公理,在这里妄自揣测于事无补。七位长老目下的确无法见客,若有事相商,且等出关之时吧。”
                              “那敢问道长,七圣何时出关?我们不敢擅自催促。但眼下大难将至,纵然蜀山拖得起时间,这天下无辜百姓可等不起啊。”
                              “……不会令大家等得太久,再有十日便是。”
                              “好,十日之后我们当再来,但愿那时贵派能给大家一个交代。”
                              守门众弟子见僵局暂解,都松了一口气。几人相互摇了摇头,脸上尽是忧虑愁苦之色。
                              姜承和龙溟直待人群散尽,方才现身走出来。龙溟看了眼身边之人,只见姜承面沉似水,双拳紧握,眼底隐隐闪过怒色。那无意中散发出的杀气令龙溟心底忍不住微微一颤。
                              “爹,龙溟大哥,你们可回来了!”姜云凡听说父亲归来,急忙从三皇台赶过来,握紧姜承的手,欣喜溢于言表。
                              “这一路上怎么样?你的身体没事吧?药找得如何了?”
                              “你一下问这么多,叫我先回哪个好?”姜承浅笑,眼神中已不见之前的凶煞,满是慈和疼爱,“这些天在蜀山,没有谁来打扰你吧?”
                              “这个……”姜云凡迟疑道,“爹,刚刚山下那群人……你跟龙大哥……”
                              “放心吧,他们没看到我们上来。”
                              姜云凡略略放下心,他看着姜承坚定道:“爹,你安心养身体就好,其余的不用管。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姜承笑着摸摸儿子的头,对此不置可否。
                              “你师父呢?快带我过去找他。”


                              77楼2013-08-17 0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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