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寂静的深夜。
急诊室的灯却还亮着。
走廊里，空气凝重得几乎可以让人窒息。
黄鸿升的两道浓眉紧紧地拧在一起，双手已经握成了一个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他都不为所觉。
是他发现了林紫湘并把她送到医院里来的，当他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昏迷了多长时间。
该死的，罗志祥那个混账跑到哪里去了！？这个时候，最应该出现的，不应该是他吗？
走廊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鸿升回过头，看到卫斯理快步走了进来，他的脸上，有着异样的神色。
“我刚才按照紫湘转学档案里记载的，打了她家里的电话，却始终打不通。”卫斯理的眼中有着深深的疑惑，“那个号码，早已经被注销了，我们，无法联络到她的家人。”
鸿升怔了怔。
然而，就在这时，急诊室的门忽然被打开，紫湘被推了出来，在走廊灯光下，她的面孔煞白，大大地氧气罩扣在她的脸上，她很痛苦地呼吸着。
护士推着病床从鸿升和卫斯理的身边很快地走过。
跟在后面的是主治医生。
“她怎么样了？”鸿升紧张地拉住了医生的衣袖，急促地问道。
主治医生打量了他一下，说道：“你们是她的家人？”
“是。”
卫斯理抢先答道。
“既然如此，你们也应该知道，她的病，是脑癌，应该在半年前就被确定为不治之症了吧！”主治医生摘下口罩，用同情的眼神看了看紧张得面部表情几乎凝滞的黄鸿升，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只是病发，我希望你们有一个心理准备，那个女孩子，支撑不了多久，还有一件事……”
医生说道：“因为高烧的缘故，造成视网膜软化穿孔，那个女孩……已经失明了。”
仿佛是一个晴天霹雳。
那一瞬间，站在走廊里的两个人，都被震蒙了。
医生看出他们的震惊，沉重地说道：“对不起，我们已经尽过最大的努力了，可是……”
“你说什么……”鸿升直直地看着医生，声音由于不敢相信而颤抖着，“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她失明了……”
“是……”
没等医生把话说完，黄鸿升便抓住了他的肩膀，痛苦的声音响起：“你们怎么可以让她失明，她有那么美丽的一双眼睛为什么要让她失明？为什么—”
几乎是痛彻心肺的咆哮声，在空寂的走廊里震响。
他抓住医生的肩头拼命地摇晃，医生被他激烈的态度摇晃得说不出话来，卫斯理忍无可忍走上来用尽力气把鸿升从医生那里拉开，在他的耳边大声地喊道：“黄鸿升，你疯了吗？”
那声音让黄鸿升有一刹那的安静，他抬头看着卫斯理，目光中含着深深的痛苦和悲伤，他的声音在瞬间脆弱下来。
“你没有听到他刚刚说的话吗？”卫斯理紧蹙着眉头。
“他说紫湘失明了，”鸿升仿佛失去了力气，呆怔地看着卫斯理，“紫湘看不见了，她拥有那么美丽的一双眼睛为什么要让她看不见东西？为什么……”
卫斯理松开了自己的手，鸿升的身体向后靠上了冰冷的墙壁，他的眼眸中有着仿佛琉璃一般脆弱的光芒。
走廊里的灯光，将三个人的影子，无奈地拖长。
黄鸿升忽然转过身，大步地走向走廊的另一端，但卫斯理的手拉住了他的肩膀。
“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看她，”鸿升的目光中含着隐痛，“这个时候，她的眼前只有黑暗，她一定会很害怕，我要去陪她，这个时候只有我黄鸿升才有资格陪她。”
病房的门被推开。
林紫湘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甚至于连呼吸都变得轻轻的。
她的眼睛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输液管正一点点地把可以维持她生命的能量输进她的身体里去。
鸿升的目光落在了她被绷带缠住的双眸上，他知道，那双眼睛将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了。
寂静的病房里，只有心电仪嘀嘀的声响。
鸿升走到她的床前，坐了下来，看着她苍白的面容，他的手伸出，轻轻地抚顺她额前的黑发。
病房里的灯光照在紫湘雪白的面孔上，在灯光的照耀下，紫湘的面颊，晶莹剔透得恍若透明。
黄鸿升坐在她的一边，看着她消瘦的脸颊，他的眼眸里，充满了深邃的感情，尽量放轻自己的声音，不想惊醒她安静的梦。
目光中有着隐忍的痛苦，黄鸿升的眼中出现晶莹的光芒，他的嘴唇轻轻地颤抖。
“紫湘，你现在很痛吗？是不是一直都很痛？但你从来都不说，你忍着这种痛苦回来就是为了找他吗？为什么？为什么是你要忍受这种痛苦？紫湘……那个混蛋去了哪里？！”
他握住她的手，把她冰凉的手紧紧地包容在自己的手心里，强抑住自己内心的悲伤，只是安静地守着她，等待着她可以醒来的那一天。
鸿升俯身在她的耳畔轻声地说着：“紫湘，从今天开始，我会好好地守护你，我会守住你的一切，永远不会像罗志祥，把你一个人扔下，我会……好好地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