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d
Went Away]上帝已去
<The hour is coming, and now is, when the dead shall hear the voice of the Son of
God: and they that hear shall live.>(John 5:25)
<时间就要到了,现在就到了,当死人听见神之子的声音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就活了.>(约翰福音 第五章第二十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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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ginning
<Repent ye: for the kingdom of heaven is at hand.>(Matthew 3:2)
<天国近了,你们应当悔改.>(马太福音 第三章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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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长长的呼气声在狭窄的空间中传播,扩散到四周看不清颜色的墙壁上。屋内关着灯,有种夜色中特殊的蓝色的黑暗在房间内蔓延开来。屋内唯一的光源正幽幽得发着清冷的白光,但那太微弱了,因为那只是一个11寸的屏幕。
黑暗中有转椅移动的声音,似乎有人在上面微微伸展了身体。从不知多久前开始的敲打键盘的噼啪声也随着那声叹息结束了。随后,黑暗中的那人站了起来。
借着屏幕的微光,可以看到那人有着少女的身姿。柔软的曲线勾勒着那人身体的轮廓,皮肤不知是由于光源还是其他,显得有些病态的惨白。她拢了拢掉到耳前的碎发,微微上翘的猫眼眯了起来。
就看到,那白而近紫灰的唇挑起一个苦涩的弧度。
白色的极薄的屏幕上显示出数个半透明的窗口,一下子没法数清楚。简洁而明快的操作系统似乎是2097年发行的SpeedMX6的修改版。所有窗口的右上角都显示出“2099-12-31
23:22”的字样,可以判断出是时间。
最上面的窗口忽然闪了一下,显出”Saving…”的文字,随即传来清澈的系统音。
一旁站着喝水的人发出了轻微的吸气声,然后快步走到电脑桌边,放下了杯子。
空洞无神的黑眸中映出面前闪光的屏幕。视线集中在最中央的浮动提示窗上,随着目光扫过最后一个字母,少女终于像全身失去力气一样瘫倒在转椅上,以至于这把小小的工作椅发出吱吱的声响。
Project
is already.
“终于……完成了么……?”
屋里响起一个颤抖而干涩的声线。
屋里仅仅有少女一个人,那只能是她的声音了。可那仿佛是干燥的砂纸相互摩擦而产生的噪音,实在让人无法和她的外表所联系在一起。
而她并没因为自己的声音而改变什么表情,只是空洞的眼眸中泛起一股激流。
难以抑制的微笑从嘴角开始,逐渐感染了整张面容,那张如同十六岁少女般精致,却憔悴得仿佛难民一样的面容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表情,苦笑,微笑,她甚至有仰天大笑的冲动。心底就像是一直被堵住的泉眼霎时间通畅了一般,释放出来的情绪究竟是激动,还是悲伤,抑或是终于完成的释然,这一刻都分不清了。只感到胸中似有什么被缓缓填满一样,暖乎乎的交织在一起。她忽然感到自己面上微微一凉,是哭了吧,没想到自己还会哭呀。她本以为,最后一人离开时,她就完全忘记了眼泪了,想不到……
——……完了吗?
——……不,不,还有,还有最后的工作……!
少女忽然又猛地挺直身体,紧紧地攥握住鼠标,半透明的白色玻璃塑胶制品频频打颤,在写字台上发出渗人的敲击声。
——没那么多时间感伤了,还差一步,还差最后一步……还差最后的那个步骤,我就可以重新跟他们在一起了。
白紫色的唇角僵硬成一个完全无法称之为笑容的弧度,如同悲伤战栗的枯鬼。她颤抖着,却用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一挥鼠标,正准备下意识地要敲打键盘——
“啪嗒。”
她下意识地望向电脑边的一个小相框。
清脆的落地声。
少女愣了一下,低头望去,黑色的瞳孔忽然微微一缩。
被鼠标撞落在地的,是一个老旧的相框。
这真的是一个很老旧的相框了。
它并非是这个时代人人家中都有的显影座:一个小小的玻璃台子,只需输入图片按下开关,就能将图片投映在空气中;显影座是2053年最终改良定型的,最终版解决了投映不清晰和信号时断时续的问题,甚至加入了3D模式。
这个旧相框甚至都不是那种简洁轻便的“电子玻璃”,可以将已导入图片呈现在透明玻璃塑胶板上的简单电子相框早在2018年就已经问世,并且技术刷新得越来越慢,几乎没有进步空间了。
而掉在地上的旧相框甚至都不是电子产品,而仅仅是一块由不知名的雕刻出精致花纹的木材做框,厚卡纸和玻璃板做夹板的极其原始的相框。这种相框在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就已经彻底淡出市场了,而如今看到的这个木头相框竟还能保存完好。相框背后的纸质夹板上打了不少的补丁,木头上的雕纹也已磨损得模糊难辨。夹层中的照片纸已经泛黄发硬,似乎只要打开夹层碰一下就会立刻散掉似的。
那张照片也显得很有时代性,拍摄时间大约是在2013年圣诞节的时候。当时旧C国某家大型网络公司发行了一种免费的网络“照相馆”。即在网上设定自己的形象,然后和在线好友组成小组自选场景进行自己的全自由拍照。因为可以用各种各样的姿势和各种各样的表情、发型,场景也做的很大,一时间在网络上引起了一阵网拍风。不过很快就因为画质和自由度被淘汰了。照片上明显的能看出由多边形组成的模型的轮廓线,背景的勾勒也显得很是粗糙,完全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中的幻想风格城堡显得有些过于华丽了。不过即便如此,从纸张老旧却完全看不出折痕这一点来说,仍旧能明白它的主人对它的爱护。
照片正中的是一群顶着五颜六色奇奇怪怪发型的少男少女,带着或明媚或淡然的笑容——或者是一点也不笑,用着自己喜欢的姿势站在一起。前排坐在地上的几个人摆出可爱的坐姿,站着得则抱胸或是扶住膝盖……虽然有十几人,但姿势却没有一个重复的。
少女望着那张照片微微愣了一会儿,然后,眼神就慢慢柔和下来。
她伸出手握住那个冰冷而略带湿润的金属色相框,有些机械地抚摸着。少女空洞而酸涩的黑眸微微张大,视线紧紧地锁定在相片上,发白发紫的唇微微颤动,如同是粗糙的砂纸相互摩擦一般的声音从那双唇中探出,音量微弱得连她自己都不一定能听得清楚。
“时间,到了……”
你们过得怎么样?哦不,现在你们还在沉睡着……等太久了吧?一定等得不耐烦了吧?不要着急,我马上就会来了。
我完成了,那个约定……
少女望向黑暗中的天花板,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房间里,有一瞬的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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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4!0714!现在是23点25分,收到请回复!”
“这里是0714,这里是0714。已收到。队伍已找到目标地点。重复。队伍已找到目标地点。”
“干得好!已收到回报!这次行动一旦完成,我会给你们加薪!”
在黑暗中举着对讲机的0714号特管局警员微微皱了皱眉头。一般情况下,此时是不可能讨论到薪水的。如此干脆的称赞也是鲜少出现。虽然早就听说这次行动特殊,但这种情绪表现实在是太明显了。简直就像……
难以抑制的狂喜一样。
这次行动到底意味着什么?
0714皱眉想着。
“队长。发现目标空间有生命活动迹象!”
0714回过神,并没有为自己的走神感到自责。他的目光在跑过来汇报的0714-2警员身上顿了一秒,然后就迅速看向锁定目标的公寓。
在他们开始监视的3小时内,目标空间内没有一丝动静。此时好像窗户上闪动了一下人影。
是监视行动被发现了吗?
0714眸光闪动了一下。心里刹那间闪过一个念头。太快,没能抓住。他微微蹙起了眉,但眼神却一如既往得平静,用淡漠而低沉的声音平静道:“保持状态,隐蔽等级提升到A级。”
0714-2生硬地点头,机械化地向后转,小跑回岗位。
0714看向自己管理的小队队员们各自隐蔽在定好的位子上等待行动,眯起眼睛。不远处高楼上扫射的探照灯晃过,在几人脸上映出一片雪白。
都是,一模一样的面孔。
0714仰起头,看向二十一世纪九十年代的最后一夜的天空,摸向口袋,才发现没有带烟。
-TBC-