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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
夜很深的时候，志祥竟在朦朦胧胧的梦中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却再也无法入睡了。
口里稍微有些干，志祥索性站起身，到楼下的客厅里去喝水，在经过紫湘房间的时候，他尽量放轻脚步，不想惊动这个时候一定在熟睡的她。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客厅的地面上，有着一层耀眼的银辉。
志祥走到桌前，拿起杯子倒上水，送到嘴边喝下一口，他的目光随意地看向窗外，然后，突然变得有些惊讶的目光在窗外的某一点上定住。
窗外的院子里，坐在白色藤椅上的那个瘦弱的影子，不就是紫湘吗？
这个时候，她怎么也起来了？
志祥走近窗前，想看得更仔细一些。
月光像一层淡淡的轻纱笼住她的身体，她背对着他，纤细的手指似乎很用力地压住自己头上太阳穴的位置，羸弱的肩膀不停地抽动着。
她似乎是在哭。
志祥放下手中的杯子，快步走了出去，门被推开的声响惊动了坐在椅子上的紫湘，她本能地回过头来。
志祥清晰地看到了从她面孔上流下的清澈泪水，还有她有些发紫的嘴唇，以及紧紧按住自己太阳穴的手指。
“你怎么了？”
志祥走上去拉住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指冰凉得令人心悸，还有她的手心里，竟有着细细的冷汗。
他讶异地睁大眼睛：“紫湘……”
“我的头有些痛……”紫湘看着志祥担心的样子，勉强地笑出来，“好像有点发烧。”
志祥的手立刻按上她的额头，感受到了她额头上的温度，确实有一些低烧。
“你在发烧，我带你进去吃些药。”
“我刚刚已经吃过药了。”
紫湘摇头，不愿意让志祥带她进屋去，她仰头看着志祥微笑着说道：“志祥，我们去油菜花田里看星星吧！”
“一定是烧糊涂了。”志祥的手再一次探到了她的头上，“现在大家都在睡觉，你还去看星星？你在发烧呢。”
“你带我去了我就不会发烧了，”紫湘央求着，“带我去好不好，我现在根本无法入睡啊！”
志祥的眉头轻轻地蹙起：“为什么呢？”
因为我的头很痛啊！
“因为白天睡太多了啊！”紫湘拉住了志祥的衣袖，可怜巴巴地说道，“拜托你了，志祥……”
“好吧！但是如果感觉到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啊！”
罗志祥把厚厚的外套披在了紫湘的身上，用手扶住她免得被脚下不是很平坦的路给绊倒，紫湘的身体轻飘飘的，似乎志祥一只手就可以把她抱住了。
在寂静的夜里，他们走到了那片油菜花田。
“油菜花好像都快要开完了，”紫湘的目光被花田上所剩无几的美丽所吸引，静静地说道，“等到油菜花凋谢的时候，说不定我也要离开了。”
志祥抱紧了她：“油菜花明年还可以开，你哪儿也别想去。”
紫湘转过头，看着志祥微微负气的面孔，她轻轻地一笑，手指向前方。
“那儿有一只蝴蝶，帮我抓住好吗？”
志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的瞬间手已经敲上了她的头，“那是飞蛾啊！”
“是蝴蝶！”她坚信不疑。
志祥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只能放开紫湘，认命地走近那只紫湘口中的蝴蝶，然而，哪知小飞蛾看来倒是十分灵巧的，在志祥靠近的时候，翅膀一抖，忽悠悠地飞走了。
志祥听到身后紫湘的笑声。
他回过头，看着紫湘，再一次不死心地说道：“还要吗？那真的是飞蛾啊！”
“在那里！”紫湘索性把刚刚那只“蝴蝶”降落的地方指给他看。
“蝴蝶”停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油菜花枝上，悠闲自在的扇动着白色的翅膀，志祥轻手轻脚地下了花田，再一次逼近那只蝴蝶。
然而，他的手再一次落空。
“你真的好笨哦！”紫湘看着他失手，然后自己的眉宇间充满失望的神气，“连蝴蝶都抓不到，我现在才知道，原来罗志祥这么笨。”
志祥正想转过身去走到她的面前给她脑袋上敲几个栗爆，然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他的眼前忽然升起一粒白色的光芒。
“萤火虫……”
紫湘快乐地叫出声来。
一只萤火虫从油菜花田里飞出来，闪烁着淡淡的光芒，就像是天空中的星星。
“原来这里有萤火虫啊！”
志祥同样开心地笑出来，转身朝油菜花田的更深处跑去，于是，无数的萤火虫被他惊起，飞到花田的上空，就像是无数升起的星星。
“我也要玩。”
头部的疼痛似乎消失了，紫湘也跑下了花田，灿烂的星星很快从她的身边升起，在她的周围闪耀着美丽的光芒。
志祥走上来拉住她的手，油菜花的清香留在了他们的指尖，共有的、特殊的清香。
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停留在紫湘的额头上，紫湘感觉到了，她快乐地一笑。
“萤火虫也知道我发烧了，你看，它正在给我试温度呢。”
志祥的手轻轻地拂走了那只萤火虫，紫湘不满意地看他：“你做什么？”
志祥理直气壮：“我是你的男朋友，试温度当然由我来啊！那只萤火虫啊！是在占你的便宜。”
“谬论……”
志祥转过身，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了紫湘的额头，就像是小孩子玩的顶架游戏，他的唇角上扬，好看地笑道：
“还是谬论吗？这样试的温度才是最准的。”
“……”
“好像不发烧了呢。”
“真的吗？”
“绝对的，体温正常。”
油菜田里，持续不断地传出嬉戏玩耍时欢快的声音！
早晨，暖暖的阳光照进这间小小的房间里。
紫湘终于安静地睡熟了。
然而，在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的鼻尖上轻轻地擦过，好像，很香的样子。
紫湘缓缓地睁开眼睛。
然后，她明澈的眼眸中立刻充满了惊讶还有赞叹。
这是……一房间五彩斑斓的蝴蝶，很多很多的蝴蝶，在房间里飞舞着，震动的翅膀带来阵阵的花香。
香气融入了紫湘的鼻息之中。
紫湘从床上站起来，赤着脚走上地板，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披了下来，她仰起头，看着在房间里飞舞的蝴蝶，那些缤纷的颜色，就像是美丽的梦境一般。
手机传来美妙的音乐。
打开手机的时候，紫湘听到志祥含笑的声音：“喜欢那些蝴蝶吗？”
“你在哪儿？”
“你打开窗户看看—”
紫湘疑惑地走到窗前，她的手轻轻地推开那扇窗，于是，房间里的蝴蝶就感受到了风的方向，从她的周围，飞了出去。
罗志祥站在楼下的一小片绿色的草地上，他的手里拿着银白的手机，对着紫湘帅帅地挥手笑着。
“你是怎么捉到这么多蝴蝶的？”
“喜欢那些蝴蝶吗？”
“喜欢。”
“那捉蝴蝶的人呢？”紫湘看到了楼下他促狭的笑意。
她安静地捏紧了手中的电话，微笑着说道：“喜欢。”
手里拿着手机，她看到他俊秀的面孔上露出明亮的笑意，就像是阳光的照耀，温暖和煦，在淡淡一笑之间，他们之间，已经充满了默契。
这就是，所谓的美好生活吧！
那么就让时间带着这种美好，永远地延续下去吧！
第九章（1）
秋天如约而至。梧桐树下，一地金黄的落叶，天气已经开始转凉，秋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他们走了有一个月了吧？”卫斯理坐在办公椅上，看着手中的文件，似乎是无意地说着，因为连日阴雨，所以这期间学校的工作很少，而学生会也就跟着轻松许多。
黄鸿升并没有答他的话，他半躺在长椅上，闭目养神。
卫斯理依旧不紧不慢地说着：“应该过得还不错了，否则，怎么会这么长时间电话也不打一个，志祥那个家伙，一定是忘记我们这帮朋友了。”
“……”
“绫最近也安静了许多，其实如果不是人为制造的障碍，他们……说不定就不用浪费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明白对方的心意。”
“……”
“鸿升，你不觉得他们才是真正应该在一起的一对儿吗？”
黄鸿升忽然站起来，拿起一边的外套朝外走去。
“你去哪儿？”
“去听不到你声音的地方，”鸿升冷冷地说道，“我真的没有发现，你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过奖了！其实我一直都这么婆婆妈妈！”卫斯理毫不在意地笑着，“在对待某个总是装作若无其事的人面前，我无法不婆婆妈妈！”
“卫斯理—”
“你的心还没有放开吧！”卫斯理似乎没有看到他威胁的眼神，继续说道，“事实上，你比绫更加地不甘心，是吗？可是，你却无法把她带回来，你一直都没有原谅他们，是吗？”
“你给我住口！”鸿升忽然冲到他的面前，揪住了他的衣领，深邃的眼眸中燃起两簇熊熊的火焰，他的手在用力。
“你不要总摆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你这样让我很厌烦！”他气愤的样子对于卫斯理并没有起太大的作用，卫斯理镇静如仪，“鸿升，有很多的事情你并不知道。”
他冷冰冰地看着卫斯理，浑身都是逼人的寒气。
“你以为你知道什么？！”
卫斯理的手轻轻地伸向一边，在桌子的里层，他拿出了一个白色的药瓶，放在桌子上：“至少，我知道这个……”
黄鸿升的目光落在了一边的药瓶上，他不明所以地转向卫斯理。
“你到底要说什么？”
“这是紫湘的，是她不小心遗失的，然后，被我捡到。”
莫名地，他的心竟开始飞快地跳动，因为，卫斯理眼中那一抹凝重已经给了他不好的预感，他直视着卫斯理，手指却在不由自主地用力。
“你想说什么……”
“这瓶药，是癌症病人用来止痛的口服药物！我这样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那一瞬间，鸿升呆怔地站在那里，不能思想也不能动，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癌症病人用来止痛的口服药物！
喉咙处似乎被什么哽住了，他松开了卫斯理的衣领，无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眼中有着一刹那的茫然和无措。
“你说……什么……癌症病人……你……”
恍惚间，紫湘笑盈盈的双眸竟在他的脑海中闪现，双拳不由自主地握紧，呼进的空气竟依稀是痛的。
“我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喜欢他，其实从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很喜欢他，那时候我还那么小，却那么快地喜欢一个人。”
“喜欢他却不能和他在一起，甚至于连对他说一声喜欢的资格都没有。”
“我喜欢志祥，很喜欢志祥，可是，即使是喜欢，我也不能和他在一起，即使是喜欢，我也不能告诉他，我只能让他知道，我希望他过得幸福，只是这样而已，其余的，无论我做什么，到最后，绫不会伤害他，你也不会，真正伤害他的人是我，是我林紫湘！”
“即使被你和绫愤恨也无所谓，因为，我不认为我喜欢志祥是一个错误，未来，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不会改变我的感情，即使哪一天，志祥厌烦了我，不再爱我，要我离开，我也……没有关系，和他在一起，我不会后悔！”
心中忽然一阵密密麻麻地疼痛，疼得让他再也发不出声音。
紫湘，原来是这样的，这就是你应该给我的解释啊！
紫湘……
咳咳咳……
温暖的房间里，响起一阵咳嗽的声音，紫湘捂住自己的嘴唇，只觉得腹部因为咳嗽的拉力而剧痛不已。
志祥把一杯温水放在桌子旁，从药瓶里倒出几粒白色的药片送到她的嘴边，声音中有着隐隐的不安。
“你的身体怎么这么不好？总是感冒发烧。”
“我也不知道，”紫湘吃下药片，掩饰性地笑道，“可能是天气的原因，很快就会好了。”
志祥把毛毯给她盖好，紫湘苍白的面孔上出现一抹安静的微笑，说道：“志祥，我好想吃红豆饼，你去给我买红豆饼好不好？”
“红豆饼？”志祥看到她认真的样子，点头说道，“好，我去给你买，你等我一下。”
紫湘微笑着点头，一直看着他披上外套走了出去。
门关上了。
房间里静了下来。
纤细的手指忽然按上太阳穴，剧痛让她皱起眉头，她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额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痛苦的声音从她苍白的唇中呻吟出来。
好痛啊！
手摩挲颤抖着伸向一边的抽屉，拿出里面的药瓶，倒出几粒白色的药片，她吞了下去，身体已经无力再支撑这种痛苦，向下栽倒。
她的身体掉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摔下来的一瞬间，她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大脑已经失去了思维的能力，身体已经虚软下去。
她的头靠在冰冷的地板上，闭上了眼睛。
模糊之中，她听到了楼下大门开动的声音。
罗志祥回来了。
她还躺在地板上，努力地用手支撑住自己的身体，手费力地向上拉住床上厚厚的被子，她想要站起来，可是，身体却没有一点点的力气。
门外，紫湘听到了他上楼梯的声音，他的脚步很快，很快就可以走进来了。
不能……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泪珠从她的眼中滴落，她还在用自己最后一丝丝的力气挣扎。
冰凉的泪珠落在她身下的地板上……
“红豆饼来了！”
志祥推开房门进来的同时笑着说道：“真的没有想到，那位阿婆在这种雨天还会……”
志祥的声音顿住了。
紫湘躺在床上，缩在厚厚的毛毯里，已经睡着了。
他放下手中的红豆饼，轻轻地走到她的床前，紫湘眼眸紧闭，眼睫毛在眼的下方形成一道很好看的阴影。
他淡淡地一笑，不再打扰她，转身走了出去。
房门被轻轻地关上。
她缓缓地睁开明澈的眼睛。
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渐渐地，湿润的雾气侵上她的双眸，眼眸中现出晶莹的泪花。
志祥，对不起，我好像不能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了。
晚上的时候，天晴了。
天空布满绚丽的夕阳，渲染着金黄色灿烂的光芒。
天地之间，似乎都被一种祥和的气息所填满。
紫湘推开庭院的门走了出来，她披着厚厚的衣裳，因为面颊的苍白而衬得那双眼睛更加的黑白分明。
站在夕阳奇幻美丽的色彩里，她的目光投向小路的另一边。
志祥说要出去办事情，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她专注地看着，眼中闪烁着期盼的神采，单薄的身影在夕阳中微微地颤动。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在她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的目光执著地看着前方，并没有听到身后的声响，也没有感受到身后那熟悉的气息。
忽然间。
她的面颊像夕阳一般绽放出美丽的光芒。
罗志祥出现在夕阳的尽头，当他看到她时，他璀璨如宝石般的眼眸中闪现出耀眼的光芒。
他快步地朝她跑了过来，在第一时间扶住了她消瘦的肩头：“你怎么出来了？”
“我想呼吸新鲜的空气啊！”紫湘感受到他手上的温度，有点委屈地说道，“在房间里，真的快闷死了。”
“还发烧吗？”
他的手探上她的额头，紫湘感受到一片清凉，很舒服的感觉，让她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真的不烧了。”他喃喃自语。
“我们出去散步好吗？”
紫湘睁大璀璨的眼睛，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可怜地哀求道：“我们出去散步吧！这种空气呼吸起来真的好舒服，志祥，好不好？我们去散步……”
看来她真的在房间里闷坏了。
志祥的手放在她的头上，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道：“好，我们去散步。”
他伸出手来揽住她的肩头，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看着她快乐的样子，说道：“你想到哪里去？”
“我们去小山坡吧！”
“小山坡？”
“对啊！就是那个有一棵很大榕树的小山坡，小时候，志祥经常跑到那里去，我还看到过志祥在那里偷偷地哭呢。”
“有这件事吗？”志祥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那时候我经常跟在你的后面，有很多次，都看到你坐在那棵榕树上哭鼻子呢。”
“原来从那时候开始你就偷偷地喜欢我啊！”
“骗人，我哪有……”
夕阳下。
他们的影子被一点点地拉长。
黄鸿升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平坦的小路上，他看着他们的背影，眼中充满了空洞落寞的神色。
夜幕如同黑色的幔布笼罩着天际，星星如同美丽的钻石在天空中闪烁着华美的光芒，也许是因为经过一天雨水的清洗，所以今晚的星星变得格外的明亮。
山坡下的大榕树下。
紫湘坐在志祥的身边，她的头靠在志祥的肩头上，看着天空中明亮的星星，默默地说道：“这样子和你安静地守在一起，真好。”
志祥轻轻地搂住她，说道：“那好，我们就永远这样守在一起，忘记那三个月的约定。”
“不行啊……不遵守那个约定是不行的……”
她的声音中有着如水一般的哀伤，月亮的银辉在她白皙的面颊上温柔地洒落，她的皮肤，晶莹剔透得几近于透明。
“紫湘讨厌我吗？”
“没有。”
“那为什么一定要有三个月的约定？”志祥的手指轻轻地捏紧她的肩膀，说道，“超过三个月不行吗？我们就这样安静地生活下去不行吗？”
靠在他的肩头，她的嘴唇如百合一般的苍白。
“因为我真的找不到办法……延续你口中的永远，你忘了吗？志祥，我说过，我的永远只有三个月，所以，我不能和你这样安静地生活下去。”
她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声音轻柔得如同飘落的花瓣。
“你不要逼我，好不好？三个月之后，我们就分手，然后你就回去找绫，再也不要记得我……”
“紫湘……”
“答应我。”紫湘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哽咽，她的泪水缓缓地滴落在志祥的肩头，“三个月之后你一定要忘记我，不可以再记得我，去找一个爱你的人，然后好好地爱她，我……无论在哪里，都会好好地祝福你的，我一定会好好地祝福你，真的……”
“三个月之后，你要去哪儿？”他的声音有着不由自主的僵硬。
“我……”紫湘安静地微笑，晶莹剔透得恍若天使，“我回去找我的爸爸，三个月之后，我就可以见到我的爸爸了，我会告诉爸爸，罗志祥现在生活得很好，他已经不怪爸爸了，我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爸爸的。”
夜风吹过树枝，树叶沙沙作响。
灿烂的星光洒满整个山坡，淡淡的柔光在草尖上恍若悄然降落的萤火虫，点点的光芒在草丛周围升起。
“那个阅览室……”紫湘低声说着，“你记得要去看啊！那里，有我给志祥留的东西，是我在很早以前就想告诉志祥的，可是，却一直都没有那样的勇气。”
“是什么？”
“三个月之后，你记得要去看，”她喃喃低语，“你一定要去看啊！”
“嗯，我去。”
“送我一件礼物好吗？”紫湘说道，“你好像从来都没有送过我礼物，送我一件礼物吧！我很想要你的礼物。”
志祥淡淡一笑，低头看着紫湘，温柔地说道：“你闭上眼睛。”
紫湘温顺地依言闭上眼睛，但是她等了好久，也没有听到让她睁开眼睛的话语。
第九章（2）
“你在做什么？”她闭着眼睛问道。
“在做给你的礼物。”
恍惚间，她感觉到志祥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指间，一片清凉的感觉：“可以睁开眼睛了。”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志祥把她的手举到她的眼前，一个翠绿的戒指出现在她纤细的手指上—一个用草编的戒指。
志祥微笑着说道：“因为没有带别的东西，只能送给你这个，喜欢吗？”
紫湘轻轻地点头：“我会一直珍藏着它的。”
她满足地抽回自己的手，靠在志祥的肩头松了一口气：“我现在……觉得好幸福啊！”
“还记得你小时候对我说过的话吗？”
“嗯……我说过什么了……”
“你说如果把自己心里的话喊出来，心就会变得很轻松。”
紫湘微微地一笑：“那时候，你可是很嘲笑这种做法啊！”
志祥的手指在她小巧的鼻子上轻轻地一刮，笑着说道：“那现在，你听好了！”
他站起身来，对着山坡下的油菜花田。
紫湘靠在树干上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唇边噙着如星光一般灿烂的微笑。
罗志祥把手合拢放在嘴边，对着山坡的下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极尽全力地大喊出声—
“罗志祥爱林紫湘，我爱你，林紫湘，永远都不会变。”
他的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在油菜花田里回响着。
转过头，他走到紫湘的面前，俯下身看着她有些透明的面容，笑道：“你听到了吗？”
“嗯……”她轻轻地点头，“我听到了，我听到你说的……每一句话了……”
紫湘忽然头向前倾，靠在了志祥的肩头上。
她的额头触到了志祥的脖子，志祥微微地蹙了蹙眉，他转身扶起紫湘，手已经覆盖上了她的额头。
她有些轻微的发烧。
“紫湘……”志祥惊讶得看着她，“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我发烧了吗？”紫湘低声呢喃，“可是，我没有感觉啊！”
“我带你回去。”
“不……我要留在这里。”她的眼眸微闭，有些执拗地说道，“我不要走，我怕走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和你看星星了。”
“傻瓜，我们只是回去吃个药，很快就会回来，”轻轻地抱起她单薄的身体，志祥俯身在她的耳边轻声地说道，“如果你愿意，从明天开始，我每天都可以陪你来。”
紫湘把头靠在他的怀里，声音低低的，仿佛就要进入梦乡：“好啊！我们每天都来……每天都来这里……”
回到家的时候，她已经如一个婴孩一样沉沉地睡熟，志祥把她放在柔软的床上，认真地给她盖上毯子。
他的眼中盈满怜惜的光芒。
紫湘的手指上还戴着那枚草戒，她美丽的面庞上有着柔美的神气，嘴角轻轻地上扬，完全沉浸在梦中宁静的世界里。
轻轻地给她掖了掖被角，志祥微笑着在她的耳边柔声说道：“紫湘，明天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